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不以為意地?fù)u頭，靜靜撥弄著手腕上的紅玉髓琢花連理鐲，如玉髓瑩紅通透如石榴籽一般，襯出她一雙柔荑如凝脂皓玉：“長春宮禁衛(wèi)森嚴(yán)，你進(jìn)不去的?！彼痤^來，漫不經(jīng)心地掃了一眼茉心，“你要本宮幫你？”

    茉心點(diǎn)頭道：“奴婢既然得了痘疫，法子反而多了。奴婢知道，娘娘和慧賢皇貴妃一樣恨她?！?/br>
    海蘭盈然一笑：“你倒真是明白本宮的心思?！?/br>
    如懿略想了想，背過身去，只留下華服高鬢的身影：“這件事，本宮不做?！焙Ｌm忙跟過去，語不傳六耳，“jiejie，你忘了她是怎么害你的么？jiejie到如今都沒有子息，就是她一手造成的。jiejie若怕臟了手，我來做便是?！?/br>
    如懿的心忽然一顫，像是猝不及防地被狠狠抽了一鞭，傷口裂開的疼痛上又灑滿了雪白的新鹽。她握住海蘭的手：“我做和你做有什么區(qū)別，咱們都別臟了這個手。”

    海蘭急切道：“jiejie是從冷宮里撈回一條命的人，不能有婦人之仁?！?/br>
    如懿定定頷首：“不是婦人之仁。你和我都知道，她的這個兒子天生孱弱，活得艱難。再者，說句不怕報應(yīng)的話，從前沒有永琪，下什么手做什么事都沒有后顧之憂。但如今……”她搖頭，“不是為了別人，只為永琪。我從前不懂，只為恨著一個人，便什么事都肯做。如今我和你都算是人母，這件事，不必做了?！?/br>
    海蘭猶不死心：“jiejie……”

    如懿擺一擺手，轉(zhuǎn)身向茉心，決然道：“抱歉，本宮與愉妃都幫不了你?！彼娷孕腻崛蛔兩?，越加寧和道：“本宮知道自己無用，所以有心無力?！?/br>
    如懿說罷，旋身便挽著海蘭的手出來。她殷殷道：“咱們走吧?；厝ズ煤脙耗盟幩聪矗獾萌旧隙灰??！?/br>
    海蘭猶不死心，低低道：“jiejie，咱們真的不做？”

    如懿沉聲道：“若在從前，我絕無二話。戳她的軟肋，我心里痛快?？扇缃瘛?/br>
    海蘭的聲音有些尖銳：“不只是為了永琪，jiejie也擔(dān)心地位和尊榮受損，也怕皇上知道吧？從前咱們輸?shù)脧氐?，什么都不怕，如今得到愈多，瞻前顧后也多了?！焙Ｌm微微黯然，“jiejie，我真怕有一日，我們的顧慮太多，便只會束手無能了?！?/br>
    第十五章 甜白

    二人靜靜地站著，風(fēng)聲被兩旁聳立的深墻擠得虎虎亂竄，發(fā)出嗚嗚咽咽的鳴聲。如懿惻然轉(zhuǎn)首，但見嬿婉攜了侍女瀾翠緩緩走來，大約是從養(yǎng)心殿出來。

    嬿婉見了她們，忙福了福身，剪水雙瞳清凌凌的，泛出由衷的歡喜殷切之情：“嫻貴妃娘娘萬福，愉妃娘娘萬福?！?/br>
    海蘭見有人來，便欠身道：“jiejie，快到年下了，宮里事多，我先回去了?！?/br>
    如懿端正容色，微微頷首。嬿婉走到如懿身前，楚楚的臉龐越加蘊(yùn)滿了自謙的神色：“大冷天的，嫻貴妃娘娘怎么立在這兒，仔細(xì)著了風(fēng)寒?！?/br>
    如懿的客氣中帶著疏離：“有勞魏常在掛心，本宮正要回去?！闭f罷，她便徑自要離開。嬿婉側(cè)了側(cè)身，卻并無讓她過去的意思，只道：“嫻貴妃娘娘還是那么討厭嬪妾么？”

    如懿淡薄一笑：“常在這話，本宮卻不懂了。”

    嬿婉揮手示意瀾翠走遠(yuǎn)，道：“娘娘一直以為嬪妾是攀龍附鳳不念舊情之人，所以屢屢冷淡嬪妾，卻不知嬪妾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如懿拂了拂被風(fēng)吹亂的鬢發(fā)，她揚(yáng)起的唇角勾勒出不屑的弧線，長街獵獵的冷風(fēng)冷不丁地掀起她玉色長袍，配著紐子上系的青碧流蘇金累絲綴明珠香囊，越發(fā)如云后淡薄的日光，渺渺不可親近，“你如何一步一步走來，本宮都是親眼看著的，又何來苦衷二字？”

    嬿婉銀紅色的袍角被風(fēng)拂起，像一只想飛卻飛不高的蝴蝶，顫動著翅膀：“嬪妾聽說嫻貴妃娘娘出身烏拉那拉氏家族，這個家族，既是榮耀，也是陰霾。想來娘娘當(dāng)年在冷宮受苦的時候，一定不會忘卻自己的家人，所以才奮發(fā)而起。嬪妾也是如此，像嬪妾這種出身，所受的種種白眼辛苦，娘娘這樣的尊貴之人如何能夠體會。但嬪妾不忘家族之心，與娘娘卻是一樣的。”

    如懿默然嘆息：“但是你終究辜負(fù)了一顆真心。”

    嬿婉自嘲地笑笑：“像我們這種人，進(jìn)了宮中之后，自身的榮耀便與家族的榮耀結(jié)為一體，一榮俱榮，一辱俱辱。尤其是嬪妾，既然父母族人不能為嬪妾帶來任何榮耀，嬪妾就一定要讓自己過得舒心適意。真心這樣私己的東西，不能割舍也是要割舍的了?！?/br>
    如懿緊了緊披風(fēng)，漠然以對：“你自己選擇的路，自己高興就好。聽說皇上打算封你為貴人了，恭喜！”

    嬿婉欠了欠身：“但愿以后娘娘不要再鄙夷嬪妾就好。這句恭喜，嬪妾感激不盡?！?/br>
    如懿徑自離開，瀾翠走進(jìn)嬿婉，低聲道：“小主何必要理會嫻貴妃對您的態(tài)度，咱們與她也不想干?！?/br>
    嬿婉輕笑，明媚的眼睛如同天上細(xì)細(xì)地月牙兒：“怎么不相干？皇后雖然生下了七阿哥，但身子壞了許多，很多時候都不能侍寢。而嫻貴妃有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我自然得格外小心些。”她看瀾翠一眼，“對了，我讓你去看看舒嬪一直用的是什么坐胎藥，你看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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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些舒嬪的坐胎藥出來，馬上送去太醫(yī)院，請?zhí)t(yī)照樣子配出一個來給小主服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