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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庶帝在線閱讀 - 第二百四十八章 反唇相譏

第二百四十八章 反唇相譏

    說話間,兩人已行至吃席的屋門檻兒前。

    彭平康上前一步,替孟寧昂推開了門,笑道,“這房中即有‘好顏色’,孟撫臺進(jìn)去一瞧便知?!?/br>
    孟寧昂停住了腳步,微笑道,“果真?”他似半開玩笑道,“別是彭都督設(shè)了個陷兒,有意哄我罷?”

    彭平康笑道,“有陷兒也是我與孟撫臺一齊跳,孟撫臺有何可懼?”

    孟寧昂聽到“懼”這個字,神色微變,面兒上卻依舊掛著笑,朝彭平康點(diǎn)了一下頭,便抬腳走了進(jìn)去。

    屋內(nèi)席酒具備,裹著一點(diǎn)兒清新的花香,端的是一派沁人心脾。

    彭平康落后孟寧昂小半步,待孟寧昂邁步時,朝跟在兩人后頭的司兵參軍使了個眼色,司兵參軍收到彭平康的眼風(fēng),微微點(diǎn)了一下頭,帶著隨從衛(wèi)士退下了。

    孟寧昂進(jìn)屋后先掃視了一圈屋內(nèi)布置,他并不落座,反負(fù)手站著,整個人的姿態(tài)看上去比方才下馬時還要高上一分,“彭都督說得‘好顏色’在哪兒呢?”

    彭平康笑了笑,抬手戲謔似地指了指擱在屋角上的一盆精心修剪過的移植菊花,“就在這兒呢?!彼栈厥郑懊蠐崤_是定襄人,必定聞不慣這瑯州的熏香,因此,我特遣人栽了株早秋的菊花過來,以添雅趣兒?!?/br>
    孟寧昂順著彭平康手指的方向看去,笑著悠悠道,“這份雅趣兒添得可不合時宜呀。”

    彭平康微笑道,“為何?”

    孟寧昂亦微笑道,“這花香是香,但綻得太早,又開得太盛,實(shí)在‘招蜂引蝶’呀?!?/br>
    彭平康笑道,“哪里來的‘蜂蝶’?”

    孟寧昂伸手指了一下彭平康,又回手作勢點(diǎn)了點(diǎn)自己,笑道,“你我難道不是‘狂蜂浪蝶’?”

    彭平康心下一哂,見這孟寧昂似那等輕浮浪蕩之徒,語氣中便不自覺地帶了一點(diǎn)兒輕視,“有道是,‘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孟撫臺既不愛這菊花,我便著人將花撤了罷?!?/br>
    孟寧昂沒答話,而是緩緩地朝那盆花走了過去,待走到花跟前,他伸出手,撫了撫柔嫩的花瓣,道,“彭都督有心移栽,又精心修剪,若聽了我一個詞兒就撤了下去,豈不是白白拂了彭都督的好意了?”

    彭平康道,“不過一株花罷了,我實(shí)心的好意……”

    孟寧昂驀地接口道,“這瑁梁的花確實(shí)是美,倒是沒有辜負(fù)昔年杜子美的那一句‘花重錦官城’呢?!?/br>
    彭平康瞇了瞇眼,孟寧昂的話說得沒頭沒腦的,聽上去卻像另有所指,他不愿開口追問,怕掉進(jìn)孟寧昂設(shè)好的話套子里。

    孟寧昂撫著花瓣兒,似語帶贊嘆道,“有道是,‘輕肌弱骨散幽葩,更將金蕊泛流霞’,這花的風(fēng)韻情致,卻讓我憶起一位故人來?!?/br>
    彭平康一怔,心中立刻警覺了起來,他依然沒開口追問,只是徑直走到桌旁,替孟寧昂斟起了酒來。

    孟寧昂背著身,耳邊只聽得彭平康斟酒時淅瀝瀝的響動,半響都沒聞得一句追問,他沉默了片刻,自顧自地就把話接了下去,“是與我同屆應(yīng)舉的一位故友,我曾受邀去他家中作客,偶然見得他的一位小女,心生傾慕……”

    彭平康放下酒壺,不咸不淡地接口道,“孟撫臺蒙負(fù)皇恩,受命來訪,理應(yīng)致力公務(wù)才是,這談風(fēng)弄月……”

    孟寧昂淡淡道,“彭都督,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他放開了撫弄花瓣的手,轉(zhuǎn)過了身來,“我清楚紀(jì)萬里的為人,我知道他是無辜的?!?/br>
    彭平康的神情波瀾不驚,“是么?”

    孟寧昂道,“我與紀(jì)萬里,同是光啟二年的進(jìn)士,我們……”

    彭平康笑著“喲”了一聲,“這光啟二年的一班進(jìn)士可真是質(zhì)素爾爾,”他哂笑道,“下回圣上若有意再加恩科,我必定以此為例,上疏勸諫一二?!?/br>
    孟寧昂被彭平康的這一聲“喲”給沉了臉色,“彭都督是心虛了?”

    彭平康挑了挑眉,笑著反問道,“我心虛什么?”他張了一下臂,落落大方地看著孟寧昂,“我這廣德軍亮亮堂堂,我也是行得正走得直,孟撫臺想去哪里巡訪都無妨,因為我端的是光明磊落,從不玩那套私相授受的把戲?!?/br>
    “反倒是孟撫臺,一來便擺足了官架子不說,這接風(fēng)酒都來不及喝一口呢就急著打聽營伎的事兒了。見我稍稍露出了些不愿奉陪的意思,還語出威脅,意圖在圣上面前栽贓于我,噯呀,莫非孟撫臺是見我好性兒易擺弄,因此有意欺我?”彭平康說著,作勢做了一個略帶苦惱的表情,“這該如何是好?我對孟撫臺的進(jìn)言,可是毫無還手之力的呢?!?/br>
    孟寧昂越聽,臉色越是難看,“彭都督這話可是沒有根據(jù),我……”

    彭平康似笑非笑地接口道,“我瞧孟撫臺方才說紀(jì)鵬飛無辜時倒十分理直氣壯呢,沒想到竟是信口胡謅的妄言,真是可惜了孟撫臺的沅芷澧蘭之名。”

    孟寧昂一時語塞,他剛才開口前,實(shí)在沒想到彭平康會是這般反應(yīng)。

    彭平康拿起桌上斟得八分滿的酒杯,輕輕地呷了一口,“再者,”他微笑道,“我記得那名錄冊子上有載,紀(jì)氏女今歲堪堪一十六也。而孟撫臺方才說與紀(jì)鵬飛結(jié)識于六年前,那么,昔年讓孟撫臺一見傾心的這位紀(jì)家小姐,難不cd未及笄嗎?”

    孟寧昂聽了,竟然陡然漲紅了臉,“這、這傾慕女子之心往往情不知所起,怎能計較芳齡幾何……”

    彭平康聞言便笑,“好,好,”他一口喝盡了杯中的酒,“孟撫臺定與周少尹十分相投呢?!?/br>
    這句話一出口,孟寧昂的臉更紅了,“彭都督誤會了,我我不是……”

    彭平康輕巧地放下酒杯,道,“看來,孟撫臺對周少尹很是了解啊?!彼χ聪蛎蠈幇旱?,“旁的不提,孟撫臺對周少尹,一定比對那紀(jì)鵬飛還要熟悉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