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圍城打援,驍將隕落
元月,也就是新年第一個月,是大家闔家歡樂的好節(jié)日。在這一天,就算再忙的人,也要放下手頭上的事情,去陪一陪親人。這是一個對所有人都有著特殊含義的日子,將士們慶賀自己又活過了一年,百姓們慶賀今年有個好收成,就連地主諸侯們,在這一天也會破例與民同樂一次,大家習(xí)慣了善始善終,也樂意善始善終。而元月,即是始,也是終。 但對于揚州百姓和陳國上下所有人來說,這個元月過得屬實不咋地。 世國尊武十六年,陳國盛元元年,慕容皓拜朝廷代大將軍武耀為主帥、瑯琊王寧子善為副帥,并徐州軍、豫州軍、兗州軍,合計水陸大軍三十萬,號稱百萬,興師南下。 這就有點惡心人了,士兵也是人,不可能一年到頭都神經(jīng)緊繃著,所以在新年元月,平常再殘暴、再苛刻的將軍也會允許士兵們有幾天回家探親、外出游玩的時間,這也是在冰冷的亂世中,少有的人性化服務(wù)之一。但世國顯然沒這個習(xí)慣,在慕容皓看來,今年沒過好沒關(guān)系,但如果不能將正在茁壯成長的陳國給滅掉,那以后每年都過不好了。 更何況,慕容皓得知今年南方下了極其罕見的大雪,揚州不少河流支域都結(jié)了厚厚的一層冰,這對不善水戰(zhàn)的世軍來說,是一個絕佳的進(jìn)攻機(jī)會。世軍的鐵騎可以踩著冰面、輕松的跨過許多河流,而陳國的水軍也就因此失去了威脅,武耀來到揚州后指揮的第一仗,就是派騎兵連夜踏著厚厚的冰層,一舉端掉了陳軍位于廬江南部的水師營寨。 此戰(zhàn)后,世軍勢如破竹,許多地方的陳軍根本連反應(yīng)都沒反應(yīng)過來,就成了世軍的刀下亡魂。很快,世軍就攻克了宛陵,緊接著收復(fù)了大半個丹陽郡。丹陽主將陳俐陣亡,趕來支援的陳一獻(xiàn)見各地紛紛失守,只得收攏殘軍,退到石城拒守。 敗報如雪花般飄進(jìn)了吳縣的皇宮,陳憲不愧是一代梟雄,在經(jīng)過短暫的慌亂之后,他立刻著手調(diào)會稽、吳郡兩路的兵馬前去石城支援陳一獻(xiàn),同時,又緊急派使者趕赴巴郡,請蜀國出兵襲擾荊州,好讓世軍投鼠忌器。做完這些后,陳憲換下了剛剛趕制出來沒多久的皇袍,再度披上了那追隨自己大半輩子的鎧甲,準(zhǔn)備親自前往石城。他心里明白,世軍攻勢很猛,前線十有八九是頂不住的,而巴郡離此又極遠(yuǎn),使者一去一回,只怕自己早就被挫骨揚灰了。所以,不論前面打得過么兇猛,自己都要咬牙挺住了,只有把時間拖下去,自己才有翻盤的機(jī)會。 為此戰(zhàn),陳憲調(diào)集了八萬大軍,浩浩蕩蕩的趕赴石城。這是他現(xiàn)在能拿出手的全部實力了,這八萬人的水分很足,其中僅有數(shù)萬是有戰(zhàn)斗力的,其他的不是新兵,就是臨時抓來的壯丁,這種軍隊真的要拉上了戰(zhàn)場,也就是個湊數(shù)的。對此陳憲也很無奈,雖然他在荊南還有不少老部隊,但遠(yuǎn)水解不了近渴,世軍都要打到家門口了,再從荊南調(diào)兵也來不及了,沒辦法,好歹就是這些人了。 而另一邊的世軍的含金量就相對來說高多了,為了徹底的把陳憲送下地獄,慕容皓將自己手下最忠心的虎威營一并調(diào)給了武耀,此外,還有特地從晉陽趕來的慕容寶所率的并州軍,也一并劃到武耀麾下。大世最精銳的兩支部隊全部被拉到了揚州,他們昔日的敵人,是西漢、東漢、匈奴、鮮卑、羌族,而現(xiàn)在,他們的敵人是陳憲。 如果說陳憲的手下是半職業(yè)化部隊的話,那武耀所帶的,就是特種部隊。 但陳憲也不是毫無勝算,世軍這些部隊雖然精銳,但北方人初來南方,多少有些水土不服。再加上天寒地凍,將士們在如此惡劣的環(huán)境中行軍作戰(zhàn),比平時要艱苦不少。所以世軍剛到揚州,就病倒了不少將士,其戰(zhàn)斗力大打折扣。而陳憲所率的軍隊多半是揚州本地人,不僅熟悉地形,還有著濃烈的保家衛(wèi)國情懷,所以兩軍真要一對一的在戰(zhàn)場上拉開來單練,世軍不一定必勝,陳軍也不一定必敗。 