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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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炒栗子容易糊鍋,他又額外忍痛額外加了一點豆油:豬油味道太重,會污了栗子原本的香氣,相較之下,同為植物的豆油則更溫和寡淡些。 桃花山的栗子一直都很香甜,倒不必額外加糖。 隨著熱力烘烤,原本平整、緊閉的栗子殼漸漸張開,露出里面深褐的膜、燦金的rou,干燥的空氣中也沾染了干果特有的醇厚香氣。 眼見火候差不多,孟陽踮著腳尖朝隔壁喊了幾聲,“白姑娘,白姑娘?” 沒有動靜。 必然是上山去了。 唉,炒栗子當(dāng)然要趁熱才好吃呀,若是回得晚了、涼了可怎么好? 一顆顆栗子圓潤飽滿,此刻都大大的咧開了嘴,橫七豎八躺在熱乎乎的鍋底,仿佛在說:來呀,來吃我呀。就連那香味兒似乎也打著轉(zhuǎn)兒地往人鼻子里鉆呢。 墻頭的麻雀仿佛也被勾出饞蟲,顧不上梳羽毛,都拍拍翅膀上了柿子樹,用尖銳的小嘴兒輕輕啄開薄薄的柿子皮,一口口啄食內(nèi)部甘漿。 頂端的樹枝細(xì)細(xì)的,隨著它們的動作微微顫動,帶著兩片倔強(qiáng)不肯墜落的枯葉簌簌作響。 孟陽托著腮蹲在樹下,仰頭看著它們喃喃自語,“麻雀呀麻雀,你們站得高,瞧瞧白姑娘走到哪里了呀……” 這幾日他夜觀天象,料定很快將有大雪,所以催著白星將柿子收入屋內(nèi),任它們慢慢成熟。只有頂端的十幾只沒有動,那是專門留給越冬鳥雀的。 他隨手撿起一根枯枝,抱著膝蓋在柿子樹下的地上寫寫畫畫,過了會兒,又仰起臉來,試探著喊道:“白……” 結(jié)果一個“白”字剛出口,門口就傳來熟悉的四聲敲門:“咚咚咚咚。” 孟陽猛地扭過頭去,習(xí)慣性問道:“誰呀?!?/br> “鄰居?!?/br> 他直接從地上蹦起來,丟開樹枝就跑,“我炒了栗子,還熱乎吶!” 話音剛落,門吱呀一聲打開,孟陽徑直對上一只死不瞑目的野豬。 他被嚇了一跳。 白星從野豬后面露出臉來,眼睛閃閃發(fā)亮,里面全是愉快的神采,“有rou吃!” rou沫烤豆干!她可還記得吶! 約莫一刻鐘后。 洗干凈手的白星乖乖坐在屋檐下屬于自己的位置上,親眼見證孟陽開鍋蓋。 他的動作很慢,表情很鄭重,猶如在進(jìn)行什么了不得的儀式。 “我開啦?” “開吧開吧?!卑仔且粋€勁兒點頭。 “我開啦!”孟陽抿緊嘴唇,下定決心。 剎那間,洶涌的油香擠滿整片屋檐,濃郁的栗子味撲鼻而來,她本能地深吸一口。 好香呀。 孟陽撿了一顆出來,呼呼吐著氣,在兩只手之間瘋狂搗騰幾回才遞過去,“好燙好燙,我好久沒炒啦,你先嘗嘗味道怎么樣?!?/br> 兩根細(xì)長的手指在栗子殼上輕輕一捏,伴隨著細(xì)微的一聲“咔嚓”,里面就滾出來暗黃色的rou,帶著微燙的熱度在白星掌心打了個滾兒。 栗子rou很大,她一張嘴啊嗚全部吞掉,一邊的腮幫子高高鼓起,像冬日急于進(jìn)食的小松鼠。 栗子皮薄rou多,入口細(xì)膩至極,一點兒都沒有渣滓,在唇齒間略微攪動幾下就碎了。再用舌頭微微一抿,就成了濃郁的果糊。 