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就是我們?yōu)橹鴳?zhàn)斗的理由。”

    ——為了世界上一切的美好而戰(zhàn)。

    “不需要那么無畏也沒有關(guān)系，不需要那么勇敢也沒有關(guān)系，如果連一個才十歲的孩子都不得不為世界做出犧牲，那我們的戰(zhàn)斗就沒有任何的意義?！?/br>
    姜茗早已走過滄海桑田，看盡了一切善惡美丑，但是在面對這個一無所知說出“我憑什么例外”的孩子時，那以歲月壘造出來的心墻如決堤般潰不成軍。

    她受不了那雙澄澈干凈宛如幼獸一般充滿信任與依賴，卻又在面對黑暗時無畏而又了然的眼睛。

    ——她知道，她明白，她接受。

    但也正是如此，才會顯得那樣的悲哀。

    “我們沒有錯，誰都沒有錯，為了守護而污濁了雙手的姜茗沒有錯，為了大眾而犧牲小我的澤弗恩沒有錯，因為痛苦而怨恨這個世界的試驗品也沒有錯。”

    “錯的不是你我，而是這個讓人將死亡視作尋常的世界?！?/br>
    “姜茗，請不要將我看作需要你保護的孩子，我是將與你一起并肩作戰(zhàn)、守護這個世界的戰(zhàn)友。”

    “你所背負的，我同樣也能。”

    正是因為在這場悲劇中沒有人做錯，所以怨恨這種東西，沒有意義，也不會有結(jié)果。

    澤弗恩讓人送來了心靈之石，卻沒有來見薇拉，因為他早已知道這個女孩會做出怎樣的選擇，所以他不敢來見她。

    越是純粹的光明，就越是能照見自身的丑惡。

    【所以說為什么還要移植心靈之石呢？神明和神明之間的傳承是具有排他性的，難道風神的傳承還沒讓你吃夠苦頭嗎？】系統(tǒng)絮絮叨叨地吐槽著。

    “因為三角關(guān)系比較穩(wěn)定？”薇拉給出了一個讓系統(tǒng)吐血三升的說法，“我是不可能舍棄光明傳承的，但是暴風傳承不夠穩(wěn)定也總是在我身體內(nèi)肆虐，繼續(xù)這樣下去我可能撐不了多久。如果移植另一顆心靈之石，在三種法則互相牽制的情況下，體內(nèi)的力量應該能達成一個平衡?！?/br>
    【但是也有可能讓你的情況更加惡化。】系統(tǒng)淡定吃瓜，【神明都是唯我獨尊的存在，你想要讓他們和平共處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他們寧愿將自己得不到的東西毀掉，都不會樂意輸給另一個神系的神明。你的光明傳承可不是善類，它不是那種溫柔的冷光，而是充滿極端凈化與毀滅之力的光明，與暴風一樣不穩(wěn)定?！?/br>
    傳說，光明神憎惡黑暗，試圖讓光明充盈大地，令黑暗無所遁形。

    “我明白，所以我才要嘗試融合心靈之石?！鞭崩o靜地望著培養(yǎng)皿中散發(fā)著柔和白光的寶石，低聲道，“如果我沒猜錯，這個應該被稱為‘圣光之石’才對?！?/br>
    心靈之石的信仰來源是啟世組織，那是萌生自民眾心中的希望與美好，在這個充滿悲傷的世界中，它就是那一抹不朽的天光。

    “同樣是光，它卻是自萬民心中萌生出來的新芽。如果這個世界還擁有一線生機，那一定就藏在這份信仰之中吧?！?/br>
    【……你確定自己能融合心靈之石嗎？】系統(tǒng)不得不承認宿主的話有一定道理，【啊……抱歉，我忘了，雖然只是倒影，但是你還是擁有那一位部分能力的?！?/br>
    雖然薇拉自己可能不太在意，但是她其實繼承了一部分神女的權(quán)能，她的歌聲能夠驅(qū)逐人心的晦暗與傷悲，給予人力量以及勇氣。

    然后這唯一的能力還被那個誰給斃了……

    以薇拉對艾利克斯的憧憬與崇拜，艾利克斯說不要在人前唱歌，她就絕對不會在人前唱歌。好好的一根金手指，四舍五入算是廢了。

    系統(tǒng)倒是隱隱對宿主能夠融合心靈之石這件事情多出了幾分自信，畢竟連權(quán)能都如此相近，沒有道理融合度會低吧？

    ……幾天之后，系統(tǒng)恨不得一個螺旋飛踢讓今天的自己分分鐘暴斃。

    心靈之石之所以被稱為“心靈之石”而非“圣光之石”的原因，是因為它其中包含的不僅僅是純粹的光明，還有無數(shù)龐雜的負面情緒。

    好的、壞的、悲傷的、喜悅的、痛苦的——這些，都算是人類“情緒”的一種。

    薇拉的心很空，里面盛著純粹卻也稀少的善意，這也讓無數(shù)污泥般的負面情緒有了可乘之機。

    大量魔能的注入，逐步激發(fā)了薇拉體內(nèi)的賢者之石，但同時爆發(fā)出來的，還有來自虛空中滅世意志深深的惡意。

    薇拉眼神空茫地躺在手術(shù)臺上，□□的疼痛早就被遺忘，靈魂卻還在虛空中彷徨。

    鬼魅一般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間呢喃，天地間仿佛只剩下自己，除了絕望，便是孤單。

    “憎恨吧，憎恨吧——憎恨這個逼迫你犧牲、逼迫你去拯救的世界吧?！?/br>
    “為什么一定是我呢？我又做錯了什么呢？人類，都是人類——究竟是誰規(guī)定的，我必須要為了人類而去死呢？”

    “沒有人愛我，沒有人值得被愛，沒有人對我伸出援手……”

    “那些痛心的眼神是假的，那些溫柔的鼓勵是假的，那些都是為了騙我心甘情愿地犧牲而說出口的言不由衷的謊言罷了——”

    “滴——”

    心臟停止跳動的聲音漫長得有些可怕，薇拉感覺身體越來越輕，痛楚都離她而去，但與之相對的，靈魂卻仿佛被困進了匣籠里，不得脫身。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