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的是解開人心這一謎題，但這要讓你用上你的rou體和心靈。我可不覺得這對你是件好事?！?/br>
    “我是以自己的信念為基準(zhǔn)行動的。如果不是一個人的遺傳因子誕生出其他心靈的案例的話，我肯定不抱興趣。我覺得這個研究對醫(yī)生而言也是極有好處的事。”

    水上猛然間揚起下巴，向上看去，“我會像這樣與你見面，是因為我當(dāng)你是患者，并且你有不得不解決的問題。”

    “您那樣想完全沒問題。不過我和普通的患者不同，我對于能不能治好我的病不感興趣。我只是想知道罷了?！?/br>
    “我可不覺得全都知道很重要?！?/br>
    “確保情報是很重要的。因為這樣的研究何時會完成還不知道吧。即使找到相同的病例，也不能保證對方會協(xié)助的?！?/br>
    “事先聲明，‘他’——ryu是不會協(xié)助我的哦?！?/br>
    神樂歪歪嘴，一聽到ryu這個名字，總是渾身會起雞皮疙瘩。

    “就是那么回事?？墒?，‘他’會畫畫的吧？然后醫(yī)生拿去分析。收集到那個數(shù)據(jù)就足夠了，別告訴我收集不到數(shù)據(jù)。要自己的精神分析結(jié)果，可是患者的權(quán)利?！?/br>
    “我很是期待‘他’對你那個意見是如何評價的。”

    水上打開手中的盒子，里面放著十根酷似香煙的東西。他遞給神樂。

    “也請讓我聽聽，我很有興趣的。”神樂伸手從里面挑出一根，空著的手從口袋里取出打火機，點燃那玩意。

    “那么，一會兒見?！甭犓夏敲凑f之后，神樂大口地吸入煙霧。

    感覺到煙霧進入肺里，之后眼前水上的樣子開始變得扭曲起來，周圍的樣子也變得混沌了。感覺到大腦內(nèi)部有麻痹感，不久那種感覺也逐漸消失了，接下來意識很快就遠(yuǎn)去。

    第七章

    感到有風(fēng)吹過臉頰，說是風(fēng)，其實只不過是細(xì)微的空氣流動罷了。大概是空調(diào)吧。

    漸漸地，耳朵恢復(fù)了聽覺。聽到的是什么聲音呢？是遠(yuǎn)處汽車行駛的聲音。

    ryu覺得自己應(yīng)該要醒過來了。

    睜開眼，看到白色桌子的一端，還是老樣子。是水上教授房間內(nèi)的桌子，上面放著煙灰缸，里面有一個煙頭。即便如此，他也知道那不是普通的香煙，也知道熄滅它的是水上教授。“他”——神樂都是抽了它之后失去意識的。應(yīng)該是趁夾在指間的煙掉在地上之前，教授取下的。

    ryu抬起頭，水上教授用觀察的目光凝視著他。

    “感覺怎么樣？”水上問。

    “還好吧。”

    “神樂君可是對你饒有興趣的。”

    神樂不出聲地笑了起來，坐在椅子上的身體晃動著。

    “其實可以不用管我的。不過不可能吧。在那家伙看來，我就跟寄住在他腦中一樣?！?/br>
    “肚子餓嗎？”

    “吃飯全交給神樂了，大小便也是，最后連sex也是。”

    “你說過幾乎沒有生理上的需求？”

    “也不是全沒有，就是花時間辦那些事太可惜了。因為我的人生很短暫，大部分都在睡覺。就因為是人生短暫才要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我的理解是——想畫畫？”

    “是的。因為醫(yī)生只給神樂很少的反轉(zhuǎn)劑，除了這里以外沒有畫的機會了?！?/br>
    “要是亂用反轉(zhuǎn)劑的話容易造成人格障礙的?！?/br>
    “我知道的，所以才忍耐著的。”

    水上在桌子上放了一把鑰匙。

    說著“謝謝”ryu將鑰匙拿在手里，起身向門口走去，但在打開門前扭過頭。

    “之前我就想問了?！?/br>
    “怎么了？”

