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過的書，論起來可就多了，不過我近來倒是很喜歡一首詩?！睖丶捂H了親給她暖手的道長：“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

    她故意問道：“道長，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么？”

    他的氣息有些亂，見她收回了手，便站起來把道袍重新系好，應(yīng)了一聲知道。

    “道長知道，怎么不打算同我講講？”

    她不依不饒，站到道君的身前望著他。

    他輕咳了一聲，避開了她的眼睛。

    “就是……你想我的意思。”

    第32章   晉江文學(xué)城獨(dú)發(fā)……

    她得到了滿意的答復(fù), 才獎(jiǎng)勵(lì)似的親了一口他的面頰。

    “那道長有沒有想我？”

    他被纏得沒辦法，低頭去吻她的眉心，也回了一句給她, “中心藏之, 何日忘之?！?/br>
    那同樣是《詩經(jīng)》里思慕愛人的話，道君又咳了一聲, 掩去自己的窘迫, “阿姝, 你滿意了么？”

    她有些不大知足：“道長，它前一句說‘心乎愛矣，遐不謂矣’, 你既然喜歡我，就不應(yīng)該等我來問, 我問出來，也就沒意思了?！?/br>
    這首詩本來是說女子愛慕郎君，心里頭每時(shí)每刻都念著他，對一個(gè)人喜歡到了茶飯不思的地步, 想要告訴他自己的心思，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這幾日吐蕃的事情棘手, 我便想著早一刻處置了西邊的事情，就能多一點(diǎn)時(shí)間來見你?！?/br>
    他確實(shí)是從善如流的君主，這樣說不能教她高興，道君就再回一個(gè)明明白白的答案給她, “阿姝, 朕……亦甚想你。”

    她本來只是想在他面前拿一拿喬，不指望他能真的說出什么情話來洪人，被他猝不及防這樣說想, 溫嘉姝臉上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哥哥，這樣就對了?！彼诛嬃艘槐瓱岵瑁Q贊他道：“你要是以后天天都能這樣，我做夢都能笑醒呢?！?/br>
    道君笑了笑，整理好了衣物，又坐了回去?！澳俏襾韱柊㈡粋€(gè)問題怎么樣？”

    溫嘉姝坐在他的對面，以手支額，半倚著看他，“道長想問什么就直說好了，我不會瞞著你的?！?/br>
    “阿姝之前給我寄來了青絲，我很是歡喜?！钡谰o空了的茶盞續(xù)上水，遞到她手邊，“可偏偏里頭夾了一首宮怨詩，教人心里不安?！?/br>
    道君凝視著他的姑娘，他讀過許多亡國之君的故事，知道那些君王都是如何寵愛自己的妃子，但是那些勞民傷財(cái)?shù)呐e動(dòng)又讓人覺得不舒服，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給她些什么才能讓她開心：“阿姝，你是覺得我哪里得罪了你，還是嫌我不夠疼你？”

    “道長，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天底下的男子有幾個(gè)是能做到你這等地步的？”

    溫嘉姝想起了那首莫名其妙丟失的宮怨詩，啼笑皆非：“哥哥，那是我本來想替人縫進(jìn)袍子里的，或許是不小心夾到信里了。”

    “替人縫進(jìn)衣袍里？”她這話本是想叫他不要多心，沒想到皇帝抓住的重點(diǎn)不是這個(gè)：“所以你是給別人做了衣裳？”

    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并不奇怪自己做的針線活會被皇帝發(fā)現(xiàn)，道長在她身邊安排了許多人，這個(gè)她是知道的：“那樣粗糙的針線，不給別人，難道還要給圣上？”

    “怎么就配不上了？”她這理所當(dāng)然的表情打翻了醋壇子，道君覺得自己心里既酸且澀，又得耐著性子，盤問究竟是哪個(gè)男子得了這份她親手做的衣裳。

    “我從前在外面領(lǐng)兵的時(shí)候，身上穿的能有多華貴？有時(shí)候還得請軍中的女眷幫忙縫補(bǔ)縫補(bǔ)，能穿得上身也就成了，哪有這么多講究？”

    溫嘉姝好笑：“此一時(shí)彼一時(shí)，戰(zhàn)場上自然沒有那許多講究，可現(xiàn)在道長君臨萬方，一國天子，哪能這樣寒酸，豈不叫那些屬國笑話？”

    她撫上了道君的手，糊弄幼童一樣哄他：“等以后得閑了，我給你做一身滿繡的外袍成不成？”

    他既厚下了臉皮向人討要，那便沒有回寰的余地，冷著臉對她道：“不成，既然做了，那第一身必須得給我才成。”

    那些蕞爾小國又不單純是沖著上國的華裳才來依附，別說天子穿了一身粗布衣，就是帶幾個(gè)補(bǔ)丁，都能被夸成是勤儉愛民。

    “那衣裳到底是阿姝做給誰的？”道君微有些不悅：“難不成在阿姝的心里，我還沒有這個(gè)人重要？”

    溫氏親族大多留在洛陽沒有跟來，也不見得會有什么長輩指望她來做衣裳，倒是楊氏在朝為官的不少，溫夫人還有幾個(gè)親姊妹的孩子這次一同來了九成宮，敏德說那不是做給溫司空的，多半是阿姝做給這幾個(gè)表兄的了。

    “道長在亂想什么呢？”溫嘉姝有些明白他的意思，怕把他惹惱了，不敢再逗他：“哥哥不是要與高句麗還有吐蕃開戰(zhàn)么，我一個(gè)深閨女子，也幫不上什么忙，就想著和身邊的侍女做幾身棉衣送給邊兵，青海與遼東俱是苦寒之地，九月十月就要下雪，要是這些衣裳能讓底下的將士暖身，也當(dāng)是我為了道長盡一點(diǎn)心力。”

    要是給情郎，那當(dāng)然是要好好在刺繡上下一番功夫，但與敵軍交戰(zhàn)，她想做的活計(jì)又多，難免做工粗糙了些。戰(zhàn)事一旦開始，沒有一年半載怎么可能停歇，萬一供給不及，恐怕邊軍會對朝廷生出怨恨來。

    “吐蕃說要公主和親，才肯罷兵。我聽說吐蕃那個(gè)新王桀驁不馴得很，怕是對咱們沒什么敬畏。”溫嘉姝對咸安長公主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什么感覺，只是單純覺得若是聽了別人一句話就要把皇帝的庶妹嫁出去，實(shí)在是損傷天.朝顏面，“要人就得給人，要錢就得給錢，那贊普當(dāng)咱們是什么，他的屬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