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江知宜確定皇上答應(yīng)將采黛送回她身邊之后,才同意讓申太醫(yī)將落下的銀針拔·出來。 申姜被她突如其來的逆反嚇得膽戰(zhàn)心驚,這銀針畢竟是扎入額前耳后,稍有不慎便是性命之憂,他猶有后怕,但又因聽說了近來之事,知道她的處境頗為艱難,只敢半是告誡的責怪。 “江小姐,施針并非兒戲,你往后萬萬不可再在這時候突然反悔,若真出了什么事兒,只怕大羅神仙來了,也難救你?!?/br> 江知宜抬眸頗為凄然的看他一眼,目中并無任何光彩,“申太醫(yī),左右我要一輩子都被關(guān)在這宮中,而且我想要保護的人一個也護不住,我還在乎那些做什么?” 她這副絕望的模樣,與前些日子剛聽說自己的病癥可以醫(yī)治時的欣喜全然不同,看得申姜心中不落忍,接著勸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等你身子康健,萬事皆有可能,我瞧著皇上對你倒是上心的很,你又何必自輕自賤?!?/br> 這并非他一個太醫(yī)所能左右之事,且他自認不能體會她的痛苦,只能輕嘆一聲,又道:“若是躲避不了,不如另辟新徑,哪能因為眼前事,就徹底放棄將來了呢?!?/br> “申太醫(yī)的意思是……”江知宜聽出他話中的深意,心中重新燃起幾分斗志來。 申姜笑著擼一把胡子,并不直接挑明,自嘲式的笑道:“沒承想,我一把年紀,還有開解你一個小姑娘的時候,不過江小姐,你適才不是已經(jīng)達成你心中所愿了嗎?” 他這是在說江知宜以施針為威脅,逼得皇上將采黛放回她身邊一事。 江知宜后知后覺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勉力勾唇?jīng)_他笑笑,順著他的話應(yīng)道:“對啊,我適才已經(jīng)達成了心中所想?!?/br> 她與皇上之間的這場對峙,她還沒有輸?shù)奶珣K,真正輸?shù)娜耸腔噬?,他心中有了軟肋,而這個軟肋就是自己,她可以盡力把控。 ———————— 采黛到長定宮的時候,已經(jīng)是過午時間,她仍著素衣,面上有些消沉的滄桑,但見到江知宜之后,一切愁云皆被驅(qū)散,重新露出幾分少見的雀躍來。 她本以為太妃娘娘去后,皇上會直接讓她回府,那小姐在宮中就真的沒有任何親近之人了,卻沒承想,今日突然傳來意外之喜,皇上竟允她回到小姐身邊。 主仆終于相見,能談的事情很多,但或許正是因為太多,一時竟然不知從何說起。 采黛見她雖然神情戚戚,但精神頭兒倒是比以往好了些,難過之余又不免多了幾分喜悅,含笑道:“奴婢在西苑伺候太妃娘娘時,還總是擔心小姐的身子,但是看小姐如今的面色,倒比在府中的時候好些,如此奴婢就放心了?!?/br> 江知宜握住她的手,引她到一旁坐下,心有愧疚,“你和姑母在西苑的時候,我沒能去救你們出來,實在是有苦衷,皇上喜怒無常,我怕我越是向他相求,他便愈發(fā)要下狠心對你們動手?!?/br> “小姐可千萬不要說這個,我知道小姐過得艱難?!辈慎齑鬼鴫合聦⒁舫龅难蹨I,又道:“況且我和太妃娘娘雖然住在西苑,但吃穿用度皆同往常一樣,并未受什么委屈,小姐實在無需自責,我……” “撒謊?!苯舜驍嗨脑挘置嗣莸哪?,嗔怪道:“若真沒受委屈,怎么會瘦了這樣多?你和姑母一樣,明明日子不好過,卻不肯告知我一句,好像生怕會拖累我似的,殊不知明明是我拖累了你們?!?/br> 若不是她,采黛壓根不會進宮,姑母也正好好的當她的太妃娘娘,何至于落得今日的田地。 “小姐你這回當真是冤枉我了,我變瘦是近日來的事情,可不是在西苑過得不好所致?!