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縣城的街上, 警笛聲此起彼伏。

    難為滄海沒想到，剛剛還大打出手的三個人，現(xiàn)在能如此團結(jié)地繞開警察的包圍, 現(xiàn)在擠在一輛出租上。

    “我又不是兇手, 抓我？”

    九曲風(fēng)濤氣的不行：“我看有病吧！有這個時間不如好好調(diào)查一下死者周邊的關(guān)系?！?/br>
    “還有你們兩！如果不是因為你們，我也不會被警察發(fā)現(xiàn)，剛才差點就被抓住了。”為了擺脫陳且的抓捕, 九曲風(fēng)濤付出了皮青臉腫的代價。

    不得不說, 這個警察的身手還挺厲害。

    難為滄海：“……”

    他嫌棄地看了眼九曲風(fēng)濤：“你要是對我們不滿，跑路的時候為什么朝這邊跑, 還擠上云吞席卷的車?！?/br>
    “呵呵, ”

    九曲風(fēng)濤斜眼看他：“我當(dāng)然不能讓你們好過！”

    說罷，他抬頭盯著司機：“他不會報警吧？”

    誰知, 余大山瀟灑一笑：“放心，你們這次演的很真實，要不是我看人多年從未走眼, 一眼就知道云警官不是罪犯, 必然是個正直的好人, 否則，我恐怕都要相信你們是真的通緝犯了！”

    九曲風(fēng)濤暴怒：“你是瞎子嗎？哪只眼睛看著他像是警察了？！”

    難為滄海：“怎么？”

    他放慢語速, 道：“剛才還沒作夠, 非要這趟車開到警察局讓你去自首才滿意？”

    【彈幕】[柒柒]司機全程最佳

    【彈幕】[長耳朵拉本]我直接笑死

    【彈幕】[包包包]九曲風(fēng)濤有毒石錘了

    “咳咳，”

    余大山也不是第一次見他們了，本來就是個外向的性格，他點開廣播, “來聽聽歌?！?/br>
    音樂聲漸漸淡去, 顯然是一首歌到了結(jié)尾。

    主持人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念白出現(xiàn)。

    “在這寂寞的深夜, 你是否在想念著什么人，下面一首聽眾點的張智霖的《自首宣言》，送給每個孤獨的人。”

    “其實我知道，

    你為何憤怒?！?/br>
    歌聲響起，九曲風(fēng)濤的臉卻黑了。

    【彈幕】[蝦滑魚子醬]誰點的歌，我他嗎笑死

    【彈幕】[張君雅]哈哈哈哈哈哈九曲扎心了

    【彈幕】[挽花吹雪]《自首宣言》

    九曲風(fēng)濤的確很憤怒，砸了一下前面的座椅。

    余大山感受到他的憤怒，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還是咳嗽了幾聲，換了個廣播頻道。

    “錯過超級月亮的朋友們不用擔(dān)心，因為在本月的月末，還有一次……啊不好意思，插播一條內(nèi)容。”

    主持人的聲音嚴(yán)肅起來：“近期，和諧小區(qū)再發(fā)兇殺案，目前嫌疑人在逃，若有線索提供，請撥打報警電話，嫌疑人有三名?！?/br>
    “曲濤，男，四十三歲，身高……無業(yè)，穿一件暗色羽絨服，面目兇惡。”

    九曲風(fēng)濤：“？？？”

    “倉海，男，四十二歲，身高……”

    “云吞，男，二十二歲，身高……樣貌端正，穿黑色羽絨服，帶褐色圍巾?！?/br>
    九曲風(fēng)濤：“老子不帥？憑什么他就是樣貌端正，我就是面目兇惡？”

    難為滄海聽見車后越來越近的警笛聲，降低車窗往后面看了眼：“丑不丑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快被追上了?！?/br>
    廣播結(jié)束后，蘇席也收到了系統(tǒng)的提示——

    【什么？！你竟然也在通緝令的名單上，你并沒有去過曲池的家，僅僅只是和她有過一面之緣，為什么嫌疑人當(dāng)中也有你？】

    【你堅信自己是清白的，但警察卻不會信，他們需要時間來調(diào)查?！?/br>
    【一旦被抓到，你將失去繼續(xù)追查兇手的機會！】

    【系統(tǒng)】劇情任務(wù)有更新！

    【劇情任務(wù)】別被抓到！想辦法洗清自己的嫌疑，找到殺死曲池的兇手（0/1）

    九曲風(fēng)濤則有些警惕地盯著前面的司機。

    通緝令都出來了，這人要是還不明白怎么回事，那就是腦子有病。

    “厲害?。　?/br>
    余大山嘖嘖了幾聲：“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搞的呢，是不是想測試你們最新的抓捕技術(shù)？我聽說現(xiàn)在辦案抓人，都是用高科技，攝像頭監(jiān)控、消費記錄什么的，你們這是頭一回這么真吧？”

    九曲風(fēng)濤：“……？”