白星幸福地瞇起眼睛,捧著臉給予充分肯定,“很好?!?/br> 一直等著她反應(yīng)的孟陽松了口氣,歪著的身子這才穩(wěn)穩(wěn)落座,自己也剝了一顆吃,美滋滋的,“嘿嘿,真好吃呀。” 原本還擔(dān)心栗子不夠甜,誰知這種稍顯單薄的甜度反而與香味相得益彰,多一分嫌膩,少一分則寡。 很好,這樣就很好。 墻根底下的兩人一邊瞇著眼睛曬太陽,一邊剝栗子吃,中間還抽空規(guī)劃那頭大野豬該怎么處置。 “白姑娘真厲害呀,”孟陽由衷感慨道,“就連桃花鎮(zhèn)最厲害的獵手都不敢輕易對上野豬的,更別提還是一個人……” 那樣肥,得出多少rou啊。 嘶溜。 類似的事情白星從小就跟著義父做慣了,一直不覺得有什么,可現(xiàn)在被他一夸,竟也覺得……好像自己確實有點了不起。 胸膛內(nèi)有種莫名而強(qiáng)烈的情緒瘋狂膨脹,她嚼著栗子rou,帶點驕傲地挺起胸膛,高高舉起下巴,“我還能打老虎?!?/br> 孟陽適時哇了一聲。 那虎皮可還在隔壁床上鋪著吶。白星得意地晃了晃腦袋,愉快極啦。 “虎rou好吃嗎?”孟陽好奇道。 白星皺巴著臉回憶一番,不大確定地說:“還行吧……” 好像義父不管做什么都差不多的味道。 虎rou畢竟太過遙遠(yuǎn),所以孟陽很快重新將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豬rou上。 “一條后腿做成火腿吧,切幾條肥瘦相間的五花做成臘rou,對了,要柴火熏一熏才好吃呢,正好有現(xiàn)成的栗子殼,加到火里去的話,熏出來的臘rou會帶一點淡淡的栗子香呢。 現(xiàn)在做,年前就能吃到啦,隨便用點什么菜蔬一炒就特別香……” 孟陽興致勃勃道,說得白星口水直流,只好加速吃栗子解饞。 炫耀的沖動來得毫無征兆,她本來還想問對方要不要看虎皮呢,結(jié)果現(xiàn)在馬上就被臘rou勾去全部注意力。 “豬蹄可以加一點黃豆或是豆干來燉,一定要小火慢燉,燉得爛爛的,湯汁濃稠……”孟陽臉上漸漸浮現(xiàn)出近乎夢幻的神往。 迅速將虎皮拋之腦后的白星咕嘟咽下去嘴巴里的栗子rou,非常嚴(yán)肅的提醒道:“要米飯!” 孟陽迅速回神,“是極是極,要米飯的。” 之前的紅燜狼rou就是太過倉促了,結(jié)果浪費了不少湯汁呢。饅頭到底過于松軟,太用力吸汁的話就會散掉,影響口感,實在不美。 兩人簡單粗暴地定下計劃,白星便起身肢解野豬。 野豬毛要單獨拿去鋪子里賣錢的,所以不能隨便燒。她只從腰間掏出短匕,雪亮的刀光在日頭影里一閃,鋼針般尖硬的野豬毛便成片脫落。 旁邊的孟陽趕緊拿著小掃帚和舊包袱上前,仔細(xì)地將野豬毛都收攏到一起,準(zhǔn)備后期售賣。 豬血已經(jīng)在陷阱里流干了,對此兩人都頗感遺憾:不然燉豬血、灌血腸該多么美味呀。 熱乎乎的鍋子里,又香又燙…… 野豬是那樣大,襯得白星頗有幾分嬌小,然而就是這嬌小的女娃娃,此時面無表情手持匕首,肢解的動作簡直比熱刀切冷油還要干脆利落。所有關(guān)節(jié)、筋脈、皮膜,一切可能帶來阻力的東西仿佛都在此刻神奇地消失了。 孟陽目瞪口呆地看著,就覺得她的手腕好像只是那么輕輕一抖,巨大的野豬就乖乖變成幾塊,然后再一劃,大塊又變成小塊。 