辈慎旌敛辉谝獾哪艘话涯?,沒覺出自己瘦了多少。 說實話,她們在西苑的日子當真是不錯,日日都有人備好各類吃食和用物,從不曾短缺過什么,想要各式東西只需她傳話之后,穿過一條斜行宮道去取。而且她只用伺候太妃娘娘一個人,太妃因心情不暢鮮少動彈,用不得她做什么事。 之所以會變瘦,恐怕還是因為心中有放不下的事兒,總會擔心小姐,她剛隨太妃娘娘去西苑時,日日的難以成眠。 后來好不容易能適應(yīng)些,又出了小姐在宮中一切事宜皆暴露于宮外之事,讓她愈發(fā)擔心,再然后便是太妃突然而去,更是讓她心驚,她一個侍女,干什么都束手無策,有事兒只能裝在心里頭,可是難過的很。 近日種種,當真如噩夢一場,江知宜不忍想、也不敢想,只是開口調(diào)轉(zhuǎn)話題以躲避,“左右都過去了,往后你還能守在我身邊,我記得你剛?cè)雽m的時候,說宮里的蜜餞好吃,我讓人拿些來給你?!?/br> “好啊,小姐,我還想吃些點心成不成?上回得太妃娘娘賞賜,吃了塊金糕卷,一直記到現(xiàn)在。”同江知宜在一起,采黛才流露出一些少女大大咧咧的脾性來。 就像是回到了原來在府中時,每每她想要吃什么東西時,都會讓江知宜著下人去準備,偶爾江知宜得了什么好吃的,但因為她身子吃不得太多,也都是采黛替她解決。 江知宜覺得有些好笑,沒想到在宮中這么久,讓采黛記得如此清楚的,竟然只是一塊糕點,她當真是羨慕采黛這不知愁的心性,想都沒想,就著人去備了采黛所說的金糕卷。 金糕卷的味道,采黛或許當真是惦記了許久,連帶著原來賞給她這吃食的愉太妃,她也又想了起來,她手中捏著那糕點,只塞進嘴中一口,就不肯再吃,突然有些為難的詢問:“小姐,有件事我不知當說不當說?!?/br> 說著,她偏頭望了望候在一旁伺候的宮人。 “何事?你說。”江知宜領(lǐng)會她的意思,擺手讓宮人們退下,將食盤往她跟前推了推,又遞給她一杯熱茶。 “這事兒我只是懷疑,但沒憑沒據(jù)的,也不敢下定論,小姐若是覺得當不得真,那便聽聽就過去吧?!辈慎鞗]再動手拿點心,坐直身子正色道:“小姐,我覺得太妃娘娘她……她好像不是自盡的?!?/br> 對于此事她沒有證據(jù),不敢妄下定論,原本也不打算告知小姐,但今日又突然一想,若太妃娘娘當真為他人所害,她心有懷疑又不曾說出來,豈不是讓太妃死不瞑目? “你說什么?姑母不是自盡,你知道些什么?”江知宜猛地抓住她的手,對她所說的話愕然不止。 “我……”采黛反握住她的手,讓她平靜,刻意壓低了聲音,緩緩道:“昨日皇上在,有些事情我沒敢說,夜里翻來覆去的又想了想,越想越覺得奇怪。這些日子的相處,我覺得太妃娘娘并非會輕生之人,雖然近來因為謠言紛紛,說娘娘與太監(jiān)勾纏的事情,使得日子不大好過,可奴婢從未見過娘娘流露輕生的念頭。” 太妃娘娘近來的確不太高興,偶爾會半日都不說話,但每每開口,還是說有機會要想法子見見小姐,而且前天傍晚她去取東西時,娘娘還說要吃玫瑰酥,顯然并沒有打算自盡。 采黛略微停頓,似在思索那日的樁樁件件,而后又道:“還有我快要到西苑時,碰到問路的那個宮人,好像也有些奇怪,現(xiàn)在想來,只覺得她好像在故意引我離開。最重要的是我回到西苑時,瞧見娘娘正著單衣趴在桌前,我覺得好奇要去叫她,靠近之后才發(fā)現(xiàn)娘娘早沒了生息,我當時瞧見那情形嚇壞了,壓根沒來得及多想,后來再想想,娘娘是個講究人兒,若早已有了必死的打算,必然會準備好一切,又怎會如此草率?” 江知宜眼神渙散,將她所說的話一一在腦中閃過,方琢磨清楚其中種種疑點,她抬頭嚴肅的看著采黛,一字一頓的詢問:“采黛,一切當真都如你所說嗎?