    這個司機的智商不對勁。

    余大山看了眼前面：“這小縣城沒有多大，前面好像有人在設(shè)卡?！?/br>
    蘇席：“陳且應(yīng)該通知了其他人，他們會在離開這里的路上設(shè)卡，攔車查人?！?/br>
    出租沒敢往前開，停在了路邊。

    后面的警笛越來越近，前面的燈光處，顯然有警車停著查人。

    這一片很黑，路邊的路燈壞了，四周都是田野。

    余大山一拍方向盤：“有了！”

    他看了眼后視鏡，警燈越來越近。

    “什么？”

    難為滄海的話剛說完，余大山便起步掉頭，朝著旁側(cè)一條小路開了進(jìn)去。

    過了二十多分鐘，前面也沒路了，余大山帶著三人下車，順著路往前走：“趙小花家就在這茂村里，我和她是老朋友了，你們躲在這肯定沒人想得到！”

    三人到了一棟土屋前，余大山敲開了門，來這兒住自然不是免費的，但蘇席最不缺的就是錢，趙小花穿著有些老舊，上面還可以看見縫補痕跡的羽絨服，沒帶帽子，露出的發(fā)絲花白。

    明明沒到這個年紀(jì)，卻好像提前被生活的滄桑淹沒。

    她家有幾個空的房間，鋪上搭個被子，就能讓三人暫住一晚。

    院子里有一個豬圈，余大山走后，蘇席站在客廳里，隨意打量著屋內(nèi)的擺設(shè)。

    桌椅都破破爛爛的。

    墻邊的木柜上放著一個相框。

    墻上還貼著很多張獎狀。

    趙小花喂完豬回來，洗了洗手：“家里條件一般，你們將就吧?！?/br>
    九曲風(fēng)濤問：“你一個人??？”

    “嗯，”

    趙小花點頭，收拾桌上的雜物。

    九曲風(fēng)濤后退一步，忽然踩到什么東西，背后傳來一聲尖銳的叫聲！

    【彈幕】[軟綿綿]giao

    【彈幕】[青柘]為什么你可以發(fā)語音？

    【彈幕】[曉未央]臥槽什么東西在叫，嚇我一跳

    一個黑影從他腳邊竄了過去，趙小花彎腰伸手，黑影落在她手里，“沒事沒事，別怕?！?/br>
    三人這才看清，她懷里抱著一只黑色的貓。

    但這只貓看起來很老。

    眼皮耷拉著，皮毛松弛，剛才的叫聲更是恐怖而凄厲。

    “除了我，還有這只貓?！?/br>
    趙小花解釋了一下：“小黑已經(jīng)活了十八年了，喜歡到處睡覺，你們走動的時候小心點，別踩到它了?！?/br>
    “十八年？”

    難為滄海莫名想起那個貓咪時鐘：“很少有貓能活那么久吧，你一直養(yǎng)著它？”

    趙小花點頭：“小黑可能也沒多少日子了?！?/br>
    她苦笑道：“其實它不是我家的貓，是村里一家養(yǎng)的的貓?zhí)嗔?，分家的時候沒人要，直接扔到了河壩里，我去撿回來的?！?/br>
    “這些年，只剩下小黑陪著我了。”

    這只貓的確不尋常，近二十年的壽命，仿佛成了精怪。

    難為滄海追問：“茂村的人？是哪家？”

    “你們不認(rèn)識，”

    趙小花將貓安撫下來，帶到旁邊的破舊沙發(fā)上放了下來：“都是好多年前的事兒了，那家有三個孩子，母親走得早，父親又喜歡喝酒，從樓上摔下來摔死了。人死了之后，三個孩子就分了家產(chǎn)?！?/br>
    她嘆了口氣：“房子也賣了，貓也扔了，誰知道他們?nèi)チ四?。?/br>
    難為滄海問：“姓周嗎？”

    “不是，應(yīng)該是姓薛吧。”

    趙小花回憶道。

    蘇席拿起相框，回頭：“程小琳和你什么關(guān)系?！?/br>
    趙小花的臉色沉了下去。

    她快步走到蘇席面前，一把搶回了相框：“這和你們沒關(guān)系。”

    蘇席卻看著她：“墻上都是她的獎狀，優(yōu)等生，三好學(xué)生，每一年都有?！?/br>
    盡管那些獎狀已經(jīng)發(fā)黃，但她依然保留著這些獎狀。

    相框里兩個人，一大一小，小孩正是程小琳。

    “之前我提到云柏小學(xué)的車禍，你也是這個態(tài)度。”

    蘇席道：“車禍不是意外，而是人為，你不想知道是誰害死了她嗎？”

    趙小花原本低頭正擦著相框，聞言猛然抬頭：“你什么意思？”

    “車禍的剎車被人動過手腳。”

    蘇席說：“而那個兇手，可能現(xiàn)在還活著?！?/br>
    趙小花一時有些接受不了，她大腦一片混亂，半晌，才后退幾步，坐在沙發(fā)上，抬頭看向蘇席：“你是說，有人故意害死了小琳？”