    “水上醫(yī)生能治好我們的病嗎？這種奇怪的病?！?/br>
    水上的臉上一瞬間閃過遲疑地表情。然后他點了兩三下頭。

    “我覺得肯定能治好。畢竟比起神樂君想干的事，簡單多了?！?/br>
    “聽起來真可靠啊?！?/br>
    “覺得不安嗎？”

    “那倒沒有。就是有點好奇而已。”

    “哪里好奇？”

    “假設(shè)治好這個病的話，我和他誰會消失?！?/br>
    “消失？”

    “不就是這么回事嗎?，F(xiàn)在是神樂和我在同一個身體內(nèi)，要是治好的話，神樂或者我會有一方的人格不復(fù)存在吧。”

    水上緩緩地眨了眨眼，搖搖頭，“不到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就我現(xiàn)在的想法是，讓你們兩個的人格融合。”

    “融合嗎？我倒是覺得今后會更麻煩的。無所謂了，我就是想問問罷了。我倒不介意自己消失。那么借我房間用用吧?！?/br>
    “請慢慢享用?！彼系穆曇舯凰υ谏砗蟆?/br>
    ryu走出房間，坐電梯向上移動一層。走廊很安靜，以前這層是專門研究人類基因的。研究結(jié)束后，設(shè)備被移到他處，這里就成了放置各科東西的倉庫。

    ryu向里面走，站在某扇門前，將從水上那里借來的鑰匙插進鑰匙孔內(nèi)。這里即使是空房也都上了鎖。

    開了門，打開房間的燈，屋內(nèi)放著許多畫作，全是ryu創(chuàng)作的。他一幅幅地看著，那些畫基本上都只畫了手，大部分的構(gòu)圖都是雙手包著什么的樣子。

    中間立著畫架，上面放著什么都沒畫的白色畫布。是水上準(zhǔn)備的吧。旁邊的小桌子上放著繪畫用的工具和筆。

    ryu拿起筆，正在深呼吸的時候，聽到敲門的聲音。

    他不經(jīng)意間微笑起來，并沒有覺得受到影響。他已經(jīng)猜到了來訪者，甚至可以說是在等她。

    他打開門，外面站著一個長發(fā)的女孩，十五六歲的樣子?？雌饋砗苁萑酰槇A潤。雙眼皮在忽閃忽閃之后，抬頭看向ryu，沖他笑起來。

    “中午好?！彼f道。

    “你好?！眗yu回答。

    她理所當(dāng)然般地進入房間，看到什么還都沒畫的畫布后，回頭看向ryu。

    “這是禮物?！彼f著遞出一罐果汁，是橘子味的。

    “謝謝?！彼f道。

    “今天會畫什么呢？”她問道。

    攥著罐裝橘子汁，稍微猶豫了下，ryu回答道，“當(dāng)然，已經(jīng)決定了?！?/br>
    她再次露出笑容，圓臉上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第八章

    昏暗的走廊向前方延伸，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識，卻令人毛骨悚然。

    緩緩地走在那條走廊上，走廊的兩側(cè)排列著推拉門，每一扇都是同一個樣子。不管怎么走，走廊都沒有盡頭，并且無論走到哪里都排列著推拉門。他不敢打開門，而持續(xù)地走著。期待著可能在何時何地會走到盡頭，祈禱著推拉門會消失。可是走廊還在延伸，永遠(yuǎn)地延伸。拉門也無限地出現(xiàn)著，絕望般地?zé)o限。

    不久，精疲力盡的他，心中誕生了某種期待。自己尋求的出口，不就是這些推拉門嗎？打開它的話，會通往別的世界吧。

    那個想法逐漸膨脹。盡管他知道是為了迎合他一心想逃離這種情況而得出的答案，但還是把手伸向了推拉門。

    有人在喊，“快住手?！辈恢朗钦l的聲音。那家伙還在喊，“如果打開那里就會發(fā)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他在心里回答那家伙，那要怎么辦呢？難道要繼續(xù)在這永無止境的走廊里，朝黑暗不斷走下去嗎？那有什么意義呢？我已經(jīng)受夠了，想從這里出去。

