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頁
一時天翻地覆,二人一身塵土,狼狽不堪。滾落之際望舒幾次三番想使出法術(shù),奈何殷棄實在抱得太緊,加之二人翻滾速度極快,望舒亦無法,只能任由二人如石子般滾落而下。 “殷棄?!殷棄??!”直至滾落沙山底部,殷棄才兩眼發(fā)黑,稍稍松了手臂,仰面躺倒,卻依舊將望舒抱在胸前。 二人衣衫上沾滿了沙粒,連發(fā)絲間亦是塵土,渾像從土堆里爬出來的。 望舒忙掙脫殷棄雙臂桎梏,翻身而起,跪坐一旁,俯身查看著殷棄身軀。 殷棄猛地睜開眼,眼中俱是血絲,清澈雙眸充血通紅,隨后側(cè)頭干咳幾聲,嘴角溢出鮮血。望舒大驚,忙從懷中一股腦地翻出丹藥,他一早便準(zhǔn)備了不少療傷丹藥,卻沒想到一來就派上了用場。 “來,先把這丹藥吃了。”望舒一手扶起殷棄后背,一手拿著丹藥送至他唇邊。 殷棄抿唇搖頭:“我沒事……咳,只是內(nèi)息亂了,待會兒調(diào)養(yǎng)一下就好,丹藥珍貴,不要亂用?!?/br> 望舒冷了臉,也不管殷棄怎么說,直接抬手捏著殷棄下巴就給人塞了進(jìn)去。 殷棄登時一張俊臉皺成一團,那仙丹入口地瞬間便化作一條真氣自喉口涌入身軀之內(nèi)。 僅是數(shù)息之間,殷棄便感到臟腑之中郁結(jié)的經(jīng)脈瞬間被疏通,四肢百骸涌起一股暖意。 望舒見狀這才稍稍放下心來,殷棄正欲道謝,冷不防耳畔傳來破空聲,緊接著面上挨了一巴掌。 望舒收回手,冷聲道:“我修為比你高,就算從天上掉下來也死不了,不需要你豁了命地救,你若是死了,我是不會替你去報仇的,再者你我淺淺數(shù)日交情,連朋友都算不上,頂多算是幾面之緣?!?/br> 殷棄似乎未料到望舒會動手,先是一怔,眼中露出一抹茫然,連帶著幾分委屈神色。 望舒深吸一口氣,繼續(xù)道:“我與你父親算是舊識,看你年歲尚小,不知人心險惡,現(xiàn)如今我便告訴你,永遠(yuǎn)不要輕信他人,哪怕是你的至交好友,往后,更是不許以身犯險去救他人性命。沒有人值得你為之付出性命?!?/br> 殷棄面頰上浮起一抹紅痕,依舊是有些怔楞,“但……” “沒有但是?!蓖娲驍嗟溃澳闱矣涀×?,現(xiàn)在起,若是遇到什么事,我讓你跑,你就跑,不要想著救我,別做濫好人?!?/br> 望舒站起身,朝殷棄伸出手,殷棄頓了頓,默不作聲地抬手握住望舒遞來的手,借力站起。 “幸好我們附近沒有其他人,否則方才落地后我們休整的時間,他們便能出手偷襲?!蓖姝h(huán)顧四周,見并無異動,這才撣去衣衫塵土,回身看了眼沙山,轉(zhuǎn)頭向前方一望無際的沙海走去。 殷棄似乎被那巴掌打懵了,許久都未回過神,只低著頭跟在望舒身后,一張俊臉木木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望舒一馬當(dāng)先走在前頭,始終與殷棄保持著一臂距離,二人誰也不曾出聲,皆是悶頭趕路。 一眼望去黃沙漫天,空中紅日當(dāng)空,曬得大地暑氣蒸騰,好似置身蒸籠中一般。 望舒走了一會兒便停下步子,反手一轉(zhuǎn),掌心多了一卷羊皮地圖。 “咱們現(xiàn)在身處西邊,地圖上顯示此處的三階蠻獸乃是天火蝎,看守峰巒卷,此物對你而言用處不大,可最后再決定奪不奪,讓其他人去解決掉那個三階蠻獸便可?!蓖鏀傞_地圖,原本空無一物的羊皮卷上登時浮現(xiàn)出細(xì)密紋路,細(xì)看之下東南西北各自畫出了三階蠻獸的模樣。 西邊是一尾巨蝎,東邊則是一只模樣怪異的鳥,南邊是一頭巨虎,北邊體型最為龐大,卻是畫了一座山。 地圖上密密麻麻地遍布黑點,正緩慢地挪動著,望舒猜想這些黑點便是他們這群“參賽者”。 “你有何看法?”望舒凝眸細(xì)細(xì)查看著地圖,這地圖是夷辛私下里悄悄塞給他的,上面記載了一些仙器所處位置,可惜未標(biāo)注出三生石的所在,許是石頭品階太低,這卷地圖上才未能標(biāo)注出來。 殷棄久久不語,望舒頓了頓,側(cè)頭看去,只見殷棄依舊一臉木然地站在遠(yuǎn)處,既不挪身,亦不回話。 望舒:“……” 孩子鬧脾氣了。 殷棄避開望舒目光,側(cè)頭看向遠(yuǎn)處沙丘。 望舒無奈,他都多少年沒哄過孩子了,現(xiàn)如今面對殷棄這個“大孩子”,望舒不得不上前幾步,抬手欲拂殷棄那被他打了的側(cè)頰。 孰料殷棄卻在望舒挪步抬手的一剎那便向后退了幾步,再度拉開距離,面上表情依舊木然。 這般幼稚的賭氣,讓望舒有些好笑,只得放軟了聲音道:“好了,別生我氣了,方才我不該打你,但我說的話,你要記住?!?/br> 殷棄抿了抿唇,看向遠(yuǎn)處。 “我向你道歉,同時也要謝謝你救了我,不過我依舊不同意你以身犯險?!蓖鏀傞_地圖,將有字的一面朝向殷棄,“你看看,有什么想法么?” 不遠(yuǎn)處,熱風(fēng)吹拂,沙粒流動,殷棄眸色漸深,一動不動地看向沙丘。 望舒輕嘆一口氣,心道孩子越大越難哄,小時候弄生氣了稍微給些糖哄一哄就好了,長大了真是……難辦啊。 四周靜悄悄,似乎茫茫沙海之間惟余二人,殷棄稍稍偏頭,不遠(yuǎn)處沙粒流速愈來愈快,竟似在那沙丘之下有道漩渦般將那沙子源源不斷地收納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