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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良娣哦了一聲,渾似沒放在心上。那天我牌運還不錯,贏了幾個小錢,等趙良娣一走,永娘就對我說:太子妃一定要提防,不要被趙良娣當槍使了。 永娘有時候說話我不太懂,比如這句當槍使。 永娘說:趙良娣這么恨緒娘,一定會想方設法讓她的孩子生不下來。她要做什么,太子妃不妨由她去,樂得順水推舟,可是太子妃自己斷不能中了她的圈套。 我又鬧不懂了,孩子都在緒娘的肚子里了,趙良娣還有什么辦法讓這孩子生不下來。永娘說:法子可多了,太子妃是正派人,不要打聽這些。 我覺得永娘是故意這么說的,因為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正派,可她這么一說,我就不好意思觍著臉追問下去了。 天氣漸漸地涼了,我終于打到機會同阿渡溜出去。 還是街上好,人來人往,車如流水馬如龍,多熱鬧。我們上茶肆聽說書,原來的說書先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換了一個說書先生,講的也不是劍仙的故事,而是幾十年前朝廷西征之事。 那西涼這一敗,從此被天朝大軍嚇得望風披靡,納貢稱臣。宣皇帝仁厚,與西涼相約結為世代秦晉之好,并且將天朝明遠公主賜婚給西涼可汗。兩國和睦了十余載,沒想到西涼老可汗一死,新可汗又妄稱天可汗,便要與天朝開戰(zhàn),天朝大軍壓境,新可汗見了天朝的威勢,后悔不迭,奉上自己的女兒和親,才換得天朝網開一面 茶肆里所有人哄笑起來,阿渡跳起來摔了杯子,平常都是她拉著我不讓我打架,這次輪一我怕她忍不住要出手傷人,于是把她拉出了茶肆。 外頭的太陽明晃晃的,我記得明遠公主,她是個好看的女人,穿衣打扮同西涼的女子都不一樣,她病死的時候,阿爹還非常地傷心。 阿爹待她很好,阿爹說,待她好,便是等中原好。 我們西涼人,總以為自己待別人好,別人自然也會待自己好??刹幌裆暇┑娜?,心里永遠盤著幾個彎彎,當面說一套,背后又做一套。 若是在三年前,我一定會在茶肆中同人打架,可是現(xiàn)在已經心灰意懶。 我和阿渡坐在橋邊歇腳,運河里的般帆吃飽了風,般老大拿著長長的篙桿,一下子cha進水底,然后慢慢地向后一步步退去。記得初到上京的時候,見到行船我還大驚小怪,車子怎么可以在水中走?見到橋我就更驚詫了,簡直像彩虹一樣,是誰把石頭壘成了彩虹?在我們西涼,雖然的河,可河水總是極為清淺,像匹銀紗鋪在糙原上,河水嘩啦啦響著,騎著馬兒就可以蹚過去了,那里沒有般,也沒有橋。 來到上京之后我見到許多從前沒有見過的事物,但我一點兒也不開心。 就在我發(fā)呆的時候,忽然不遠處撲通一聲響,緊接著有人大叫:快來人啊!我哥哥掉河里了!快救人?。?/br> 我抬頭一看,就在不遠處站著一個七八歲的女孩,正在那里哭喊:快救救我哥哥!他掉到河里去 了! 我看到一個小腦袋在水面上浮起來一下,又沉下去,我不假思索就跳到水里去,壓根兒忘了自己不識水xing這檔子事。等我抓著那孩子的胳膊時,我自己也嗆了不知道多少口水,我想這次壞了,沒救起人來,自己反倒淹死了。我被淹死了不打緊,我死了可沒有照顧阿渡了,她一個人也不知道曉不曉得回西涼的路 我連著喝了好多水,整個人直往下沉,阿渡把我從河里撈起來的時候,我都快不醒人事了。阿渡將我放在河岸邊的一塊大石頭上,我咕嘟咕嘟吐出好多水,想當年第一次在東宮見到水晶缸里養(yǎng)著的金魚時,我覺得稀罕極了,它怎么會有那么大它那么可愛的圓滾滾的肚子,而且總是慢悠悠地吐著泡泡?現(xiàn)在我明白了,原來它肚子里全是水。 阿渡全向上下都濕透了,她蹲在我身邊,衣裳還往下滴著水。她神色焦慮地盯著我,我曉得我要是再不醒過來,這傻丫頭就要急哭了。 阿渡我又昏昏沉沉吐了一大口水,那孩子呢 阿渡將那落水的孩子拎起來給我看,他全身也濕嗒嗒滴著水,烏溜溜一雙眼睛只管瞧著我。 我頭昏腦漲地爬起來,周圍已經圍了好些人,大約都是瞧熱鬧的。我成天在街上瞧熱鬧,沒想到這次也被別人瞧了一回。就在我和阿渡絞著衣服上的水時,有人哭著喊著,跌跌撞撞擠進了人圈:我的兒?。∥业膬?! 看那模樣應該是對夫妻,他們倆抱著那落水的孩子就放聲大哭起來,那個女孩也在一旁揉著眼睛。 一家團聚,我覺得開心極了,成日在茶肆里聽說書的講俠義英雄,沒想到今天我也英雄了一把。誰知道一個念頭還沒轉完,突然那落水的孩子氣就哭起來:爹,是那個壞人把我推下河的!說著他抬手一反映,就正正地指向了我。 