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告拍攝結(jié)束后，楚月怡和時光樺也換回私服，他們在拍攝棚門口告別，登上各自的車輛離開。

    “你猜我剛聊出什么來？”

    楚月怡剛剛上車，她還沒來得及坐穩(wěn)，就聽到經(jīng)紀人的話，茫然地應(yīng)道：“什么？”

    李柚迫不及待地分享：“樂元集團要推一個‘氧’系列飲品，節(jié)目冠名的甜氧酸奶就是其中之一，現(xiàn)在全系列在選代言人，難怪商晴找上門來?！?/br>
    楚月怡心下了然，白依漾的名字跟“氧”有諧音，加上對方現(xiàn)在也算獎項加身，想要拿到樂元的代言很正常。樂元集團的代言人選得謹慎，前面基本都是頂流明星，本身名字就如雷貫耳，跟品牌相得益彰。

    李柚心情不錯，笑道：“時光樺真的好絕，今日是誤打誤撞。”

    楚月怡冷靜地分析：“即使他沒認錯人，也不會是白依漾。”

    商人只重視利益，王總必然有自身考慮，白依漾如今還不夠格。如果是真正夠格的候選人，不會是商晴來討好王總，集團領(lǐng)導(dǎo)展現(xiàn)出的態(tài)度就不同，沒人會將銷量及市場拒之門外。

    李柚：“我還跟王總聊了一會兒。”

    楚月怡頭腦極度清醒，客觀道：“希望不大。”她現(xiàn)在還接不到這種餅。

    李柚看得挺開：“沒關(guān)系，瞎聊唄，你的事業(yè)路長著呢?！?/br>
    楚月怡點點頭，她不會阻礙李柚拓展人脈，但同樣沒將此事放在心上。畢竟樂元曾經(jīng)的代言人都是天王巨星，她要是現(xiàn)在就能接此等代言，那才是一個一個夢飛出了天窗。

    楚月怡和時光樺拍攝的廣告將被加在《心動約定》節(jié)目內(nèi)，同時最近還會被投放到街頭巷角，延續(xù)樂元集團一貫的財大氣粗。這也是明星們想跟樂元合作的緣由，集團旗下產(chǎn)品眾多，商店內(nèi)隨處可見，算是國民度象征。

    兩人廣告極短，甚至不足十秒，沒多久就在地鐵口屏幕上重復(fù)數(shù)遍。

    地鐵口，兩名背著書包、身著校服的女高中生經(jīng)過屏幕，她們冷不丁瞥見一晃而過的畫面，又遲疑地轉(zhuǎn)回身來，駐足觀看視頻：“這是《心動約定》預(yù)告？最新一期還沒播吧？”

    另一女生答道：“不是，廣告而已?！?/br>
    “你有看這個嗎？你喜歡哪一組？”女高中生興奮道，“月光天下第一！”

    “我就在抖音看過片段?！?/br>
    屏幕中，俊男靚女并排坐在沙發(fā)上，身穿同色系的拍攝服裝。鏡頭突然傾斜，楚月怡和時光樺先向左邊倒去，楚月怡略顯失措，時光樺神色鎮(zhèn)定。絢麗的藍白特效后，兩人又向右邊倒去，不同點是手握酸奶，楚月怡笑容滿面，時光樺依舊淡淡。

    下一秒，藍白彩球碰撞，畫面呈現(xiàn)翻書式特效，無數(shù)照片一閃而過，最后歸于風(fēng)平浪靜。

    鏡頭恢復(fù)水平，楚月怡笑意盈盈地講完“甜氧酸奶，甜蜜有氧每一天”。時光樺則配合地翻動牌子，他將撇嘴變?yōu)樾δ槪孟裨谂赃厼樗察o打call。

    廣告一向按秒計算，實際鏡頭量不多，看一遍快得驚人。

    女高中生愣愣地望著屏幕，她忍不住揉揉眼睛，又重新觀看一遍：“這中間是什么鬼？突然翻過好多照片？”

