他叫了葛效，“去往外散出消息，說我章紀(jì)堂的夫人也來了秦地，眼下正同我在一處。”

    葛效應(yīng)了。

    他目光不由地看了一眼屏風(fēng)里面。

    影影綽綽之間，自家大人終于將夫人找了回來。

    便是大人不吩咐，葛效也能猜到了。

    夫人好不容易回來了，大人可不得找各種名頭、使勁渾身解數(shù)將夫人留下來？

    葛效暗笑，又聽大人叫了他。

    “你再安排我們的人裝成在今日流箭中受傷的樣子，我要跟秦王好好地說說話了?！?/br>
    葛效想到秦王在秦地的恣意妄為，在自家大人的話中精神一震。

    “是！”

    *

    秦王府。

    前往抓不到人的惱火沒有消減，又在想到了尚在秦都的首輔章紀(jì)堂后平添了焦慮。

    “今日的事情，章紀(jì)堂一定是知道了，那章紀(jì)堂在朝堂素來不好相處，我也摸不準(zhǔn)他的態(tài)度，這事要難辦了！”

    秦王世子上前，“父王要不想辦法給他塞點錢？或者塞人？”

    秦王瞥了他一眼。

    “若他能是塞錢塞人就能解決的，似定國公等人就不必如此艱難了！不行，這事還得栽到突厥人頭上，讓章紀(jì)堂信了我的無奈之舉才好?！?/br>
    父子兩個遂商議了起來如何騙過章首輔。

    卻不知道，章首輔早已心知肚明。

    第32章 面具   大人喜歡的不過是我演出來的人罷……

    不知是不是連日來的勞頓, 沈如是這一覺睡到了日曬三竿。

    首輔大人不知去向，沈如是動了動身子，后背的痛意好似緩解了一些。

    她撐著自己坐了起來。

    剛一起身, 就聽見外面?zhèn)鱽砹耸煜さ哪_步聲。

    若按平日, 她該起身去迎接，可她眼下是原本的身份, 又不是和首輔大人簽訂契約的沈如是。

    迎接倒是不必了, 但想到昨日男人替她上藥, 自己迷迷糊糊又睡在了人家懷里。

    仿佛是... ...有點尷尬。

    沈如是一時竟然也不知道用什么身份來面對這件事，迅速地思量了一下，決定繼續(xù)睡著吧。

    她剛重新趴好, 男人的腳步聲就進(jìn)了房中。

    他腳步放輕了許多，以至于沈如是都快要辨不清他是不是走過來了。

    她從眼縫里看到他到了床前, 然后不知是不是在看她，定了幾息。

    裝睡的沈如是有點僵硬。

    偏男人俯身過來，她還以為他發(fā)現(xiàn)了。

    他卻只是捻起薄被，輕輕掩在她身上。

    然后他轉(zhuǎn)身出了內(nèi)室。

    沈如是松了口氣, 可他卻并未離去，坐到了窗邊的書案旁寫了些東西。

    然后叫了葛效進(jìn)來。

    “照這單子上面的地點安排, 讓涿月人先離開秦都。秦都不穩(wěn)，秦王定然還要生事，你讓人對傷病的涿月族人多加照料?！?/br>
    葛效立時應(yīng)了。

    沈如是在旁假睡著，這下睡不下去了。

    葛效還沒有走, 他低聲問, “涿月族那邊問及，如何回應(yīng)？若是不說明白，他們恐怕不會接受您的好意。”

    章紀(jì)堂嗯了一聲, 嘀咕著，“他們倒是同她一樣，總是分的如此清楚?！?/br>
    這句話點了誰，沈如是豈能不知？

    她又聽章紀(jì)堂道，“你就說是夫人的授意，倒也不必多提。夫人的傷還要養(yǎng)幾天，你帶著夫人的東西過去，涿月人不會不知道，就算他們都不知道，丹竹還能不知道？”