我瞠目結舌,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我也看見了,就是他把哥哥推下河去的!小姑娘嫩嫩的嗓子,聽在我耳中簡直是五雷轟頂。 現(xiàn)在人心腸怎么這樣狠毒! 小孩子礙到他什么事了? 真是瞧不出來,長得這么斯文,卻做出這么禽shòu的事qíng! 斯文敗類!衣冠禽shòu! 可不能輕饒了他們! 對! 不能輕饒了他們! 周圍的人一涌而上,七手八腳就來推搡我們。阿渡顯然也沒鬧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是看著我。我太陽xué上青筋一跳一跳,沒想 到做好人卻做成了惡人,太讓人憤怒了! 把孩子送到醫(yī)館去,讓大夫看看! 這得賠錢!無緣無故把人家孩子推下河去,賠錢! 我說:明明是我們救了這小孩兒,怎么能青口白牙,硬說是我將他推下的! 不是你推的你救什么? 我只差沒有一口鮮血噴出來,這是什么歪理? 我兒子受了這樣的驚嚇,要請神延醫(yī)! 對!要先請大夫看看,到底傷著沒有! 這孩子好端端的,哪兒傷著了?再說明明是我救的他 這壞人還嘴硬!不賠錢請大夫也成,我們上衙門去! 周圍的人都在叫:押他去衙門! 只聽一片吵嚷聲:去衙門! 我怒了,去衙門就去衙門,身正不怕影子斜,有理總說得清。 我們這樣一堆人,吵吵鬧鬧走在街上本來就引人注目,再加上小孩兒的父母,抱著孩子一邊走一邊哭一邊說:快來看看呵沒天理了把孩子推到河里去,還愣說是自己救了孩子。孩子可不會撒謊 于是我和阿渡只差沿江有成過街老鼠,賣菜的朝我們扔菜皮,路邊的閑人也往地上狠狠地啐一口唾沫。幸得阿渡身手好,那些扔菜皮的沒一個能扔到我們身上來,但越是這樣,我越是怒不可遏。 等進了萬年縣縣衙,我的火氣才稍微平了一點點,總會有說理的地方。再說這個地方我還是第一次來,看上去還挺講究的。京兆尹轄下為長安、萬安二縣,取長安萬年之意,長安縣和萬年縣也因為并稱為天下首縣。升堂的時候威風八面,先是衙役低聲喝威,然后萬年縣縣令才踱著步子出來,慢條斯理地落座,開始詢問原告被告姓名。 我這時才知道那對夫妻姓賈,就住在運河岸邊,以賣魚為生。問我的時候,我自然謅了一個假名,自稱叫梁西,平日在街上瞎逛,我都是用這個名字。只是萬年縣縣令問我以何為業(yè),我張口結舌答不上來,旁邊的師父看我的樣子,忍不住cha話:那便是無業(yè)游民了? 這倒也差不離,無業(yè)游民,我便點了點頭。 萬年縣縣令聽守了那對夫妻的胡說八道,又問兩個小孩,兩個小孩異口同聲,說是我將哥哥推下去的。萬年縣縣令便不再問他們,轉而頭號我:你識不識水xing? 不識。 萬年縣縣令便點了點頭,說道:你無故推人下河,差點兒鬧出人命,還有什么好說的? 我氣得跳腳:我明明是看他掉到水里,才去救他。我怎么會把他推下去,我把他推下去做什么? 萬年縣縣令道:你不識水xing,卻去救他,如果不是你推他下去的,你為何要舍命救他? 我說道:救人之際,哪容得多想!我看他落到水中,便不假思索去救他,哪顧得上想自己識不識得水xing! 萬看縣縣令說道:可見胡說八道!人本自私,最為惜命,你與他素不相識,又不識水xing,卻下水去救他,不是心虛是什么?若不是你推下去的,又何必心虛,既然心虛,那么必是你推下去的無疑! 我看著他身后明鏡高懸四個大字,太陽xué里的青筋又開始緩緩地跳動。每跳一下,我就想著捋袖子打架。 萬看縣縣令見我無話可說,便道:你無故推人下水,害得人家孩子受了不小驚嚇,現(xiàn)在本縣判你賠賈家錢十吊,以撫他全 家。 我努極反笑:原來你就是這樣斷案的? 萬年縣縣令慢吞吞地道:你覺得本老爺斷得不公? 當然不公!青天朗朗,明明是我救了此人,你偏聽一面之辭,卻不肯信我。 你一口咬定孩子不是你推下去的,你有何人證物證? 我看了看阿渡,說道:這是阿渡,她看著我救人,最后也是她將我和孩子撈起來的。 萬看縣縣令道:那便叫他上前回話。 我忍住一口氣,說道:她不會說話。 萬看縣縣令哈哈大笑:原來是個啞巴!他一笑我便知道要糟,果然阿渡刷地就拔出了金錯 刀,若不是我眼疾手快拉住她。估計她早已經割下了那縣令的一雙耳朵。阿渡站在那里,對著那萬年縣縣令努目而視,周圍的差役卻呵斥起來:公堂之上不得攜帶利刃! 阿渡身形一動,并沒有掙開我的手,只是刀尖已經如亂雪般輕點數下,旋即收手。她這一下子快如閃電,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萬年縣大案上那盒紅簽突然啵一聲輕響,爆裂開來,里面的紅簽散落一地,每支簽竟然都已經被劈成兩半。這簽筒里起碼cha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