    “不要啊！”

    無視著某人再次喊起的叫聲，他用手拉住推拉門，用盡全力打開它。

    眼前站著一個人，黑色的影子在靜靜地拉長。仔細(xì)一看那人不是站著，而是被吊著。

    被吊著的男人用死氣沉沉的眼睛看著他。

    ※          ※

    全身痙攣著，神樂驚醒了。他感覺到之前發(fā)出過既非尖叫也非呻吟的聲音，身體里在向外冒汗。

    神樂躺倒在地，和平常一樣，還是之前“他”畫畫的房間的地板?！八背了?，神樂就會蘇醒過來。那時候都會做同樣的夢——永無止境的走廊和推拉門的夢。

    神樂還是如往常一樣，不能馬上活動，腦袋里仿佛充滿了煙霧一般隱隱作痛。等煙霧消失還得需要點時間。

    他看向旁邊立著的畫架。畫布上畫著一名少女，長發(fā)，穿著白色連衣裙，沖著這邊微笑。從那眼神中一點也覺察不到陰暗。雖然神樂不認(rèn)識這位少女，但一時間被那純粹的眼神吸引住了目光。

    畫架下面并排放著兩個果汁罐，全是空的。不像是“他”會買的東西，應(yīng)該是畫中的少女拿過來的。到底是誰呢？從什么時候跟“他”——ryu變親近的？

    神樂緩緩起身，但是還是沒力氣站起來，于是靠在墻上。以那個姿勢環(huán)視了下房間。墻壁上掛著很多畫。大部分都畫著人的手。

    水上教授提供的這間房間，也可以說是ryu的畫室。同時對神樂而言，也是解開人心之謎的資料室?guī)?。為什么ryu會畫畫？那些畫要傳達(dá)什么？ryu到底是何方神圣？為什么會存在？一定要從這些畫中解開所有的謎題。

    重新看向少女的畫，感覺畫的很棒。自己是畫不成這樣的。

    但神樂全然不知道這幅畫是否有什么藝術(shù)價值，之前就不知道藝術(shù)的意義何在。藝術(shù)這個詞對他來說如同一塊白色的窗簾，仿佛能看到對面但實際上看不到。其實什么都不是吧，這一疑問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腦中。

    某人的聲音在神樂耳邊響起。

    “所謂的藝術(shù)并不是由作者的意識誕生出來的東西。相反，是它cao縱作者，作為作品誕生于世的。作者只是奴隸罷了?！?/br>
    說這個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父親。

    神樂昭吾被稱作孤高的陶藝家。在使用新技術(shù)、新素材的陶藝品大眾化時，仍使用老式制作工藝，不斷推出他人無法仿制的自己獨有的作品。并不濫造，凡不是自己真正中意的作品，絕對全部銷毀。那種做法和藝術(shù)性被賦予較高評價?？上攵?，他的作品人氣非常高，定價接近售價最高價位。如果開個展的話會從價值高的作品開始順序賣出的。

    另一方面，他卻不是一個適合家庭生活的人。由于是相親結(jié)婚，妻子忍受不了禁欲的生活，扔下丈夫和兒子出走了，那是神樂五歲時候的事情。

    但是神樂還是喜歡父親。看著他為了做出好的作品而持續(xù)揉黏土的樣子，覺得如果自己也能這樣的話會有多幸福。他從心里尊敬那種擁有無法被他人模仿的創(chuàng)作作品的能力。

    那樣的神樂昭吾的作品在某一時期，被收藏家們頻繁地交易。是不管怎么想也是不正常的數(shù)量。

    美術(shù)品調(diào)查委員會和警察通力合作，探明事情真相。查明的結(jié)果是發(fā)現(xiàn)了市面上流通著大量的贗品，一模一樣的作品被確定出現(xiàn)多個復(fù)制品。不僅僅是設(shè)計，連材質(zhì)、燒制工藝也一樣。眾所周知，神樂昭吾同一個設(shè)計不會做第二個。

    并不僅僅是神樂昭吾的作品，世間獲得較高評價的陶藝家的作品也都被大量復(fù)制了。當(dāng)然，市場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