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快要不行了，她想喝碗稀飯，二郎哥，求你給我碗稀飯，再幫忙帶娘去鎮(zhèn)上看大夫好不好？”周甘說著，死死咬住唇，整個(gè)人抖得不行。

    周二郎一巴掌打在周甘腦袋上，怒喝，“你怎么不早點(diǎn)過來說，犢子！”看向凌嬌，“阿嬌，你快去舀點(diǎn)稀飯，把家里的錢都帶上！”又對(duì)三嬸婆說道，“我先過去，一會(huì)你帶著阿嬌過來，讓阿寶在家睡覺！”

    走在了周甘前面，朝周甘家跑去。

    周甘看著周二郎的背影，黑夜中，看不太清楚，卻特別明顯。

    周甘眼眶發(fā)紅，連忙追了上去。

    人命關(guān)天，凌嬌不敢耽擱，忙進(jìn)屋去舀稀飯，有拿了錢，三嬸婆讓阿寶乖乖去床上，等著大人回來。

    阿寶乖巧懂事點(diǎn)頭，“三太婆，你們?nèi)グ桑毠怨运X！”

    “乖孩子！”

    凌嬌、三嬸婆打了火把去周甘家。

    周二郎跑的特別快，到周甘家小茅屋時(shí)，周甘meimei周玉哭紅眼跑出來，“二郎哥！”

    “你娘咋樣了？”周二郎忙問。

    “二郎哥，你快進(jìn)屋看看吧，我娘……”周玉才十歲，半大孩子，再早熟，也嚇得不輕。

    周二郎忙進(jìn)去，就見周甘娘靠在枕頭上，油燈下，臉色已經(jīng)很難看，周二郎忙上前，“嬸子？”

    周干娘看著周二郎，苦笑了起來，“二郎，你來了?。　?/br>
    周家村多大的，她兒子跑了多少人家，除了周二郎來了，愣是一個(gè)人沒來。

    家窮啊。

    周二郎瞧著周甘娘，心里明白，她這是大限將至，回光返照，因?yàn)椴环判膬蓚€(gè)孩子，硬撐著一口氣，忙道，“嬸子，你別說話，會(huì)好起來的！”

    周干娘微微點(diǎn)頭，“甘兒，玉兒，過來給你二郎哥跪下！”

    周甘、周玉不敢猶豫，忙走到周二郎面前跪下，哭的淚流滿面。

    “你們倆聽著，以后你們的命就是周二郎的了，他叫你們上刀山下油鍋，你們都得去，聽見了沒有！”

    “娘，兒子（女兒）聽見了！”

    “記住了沒有！”周甘娘大聲。

    “記住了！”兄妹倆忙道，哭的越發(fā)傷心。

    周甘娘也哭，“你們發(fā)誓，拿我跟你們爹發(fā)誓，如果你們做不到，我跟你爹九泉之下不得安寧，永世不得超生！”

    “娘……”兄妹倆驚呼。

    哪里有逼親生兒子發(fā)這種毒誓的。

    “說，你們要是不說，以后別認(rèn)我這個(gè)娘，我沒有你們這不孝子女，我……！”周甘娘怒喝，咳嗽個(gè)不停。

    “娘，你別氣，我們說，我們說！”兄妹倆哄著，忙道，“我周甘（周玉）發(fā)誓，以后我們的命就是周二郎的，如違此誓，我爹娘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寧，永世不得超生！”

    凌嬌在屋外，微微嘆息。

    這便是琴娘，最后關(guān)頭，也要為自己兒女找個(gè)依靠。

    看向三嬸婆，三嬸婆抹了一把辛酸淚，“進(jìn)去吧！”

    三嬸婆見得多了，知道久病的周甘娘怕是要不行了，讓凌嬌端了稀飯進(jìn)屋。

    “好香??！”周甘娘說著，舔了舔嘴唇，她已經(jīng)多久沒聞到過這么香的稀飯了。

    三嬸婆招呼，“阿甘，阿玉，過來把稀飯端了為你們娘吃！”

    兄妹倆忙起身，從凌嬌手里接過了稀飯，拿了缺口的調(diào)羹小口小口喂，周二郎、凌嬌、三嬸婆出了屋子。

    把最后的相處時(shí)間留給母子三人。

    “哎，這人吶，有什么意思哦！”三嬸婆嘆息。

    像周甘娘，貧窮一輩子，病痛半生。

    凌嬌不說話，把手中的錢袋子遞給周二郎，“阿嬌我……”

    “沒事，事有輕重緩急，錢以后再賺就是了！”

    周二郎點(diǎn)點(diǎn)頭，“阿嬌，謝謝你！”

    屋子里

    周甘娘吃下一碗粥，就再也吃不下，握住兒女的手，“甘兒，玉兒，你們都是乖孩子，娘知道你們乖巧懂事，你們爹命短，早早丟下我們?nèi)チ耍缃衲镆惨吡?，娘最舍不得的還是你們，娘不在以后，你們要守望相助，記住娘的話，如果有人來找你們，就跟他們回去，但是千萬(wàn)千萬(wàn)要記住，不要相信他們?nèi)魏我粋€(gè)人，你們能相信的，只有彼此！”周甘娘說著，咳了起來。

    整個(gè)人喘得不行，“周二郎是個(gè)好人，你們一定要記住今日的誓言，不管將來你們多么富有，都要記住，在你們最無(wú)助的時(shí)候，是他朝你們伸出援手！”

    “娘，我們記住了！”

    周甘娘點(diǎn)點(diǎn)頭，“好孩子，還有要記住，不燥不怨不卑不亢，將來不要因?yàn)榻袢盏呢毟F而自卑，怯弱，天將降大任于斯人矣，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明白了嗎？”

    “娘，我們明白了！”

    周甘娘點(diǎn)頭，“娘相信你們，你們是好孩子，娘累了，扶娘躺一會(huì)！”

    “娘……”

    “別哭，別哭，別讓娘走的不安心！”周甘娘說著，任由兄妹倆扶她躺下，閉上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兒女有了依靠，雖有牽掛，卻也走的平靜。

    “娘，娘啊……”

    屋子里，悲痛哭聲，讓周二郎想起自己爹娘離世的時(shí)候，他也這么悲慟哭吼過。

    走進(jìn)屋子，拍拍周甘肩膀，“阿甘，別哭了，讓你娘走的心安一些！”

    “二郎哥……”

    周二郎點(diǎn)點(diǎn)頭，“阿甘啊，二郎哥手里也沒多少錢，你娘……”頓了頓才說道，“我盡量讓你娘走的體面些！”

    周甘、周玉又要給周二郎點(diǎn)頭，周二郎擺擺手，“先去找村里人買壽衣，找來先生道士給你娘傳唱，再尋個(gè)風(fēng)水寶地下葬吧！”

    周甘娘的喪事，有了周二郎，說不上隆重，好歹尋了地，下了葬，連著三天，村里人都去鎮(zhèn)上賣魚，而周二郎籠的魚，只能拿來腌制，手里也沒了錢，以前四個(gè)人吃飯，如今又多了兩個(gè)，家里的米面也不多了，接下來的日子可怎么過，周二郎心里上火，嘴巴都起了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