    女高中生：切換速度那么快，難道怕我看清楚？

    兩名高中生在原地仔細琢磨許久，然而廣告導(dǎo)演似乎故意作對，偏偏沒用rou眼能看清的速度，她們盯著瞧半天也沒懂。人就是好奇心旺盛的生物，看不到什么偏要看，否則就抓心撓肺。

    “咱倆真是傻了，上網(wǎng)搜搜看唄！”其中一人終于回過神來，她懊惱地拍一下同伴肩膀，掏出自己的手機來搜索。

    網(wǎng)友們果然無所不能，已經(jīng)有人靠技術(shù)取勝，將廣告中閃過的照片全部截出！

    這組照片竟是月光cp掐臉全過程，而且數(shù)量還挺多，動作記錄詳細。

    楚月怡先是既氣又惱地掐住時光樺，讓一向高冷矜持的某人面露驚愕。

    接下來，她慌張地回頭望望，似乎注意到周圍，適時地收回手來。他呆愣地歪在沙發(fā)上，似乎還未緩過神來，衣領(lǐng)都被她弄亂。

    最后，她乖巧地雙手放在膝上坐好，完全是正襟危坐的好孩子形象。他則緩緩地起身整理起領(lǐng)口，還不經(jīng)意地偷瞥她一眼，眼神既含蓄又柔和，可謂盈盈發(fā)亮。

    因為全系列動作都是照片，所以沒有任何解說或文字，一切盡在不言中。沒人知道現(xiàn)場真相，完全是看圖說話，解讀就千奇百怪。

    大家剛開始是出于無聊截視頻，誰也不料挖出驚天信息量，尤其雙方的狀態(tài)不似正式拍攝，更給人提供浮想聯(lián)翩的空間，簡直將節(jié)目粉們刺激到猶如打雞血。

    ——所以導(dǎo)演放那么快是要過審？

    ——大膽點，我是成年人，我能受得??！

    ——熱搜警告：楚月怡霸凌合作男藝人[doge]

    ——jiejie別怕！我剛檢查過，門已經(jīng)鎖了！

    ——時光樺：門是我鎖的。

    第20章 第二十炒

    《心動約定》其他嘉賓組同樣有廣告拍攝,?但成片影響力都遠不及月光cp，更沒有此等巧思。樂元王總不愧是眼光毒辣的商人，她深諳人類濃厚的好奇心,?越是遮掩地放出信息，越能挑起更大的興趣。

    楚月怡在節(jié)目上一向包容又大度,?不但頻頻給時光樺遞臺階,?還靠一手野王帶妹引發(fā)話題度。大家早就習(xí)慣兩人在鏡頭前的相處模式，誰想到私下情況完全反轉(zhuǎn)，竟是時光樺被摁著欺負！

    今晚月光真美：鏡頭里都是表演,?鏡頭外才是真實,?懂得自懂。

    椛華：懂了懂了,?這波在大氣層。

    小小顧：以前總是嗑不到，現(xiàn)在我又可以了！

    枝兒：不愧是jiejie，鏡頭前留點面子,?私底下跪搓衣板[棒]

    “他們到底在磕什么？”

    楚月怡看完廣告片，她又翻完網(wǎng)上評論，完全沒法理解當代網(wǎng)友腦回路，不敢置信地攤手：“我在節(jié)目上努力營業(yè)嗑不到,?他們看看照片卻能莫名磕到？”

    楚月怡：你們怕不是嗑傻了？

    李柚若有所思道：“因為cp粉還是女性觀眾居多,?所以更想看女生占上風(fēng)吧，說實話你在節(jié)目上挺慣著時光樺……”