姑母自盡那日,可還有什么不同之處?” “奴婢所說句句屬實?!辈慎炷抗鈭远ǎ瑳_著她重重點頭,而后又補充道:“那日我既是驚慌、又是傷心,有許多事都沒注意到,但適才所說,皆是真的,所以今日才敢告訴小姐?!?/br> “好?!苯宋站o她的手,一時還沒想好解決的法子。 她在宮中到底是無依無靠,若姑母當真為他人所害,她該從何查起?又該怎么查?能如此大膽細心的除掉后宮嬪妃,必然不是等閑之輩,她又有何人手和方式去查? 江知宜思索良久,只覺得除了讓皇上幫忙,再沒有別的辦法,可是她昨日剛剛動了殺他的心思,既動了手,還說了許多不該說出口的話,如今又該怎么向他開口? “小姐,咱們怎么辦?如果太妃娘娘真的是被人故意謀害,咱們能揪出其中兇手嗎?”采黛看她眉頭都皺在一起,知道她有為難之處,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讓她務(wù)必要重視此事。 “只憑咱們兩個,自然是沒辦法查出什么?!苯艘е麓?,在查清真相和求助皇上之間,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求助皇上,不管采黛的懷疑是否成立,她都要驗證過才能安心。 想著,她喚來侍候的宮人,著他去正和殿傳信,問皇上何時有時間,能否回長定宮一趟,或者她直接去正和殿。 一日去尋皇上兩次,這在之前是從未有過的事情,而她雖然著人去尋過,可見不見卻是皇上自己的事兒。 沒一會兒,那傳話的宮人便跑了回來,說皇上這幾天日日都有事情要忙,不方便相見,還不忘捎回一句囑托,讓江知宜不必再以不答應(yīng)施針的法子來逼他就范,他以后不會再管此事。 這話里話外的意思,明擺著是壓根不想見她,江知宜略沉了沉心,也不著急,接著囑咐:“既然如此,那你便告知皇上,讓他好好忙碌吧?!?/br> 那傳話宮人來回傳話,夾雜在中間著實難受,但兩邊他哪個都得罪不起,只能遵從命令,為著這幾句無關(guān)緊要的話,在長定宮和正和殿間奔波。 “小姐,皇上他……”采黛對皇上以往對小姐的威脅猶在后怕,不禁開口問道:“皇上他會答應(yīng)咱們著手查太妃娘娘之死嗎?若是答應(yīng),是不是又要您拿什么東西來交換?” 過去小姐在宮中做任何事,都需要拿出東西來交換,或是清白、或是順從,那如今又需要她拿出什么? “不會。”江知宜頗為自信的搖頭,勸采黛暫時安心,她自有解決的法子。 她之所以確定皇上不會再要求她做什么,是因為他想要的,她可以假意委曲求全,卻不會真心實意的給予。 而江知宜所說的法子,就是在她每日喝湯藥時,將一碗湯藥分成兩份,一份留下喝,另一份則命人送往正和殿,一日三次,次次不曾落下。 聞?wù)耙婚_始還不在意,任由那湯藥放在他桌上,從熱氣騰騰到慢慢冷掉,而后第二天換上新的,再如此重復(fù),一日接著一日。 直到送來的湯藥越來越多,到最后送來的都是滿滿一碗時,他終于沉不下氣,在她再次送湯藥前,提前去了長定宮。 他到長定宮時,江知宜正慢慢悠悠的將湯藥放進食盒里,準備著人送去,她當真是想看看,皇上能冷眼旁觀多久。 聞?wù)罢驹诘铋T前,看著她駕熟就輕的動作,有些無可奈何的開口問道:“江知宜,你到底在鬧什么?” 日日不差的命人送湯藥過去,好像是在告訴他,只要他一日不來見他,她便一日不好好喝湯藥,不知是在磨自己,還是在磨他。 江知宜聞聲抬頭,只望他一眼,便十分吝嗇的收回目光,繼續(xù)手上的動作。 “你不是要見朕嗎,說吧,見朕做什么?”聞?wù)疤Р娇邕^門檻,拉過一旁的圈椅,掀袍在與她隔著段距離的地方坐下,盯著她依舊在活動的雙手,問道:“怎么?叫朕來是尋到別的法子來殺朕了?” 