    “怎么可能，小琳那么聰明，和同學(xué)關(guān)系也很好?！彼行┱痼@地喃喃自語起來。

    蘇席盯著她的神態(tài)看了許久，才道：“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和她的關(guān)系了？”

    大概是蘇席的話和態(tài)度直擊要害，趙小花沒了一開始的排斥和封閉，她眼圈紅了起來，用干枯的手背擦了擦眼淚，才說出了兩人的關(guān)系。

    程小琳的父母出去打工之后再也沒有了消息，留下一個年邁的奶奶照顧她，奶奶靠賣菜賺錢，趙小花也是一個孤兒，沒有家人。

    奶奶對人很好，漸漸的，趙小花也把他們當(dāng)成了自己的家人。

    但奶奶的身體很差，還要做農(nóng)活，起早貪黑地去賣菜，程小琳八歲的冬天，老人走了。

    這之后，就是趙小花照顧她。

    “每學(xué)期的三好學(xué)生有一百塊錢的獎金?！?/br>
    趙小花看向墻上的獎狀，擦了擦眼淚：“小琳很懂事，得到的獎學(xué)金都給我，她努力，上進(jìn)，經(jīng)常考全校第一，還說以后讀書出來了，要賺錢給我換個好的房子，讓我冬天的時候，不會冷的睡不著?！?/br>
    “這么好的孩子，誰會害她？！”

    程小琳在她心目中，早就是自己的親meimei了，可是這樣的孩子，卻再也回不了家，趙小花知道車禍消息的時候，一直無法接受。

    她的頭發(fā)，也是這樣白的。

    難為滄海嘆了口氣，等趙小花稍微平靜了一些，他才道：“你知道宋星星嗎？”

    “好像聽小琳提起過，”

    趙小花低頭，回憶了一會，聲音有些?。骸笆撬耐瑢W(xué)吧，但她提的不多。我想起來了，之前說云柏小學(xué)死了一個學(xué)生，好像就是她?！?/br>
    在難為滄海記憶中的宋星星，完全不像是活人的模樣。

    其他的惡鬼，至少在一開始出現(xiàn)的時候都是正常人的樣貌。

    那副模樣，顯然是長期受到虐待。

    難為滄海試探著問道：“會不會是班上的同學(xué)欺負(fù)宋星星，所以宋星星的親人來報仇？”

    “不可能！”

    趙小花激動道：“小琳不可能欺負(fù)同學(xué)的！她照顧小黑比我還要用心，她絕對不會傷害同學(xué)！她只是想好好地學(xué)習(xí)！”

    她深呼一口氣，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我知道了?！?/br>
    “一定是班上其他人欺負(fù)宋星星，所以對校車動了手腳，那個人是誰？你們告訴我！”

    難為滄海心想你這樣子，告訴你你還不得把對方全家都送走了。

    “我們也還在調(diào)查……”

    “在你面前是聽話的孩子，在學(xué)校里指不定什么面目?！本徘L(fēng)濤說完這句話，差點被暴走的趙小花用掃把趕出去。

    還是難為滄海打了個圓場，“我們也只是猜測，他腦子有問題，你別和他計較?！?/br>
    九曲風(fēng)濤：“？？”

    趙小花看向他們?nèi)耍骸拔也还苣銈冊趺聪?！?/br>
    她又道：“小琳什么話都和我說，她們絕對沒有欺負(fù)宋星星！”

    “劉青也是他們的同學(xué)，你們可以去問她！”

    難為滄海立刻追問：“劉青是誰？”

    “小琳的同學(xué)?！?/br>
    趙小花道：“你們?nèi)绻谡{(diào)查這件事，應(yīng)該知道吧。”

    “當(dāng)年的車禍活下來的學(xué)生只有三個，其中一個就是劉青，我也相信劉青的人品，她和小琳以前是好朋友，他們是絕對不會欺負(fù)同學(xué)的?！?/br>
    趙小花滄桑的目光落在墻上的獎狀上，從一年級到四年級，每一年兩張三好學(xué)生的獎狀，貼的整整齊齊。

    唯獨缺了六年級的獎狀。

    六年級上期的三好學(xué)生是云吞，但下期的三好獎狀，她再也拿不回來了。

    趙小花捂著臉，忽然哭了起來。

    “小琳是個好孩子……”

    她一邊低聲哭泣，一邊重復(fù)之前說過的話，“她絕對不會傷害同學(xué)，也不會做任何傷害別人的事情，她才十多歲，”

    “她把我當(dāng)親jiejie，從小她就特別懂事，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買，學(xué)校發(fā)的錢全都給我，”

    “家里買不起鐘表，她上課好幾次遲到，我說要湊錢給她買個手表，她覺得貴，當(dāng)時的十幾塊錢，她也不舍得買。她每天都起的很早，提前趕去學(xué)校門口守著……”

    趙小花淚中帶著笑，回憶起來記憶中那個小女孩：“有一天她回來，特別高興，說學(xué)校獎勵了她一個卡通手表，手表很漂亮，很可愛?！?/br>
    她看向三人，目光變得悲憤起來：“只有惡魔！才會對這樣的孩子下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