野豬還是那頭野豬,但身體各部分早已彼此獨立、關(guān)聯(lián)不再。 孟陽已全然呆掉了,口中不自覺念道:“始臣之解牛之時,所見無非牛者;三年之后,未嘗見全牛也……” 是《莊子養(yǎng)生主》,后世衍生出來一個成語: “目無全牛?!彼?。 肢解完的野豬被孟陽按照大小高低分別懸掛起來,他無意中一扭頭,見白星竟意圖將那些細(xì)碎的脈絡(luò)丟掉,忙跳起來阻攔,心疼萬分道:“不要丟不要丟呀!” 他將那些雜碎仔細(xì)沖洗干凈,然后丟入干鍋中,只寥寥放了兩根柴火慢熬。 很快,圓形的鍋底內(nèi)便匯聚起一小堆清澈的油脂,他又加了一點水,這才解釋道:“別看著好像沒什么,還能熬幾勺油哩?!?/br> 白星充滿敬佩的點頭。 她本以為也不過如此,誰知片刻后,孟陽又塞過來一只小碗,里面堆滿了金黃色的,微微帶一點焦邊的顆粒。 他往里面灑了一點鹽巴,神秘道:“嘗一嘗?!?/br> 不必他說,白星已經(jīng)嗅到濃郁的rou香,一口下去,咔嚓稀脆! 她震驚地瞪圓了眼睛,露出與阿灰如出一轍的難以置信: 這是什么好東西! 第15章 那書生和那女子(六) 農(nóng)歷十月十二立冬,陰,小雪,冷。 中原腹地的雪真是極溫柔的,半夜悄默聲地下,仿佛怕驚擾了誰似的。等你一夢沉酣醒來時推開門一瞧,呀,入目一片銀裝素裹,這才知道落雪了。 白星披上舊皮襖,盯著破洞更大了的窗紙看了幾眼,覺得可能實在該換一張新的了。 半夜露在外面的臉頰已經(jīng)微微感覺有點冷了。 天上還在紛紛揚揚飄著細(xì)碎的顆粒,落在屋脊房檐上,發(fā)出極其細(xì)微的卡啦聲。 是雪落的聲音。 她推門走出去,落腳咯吱咯吱響,這是新雪被踩扁時發(fā)出的哀嚎。 也不過一指深,動靜還挺大,有點虛張聲勢的意思,她想。 阿灰也對桃花鎮(zhèn)的這點小雪十分不屑,白眼簡直快要翻到天上去的,吧嗒吧嗒嚼草料時冷哼連連,覺得這點白東西根本不配叫雪。 它伴著風(fēng)雪降生,那些都是流淌在血脈和骨髓里的,真正的狂風(fēng)大雪是什么樣子,它難道不清楚么? 白星給它梳了梳毛,考慮到今天要上街采買,去隔壁吃飯時干脆把它牽上了,省得再回來。 孟陽早就起床忙活開了:今兒是立冬,照傳統(tǒng)是要吃餃子的,豬rou白菜餡兒! 小院兒的菜地里新鮮白菜還沒拔呢,如今都被雪蓋成一個個鼓起的大包,只要抱住了用力一扭,咔嚓,一整顆就下來啦。 掛在屋檐下的五花rou上了凍,得拿進(jìn)屋提前化一化,不然等會兒不好剁餡兒。 他去拔白菜時,見那一個個雪包著實憨態(tài)可掬,心下一動,將表層的干凈雪收集起來,團(tuán)了一大一小兩個結(jié)實的雪球,凍得雙手通紅。 大的差不多一扎大小,小的也拳頭那么大,一上一下摞起來,葫蘆似的。 掐一塊新鮮的南瓜瓤按在小個兒雪球中央稍微靠下的位置,又往上面用炭條點兩下,這就是鼻子和眼睛啦。 天上還下著雪吶,冷得夠嗆,他抱著胳膊跺著腳想了下,小跑著去廂房,將用來糊燈籠的厚紙剪了一條,像掛圍脖一樣給雪人系上,又做了頂小紅帽。 哎,這下就暖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