江知宜這才停下手,不顧他言語之間的譏諷,平視他的目光,語氣十分冷淡,絲毫沒有求人的姿態(tài),“我姑母死得蹊蹺,我想要你幫我查探查探?!?/br> 聞?wù)拔⑽⒁粶?,沒想到她也懷疑愉太妃的死,但她這要人幫忙的話說得太過理所當然,讓人覺得有些可笑。 “朕為什么要幫你?憑什么要幫你?”聞?wù)皻舛ㄉ耖e的坐在那兒,手指不停的在圈椅的扶手上敲擊,一下下的沒有停歇,雖然聲音不大,卻格外能刺中人的神經(jīng)。 江知宜被那聲音攪得心煩意亂,梗著聲音回應(yīng):“不憑什么?!?/br> “既然不憑什么,那朕為何要自尋煩惱,幫你查探此事?你姑母是如何死的,同朕又有何關(guān)系?”聞?wù)拔⒉[了瞇雙眸,連連冷笑,接著道:“莫非江家小姐是忘了,前幾日你可剛要取朕的性命,朕覺得只憑這個,就完全沒有該幫你的理由?!?/br> 他因為坐在殿門稍稍靠內(nèi)的位置,沒有了墻壁的遮擋,整個人都沐在日光之下,右邊側(cè)臉正好被一束光輝打中,顯出仍未愈合的幾道抓痕來,再接著往下看,他未被衣領(lǐng)遮住的脖頸上,隱隱也能看到些結(jié)了薄痂的傷痕。 這是自那夜之后,江知宜第一次見他,她打量過他的側(cè)臉和脖頸,目光逐漸向下,落在曾落下匕首的胸口處,停留片刻之后,又轉(zhuǎn)向他依舊還包扎著的手掌上,方淡淡道:“你可以不幫我,但我要查,你不要阻攔?!?/br> “好啊,不知你打算從何查起?”聞?wù)巴嫖兜亩嗽斨?,想知道她在宮中孤身一人,如何探查這隱秘的事情。 “不用你管,我自有門路。”江知宜偏頭躲避他的目光,語氣不善的開始下逐人令,“既然皇上不肯幫忙,那便早早離開吧,不是還有政務(wù)正等著你嗎?” “有門路?”聞?wù)跋袷菦]聽見她趕人的話,用余光看著候在一旁怯生生的采黛。 其實有關(guān)愉太妃自盡一事,他也派李施正在探查,但因為西苑本就偏僻,里面經(jīng)過的人本來就少,外加這般隱秘的要取人性命,必然要盡力避開眾人,所以幾經(jīng)探查,并無什么頭緒,但今日聽江知宜說這個,他倒想起來,那個采黛理應(yīng)是知道些什么。 覺察到他的目光,江知宜不動聲色的擋在采黛面前,唯恐他又生出將人送走的打算來,再次開口趕人:“皇上事務(wù)繁忙,還是早些回去吧?!?/br> 再聽見這話,聞?wù)巴蝗还创叫α似饋?,他抬手指了指宮殿各處,提醒道:“別忘了,這兒是朕的寢宮?!?/br> 這意思是他的地方,他要不要走,并不江知宜決定。 “既然是皇上的寢宮,那皇上便呆在此處吧?!苯似乘谎郏哌M內(nèi)殿之中,又拿出另外一碗已經(jīng)晾好的湯藥,當著他的面一口灌了下去,然后毫不遲疑的揚長而去。 她不會為了威脅皇上,不顧及自己的身子,前些日子送到正和殿的湯藥,不過是她讓申太醫(yī)多熬出來的,不管送去多少,她都未少喝一口。 江知宜走至長定宮宮門前時,有侍從還欲像往常一樣阻攔,她轉(zhuǎn)頭望一眼殿內(nèi)正端坐著的背影,毫不客氣的斥責:“糊涂奴才,你的主子說了不許阻攔我,他這會兒就坐在殿內(nèi),你大可直接去問問?!?/br> 那侍從一愣,果真呆呆的小跑著要進去詢問,江知宜也不等他,抬腳便出了長定宮。 采黛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詢問:“小姐,咱們?nèi)ツ???/br> 江知宜停下步子,瞧了瞧她面前的岔路,略一沉思,便道:“去你和姑母住過的西苑?!?/br> 左右她的身份在宮內(nèi)宮外都是盡人皆知,再也不用避著旁人,生怕別人發(fā)現(xiàn),那日她去西苑去的匆忙,沒有好好看看,今日得了機會,自然要再去瞧瞧。 