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時機(jī)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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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人張氏走進(jìn)來,綠蟻在她身后關(guān)上門,靖竹正要向張氏打聲招呼,卻見后者撲通一聲朝自己的方向跪了下來。 靖竹大驚,快步走上前攙扶:“三嬸這是做什么,快請起來,您這真是要折煞我了?!?/br> 張氏雙手握在身前,秋水一樣的眸子略略垂著,語氣真誠堅定地道:“我今日前來是想向大小姐請罪,還請大小姐聽我說?!?/br> “三嬸您喚我姓名就好。有什么話請起來說,您是我的長輩,我如何能承您如此大禮?!?/br> 張氏卻搖了搖頭道:“我雖是大小姐的長輩,但我的女兒犯了錯,我要代她向大小姐道歉?!?/br> 靖竹一下子明白了:“三嬸是說,四meimei?” “正是。”張氏想起自己早前的發(fā)現(xiàn),一臉愧疚地道:“其實早在除夕年延那一日,我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靖敏的不同了。”她抬起頭,見靖竹并未表現(xiàn)出驚訝,忽然慶幸起自己的決定:“她每年家宴和你說話時雖然也笑瞇瞇的,但她是我的女兒,我曉得她雖然表面喜歡你,但背地里一直嫉妒你比她出色,所以一直有意無意地和你保持距離??墒沁@一次,她卻故意靠近到你身邊,還舉止親昵地觸碰你袖口,我當(dāng)時雖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也沒有多想?!?/br> “那請問三嬸,您是如何發(fā)現(xiàn)靖敏那日的動作有問題的呢?” “她那天回房之后,居然讓下人換了十幾盆水清洗雙手。我察覺有異,就過去問了問,卻看到她親手將一個瓷瓶扔進(jìn)了火盆里?!睆埵咸痤^,對上靖竹沉靜的眉眼,“我想起她先前觸碰你衣角的動作,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但是我還是想,也許是我想多了也說不定呢,所以當(dāng)晚并沒有去質(zhì)問靖敏,而是打算第二天去看一看你的情況?!?/br> 結(jié)果她第二日去時閑云閣閉門謝客,她隱約曉得此事應(yīng)該與女兒的那瓶藥有關(guān),又擔(dān)心女兒因為此事被老國公懲罰,便沒有前去告發(fā)。 但是后來她才了悟,正是因為自己的放縱,才助長了靖敏的囂張氣焰,才讓她對長姐一日比一日怨恨不滿。 張氏:“我猜測,后來你對外聲稱去宮中為太后溫養(yǎng)身子,大約是因為靖敏在你身上下了什么毒藥的緣故吧?!?/br> “不瞞您說,”靖竹坦白道:“那次我莫名昏倒,幾乎在鬼門關(guān)前走了一趟?!?/br> “我不知道……”張氏邊搖頭邊張大了嘴巴,想到自己的來意,不禁愧然垂首:“我以為她只是小小地耍了一次手段,我不知道她竟然敢……” “三嬸不必驚慌,我既然將此事告知于您,就不會因為此事對四meimei發(fā)作。”靖竹表現(xiàn)出自己的好奇:“我只是想明晰,三嬸為何要將此事告知于我?四meimei那日行事那般周全,我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發(fā)現(xiàn),您要是不說,我是不會查出來的?!?/br> “若是可以,我哪會告發(fā)自己的親生女兒?!睆埵涎诿妫瑴I水隨之而落:“我只是不想看她一步步走向深淵哪。她是我的女兒,我怎么會不了解她,平日里在老國公和你的面前都是一副溫順乖巧的樣子,可是她背地里不知有多憤世嫉俗,她不喜歡這個世上的每一個人,總以為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虧欠了她。我這個時候若是對她的所作所為視而不見,任由她繼續(xù)行兇作惡,才會害了她。” 她一壁擦淚一壁朝靖竹叩首:“大小姐,算三嬸求你了,你就看在和靖敏是一族姐妹的份上,若是有一天她做了不可挽救的錯事,不要對她趕盡殺絕?!?/br> “三嬸這個樣子,我怎敢不應(yīng)?!本钢穹鏊鹕恚骸八静皇歉F兇極惡之人,上次的事情我只盼是她一時糊涂,下不為例?!?/br> “當(dāng)真?”張氏語氣猶帶著幾分不確定。 “當(dāng)真。”靖竹玩笑似的開口:“三嬸莫看我是個女子,但說過的話也是算數(shù)的。只盼三嬸日后能對四meimei嚴(yán)加管教,莫要讓她再做壞事了?!?/br> “這是當(dāng)然?!?/br> 靖竹親自送了張氏回住處,回閑云閣的路上,綠蟻朝她問道:“小姐,要是此事真的是四小姐做的,那她可是差點就害您沒了命啊,您就真要這么輕輕松松就放過她?” “憑沈靖敏一個人,必定不能坐到當(dāng)著我的面將毒藥下在我身上而不被我發(fā)現(xiàn)。她既然不是主使,那處置她與否也就沒有那么重要了?!?/br> “可是小姐……” “我小的時候,陳氏幾次當(dāng)著長輩們的面呵斥我不懂事,二嬸和弟妹們?nèi)祭溲叟杂^,只有三嬸會站出來把我攬到她身后,在陳氏面前為我說話?!本钢裾f起早年往事,好像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她初來此處了無依托,母親不疼叔父早亡,只有一個遠(yuǎn)在北境的父親真心疼愛她,可是臨州城和郢州何止千里之遙,父親便是有心幫她也鞭長莫及。 在她最無助和悲傷的時候,只有那個看起來最冷清最文雅的三嬸肯幫她說上兩句話。 靖竹唏噓:“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三嬸當(dāng)年的恩情,我這輩子也不會忘記?!?/br> 綠蟻癟癟嘴:“小姐又這樣子,只是一點點小事就記到現(xiàn)在,還因為這個去寬恕要害死自己的殺人兇手。您說您得是多傻?!?/br> “得人恩果千年記,三嬸在我心中,自與她人不同?!?/br> 忙活了一整天,靖竹有些累了,但還是撐著精神到書桌前寫了封書信。 綠蟻問:“小姐是要給大爺寫信嗎?” “不是?!本钢裾f:“我在給唐頌唐大人寫信?!?/br> 綠蟻“哦”了聲,“我明白了,小姐是要和唐大人說瑤郡主的事情,對嗎?” “嗯?!本钢駥⑿偶埛胚M(jìn)信封里,交到綠蟻手上:“找暗衛(wèi)去送,不要被人發(fā)現(xiàn)?!?/br> “是?!?/br> 天氣有些悶了,靖竹到床前開了窗,望著窗外的風(fēng)景發(fā)了會呆,又想起了前院的冷芙蕖,不由煩躁地閉了閉眼,開始懷念起在凌云山時無憂無慮的時光。 被人照顧著什么都不用想的日子可真好啊。 …… 收到靖竹的來信,唐頌攢緊眉心在原地繞了好幾圈。 “主子為什么不把信打開看看?”李正見他遲遲沒有動作,疑惑地問道。 “李正,”唐頌將信封放在桌面上,看著他問道:“你來猜一猜,沈小姐寫這封信的目的是什么?” “這個屬下哪兒猜得到啊。”李正摸了摸腦袋,猶疑著問:“莫非,是沈小姐她發(fā)現(xiàn)主子您英俊瀟灑,寫信過來表明心意?” “我那么喜歡她都不敢做你這樣的夢?!碧祈炐χ谝巫由希昧饲米雷?,面帶思量:“沈小姐與我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從前是吳瑤,現(xiàn)在是玄冰玉,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估計是吳瑤這些日子聯(lián)系不到我,又把主意打到了沈小姐身上吧?!?/br> 李正只覺匪夷所思:“從前一直以為,如瑤郡主那般的貴族千金,雖然會偶爾因男女之情犯些沖動,但骨子里是應(yīng)有些傲骨的。沒想到她居然為了和主子您在一起連尊嚴(yán)都不要了?!?/br> “女人啊,如沈小姐那般清醒的不多了?!碧祈炚f著想起自己為了接近靖竹做出的種種舉動,又扶額嘆說:“莫說是吳瑤,就是我自己,又比她好到哪里去?” 為了和肖想的女子見上一面,暗地里討好與她交好的朋友,為了能讓她身體康復(fù),又將家傳寶物雙手奉上。 唐頌手攥緊著信封,舌尖舔了舔嘴角:“我外放在即,要是和她再沒有絲毫進(jìn)展,日后相見便不知是何種情形了?!?/br>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信封,看了一遍里面的內(nèi)容后對李正微微掀唇,抬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我的機(jī)會來了?!?/br> 雖然已近日暮,但唐頌還是讓下人備好了快馬預(yù)備出門。 李正在一旁跟著,不曉得自家主子到底要做什么,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出聲問:“主子,您這是要去做什么?” “沈小姐給我的信上說,希望我妥善處理和吳瑤之間的關(guān)系,不要再牽連無辜?!