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蘇別鶴被宣召進(jìn)殿，向兩人行禮后，高瑨讓他也先坐下一同用膳。

    謝郬正在為高瑨布菜，順手也就幫蘇別鶴擺了碗筷。

    【蘇妃好像喜歡喝湯的吧?！?/br>
    【上回看見他把一碗湯全喝了，菜剩了不少?！?/br>
    高瑨正吃著謝氏布的菜，全都是按照布菜官的規(guī)矩來的，并未多考慮高瑨喜歡吃什么，不喜歡吃什么，高瑨原本沒覺得如何，先吃什么后吃什么對他來說并沒差別，但謝氏卻記得蘇別鶴的喜好……

    高瑨的目光盯著謝郬主動為蘇別鶴舀的那碗湯，頓覺自己盤中物少了點滋味。

    “兵部的事情怎么說？”

    謝郬為高瑨布好菜，正準(zhǔn)備自己也坐下吃飯，可高瑨忽然又沖她指了指湯，謝郬只好起身去給他盛。

    【不是說先吃飯嘛。】

    【人家湯都沒喝到一口！】

    【既然要問話，就別讓人家坐下吃飯呀！】

    【存心嗎？】

    謝郬一邊盛湯一邊腹誹高瑨，高瑨聽著蘇別鶴的回稟，目光卻盯著謝郬，看著她盛完湯以后秒變溫柔的笑臉，高瑨又一次感嘆造物主的神奇。

    蘇別鶴將事情簡單回稟，見高瑨沒有反應(yīng)，兀自低頭喝著謝貴妃給他盛的湯，不覺小聲提醒：

    “陛下，需要臣再說一遍嗎？”

    高瑨回過神：“不必，朕聽見了?！睂敕畔潞笥终f：“田有為這回手腳倒快，那些涉案人府里就沒人阻撓什么的？”

    軍營賣花女案的涉案人員都是名門勛貴之后，田有為要辦他們，那些人家里會這么容易善罷甘休？

    蘇別鶴猶豫片刻，還往正吃飯的謝郬看去一眼，對高瑨回道：

    “田大人審訊的罪犯名單中，似乎并不包含那些世家公子，他審的都是那案件中的從犯一行。”

    高瑨覺察不對：“什么意思？你不是說兵部已經(jīng)在擬罪了，那些人審都沒審怎么擬罪？”

    蘇別鶴沉默，高瑨冷哼：“他們想把這件事推到從犯身上，那些主犯一個都不處置？”

    “應(yīng)該會降級調(diào)職吧?！碧K別鶴說。

    ‘砰’一聲，高瑨怒拍案桌，嚇了專心吃喝的謝郬一大跳，果斷把面前的碗端在自己手上，生怕高瑨把桌子拍翻連飯都沒得吃。

    “哼，朕從前只覺得田有為是個庸才，不適合當(dāng)官，如今看來，他不僅不適合當(dāng)官，連人都不配當(dāng)！”

    高瑨這般罵完之后，憤然將目光瞪向試圖夾菜的謝郬，謝郬剛看準(zhǔn)了一塊rou，拿起公筷要去夾，忽然感覺側(cè)面?zhèn)鱽硪挥浕鹄崩钡哪抗狻?/br>
    她吶吶扭頭看了一眼，正對上高瑨那冰冷中透著些許恨意的目光，謝郬只能默默放下筷子，低頭吃自己碗里的。

    “謝貴妃可知這田有為是何許人也？”高瑨神色不善的問。

    謝郬把這個名字放腦中回想了一遍，說道：

    “陛下說的可是曾武威軍第十三營赤峰校尉，在項坪關(guān)一役中以三百輕騎怒殲敵軍一千人大獲全勝那個田有為田校尉嗎？”

    謝郬脫口而出的那一連串功績讓高瑨有點懵，回想了一下，發(fā)現(xiàn)謝氏居然說得一點沒錯。

    “你記得倒清楚?！备攥捜粲兴傅恼f。

    謝郬見他這樣，趕忙閉嘴：

    【臥槽！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我是不是不該認(rèn)識田有為？】

    【狗皇帝疑心病那么重，萬一懷疑我怎么辦?。俊?/br>
    高瑨聽著她焦躁的心聲，覺得有點煩，忍不住打斷：

    “就是他！他是你父親引薦入朝的，朕一直相信謝將軍的眼光，卻不想此人優(yōu)柔寡斷，見風(fēng)使舵，欺軟怕硬、畏懼強(qiáng)權(quán)，真真叫朕失望?！?/br>
    謝郬聽到這里算是明白了：