    葛效沒了問題，領(lǐng)命下去辦差事了。

    救命的藥材、妥善安置的地點、還有需要說明的理由，他無一不安排妥當(dāng)。

    沈如是心里不禁泛起一絲波瀾。

    章紀(jì)堂對自己如何，她不是不明白，可長久地用假身份示人，就好像是戴了面具一樣。

    沒有人了解所有的她，別人了解的也都是她的其中一面。

    所以就算旁人示好甚至示愛，她都沒準(zhǔn)備投入其中。

    可眼下，章紀(jì)堂知道了她的一切。

    面具在他面前碎裂開來，沒有面具的沈如是，一時不知道自己該用什么身份什么態(tài)度對待他。

    她躊躇，尤其章紀(jì)堂分明是和她簽了契約要逢場作戲的，可他卻越過了作戲的這一層。

    沈如是有種說不出來的復(fù)雜情緒，像是被打破平衡一樣，莫名煩躁。

    她看著書案前的男人，男人背影寬闊，他將后背留給她，替她站到前面總攬一切。

    她突然睡不下，更坐不住了。

    她坐起了身來。

    她這般動靜，章紀(jì)堂抬頭看了過來，男人在看到她的瞬間眼睛亮了一下。

    他笑起來，柔聲問她，“醒了？”

    這般態(tài)度，更令沈如是無所適從了。

    她說醒了，“方才您同葛效的吩咐，我都聽見了，不知道章大人您... ...”

    話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

    “不叫夫君嗎？”

    沈如是一口被堵在了當(dāng)場。

    她著實一氣，“您同我并不是夫妻關(guān)系，此處想來沒有什么演戲的必要，您這是何必呢？”

    她說得公事公辦，聽著沒什么錯，卻字字句句戳人。

    章紀(jì)堂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哦，看來傷好了不少。”

    這話就更令沈如是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沒讓他不快而對她心生不滿，反而他準(zhǔn)備看著她還要如何折騰。

    只一瞬，沈如是就沒了折騰的興致。

    她神色怏怏地，起了身，拿起旁邊的衣裳往回穿。

    “今次多謝出手相助，我涿月族來日必當(dāng)報答?！?/br>
    言罷是要走的架勢。

    章紀(jì)堂這才起身走到了她身邊。

    他每靠近過來一步，沈如是心中的不安之感就加重了幾分。

    全無從前的游刃有余，卸下身份遮掩的沈如是，就像是個被卸去盔甲繳了武器的兵。

    只能赤手空拳地去應(yīng)對。

    偏偏章首輔一點余地都被給她留，他什么都沒說，就這么走到了她臉前來，突然俯身將她橫起抱在了懷里。

    天旋地轉(zhuǎn)之后，沒有武器的沈如是已經(jīng)被她放回到了床上。

    “你這算是恃寵而驕嗎？”

    沈如是瞪了眼。

    “章大人... ...”

    “叫夫君?！?/br>
    沈如是氣得眼前一黑。

    他怎么總能抓到這種無關(guān)緊要的稱呼問題打斷？！

    沈如是也不跟他揣著明白裝糊涂了。

    她看住了男人，把心一橫。

    “章大人還不明白嗎？或許大人看上了沈如是，但我是涿月族的王姬阿云那，大人喜歡的不過是我演出來的人罷了。”

    這話厲害的緊。

    沈如是說完，不由地想章紀(jì)堂偷偷看了過去，果見章紀(jì)堂目露思索。

    他在思索什么？是不是之前沒想到這個問題？也是被身份和演戲所迷惑？

    那么等他想明白了現(xiàn)實狀況，是不是就不會在她身上用心了？

    沈如是默默吸了口氣，等著他的“醒悟”。

    但他突然問了個問題。

    “你又怎么知道我喜歡的只是沈如是，不包括王姬阿云那呢？”

    這可把沈如是說得一懵。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三妻四妾，左擁右抱，享齊人之福。

    沈如是繃了臉，“可是大人都不認(rèn)識阿云那，又怎么可能中意？慕名而來的話，就談不上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