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辰?jīng)]有說話。因為他在打量著面前的少女。事實上，當(dāng)一個人貿(mào)貿(mào)然地坐在你的面前，向你說道“贊美真主”的時候，恐怕大部分人都會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因為這是基督的世界，而安拉則是基督的敵人。

    少女的年紀(jì)很輕，或許比徹辰大不了幾歲，她有一頭黑色的頭發(fā)和典型的奧斯曼人的臉型。她的手腕帶著皮質(zhì)的護(hù)腕，肩后露出小半個盾牌的內(nèi)面。

    “或許是個叛逃的韃靼人或者奧斯曼人。”徹辰想道。

    這種人在當(dāng)時的東歐大陸并不鮮見。事實上，雖然大部分的韃靼人和奧斯曼人都是信奉教，與信奉天主教的波蘭共和國和信奉東正教的沙皇俄國格格不入，可還是有些人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叛離自己的祖國，轉(zhuǎn)而前往基督教的國家。他們中的大部分往往因為自小弓馬熟諳而加入軍隊或者為某個領(lǐng)主效力。據(jù)說，在卡齊米日國王的麾下，就有好幾支由克里米亞的韃靼人組成的韃靼騎兵隊。而另外一些，則習(xí)慣了獨來獨往，他們游蕩在大草原上，渴了就已河水解渴，餓了就捕食草原上的動物，只有在缺乏油鹽等生活必需品的時候，他們才會進(jìn)入城鎮(zhèn)，靠著獵殺的動物皮毛和一技之長獲取報酬?？墒チ塑婈牶皖I(lǐng)主的保護(hù)，這些人往往因為信仰的緣故，在各個國家舉步維艱。

    顯然，徹辰認(rèn)為自己面前的少女就是這樣的人。

    “你不該在這里說什么真主啊、安拉啊的。小姐?！睆爻捷p聲對少女提醒道。

    雖然是來自同樣信奉天主教，并且宗教氣氛濃厚的西班牙。可徹辰對待教的態(tài)度并不像自己大多數(shù)的同胞那樣的厭惡，視如瘟疫。這一方面是因為徹辰的年紀(jì)還小，宗教的觀念還不是那么的濃厚；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徹辰的祖上曾經(jīng)是一名參加過十字軍東征的騎士，他在和薩拉丁率領(lǐng)的馬木留克騎兵的戰(zhàn)斗中被同伴出賣而不幸被俘了，可徹辰的這位祖先不僅沒有受到虐待，還在不久后被薩拉丁釋放了。他在回到西班牙后，就把薩拉丁的義舉謝進(jìn)了家族的族譜里面，希望家族的后人們牢記不要僅憑信仰斷定一個人的善惡。

    “哈哈。”

    聽到徹辰竟然擔(dān)心起自己來，少女發(fā)出一聲銀鈴般的笑聲。隨后，她問了徹辰一個意想不到的問題。

    “你需要殺人嗎？”

    從真主到殺人，這位異族的少女思維跨度實在是太大了。這不禁使徹辰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她顯然是聽到了剛才隔壁那伙人的對話，又見自己坐在旁邊，就誤以為自己也是需要殺人服務(wù)的人?；蛟S她還會認(rèn)為自己這樣半大的人所謂的殺人不過是小孩子家之間的打架而已呢。一念及此，徹辰搖了搖頭。剛才聽到那對兄弟買兇殺人，自己不是沒有動過同樣的念頭，可轉(zhuǎn)眼徹辰便放棄了這個打算。因為他和皮德羅叔叔要殺的人，可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

    “對不起，我不需要。我只是來喝酒的?！睆爻蕉Y貌地拒絕道。

    少女聽了徹辰的話，又噗嗤地笑了起來。

    “有什么好笑的嗎？”徹辰問道。

    那少女止住了笑，說道；“沒什么，可能是我看錯了。那么我可以坐著喝一杯嗎？”

