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家有大馬，他家大人總騎馬，老牛逼的?！?/br>
    張興隆總到朱孟才家里來玩兒，對這片兒比呂德權(quán)熟悉，和他說著這邊人家的事兒。

    往朱孟才家進的胡同口第一家，家里養(yǎng)著匹大馬，是小孩子羨慕的對像。騎馬太厲害了。

    這家姓楊，家里兩個孩子，一男一女，男孩是老大，年紀和張興隆他們差不多，但是已經(jīng)不上學了，在家里幫著干活，還經(jīng)常去廠子偷鐵。他們是農(nóng)業(yè)戶。

    這孩子有點缺心眼的感覺，直愣愣的，從來都是臟了巴幾的，張興隆有點怕他，每回看到都是遠遠的繞著走。

    來到朱孟才家，一家人正在吃飯。

    “吃了沒？沒吃就一起吃點?！敝烀喜诺膍ama熱情的笑著讓客。

    “吃了，剛吃完?！?/br>
    “都好好考，考好點，卷子發(fā)下來別著急慢慢答?！?/br>
    “嗯?！?/br>
    “小龍長的真白凈，牙也白，你看孟才，黑不粗溜的，怎么長也是這樣?！?/br>
    朱孟才沖mama翻了個白眼。

    他長的比較黑，但濃眉大眼的，并沒有他mama說的那么不堪，反到是挺帥氣的，他哥哥就比較白凈，正在露天技校讀書。

    八幾年的時候正是各路中專技校最吃香的時候，大人孩子都沒有讀大學的概念，一心考中專技校，考上就等于有了鐵飯碗，有了全民工作。

    對于整個東北這個工業(yè)發(fā)達地區(qū)來說，在這個時候，只有農(nóng)業(yè)戶，或者學習不好考不上中專技校的學生，或者有眼界的干部子弟才會去讀高中上大學。

    很多孩子甚至連大學是什么都不知道。沒有概念。

    朱孟才的哥哥朱孟寶是個愛說話的，一邊吃飯一邊給張興隆和呂德權(quán)講他在技校的事兒。

    大孩子的事情在小孩子眼里都是神秘的，向往的，兩個人聽的眉飛色舞。

    等朱孟才吃了飯收拾好了，三個人背著書包從朱家出來，順著后面的毛道下山過河，穿過農(nóng)房田地去往趙家堡。

    這一片兒是張興隆從來沒有到過的地方，到處都是稀奇，家家都有很大的院子，路邊長著許多果樹，小河嘩嘩的流淌著，一大片一大片的菜田，籬笆，還有耕牛。

    “那家是收破爛的，老有錢了?！?/br>
    “收破爛的還有錢？”

    “那怎么的？不信哪？人家早就是萬元戶了，收破爛掙錢，要不那些關(guān)里人怎么都干？”

    “這是什么樹？”

    “桃樹，他家這結(jié)的桃還挺甜的，等熟了咱們來偷?！?/br>
    “沒人管哪？”

    “沒人管就叫摘了。偷?？粗团軉h?！?/br>
    “小心點啊，石頭滑，別掉河里?！眲傉f完，嘩啦，張興隆踩進了河水里，幸好天氣暖和穿的少。這里沒有橋，就是在河水里擺著一溜石頭，天長日久變得濕滑濕滑的。

    現(xiàn)在也就是這邊河水還這么清了，原來廠門口那邊，張興隆他們小時候還在里面洗澡捉魚，這會兒已經(jīng)變得臟兮兮臭哄哄的，已經(jīng)沒有孩子再去河里玩了。

    穿過菜田農(nóng)舍，順著車馬土路一直走到鐵路邊上，從小火車趙家站點過來再往下邊走就是中學。

    本鋼六中。

    學校對面和東頭是兩個煤場，張興隆跟著張清之來買過煤，認識這里。

    煤場再往上是一大片日本樓，一直延到山坡上面去了。這里是原來的日本人聚居區(qū)。

    學校的西邊就是鐵山小學，張興隆曾經(jīng)獲得一等獎拿到文具盒那里。

    小學下坎是部隊原來的一個營地，張興隆還跟著張愛民來這邊看過電影混過飯，現(xiàn)在部隊沒有了，這里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學校有兩棟樓，隔著cao場相對。

    一棟的一樓是半地下式，共四層，是現(xiàn)在的教學樓，對面是原來的老教學樓，只有兩層，現(xiàn)在里面住著一些老師。

    在cao場上，張興樓呂德權(quán)和朱孟才找到了自己班上的同學，大家對這里都充滿了好奇，都湊到一起四下打量著。

    有一部分同學沒來，像史德明楊振東他們，他們?nèi)チ藚^(qū)里本鋼二中念。

    南芬已經(jīng)在84年去鎮(zhèn)建區(qū)了，本溪市南芬區(qū)，一個獨立于市區(qū)以外的區(qū)，離市中心三十六公里。

    來考試的不只是張興隆他們，鐵山小學升上來的學生也是今天，他們學校大學生多，郭家小學只有兩個班，他們這邊有六個班。

    很快，兩個小學的帶隊老師出現(xiàn)，喊著學生排隊，然后帶進教學樓進入考場。

    也沒有什么秩序，自己隨便坐，張興隆前面是朱孟才，后面是呂德權(quán)。

    只考兩科，語文和數(shù)學。先考語文。

    答到作文的時候，朱孟才扭頭看著張興隆嘿嘿笑，張興隆也笑。

    作文題目是家鄉(xiāng)。在小學寫過這個題目的作文，課堂作業(yè)，要求八百字。

    張興隆和朱孟才寫完一查，字數(shù)不夠，然后兩個人湊一起研究了一下，開始往里面添‘的地得了’，愣是湊夠了字數(shù)，然后兩個人被陳老師披頭蓋臉的臭罵一頓，雙雙罰站。記憶深刻呀。

    “不要說話啊。”監(jiān)考老師瞅了朱孟才和張興隆一眼喊了一句。

    兩節(jié)考試緊挨著進行，中間只給了上廁所的時間。廁所在樓后，學校后門邊上，另一邊是學校的水房。

    經(jīng)過一節(jié)考試，學生們有膽子大了起來，監(jiān)考老師并不嚴厲，所有學生也都沒有帶書本，他們就坐在前面聊天。

    張興隆答完卷子扭頭和呂德權(quán)對了一下，朱孟才也回過頭和他對，三個人前面都一樣，只有最后一道大題不一樣，呂德權(quán)照著朱孟才的改了，張興隆沒敢。

    他堅持自己是對的。

    考完試出來，朱孟才叫了張興隆走：“走吧，趕緊走，一會兒趙家這邊的人圍過來不好走了?！?/br>
    “怎么了？”

    “你不怕挨打呀？走走?！?/br>
    帶隊的老師也不知道哪去了，根本沒組織，學生都是考完了各走各的，從此就和小學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

    三個人喊了凌云王志昌劉顯成，還有郭家的那幾個，匆匆的離開學校，再次穿過鐵道從大廟走了回來。

    王志昌一下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對河邊的果樹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