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215、目的不純
純耳笑了,不慌不忙。 他大拇指上有一枚翠玉的扳指兒,在這幽幽的燈影之下,光芒湛湛,顯得格外的神秘,甚至還帶著一絲詭譎。 像是夜色里,某種動物的眼睛。 ——譬如貓。 可是云扶就不愿意給直接說是貓眼,因?yàn)樗龔男〉酱蠖急唤逑医凶鲆柏垉骸?/br> 純耳終于說話了,卻不是沖云扶,而是對著一邊兒扮作花瓶兒的凱瑟琳。 純耳一張口,云扶就愣了——純耳竟說的是葡萄牙語。 云扶身在歐羅巴有幾年,雖說不會說葡萄牙話,分辨還是能分辨得出來的。 凱瑟琳表面鎮(zhèn)定如常,可是望向云扶來的目光,還是流露出唯有云扶看得出來的慌亂。 就在此時,老駱駝忽然弓著后背走上來,向凱瑟琳和云扶一鞠躬,緩緩道,“凱小姐,沈公子,庫房等著出一批貨,得二位簽名蓋章,我才敢放?!?/br> 老駱駝?wù)f著將賬本送到凱瑟琳和云扶面前來。 云扶和凱瑟琳看過,都迅速看老駱駝一眼。 云扶已是含笑點(diǎn)頭。 哪里是什么賬本,是老駱駝在上面寫了中文“……凱瑟琳小姐既然從令叔手中接過溫廬,那便一定從令叔那聽說過,我跟他之間的協(xié)議~” 云扶輕輕捏了捏凱瑟琳的手。凱瑟琳傲然抬眸,對上純耳的眼,“什么協(xié)議?我可都不知道?!?/br> 凱瑟琳說著起身,對老駱駝?wù)f,“這批貨都是貴重的,我可不放心。我不能就這么簽名蓋章了,我得親自跟著你去盯著去。” 云扶也趁機(jī)起身躬身相送,“老板去忙吧,這兒有我呢。您放心,我一定能將純貝勒陪好。” 凱瑟琳回眸又不客氣盯純耳一眼,“沈公子是我最能信任的人,便是我不在這兒,沈公子也能全權(quán)代表我。純貝勒有什么事就直接與沈公子說就是,不用非等我?!?/br> 純耳點(diǎn)頭笑笑,卻并沒起身相送,顯然是依然不肯在乎西洋的所謂紳士風(fēng)度。 凱瑟琳跟著老駱駝走遠(yuǎn)了,云扶才聳聳肩,“我是華人,可聽不懂葡萄牙文。還請純貝勒屈尊,還是跟我說中國話吧?!?/br> 純耳舉起那方雪白的絲帕,在唇角按了按,擋住笑意,“當(dāng)年因?yàn)闀r局的動蕩,我家不得不舉家離開梅州。走的時候,這溫廬里的物件兒都沒來得及收拾,至今依然擺在這兒呢。” 這一點(diǎn)云扶倒是不否認(rèn)。 就因?yàn)闇貜]里依舊保留有貝勒爺家原本的老物件兒,才叫所有曾經(jīng)好奇神秘的貝勒府的人們,一時之間趨之若鶩,踏破了溫廬的門檻。 故此不管溫廬最開始做的是哪些生意,都不要緊,總歸客如云來。 所以溫廬能有今日的格局,至少有一半的功勞真的在于貝勒爺一家留下的這些舊家什。 云扶也不說話,就盯著純耳,等著他的下文。 純耳仔細(xì)打量了云扶的神情,這便淺淺一笑,“我們家這溫廬,當(dāng)年就不是賣給席爾瓦的。你瞧瞧不說這房子,單說這里頭的陳設(shè)、家什,作價出來,就不是他能買得起的~” 云扶聽出滋味來了,不由得翹起二郎腿,緩緩點(diǎn)燃一根雪茄。 極緩地吸,又慵懶地吐出來,形成一串的煙圈兒。 純耳緩一口氣,繼續(xù)說,“溫廬不是賣給席爾瓦的,我們是合作的。我們這屋子、家什,作價一半;他的經(jīng)營,作價另一半。我們的協(xié)議是,每年的紅利,我們兩家對半分?!?/br> 云扶笑了。純貝勒,此來的動機(jī)果然沒那么純。 見面分一半,下手夠狠。 “可我怎么聽說,當(dāng)年貝勒爺你府上舉家遷移,是不要這宅子了呢?要不,怎么十多年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 純耳輕聲一笑,“當(dāng)著明人不說暗話,當(dāng)年時局,沈公子想必也能理解。共和初期,各地都?xì)⑵烊?,光西安一城就殺了兩萬……我們家兒這樣的黃帶子貝勒,若敢留在原地不動,別說家產(chǎn)保不住,舉家的命也都沒了?!?/br> 云扶輕垂眼簾。這事兒她也是聽說過的,當(dāng)年剛剛共和,大帥靳千秋通電全國,響應(yīng)共和。故此不管是做做樣子,還是為了從前清貴胄手里強(qiáng)奪江北軍政實(shí)權(quán),大帥靳千秋都是曾經(jīng)參與過這些捕殺的。 故此大帥在世之日,貝勒爺一家不敢再踏足梅州。 “可是,我也不怕叫沈公子你知道,我們家就從來沒想將這家業(yè)撇了不要的!甚至,我們家始終相信,就算那幾年的處境艱難,可是我們家一定還會有回來的一天~~” 純耳的目光這一刻有一種陰冷的黏稠,從云扶面上緩緩地滑過,卻依舊留著那冷冷的印子。 “席爾瓦是商人,精明的商人。他們一家北上而來,其實(shí)也算是逃難。共和的浪潮,也波及到了他們家,他們北上而來,在梅州落腳,完全明白我們家當(dāng)時的處境。” “我們是同病相憐,故此自然會成為對彼此都最忠誠的生意伙伴。有他的信義在,這十幾年,他每年都將我們家該得的那一半紅利匯給我們。所以我們根本就不用回來收賬。” 純耳說到這里,目光一轉(zhuǎn),又盯著云扶的眼睛半晌。 “……可是今年,到了日子,我們卻還沒收到紅利啊。這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溫廬換了新主,是席爾瓦的侄女兒來繼承了。” 云扶像是一條人魚,一直在不緊不慢地吐著煙圈兒,將她和純耳之間本咫尺的距離,用煙霧給隔成縹緲的遙遠(yuǎn)。 “其實(shí)我覺著這事兒里頭,仿佛有些蹊蹺。按說憑我們的合作關(guān)系,他若是將溫廬交給侄女兒來經(jīng)營,于情于理他都該事前事后地告知我一聲兒。可是他沒有,凱瑟琳小姐和沈公子你入主溫廬已經(jīng)幾個月了,他半個字都沒有與我說起過。” 云扶的心也有一點(diǎn)跳得急促起來。 純耳頓了頓,又道,“我們家跟席爾瓦這些年的私交,我們自然有他們家在葡萄牙的地址,只消寫一封信過去問問,我心頭的疑問便也能自然解了?!?/br> 純耳瞇著眼凝著這些煙圈兒,幽幽一笑,“其實(shí)至于這東家是怎么換的,我也可以不追究,總歸只要能保證我們家每年該得的一半紅利就行~” s:書友們,我是iss蘇,推薦一款免費(fèi)小說a,支持小說下載、聽書、零廣告、多種閱讀模式。請您關(guān)注微信公眾號書友們快關(guān)注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