    楚月怡嚴謹?shù)溃骸澳遣皇菓T著,?那是同事情?！彼l工作都是如此，不要講得猶如有偏愛。

    李柚好脾氣地安撫：“好好好,?你倆只是同事，但磕到不好嗎？我看最近暴風(fēng)漲粉，看來大家喜歡反差?！?/br>
    在節(jié)目中，楚月怡更有活力,?她負責帶動節(jié)奏，而且很好說話。時光樺沉默寡言，他顯得慢熱被動，總透著疏離感。

    現(xiàn)在廣告一出，可謂兩極反轉(zhuǎn)。溫暖親和、人畜無害的楚月怡也有腹黑一面，私底下對時光樺毫不客氣，倒是面若冰霜的時光樺莫名被壓制，自然使人大感意外。

    兩人在節(jié)目上狀態(tài)也挺好，但說實話少點刺激感。甜氧酸奶廣告片誤打誤撞地增加人設(shè)張力，瞬間讓搖擺不定的觀眾們淪陷其中。

    楚月怡聽到此話，她心中涌現(xiàn)些許微妙的別扭，遲疑道：“但真相不是這樣……”

    李柚難以理解她的動搖，好奇地發(fā)問：“你是不喜歡被誤解？不想被調(diào)侃私下欺負人？”

    楚月怡：“不是?！彼⒉唤橐馊嗽O(shè)，反正都只是表演。

    李柚耐心道：“那你是哪里不舒服？”

    楚月怡沉默片刻，坦言道：“鏡頭前的表演是工作，但鏡頭外就不算營業(yè)，我們應(yīng)該讓觀眾嗑節(jié)目外的糖么？”

    楚月怡將工作和生活分得清楚，她在鏡頭前對時光樺的態(tài)度，絕對跟鏡頭外不一樣。王總的廣告片其實算擦邊球，沒人對照片有任何解釋，只是單純地擺出模糊信息，卻引來海嘯般的熱議度。

    觀眾們?nèi)绨V如狂地看戲嗑糖，但演員們的第四堵墻在哪里？

    她可以上臺，但總要下臺，不可能永遠困守臺前。

    楚月怡曾經(jīng)深信自己是營業(yè)表演，現(xiàn)在卻感到情況在隱隱失控，有什么看不見的東西在暗處分崩離析，裹挾著她向深淵里墜去。她不喜歡失去掌控的感覺，但這股巨力狠狠地扯住她，完全無法掙脫。

    李柚不明所以：“其他綜藝嘉賓私下同樣有互動，呼嘯還不是天天微博互動，這沒什么大不了吧?！?/br>
    “而且你和時光樺負責的原味酸奶銷量不錯，樂元和節(jié)目組都挺滿意，王總私下跟我還有交流，當然我倆暫時沒說破呢?！崩铊钟淇斓胤窒斫鼪r，又出謀劃策道，“你單獨肯定接不到，但要是雙人形式，跟時光樺他們商量一下……”

    每組嘉賓負責的酸奶味道不錯，如果單從口感上來講，呼嘯cp的果味酸奶最佳，原本也是銷量第一。楚月怡和時光樺拍攝的是藍瓶原味酸奶，其實同類競品非常多，現(xiàn)在銷量飛漲，絕對有外因。

    楚月怡靜靜地聽著，她眸光幽深，平靜道：“柚柚姐，算了吧?！?/br>
    李柚正雙眼發(fā)亮地描繪藍圖，她聞言笑意停滯在臉上，又詫異地望向楚月怡：“唉？”

    楚月怡搖搖頭：“對不起，我不太能接受，請別跟他們商量這件事?！?/br>
    小程不是專業(yè)經(jīng)紀人，倘若要推動雙人代言，絕對是李柚出力更多。

    李柚見她面無表情，頓時面露慌亂，又小心翼翼道：“為什么？你討厭時光樺嗎？”