碧祈炓馕渡铋L:“我當(dāng)然要滿足沈小姐的希望?!?/br> 李正太了解主子這樣的表情了,因為他每每流露出這樣的表情,都代表有人要倒霉。 唐頌的府邸里孝親王府相去甚遠(yuǎn),他到的時候,孝親王府已經(jīng)大門緊閉,無人進(jìn)出。 唐頌看向李正。 李正迎上他視線,輕輕點了點頭,縱身一躍翻過墻頭,飛身進(jìn)入孝親王府。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孝親王府大門被打開,吳瑤興沖沖地飛奔出來,在不遠(yuǎn)處的大樹下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意中人。 “唐……唐大人?!眳乾幦崧晢尽?/br> “郡主?!碧祈灣h首,眉目間盡是冷淡之色。 吳瑤對上他目光,心中驀然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 深夜時分,靖竹被綠蟻從睡夢中叫醒,“小姐,瑤郡主在府門外吵著要見您?!?/br> “吳瑤?”靖竹迷茫睜開眼,神智還沒完全清醒,“她來做什么?” “不知道,不過她看起來好像很激動,在府外大喊大叫的,一點都不怕被人發(fā)現(xiàn)?!?/br> 靖竹坐起身,朝著屋頂?shù)闪说裳劬μ崽嵘瘢骸八懔耍胰ヒ娝幻姘?。?/br> 綠蟻幫她把衣裙拿過來,“這瑤郡主大半夜不知道發(fā)的什么瘋,這個時候來咱府上鬧什么啊。” “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本钢裰噶酥覆贿h(yuǎn)處:“不用梳頭了,我隨便挽一下就好,回來的時候再拆開挺麻煩的?!?/br> 綠蟻說好,幫她拿了根木簪過來。 收拾妥當(dāng)之后靖竹帶著綠蟻到了府門前,守門的護(hù)衛(wèi)看著遠(yuǎn)處神色不善的吳瑤問道:“小姐,需不需要屬下過去保護(hù)您?” 靖竹沒當(dāng)回事,“瑤郡主不懂武,不妨事?!?/br> 吳瑤站在暗處,靖竹走近時才發(fā)現(xiàn)此處光線很暗,站在府門口的位置應(yīng)該看不清這里的情形。 原本還帶著些睡意的惺忪水眸頓時清醒了許多。 靠近時才聞見吳瑤身上帶著濃郁的酒味,她向前兩步就不再靠近,朝吳瑤行了禮后開口:“瑤郡主此時來尋我,有什么要緊事嗎?” “要緊事?”吳瑤醉眼朦朧,朝靖竹擺了一下手,搖頭:“沒有,我沒有,我找你只是有一件不那么要緊的事?!彼f著眼眸一瞇,月光下若有似無的精光閃過。 靖竹心下一緊,下意識地向右側(cè)身。 她剛剛站立的地方,一股白色煙霧被風(fēng)吹散。 靖竹冷冷勾唇:“郡主這是做什么?” 吳瑤也笑,覷了她身后方向一眼:“你沒機(jī)會知道了?!?/br> 一雙手自靖竹身后伸出,手刀毫不留情地襲向靖竹脖頸。 就在那人以為靖竹馬上就要昏倒在自己掌下的時候,靖竹以他難以想象的速度大力抓住他的手,然后狠狠折斷,抬腳向他踹了過去。 吳瑤臉色大變。 府門口的護(hù)衛(wèi)留意到這邊的動靜,馬上帶人將剛才襲擊靖竹的男子控制住,靖竹回頭,看向吳瑤的眼光淡淡。 吳瑤咽了咽口水,驚駭:“你居然會武功?” 靖竹莞然一笑,月光里好像月中仙女落入凡塵:“家中世代為武將,將門之女,怎么能不懂武藝?”她停頓一瞬,道:“瑤郡主,今晚我怕是不能放你回去了?!?/br> 吳瑤被沈國公府的護(hù)衛(wèi)帶回閑云閣,由靖竹身邊的暗衛(wèi)嚴(yán)加守衛(wèi)。 靖竹回房之后又上了床,閉眼前覺得不對,忽然睜開眼,正對上綠蟻亮晶晶的杏眼。 “小姐!” 靖竹嘆了口氣,復(fù)又坐起身子:“你有什么想問的,問吧。” “小姐您怎么知道瑤郡主要對你下手的,為什么您會武功?您從前怎么從來沒顯露過武藝?還有還有啊,她要對你下藥的時候你是怎么反應(yīng)過來的啊?” “我不知道她要對我下手,武功是師父教的,習(xí)武之人反應(yīng)力都比正常人稍微強(qiáng)一些,我只是在隨機(jī)應(yīng)變。從前不顯露,只是還沒到顯露于人前的時候?!本钢癜胝姘爰俚鼗卮鹜昃G蟻的話,說完用十足的寵溺眼神看著她:“你還有什么要問的快問吧?!?/br> 綠蟻被她溫柔得像水一樣的目光看得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搖了搖頭:“沒有了沒有了,小姐您快休息吧,我這就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