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創(chuàng)造這個世界的人真的出現(xiàn)，那離大湮滅就不遠了?！眲⒍鞔鹊?。

    “世界末日？”孟洄的聲音有些顫抖。

    劉恩慈察覺到她的不安，安慰道：“宇宙原本就是有盡頭的，誰知道下一刻會發(fā)生什么呢？我們所能做的，只是在有生之年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好?！?/br>
    孟洄道：“我一直沒有機會好好謝你?！?/br>
    “什么事要謝我？”劉恩慈不解道。

    “如果不是你后來提醒我們可以計算各星系閃爍的差值，我們可能還在苦等一個又一個八年?！?/br>
    劉恩慈道：“只是一般的優(yōu)化建議，很多人都提過。主要還得歸功于‘深空漫步者’，不然人類不會獲得如此廣闊的視野?！?/br>
    孟洄道：“哦，那臺無人望遠鏡，我們都把它叫做‘玄奘’?！?/br>
    “為什么？”

    孟洄道：“它像個孤獨的旅行者?！?/br>
    “是啊，他已經(jīng)獨自飛行了那么多年?！?/br>
    孟洄道：“它很孤獨吧！”

    “它只是一臺機器。機器沒有情感?！?/br>
    “是??！機器?！泵箱в挠牡貒@了口氣，啃了一口干澀的蘋果。

    歲月不饒人，再新鮮水靈的東西，也經(jīng)不起歲月那把殺豬刀。

    所以，我們還有多少時間能浪費？

    ……

    ……

    五萬平米的大草坪漸漸明亮起來。

    城務(wù)會議結(jié)束了，衣冠楚楚的議事者們陸續(xù)離開，不知于何處陸續(xù)消失不見。

    草坪上只剩下姬驚雷一人。

    魁梧的身影孤獨地站在曠野中。

    這是專屬于他的原野，給了他極度自在的空間，也隔絕了絕大部分親密關(guān)系。

    生而為人，難免有難耐寂寞的時候。他這個云中城的大當家也不例外。

    他攤開手掌，掌心上方浮現(xiàn)出一段監(jiān)控攝像頭錄下的全息影像。

    那個紙盒子里面是什么？

    他們在觀星臺里干什么？

    疑心重重地看完這段不長的錄像之后，姬驚雷心情復(fù)雜地眺望草坪盡頭樹林后的那座白色高塔。

    這時，他的兄弟姬無聲不知何時從何處出現(xiàn)在草坪上，悠然踱著步走了過來。

    “恩慈呢？”他問。

    “在花園等你?！奔o聲道。

    “這么多年，他還是第一次來頂層，你沒有帶他四處轉(zhuǎn)轉(zhuǎn)？”

    “并沒有。他是專程來見你的?！?/br>
    姬驚雷有力的下顎動了動，抿了抿嘴唇，關(guān)押了一些表示懷疑的話語。

    “諾恩斯計劃的最新發(fā)現(xiàn)，還是沒有告訴他嗎？”他問道。

    “沒有。我不熟悉這些科學(xué)界的事。也許由你和孟洄一起告訴他比較合適?！?/br>
    姬驚雷下顎的肌rou繃得緊緊的，語氣鏗鏘道：“我們真的不能獨自解決那些問題嗎？”

    “恐怕不能。”姬無聲道，“孟洄說過，只有恩慈能解決那些問題?！?/br>
    噢！恩慈！

    恩慈就恩慈吧！

    我還能繼續(xù)忍耐很久！

    姬驚雷從旁拉過一張潔白的聚酯纖維椅子坐下，兩手枕在腦后，閉上眼睛慵懶地曬起了太陽。

    “哥，恩慈在等你。他說有重要的事。”姬無聲輕聲提醒道。

    “我有點累，cao不動心。要不你們先商量一下？”姬驚雷依然閉著眼睛。

    姬無聲道：“我看他的意思是想和你單獨談?wù)??！?/br>
    姬驚雷繼續(xù)閉著眼睛，道：“我當然是百分百信任他的。不管什么事，讓他全權(quán)處理好了?！?/br>
    “這……沒問題嗎？”姬無聲提示道。

    無聲以有聲的方式給出提示，基本等同于勸誡。

    這個勸誡，驚雷不需要：“不會有問題的?！?/br>
    既然是能夠交出去的事，當然不會是什么大事。

    反過來說，如果有什么事只能跟他姬大當家一個人說，那這種事姬大當家寧可選擇充耳不聞。

    姬無聲離開草坪，給劉恩慈傳話去了。

    明明已經(jīng)調(diào)高了氣壓，怎么還是有點氣悶？

    姬驚雷在暖洋洋的陽光下小憩了三分十四秒，感覺才稍稍好轉(zhuǎn)。

    他摸了摸耳中的無線耳機，電話那頭傳來了低沉而不怎么友好的聲音：“姬大當家，你又有何吩咐？”

    姬驚雷干笑兩聲，道：“誰敢吩咐你這個大總統(tǒng)。我只是提幾個建議?！?/br>
    電話那頭正是合眾國現(xiàn)任大總統(tǒng)潘默爾。

    總統(tǒng)先生對云中城的大當家似乎并不怎么氣，說道：“你的建議可比國會所有議員加起來的效力還要大。最近地面上的壓力已經(jīng)夠大的了，如果劃撥黃金儲備沒有可能，那么希望你慎開金口?！?/br>
    姬驚雷道：“黃金不是唯一能幫助你的東西。看到我給你的便箋了嗎？”

    他的掌心浮現(xiàn)出一頁豎立在半空中的全息影像，上面寫著三段文字。

    第一段：邀請合眾國行政院代表列席云中城會議，共同研究應(yīng)對經(jīng)濟局勢持續(xù)惡化的問題。

    第二段：云中城愿意為矩陣部隊提供最大限度的技術(shù)支持，包括有條件放寬304號法案的限制。

    第三段：建議合眾國放寬高等院校重點學(xué)科招生條件，允許高校通過非高考途徑招收預(yù)科生。

    電話那頭的總統(tǒng)沉默片刻之后說道：“第一條沒問題。我們可以派代表列席你們的會議，但愿你們不要把我們的話當成耳旁風。地上的人雖然窮，但不是每個人都傻?！?/br>
    “我會說服元老院給地面代表雙倍權(quán)重的投票權(quán)?！奔@雷道。

    總統(tǒng)繼續(xù)說道：“關(guān)于第二條，是云中城單方面的舉措，還是云盟的統(tǒng)一行動？如果其他浮空城也支持各自的宗主國，那合眾國的獲益可能還不如其他強國?！?/br>
    “單方面舉措?！?/br>
    “為什么突然遞給我們橄欖枝？”總統(tǒng)問。

    “排異法案執(zhí)行情況如何？”姬驚雷反問。

    排異法案，正式名稱是加強人工智能管控和異常人工智能排查倡議書，大周集團發(fā)起，云中城元老院表決通過，編號為c2051，在整個云中城及其地面關(guān)聯(lián)產(chǎn)業(yè)實施。

    “形式大于實質(zhì)，并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笨偨y(tǒng)道。

    “我們希望地面上能盯緊點。誰都不希望看到機器人造反，對吧？”

    “姬先生，你們天上的生活可能有點超前了，我們這兒還有一億人口沒脫貧，沒空進行科學(xué)幻想?！?/br>
    “所以我們來幫你們幻想。為期至少六個月的技術(shù)支持，能讓合眾國的核心技術(shù)推進至少十年。怎么樣？”

    “可以。”總統(tǒng)道，“然后，第三條是怎么回事？云中城還關(guān)心起教育問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