    李柚覺得兩人最近相處不錯，他們看上去也毫無誤會，按理說她不應(yīng)該排斥。

    “不，我只是突然有點討厭自己?！背骡従彽亻]上眼，她強壓下內(nèi)心翻滾的情緒，悶聲道，“可能是我又當又立吧?！?/br>
    明明是她決定參演綜藝，但她還是沒法放下架子。她不能接受鏡頭外的窺探，也不能用虛假的情意來牟利，這可能使她爆發(fā)嚴重的自厭情緒。

    節(jié)目是節(jié)目，嘉賓知道節(jié)目是假的，觀眾也知道節(jié)目是假的。然而，她跟時光樺節(jié)目外的真實言行被誤解，甚至被卷入復(fù)雜的利益關(guān)系，那會無形中增加扼制她的巨力，使她更加喘不上氣。

    李柚茫然地望著楚月怡，她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不知該說什么。

    楚月怡很快就平復(fù)下來，緩聲道：“柚柚姐，我能堅持走到今天，是我堅信過往收獲，全靠自身努力，我問心無愧。但讓我拿不該拿的，我自己心態(tài)受不了，也就沒法再走下去?！?/br>
    她當然可以推動雙人代言，但自己明明知道那是贗品，又怎么好意思讓旁人來買單？

    她明知他們是為什么而貢獻銷量。

    知假售假是最低劣的行為。

    李柚怔愣許久，又見她神情嚴肅，讓步道：“好的，沒關(guān)系，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提了……”

    楚月怡當然知道樂元代言能讓無數(shù)人打破頭，但她現(xiàn)在放棄唾手可得的機會，卻莫名感覺輕松許多，稍微舒緩內(nèi)心的郁結(jié)。

    她默默給自己定下規(guī)矩，節(jié)目里營業(yè)是職業(yè)素養(yǎng)，但節(jié)目外不能過多牽扯。她必須維持清晰的邊界線，才能心無旁騖地走下去。

    《心動約定》第四期錄制如約而至，楚月怡早就調(diào)整好狀態(tài)，重新投入到拍攝之中。

    時值初冬，天氣漸冷，城市里樹木蕭瑟，行人們早就裹緊羽絨服，神色匆匆地穿行而過。大街小巷提早擺出圣誕裝飾，商場門口的圣誕樹綴滿彩燈，為寒冷的季節(jié)平添幾分歡樂氛圍。

    楚月怡和時光樺抵達拍攝地，他們今日將在游樂園里游玩，同時迎來節(jié)目的轉(zhuǎn)折點?！缎膭蛹s定》簽約合同上曾注明，給予兩位嘉賓四期時間互相接觸，倘若相處結(jié)果不佳，可在第四期選下車。

    楚月怡從不是主動放棄工作的人，她簽約時根本不在意這條，現(xiàn)在卻頭一回徘徊不定起來。

    倘若她在今天選擇下車，那表演就到此為止了。

    “你在想什么？”時光樺已經(jīng)買完票歸來，手里還拿著柔軟的棉花糖，他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情緒，輕聲道，“你好像心情不好?！?/br>
    楚月怡原本心事重重，她條件反射地笑道：“沒有啊。”

    時光樺望著她燦爛的笑容，他將棉花糖往前一伸，遮住她的下半張臉，淡淡道：“不想笑就不要笑。”

    楚月怡聞言一愣，這才想起雙方的約定，她剛要張嘴辯解一番，唇角卻觸及蓬松棉花糖，瞬間品嘗到甜滋滋的味道，連帶憋悶感也被甜食沖垮，索性輕輕地咬下一口。

    時光樺顯然不吃此類東西，他見她接過棉花糖，便安靜地站在一旁。

    甜美的棉花糖柔軟如云，使她的心情也輕飄飄。楚月怡吃到甜食，渾身松懈下來，又觀察他默然不語，小聲嘀咕道：“這不是還沒改過來，時老師給個機會嘛?！?/br>
    時光樺：“好吧?！?/br>
    楚月怡眉尖一挑，他還真敢應(yīng)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