陳憲打得就是這個算盤,只要自己派兵守住幾個易守難攻的水寨和咽喉關(guān)卡,那世軍的兵鋒就會隨著時間慢慢消磨掉,再等天氣暖和一點,河面開凍了,陳軍的水師便可以傾巢而出,從水路、陸路共同夾擊世軍,屆時,世軍必敗無疑。 想法很好,但還沒等陳憲做完扭轉(zhuǎn)乾坤的美夢,前線敗報就又到了石城失守,陳一獻(xiàn)率數(shù)百殘軍出逃。 石城算是丹陽的一大重鎮(zhèn)了,現(xiàn)在石城也失守了,丹陽就等同于全境陷落了。再去石城已經(jīng)毫無意義,無奈之下,陳憲只得命令三軍掉頭,返回吳縣。 揚州經(jīng)過耿烗等人的叛亂后,大部分的城池都破爛不堪,陳國開國后,也沒那個經(jīng)濟(jì)實力去修繕。但吳縣卻例外,作為陳國的國都、陳家人的臉面,破破爛爛的成何體統(tǒng)?所以陳憲特地從不怎么寬裕的國庫中抽了一筆資金,將吳縣里外城墻都翻修了一遍,又添了不少守城器械和物資。現(xiàn)在的吳縣,儼然成為了揚州最堅固的城池,也只有在這里,陳軍才能倚靠城墻,頂住世軍的進(jìn)攻,并最終撐到反擊的那一刻。 世軍似乎也是這么想的,所以他們緊跟在陳軍身后,卻并沒有急于發(fā)動攻擊,等陳軍盡數(shù)撤入城中后,世軍才開始圍城。此時圍城的世軍已經(jīng)高達(dá)十五萬,另有柳暉率領(lǐng)的水師部隊,將吳縣臨江的幾處通道和水寨全部封鎖了,真正意義上的做到了水泄不通。 世軍圍城后,寧子善建議不要急著攻城,而是派人在吳縣周圍廣設(shè)營寨、多立土關(guān),一來是吳縣本身存量有限,現(xiàn)在又?jǐn)D進(jìn)去了近十萬大軍,根本沒必要打,讓他們自己餓死就行;二來是因為據(jù)可靠消息,陳軍駐于各地的軍隊已經(jīng)在往這里趕了,與其攻城時被這些人從后面捅一刀,還不如圍而不攻,等著這些援兵送上門來。 武耀采納了這一建議,派人在吳縣周邊設(shè)下了埋伏。果然不出寧子善所料,吳縣被圍的第三天,就有一支三千人的援兵從會稽方向趕來,一頭扎進(jìn)了世軍的埋伏圈內(nèi)。埋伏的世軍毫不費力的就解決了這些人,并將這些尸體全部拖到了吳縣城下,以威懾陳軍的軍心。 陳憲這幾天都快要瘋了,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計劃好像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本來他是打算依靠吳縣堅固的城防,來消磨掉世軍的戰(zhàn)斗力和銳志,結(jié)果世軍圍城之后,卻圍而不攻,每天除了穩(wěn)固營寨,就是躲在營帳里溫酒取暖。根本沒有攻城的跡象。漸漸地,吳縣城中的儲量越來越少,百姓們、將士們的不滿聲也越來越大,就連朝中,也開始出現(xiàn)了一些非議。 不能再這么下去了!再這樣下去,不等世軍打來,自己就要先餓死了。既然敵人不打上來,那自己就主動打出去!陳憲立刻在城中集合了五萬精銳兵馬,兵分兩路。一路打著自己的皇旗,大張旗鼓的從東門出,吸引世軍的注意力;另一路則由自己親自率領(lǐng),偃旗息鼓,等世軍爭相去圍攻另一路時,再從其他城門殺出,直襲世軍主寨! 負(fù)責(zé)誘敵的就是從石城逃回來的陳一獻(xiàn),也不知是陳憲故意的還是陳一獻(xiàn)自愿的,按理說這種炮灰行為犯不著要自家人上,但選了一圈之后,這個重任偏偏就落在了陳一獻(xiàn)身上。那就沒辦法了,畢竟命苦不能怨政府。大炮灰陳一獻(xiàn)就此光榮上崗。夜班子時,他最后看了眼站在遠(yuǎn)處的陳憲,恭敬的跪下來磕了幾個頭,隨即便翻身上馬,帶著一萬名精心挑選的陳軍,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出了吳縣東門,朝著世軍營寨發(fā)動了猛攻。 世軍早料到陳軍遲早會拼死一搏,所以即使是夜里,武耀等人也不敢懈怠。從圍城以來,世軍一直都是分兩班守營的,一班守白天,一班守黑夜。所以面對這支看似來拼命的陳軍,世軍并沒有慌張,而是有條不紊的開始布防。 