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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知道,林曉一定不會拒絕他。 井寒著實摸不準(zhǔn)他這個路數(shù),納罕道:“那你還……自己憋屈成這樣,今天吃晚飯的時候臉色都青了,既然這么不痛快,又是何必?” 方馳搖搖頭,笑容三分苦七分澀:“他依賴我,他知道,我也知道,但是……他喜歡不喜歡我這件事,我們倆卻誰都沒把握?!?/br> “如果僅僅是因為熟悉而產(chǎn)生的依賴,那么換一個人,多給他一點時間,他一樣可以適應(yīng)良好,而那樣的話……” 方馳地笑一聲,停兩秒,才說:“我們就都清楚了,我在他心里——其實根本什么也不是?!?/br> “我當(dāng)然可以像之前一樣,大事小□□無巨細(xì)地照顧著他,慢慢耗著他,貼著他,溫水煮青蛙,等他陷得深一點,再深一點,然后開口跟他要一個答案,但是——那樣對他公平嗎?” 井寒微怔,皺眉思忖片刻,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 方馳望著遠(yuǎn)處萬千燈火,自嘲一笑:“我不要他因為依賴、習(xí)慣、感激,就把自己搭給我?!?/br> “林曉他……他值得一份最純粹真摯的感情,他認(rèn)定誰,應(yīng)該僅僅是因為喜歡,而不是因為其他亂七八糟的因素,那樣的話,才是輕視了他?!?/br> “你……”井寒還是覺得他這招棋走得冒險,“萬一,我是說萬一啊,他……理解不到這個程度,怎么辦?” “他懂的?!狈今Y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來,帶著一點難以言說的驕傲,“別小瞧了他,小林師傅那么通透又那么要強的一個人,如果他不明白我的意思,早就提出跟我解約回家了,還用跟我這打持久戰(zhàn)?” 井寒“呵呵”一笑,說:“別那么自信吧老大,萬一人家是因為違約金忍著呢?” 方馳瞥他一眼:“沒有違約金?!?/br> 井寒重新伸向純凈水瓶的手頓住。 方馳說:“當(dāng)初的合同,附贈了一份給他的人身意外險,保額七位數(shù),幾乎和聘用費持平,也就是說,如果我把人帶出來,途中他出現(xiàn)了任何一點意外,都算我的。但是,整份合同,沒有一個字提及了違約金的事,而且明確提到了,如果他不想干了,隨時都有終止合同的權(quán)利,什么時候都可以毫無后顧之憂的走,我攔不住他,合同也攔不住他?!?/br> “你……”井寒失語半晌,最終嗤笑一聲,由衷道:“老大,你牛逼?!?/br> “不牛逼?!狈今Y轉(zhuǎn)身,靠上落地窗,輕聲而篤定道:“我他媽就是……喜歡他,但林曉太特殊,若是泛泛之交的朋友,自然可以將他視為弱勢的一方,遷就也好照拂也罷,都是應(yīng)該的,但一旦涉及到感情,就要將他擺在一個平等對立的位置上。” “所以,喜歡他的前提,是尊重他?!?/br> 尊重他的退避,尊重他的猶豫,尊重他的迷惘,甚至——尊重他的軟弱。 因此在方馳這里,林曉有清醒、獨立、選擇的權(quán)力。 若是想明白了,他可以接受,更可以轉(zhuǎn)身瀟灑走開。 但基礎(chǔ)條件是,他得先認(rèn)清自己的心。 雖然讓他自己認(rèn)清的這個過程有些殘忍,但是總好過別人用溫情滋擾他的初心,干預(yù)他判斷。 對于方馳來說,這也是尊重的另一種涵義。 而最后,無論結(jié)果好壞,方馳都接著。 井寒果然沉默下來。 房間內(nèi)一時無聲,過了許久,井寒才失笑道:“我原來一直以為,你對別人挺狠,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你對自己最狠?!?/br> 方馳繃直的肩背慢慢松弛下來,聞言笑了一聲,說:“別給我戴高帽,老子其實最沒出息了?!?/br> “啊?怎么說?” 方馳捏了捏眉心,苦笑:“話誰都會說,但是真讓我看著他這樣跟自己較勁,都快他媽心疼死了?!?/br> 井寒聞言一愣,隨即“哈哈”笑出聲來:“不容易啊,認(rèn)識這么多年,第一次看見你這種頹樣,那怎么著,哄哄去?” 方馳深深嘆了口氣,說:“那不是哄,是給他添亂,再等等吧?!?/br> “等什么?” 方馳:“等他真正認(rèn)清想清,到那個時候,如果他愿意,我……” “你怎么?” 方馳浪蕩慣了,類似于rou麻地感情承諾確實很難說出口,頓了一下,也只是輕笑道:“命都能給他。” 井寒倏然一驚。 是了,CALM成員這么多年相處下來,他們對方馳的心性不可謂不了解。 這個人,不喜歡委屈自己。 但,更從來不會辜負(fù)別人。 “深思熟慮,高瞻遠(yuǎn)矚,有勇有謀——”井寒很難不當(dāng)面給他點個贊,拇指一豎,欽佩道:“雖然是第一次扎進(jìn)這愛情汪洋,但是不得不說,老大你這種“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執(zhí)著精神,非常值得兄弟們學(xué)習(xí)啊,我——” “千萬別?!狈今Y知道井寒是刻意活絡(luò)此時沉悶的氛圍,一笑,又換上了平日里散漫神情,與他誠懇交心,打斷道:“沒那么高尚,再說放著近在眼前的人不要,我要水又有什么用?!?/br> 井寒一時沒參透個中奧義。 方馳嗓音懶倦地為他解惑:“弱水三千,只瓢一人,不香不解渴嗎? 井寒:“……” 告辭,晚安! 井寒抬腳向玄關(guān)門口走去,方馳活動了一下略顯脹痛的肩膀,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