    徹辰點了點頭。又有誰能拒絕一名女士的要求呢？更何況酒店又不是自己開的，自己沒有權(quán)力趕人。

    少女要了一杯葡萄酒喝了一口，然后對徹辰說道

    “剛才我看你聽那三個家伙講話的時候，明明聽得很是專注。他們每說完一句，你拿著啤酒杯的手的手指都會無意識地點擊酒杯一下。可當(dāng)他們說到殺人的時候，你那個動作明顯地止住了。說明你那個時候聽得入了神，他們的做法肯定是合了你的心意。而且我見你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一副用心思索的樣子。你應(yīng)該也想過雇用殺手吧?！?/br>
    少女說的頭頭是道，竟憑幾個微小的動作就把徹辰當(dāng)時的心思分析的滴水不漏。

    這份觀察力，真是令徹辰驚訝之余佩服的五體投地。

    “所以，你需要殺人，而我正好是一個殺手。只要你肯出錢，我可以替你殺死你想殺的任何人。”少女繼續(xù)說道。

    也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身手了得，少女彎腰撿起地上掉著的一個酒塞，隨手一扔，酒塞就打滅了遠(yuǎn)處的一支蠟燭。更絕的是，那酒塞打滅燭火的同時，便掉在了燭臺里，說明少女對力道的控制也是及其的精準(zhǔn)。

    “怎么樣？我的手段可以吧?！鄙倥靡獾貑柕?。

    徹辰點了點頭。光是這份精準(zhǔn)度和對力道的把握，徹辰認(rèn)識的人里面就沒有一個人能做到。

    “你為什么找上我？”

    這時候，徹辰已不打算否認(rèn)了。在觀察力驚人的少女面前，自己的一切都仿佛透明的一般。自己和叔叔勢單力孤，要報仇，就不能只靠自己的力量?？伤幻靼祝@位神秘的少女為什么會找上自己。只要她顯露這份身手，不管是富商還是領(lǐng)主，都會爭先恐后地雇用她做自己的護(hù)衛(wèi)的。

    “因為我需要錢，還有是因為你和其他人不一樣。你剛才沒有褻瀆真主?！鄙倥f道。

    真正讓少女愿意自薦為徹辰服務(wù)，正是徹辰對待教的態(tài)度。在離開卡法以后，少女憑借著驚人的藝業(yè)和身手，在不止一個的王公和頭領(lǐng)手下做過事，可每一次都不能長久。因為在波蘭共和國，幾乎每個人都是天主教的信徒，他們天生地仇視教。而自己，恰恰是一個虔誠的教徒。雖然一些雇主將這份歧視掩藏的很好，可是想瞞過少女的眼睛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一些人在雇用自己的時候，裝出大度包容的樣子，可私底下不止一次暗示自己如果想得到更好的待遇就必須改宗。更有一些人，將其當(dāng)做了一次性的殺人工具，在少女完成工作后想殺人滅口。在經(jīng)歷了幾次這樣的險境后，少女變得越來越小心。

    原本來這個金色陽光酒館，少女是想尋找一份暫時的工作。數(shù)月的圍城戰(zhàn)耗盡了少女的積蓄，可她一直沒等到合適地雇主。當(dāng)徹辰坐在角落的時候，少女剛好坐在徹辰的對面。只是由于殺手天生的善于偽裝和隱藏，徹辰并沒有注意到她。少女的注意力原本是在孿生兄弟身上的，因為他們需要殺手做事，可顯然他們已經(jīng)找好了幫手，而且那對兄弟說話不盡不實，法蒂瑪最反感的就是這種雇主。因為他們只把被雇傭者當(dāng)做利用的工具。

    在觀察博瑞屈和孿生兄弟的時候，少女注意到了徹辰，并看出徹辰也有這個需求。但她要試探下徹辰，看看徹辰對教的態(tài)度如何。這也是少女考驗雇主的手段之一。

    一個不尊重自己信仰的人，也不會尊重自己。

    而徹辰，通過了考驗。

    “你好，我叫徹辰。我希望你成為我的伙伴。”徹辰說道。這個時候，徹辰還沒有作為一個雇主的自覺，反而用了“伙伴”這個詞。

    “你好，我叫法蒂瑪?！鄙倥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