一萬個激動的人,對上十余萬個冷靜的人,最好的下場莫過于留個全尸。在密集的箭雨下,陳軍士兵大片大片的倒在地上,就算當(dāng)場沒死的,也逃不過被身后一個接一個的同伴踩成rou泥的命運。潔白的雪地瞬間被鮮血給染紅了,既妖艷又驚心動魄。陳一獻(xiàn)親自督戰(zhàn),不停地指揮著手下將士對世軍營寨發(fā)起自殺式的進(jìn)攻,他心里明白,只有自己這里搞得越兇,皇帝陛下那里成功的可能性才越大。 陳軍在短短的一炷香時間內(nèi),陣亡人數(shù)就已高達(dá)兩千余人。陳一獻(xiàn)左臂中了一箭,但卻仍然堅守在前線,要不是部下死死攔著,他都打算親自cao刀上陣了。 陳軍的不要命終于引起了世軍的重視,武耀等人都覺得這是陳軍的先頭部隊,他們身后一定有主力部隊在伺機(jī)而動。為了防止陳軍沖破包圍圈,武耀立刻調(diào)周邊的兵馬趕去支援,并給前去支援的將軍下了死命令不管如何,一定要守住營寨! 世軍的調(diào)動被城上的陳軍看得一清二楚,陳憲得知此消息后,立刻率軍從另一個相對偏僻的小門出城,在繞了幾個大圈之后,陳軍一聲不吭的對世軍主營發(fā)動了猛攻。 “劉將軍!有敵人殺來了!”此時武耀和眾人已經(jīng)到前線督戰(zhàn)了,大營中守備空虛,僅留下了劉仕闥和劉善叔侄二人坐鎮(zhèn)。得知大批陳軍朝這里殺來的消息后,劉仕闥大驚失色,連忙一把拉起劉善,將自己的令牌塞到了他的手里,急聲吩咐道“侄兒!你速速領(lǐng)一隊人馬,去韓成將軍營地,讓他火速率兵來援!” “叔父,那你怎么辦?!” “我乃國之重臣,陛下心腹,此時正是我殺敵報國之際!你快點去搬救兵!”劉仕闥聽著帳外越來越近的喊殺聲,急得聲音都變了,“你早去一時,我這里就多一份安全!快去??!” “諾!叔父,您保重!”劉善也知道眼下大營的守軍不足以抵抗陳軍,當(dāng)下也不再多言,轉(zhuǎn)身便離開了大帳,帶了七八命親衛(wèi),奔著韓成所部的營地而去。 不巧的是,劉善從側(cè)營出寨后,還沒走多遠(yuǎn),迎面就遇上了一股百十人的陳軍。兩邊都是殺氣騰騰,手里都握著刀槍,那還有什么好說的?開打吧。劉善單刀匹馬,在陳軍軍中左突右撞,仗著自己的武藝和胯下寶馬,竟硬生生的殺出了一條血路。 “攔下那個敵將!”眼看著煮熟的鴨子就要飛了,一名陳將氣急敗壞的喊道,“弓弩手呢?放箭!放箭!” “將軍,那附近可還有咱們的人啊?!?/br> “啪!”陳將毫不留情的甩手給了那個敢提問的陳兵一耳光,“沒聽到命令嗎?放箭!射殺敵將!” “遵遵命!”有了前例,其余心中不滿的人也不敢再說些什么了,隨著陣陣刺耳的劃空聲,一只只利箭宛如黑夜中的毒蛇,朝著劉善遁逃的方向射去。 “??!”“救我”“你們他媽的瞎射什么?!”利箭脫弦,在前方追殺世軍的陳兵們紛紛中箭倒地,其中還包含著此起彼伏的哀嚎聲和咒罵聲,劉善聽到身后動靜,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但就這一回頭的功夫,一只狼牙箭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左眼! “?。。⊥瓷肺乙?!”劉善慘叫一聲,猛地從馬背上滾落在地。跟在他身后追殺的陳軍趁此機(jī)會沖了上去,一人一刀將其砍成了rou泥??蓱z一員驍將,縱橫沙場數(shù)年,威震東南,最后竟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 與此同時,陳軍猛攻世軍主營的動靜也傳到了武耀那邊,武耀等人這才知道中計,趕忙舍了陳一獻(xiàn),率軍回援。最終,在劉仕闥等人的血戰(zhàn)之下,陳憲還是沒能及時突破世營防線。見世軍主力回援,陳憲無奈的嘆了口氣,指揮軍隊撤出了戰(zhàn)場。 再打下去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了,陳軍最后的突圍機(jī)會,終以失敗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