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上 第74節(jié)
雖是旅游,但孫婉的珠寶首飾一件沒有少帶,她最鐘愛的是傅清瑜親赴巴黎高珠坊為她定制一套無瑕彩粉紅鉆首飾。 今天,她指定要用這一套首飾來搭配剛買的小裙子。 護(hù)工捏著項鏈的手都在抖,這么一串,三千萬! 傅清瑜笑了下,“我來幫她,你去接人?!?/br> 接什么人? 護(hù)工麻木站在樓下,接到了一整個造型師團(tuán)隊,原來,為了打扮孫婉,傅清瑜斥巨資請到西疆最好的造型師團(tuán)隊。 當(dāng)然,跟平城的造型師比,只算差強人意而已。 傅清瑜笑盈盈看著造型師化妝師圍在一起打扮孫婉。 coco指點完服裝師,輕手輕腳走到傅清瑜身邊,小聲說:“傅總不打理打理自己嗎?” 傅清瑜微笑,很親和的姿態(tài),“不用,一會兒記得拍幾張漂亮的照片?!?/br> 三個小時后,傅清瑜與孫婉乘坐銀頂邁巴赫到御紅光山生態(tài)區(qū)的別墅里。 獨棟別墅前,一有人佇立等待。 望見緩緩逼近的車子,他微微瞇了瞇眼眸。 下一刻,車門打開。 先下車的是傅清瑜,她穿著青綠色修身旗袍,外搭同色系大衣,整個人清麗如水。 撐起一柄淺色遮陽傘,她如玉般白皙的手遞向車內(nèi),孫婉搭住她的手下車。 孫婉一直起腰,便望到門前修長挺拔的身影,他目光深而幽的看過來,孫婉眼前一亮,既而又有些眼神躲避,不怎么敢看他。 傅清瑜很了解孫婉為什么躲閃的原因,“哥哥”認(rèn)了這么多,見到第一位“哥哥”總是心虛的。 她牽住孫婉往里面走,笑意溫和跟趙孟殊寒暄,“蔣姨真是找了個風(fēng)水寶地來診脈?!?/br> 趙孟殊裝作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衣衫顏色都很淺,“只希望傅總不要嫌棄寒舍粗陋,請。” 傅清瑜已經(jīng)猜到這里是趙孟殊的住宅。 他的房產(chǎn)遍布全球各大城市,西疆有他的房產(chǎn),再正常不過。 一進(jìn)門,內(nèi)里是融融的綠色。 草木香氣清幽,又有花枝的馥郁芬芳。 傅清瑜沒想到在西疆,也能打理出如此動人蓬勃的綠。 蔣毓和在內(nèi)室等著,身邊跟著幾位貴婦人,都打扮得奢華艷麗。 孫婉眼睛亮亮的,小小聲說:“熙熙是帶我交朋友!” 傅清瑜面上笑意不變,握住孫婉的手無聲緊了緊,“對啊?!?/br> 孫婉恐懼探病就醫(yī)。 傅清瑜從未想過改變她。 她最大程度上削減探病就醫(yī)中讓她恐懼的東西。 她害怕白花花的醫(yī)院,便改造一間漂亮幽靜的院子做她的病房。 她害怕診斷,便讓醫(yī)生偽裝成貴婦人的樣子。 于是,診斷現(xiàn)場便變成同齡人之間的茶話會。 孫婉氣息松弛了,臉上帶著雀躍的笑意。 蔣毓和朝她走過來,朝傅清瑜輕輕頷首,兩指不經(jīng)意間搭上孫婉的脈,而后又拉起她,朝沙發(fā)走去,“來,我們一起聊聊天!” 孫婉輕輕看一眼傅清瑜,傅清瑜緩步跟上去,挽住她細(xì)瘦的手臂,“我陪你一起交朋友?!?/br> 診斷結(jié)束,又吃了一個簡單豐盛的午餐,孫婉精神撐不住,傅清瑜摟住她肩膀,還未張口,趙孟殊聲音清沉開口,“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客房,我?guī)氵^去?!?/br> “好?!?/br> 客房收拾得很好,床品都是孫婉平日用慣的,熏香的味道輕柔緩和,陽光透過薄薄的紗窗灑進(jìn)來顯出月色一樣的柔和,令人昏昏欲睡。 傅清瑜輕輕替孫婉摘掉首飾,脫掉鞋履,最后輕輕蓋上被子。 她凝望母親如稚子般純澈的雙眼,溫柔看她一會兒,俯身低下頭,親了親她額頭,“睡吧?!?/br> 孫婉莫名覺得有些傷心。 似乎感知到她沉重的情緒,輕輕拉住她胳膊,依依看她,“睡醒前我要見到熙熙。” “當(dāng)然啊?!备登彖ふZ調(diào)很輕,笑容柔和。 她走出門,提不起氣似的,薄薄的背脊緊貼住冰冷的門板,淚水不能控制得從面頰滾滾滑落。 蔣毓和的聲音還停留在耳邊,溫柔和緩的,“你有準(zhǔn)備的,對嗎?” 傅清瑜只能怔怔點頭。 她有準(zhǔn)備的。 她用十?dāng)?shù)年時間來勸說自己。 ——她要接受母親會離開的事實。 . “清瑜mama早年身體虧得太厲害,即使現(xiàn)在山珍海味的補,也沒有什么好作用,虛不受補,壽數(shù)終究是有限的?!笔Y毓和捏了捏鼻梁,“是我無能,做不出跟魏無雍相反的判斷?!?/br> 魏無雍是京頤療養(yǎng)院的院長,也是當(dāng)年一手負(fù)責(zé)孫婉病情的人。 客廳里人已經(jīng)散了,剛剛那些花枝招展打扮的貴婦人已經(jīng)走得七七八八,室內(nèi)靜寂,只有對坐的蔣毓和和趙孟殊。 “不過,好在清瑜看得很開?!笔Y毓和腦中浮現(xiàn)剛剛傅清瑜聽見她診斷結(jié)果的樣子,平靜而溫和的,臉上的每個表情都顯得那樣妥帖精致。 趙孟殊抬眼,聲線清沉,“請老爺子出山或許有不同的結(jié)果?!?/br> 蔣毓和嘆氣,“請我?guī)煾敢彩且粯拥慕Y(jié)果,只要是有眼有手,都能瞧出她的癥結(jié)所在?!彼苫?,“你們?yōu)槭裁匆馁M這么多人力物力尋求一個既定的結(jié)果?” 趙孟殊擱下茶盞,起身,身姿頎長玉立。 “就這么定了,我會親自上山拜訪老爺子?!?/br> 趙孟殊走出客廳,抬步上樓,步伐悠緩,留出她傷心的時間。 客房在藏匿在旋轉(zhuǎn)樓梯的拐角盡頭,一道瘦削身影抱膝而坐,臉頰埋在膝上,脊背輕輕顫抖著。 趙孟殊靜靜看了一會兒,最終抬步走過去。 垂眸,修長手指遞給她一張柔軟巾帕,“擦一擦,我不看你?!闭f完,他緩緩轉(zhuǎn)過身,視線落在純白的臺階上。 他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很輕的力度從他指尖勾走巾帕。 轉(zhuǎn)過身,她剛擦完淚,手帕整齊疊好放在口袋里,“洗好后,還給你?!?/br> 她哭得太可憐,睫毛一綹綹卷起濕掉,面頰殘留著潮濕的紅暈,只有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冷靜。 “會有辦法的?!彼酥谱⌒牡壮庇康膽z惜,使自己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客觀從容。 似乎她不能引起他任何的情感波動。 傅清瑜仰起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依舊殘留著朦朧的水霧,她輕輕一笑,“我以為你會勸我趕緊接受現(xiàn)實,好好陪她度過接下來的每一天。” 趙孟殊垂眸,語調(diào)莫名溫和,“因為我知道你一往無前從不認(rèn)輸,傅家那樣的龐然大物都可以轟然倒塌,小小病痛而已,你一定可以戰(zhàn)勝?!?/br> 傅清瑜抿了下唇,沒有說話。 他俯下身,凝視她眼睛,溫柔撫摸她面頰,“魏院長十年前就告訴過你阿姨壽命不長久,但十年前過去了,她依舊好好的,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她?!?/br> 傅清瑜依舊是安靜聽著,眼眸微斂,透出幾分沉思意味。 趙孟殊挑眉,“看來你喜歡聽雞湯,那我再多說一點?” 傅清瑜:“……” 她仰起眼睛,笑起來,眼底一點陰霾都沒有了,“雖然是雞湯,但真的說到我心里?!?/br> 她無比堅定——任何人都不能從她身邊奪走母親,上帝也不行。 心情恢復(fù)差不多,傅清瑜起身,蹲的時間太久,雙腿不可避免抽筋痙攣。 起身動作微不可查的僵了下,在她要摔倒的前一刻,白皙纖細(xì)的手已經(jīng)牢牢撐住奶油白色墻壁。 趙孟殊頓了頓,平靜地收回已經(jīng)伸出一半的手。 第47章 chapter047 幽靜雅致的生態(tài)區(qū)別墅里, 有一間小小的棋室,棋室外爬山虎環(huán)繞,映射得室內(nèi)也是綠意盎然。 蔣毓和手執(zhí)白子, 眼眸沉思, 久久沒有落子。 但再長久的思考都不能阻止她如山倒塌般的潰敗。 敗局已定, 她抬起眼, 沉沉嘆口氣, “心情不好就去找讓你心情變好的人, 拿我尋什么開心?” 她可不是他, 自小得名師教導(dǎo), 棋藝獨步天下。 趙孟殊眉眼清雋雅致,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 “老爺子還是在廣譜寺?” 蔣毓和點下頭,“老爺子這幾年沉心吃齋念佛, 輕易不下山。而且——”她嘆氣說:“清瑜mama根本不能聞藥味,老爺子可不會配合清瑜扮演過家家的游戲,到時候不要說治病了,就怕刺激得病人病情加重?!?/br> 日光自窗外傾灑, 落了滿肩。 趙孟殊目光望向窗外, 平靜道:“老爺子愛品香, 我會專門辦一次品香會,到時候希望老爺子能夠賞光出席。” 蔣毓和笑,“趙家都多少年不辦宴會了, 還是你親自舉辦, 這么隆重的場合, 老爺子肯定會出席?!?/br> 趙孟殊點了點頭,起身, “快用晚餐了,我去叫人?!?/br> 蔣毓和眨了下眼,望了望窗外強烈的日頭。 西疆跟平城大不一樣,明明到了晚餐時間,還是日光如注。 “好啊,我這就讓廚師去準(zhǔn)備。”語畢,她戲謔道:“你多跟清瑜待一會兒,免得廚師的菜還沒備好,你就把人帶過來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