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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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定緩緩轉(zhuǎn)頭。 看著蕭定,崔昂,程圭都楞住了。 名滿天下的蕭大胡子不見了,呈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張略顯陌生的臉龐。 但那雙眼睛,還是一如既往。 堅毅! 此刻卻也寫滿了決絕。 蕭定的手指向了高臺四面的旗幟,花花綠綠的旗幟沒有一面是兩個人認識的。 “這些旗幟,有的是吐蕃人的、有的是回鶻人的、有的是奚人的、當然,也有一部分是遼人諸部族的。”蕭定道:“這些部族,現(xiàn)在都沒有了,從我們這里站得地方一路向北,向西,大宋的旗幟都插到了千里之外。即便在這個時候,我的部將,仍然在向著北方挺進?!?/br> 程圭啞然。 蕭定卻是笑了起來:“德潛兄,我記得當年所說過的話,但朝廷對我又如何?” “這是一場誤會,一場誤會!”崔昂瞪大了眼睛,急不可待地道:“長卿,長卿,你放我回去,我能為你伸冤昭雪?!?/br> 蕭定仰天大笑起來:“伸冤昭雪?崔中丞,你怎么為我沉冤昭雪?我阿父,我母親能活過來嗎?” “蕭長卿,但凡你還有一點腦子,你就應(yīng)該知道,朝廷沒有一點兒理由殺死你的父親,母親,這里頭有鬼,有人在作祟??!”程圭掙扎著想要上前,卻被身后士卒牢牢地按住。 “是啊,是有鬼!”蕭定淡淡地道:“我阿父、母親死得不明不白,然后張超便到了陜西路,然后朝廷開始調(diào)動京畿、河東、秦風諸路兵馬數(shù)十萬人,然后李澹便率上萬士卒偷襲我神堂堡?” 嘲諷地看著程圭,蕭定接著道:“如果是誤會,朝廷為什么要這么做呢?汴梁啊,大宋的腹心之地,我阿父是堂堂三司使,是端明殿學士,我母親是二品皓命夫人,居然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德潛兄,你能給我解釋一下為什么嗎?” 程圭無話可說。 有誤會嗎? 只怕是沒有。 將帥相疑而已。 蕭定手握兵馬太多,掌控的權(quán)力太大,朝堂已經(jīng)覺得無法控制他了,想方設(shè)法地想要削他的權(quán)柄,想把他弄回汴梁。 而蕭定一方,朝廷愈是如此,他愈是不敢回去,愈是不敢交權(quán),生怕自己一交權(quán),一大家子立馬便成了朝廷氈板上的魚rou任人宰割。 這完全就是一個無解的死局。 而蕭定的麾下,絕大部分都是被他征服的夷人,這些人信服力量,對朝廷毫無敬畏,他們無比希望能在蕭定的帶領(lǐng)之下再走上一個嶄新的臺階。 所有的所有,累積到了一起。 當有心人利用如今大宋的局面,在里頭輕輕地推上一把之后,一切便都不可收拾了。 想到這里,程圭轉(zhuǎn)頭看向蕭定,眼中的兇狠之色當真是不加掩飾。 都是這個家伙,都是這個王八蛋。 要是河北路上不大敗虧輸,局面就絕不至于此。 這就像是多米諾骨牌一般,當?shù)谝粡埖瓜拢⒓幢阋l(fā)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yīng),最后的結(jié)果,根本就無法控制。 高臺之下,百名力士擂響了牛皮大鼓,百名號手吹響了牛角長號,蕭瑟肅然鐵血殺意,一節(jié)節(jié)的拔高。 “今日蕭某出兵,特請二位來做見證!”蕭定回頭丟下一句,便不再理會二人,大踏步地走向高臺的邊緣。 程圭仰天長嘆。 崔昂不受控制地往下癱坐,卻被兩個大漢死死地挾住。 鼓聲停,號聲止。 程圭已經(jīng)沒有心思去聽蕭定說些什么了。 因為這對于他來說,毫不重要。 他留在這個世上的時間已經(jīng)廖廖無幾了,他閉上了眼,腦子里想的卻是自己與親人們在一起的那些溫馨的時光。 可惜了,這一輩子一直在為功名之事而奔波忙碌,此時努力地想回憶起與親人們在一起的快樂場面,竟然是為數(shù)廖廖。 鼓號之聲,再一次響了起來。 伴隨著鼓號之聲的,還有士兵們氣沖云宵的吶喊之聲。 馬蹄聲漸漸遠去。 讓高臺微微震顫的整齊的步卒的腳步聲漸漸的遠去。 程圭睜開眼睛,有些奇怪地看向仍然站在高臺之上的蕭定。 難道不應(yīng)當先砍了他們的頭顱,讓他們的頸中鮮血沖上那面白底黑字的大旗以壯大軍行色嗎? 可是蕭定站在那里,目送著一隊隊的士卒們逐漸遠去。 他們二人的頭顱卻還在腦袋之上好好的。 蕭定回過頭來,走到了二人的面前。 “學士,你回去吧!回去告訴朝廷,把我父母遺體還給我,把我的弟弟,meimei送還給我,也算是彼此還留一些顏面,還有一些情面。以后他南我北,彼此再不相干?!?/br> “你放我回去?”崔昂驚喜交加。 “自然,學士也算是我的故人,崔謹更是我從小玩到大的伙伴,看在過往情面之上,這一次便作罷,下一次再落到我的手里,可就鋼刀無情了!”蕭定揮揮手,像是在趕走一頭蒼蠅。 “多謝長卿,多謝長卿,回到汴梁,我一定會為你說話的?!边B聲道謝之中,崔昂被軍士拖了下去。 程圭看著蕭定,忽然一笑道:“你連他都放了,我這個陪客難道不放嗎?” “他能走,你不能走??!”蕭定道?!俺痰聺撛陉兾髀飞贤刂H讓人膺服,安撫使蘭四新做不到的事情,程德潛卻很有可能做到。我馬上要與朝廷兵馬在陜西路上交鋒,怎么可能有放你回去,這豈不是讓張超如虎添翼?還摁著程府尊做什么?他還跑得脫不成?他還能咬我一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