聞?wù)案糁赖赖铋T,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消失,才囑咐一旁的李施:“著人小心跟著,別讓她惹出什么麻煩來?!?/br> ———————— 西苑所處的地方偏僻,與長定宮的距離極遠,江知宜特意抄了近道,本意是少走些路,但卻在半路上碰見許久未見的人。 那人闊步?jīng)_著他走過來,讓她出門前不懼怕遇見任何人的心突然有些發(fā)慌,低頭就要拉著采黛躲避,但那人的眼極尖,沒等她逃走就發(fā)現(xiàn)了她,還同以往一樣不理人情,不顧此時尷尬的境地,快步上前叫住了她。 江知宜緩緩回頭,露出幾分溫和的笑意,客客氣氣的盈身行禮,故作訝然的問道:“原來是衛(wèi)將軍,您為何在此?” 說實話,她現(xiàn)在遇見衛(wèi)將軍著實有些難堪,畢竟是曾訂下親事的人,她雖口頭上說過對這樁婚事不滿,不愿嫁給他,但婚約在身便是限制,她卻在此期間,同皇上攪在一起,損害的不只她們鎮(zhèn)國公府的名聲,更有將軍府的。 衛(wèi)延拱手回禮,沒覺得任何不對來,也不管她是否聽得懂朝中之事,懷著頗為喜悅的心情,一五一十的回應(yīng):“前些日子邊塞突造雪災(zāi),致蠻人一時流離失所,他們有意侵犯邊城,但卻被守在邊塞的將士識破,主動出擊擊潰了他們,并趁勝追擊將他們困在邊塞一方?,F(xiàn)下他們已經(jīng)打算認輸,并決定臣服我朝,年年上供,皇上聽說此事后大喜,特意著朝中武將進宮赴宴,以示嘉獎?!?/br> 江知宜向來不管朝中之事,更不必說涉及與邊塞蠻人之爭,她暗道衛(wèi)將軍還是同往常一樣,從不會看人臉色,但見他雀躍非常,忙隨聲應(yīng)道:“邊塞穩(wěn)定乃百姓大福,衛(wèi)將軍等將士守在邊塞吹風吃沙,著實辛苦?!?/br> “為本分之事,談何辛苦?!毙l(wèi)延揚眉笑笑,這才注意到她行色匆匆,不禁問道:“江小姐這是去哪?” 其實這話問出口,讓兩人都有些難堪,一是以她現(xiàn)在的身份,他著實不該如此隨意的問出這話,二來是她現(xiàn)在在宮中無名無份,又剛失了姑母,還能去哪? “有些事情要忙。”江知宜不動聲色的敷衍而過,覺得實在沒有什么可說,就要行禮告辭。 衛(wèi)延卻有些為難的突然張口,幾度欲言又止,不知如何詢問,“江小姐,你與皇上……” 宮內(nèi)宮外的風言風語過多,有說她是受皇上逼迫留在宮中,還有人說她是為保全鎮(zhèn)國公府榮耀,甘愿守在皇上身邊,各人說各理由,讓人一時無法分辨。 雖說自事情傳出之后,他與江家小姐的婚事就此作罷,但終究是能說上幾句話的人,多少有些相熟的情誼,他相信她并非外人所說的那般是蠱惑君主的禍水,但是憑借以他們之間淺薄的交情,有些話他又不好問出口,更是無法插手左右。 知道這是個頗為敏感的話,所以在還未得到她回應(yīng)的時候,衛(wèi)延便調(diào)轉(zhuǎn)了話頭,說道:“當初我在城郊見到個姑娘,如今想來,那便是江小姐吧?” 那時他剛從邊塞回來,萍水相逢之下,幫一個姑娘說過幾句話,還帶她尋了住處,后來又親眼看著她被皇上帶回宮中,當時他還好奇那姑娘什么身份,如今才知道,那人便是她吧,怪不得他后來去鎮(zhèn)國公府時,瞧見她會覺得有些眼熟。 “是我。”江知宜點頭勉力笑笑,回憶起那時見到的衛(wèi)延,不免又是一陣道謝,還不忘為當時之舉說出幾句致歉的話來,“說起這個,我還要向衛(wèi)將軍討聲原諒,當時迫于無奈,偷了衛(wèi)將軍的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