    【狗皇帝泄私憤呢？】

    【當(dāng)我聽不懂你借田有為指桑罵槐嗎？】

    【老謝推薦的人是將才，哪懂官場上彎彎繞繞？】

    【人上有老下有小，進(jìn)京當(dāng)官就等于把全家的性命拴在褲腰帶上，能不謹(jǐn)小慎微嗎？】

    “陛下，臣妾不懂這些，您要覺得我父親用人不對，您大可下旨罵他，打他，罷他的官，收他的權(quán)，臣妾絕對站在陛下這邊，絕對不會為他求情的?！?/br>
    謝郬用最天真的表情說著最驚掉眼球的話，入宮為妃的女人哪個不是希望娘家越來越好，權(quán)利越來越大？這位倒與常人不同，不僅不為自家父親辯解，還鼓動皇帝對付自己親爹。

    高瑨隱忍著長嘆一聲：

    “你是在挑釁朕，以為朕不敢嗎？”

    謝郬惶恐?jǐn)[手：“臣妾句句出自肺腑，不敢挑釁陛下的?！?/br>
    【呸，別說老子瞧不起你！】

    【你還真就不敢！】

    【有本事你把老謝手里兵權(quán)卸了，把他下大獄，順便把我也休了，我們謝家從此解甲歸田，不問朝事?！?/br>
    【可你敢嗎？你能嗎？】

    【不敢也不能的事兒，在這兒裝什么大尾巴狼？】

    “你！”

    高瑨怒極起身，指著謝郬神色嚴(yán)峻。

    謝郬瞪著眼睛，做出一副受驚的模樣，顫巍巍的問：“陛下怎么了？臣妾說錯話了嗎？”

    【發(fā)什么神經(jīng)？】

    【不會是給我戳到痛處了吧？】

    【阿彌陀佛，老子更難聽的話還沒說呢！】

    “謝苒！你再說一句試試！”高瑨的聲音透出危險。

    蘇別鶴非常了解陛下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定是動了真怒，雖然他不是不懂陛下為什么生氣，但為了避免陛下真的傷害到貴妃，蘇別鶴還是要攔著點的。

    謝郬則覺得莫名其妙：

    【試什么試？】

    【瘋了吧！】

    【我也沒說什么呀，看你氣得那樣！】

    【算了算了，不跟你計較，老謝下個月說不定要回來，鬧太僵的話，不好求你讓我出宮見老謝?！?/br>
    “陛下別生氣，臣妾知錯了?！?/br>
    謝郬從座椅上直接跪下，使出她的爆哭絕學(xué)——用指甲掐大腿，很快可可憐憐的大眼眶里盛滿了令人心碎的眼淚，她就那么噙著淚，又是驚恐又是害怕的樣子我見猶憐，得像一片冬日里的雪花，晶瑩脆弱。

    高瑨看見她演技超凡的變臉，只覺心中怒意更甚，全部怒火匯聚成一個字：

    “滾——”

    謝郬驚慌失措的起身，一步三回頭，做足了無辜被趕走可憐樣。

    高瑨指著殿門冷聲發(fā)笑，對一旁蘇別鶴說：

    “看見沒有？她做出那副樣子給誰看？活像朕委屈了她似的?！?/br>
    蘇別鶴秉著公平公正的原則，實事求是道：

    “陛下對娘娘發(fā)怒確實沒什么道理?！?/br>
    高瑨分辨：“她說朕不敢對付謝遠(yuǎn)臣，說朕是大尾巴狼，這些話還不值得朕動怒嗎？”

    蘇別鶴仔細(xì)回想，如實回答：

    “臣并未聽見娘娘說那些話?！?/br>
    高瑨語塞，強(qiáng)自鎮(zhèn)定：“她，她心里說的。”

    蘇別鶴：……

    高瑨見蘇別鶴一臉無語的表情，啞口無言。

    別人聽不見謝氏的心里話，他確實沒法證明謝氏說了那些，不僅僅是那些，謝氏連表面的可憐都是裝的！

    她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甚至她裝可憐都是為了下個月高瑨能同意她出宮去見她親爹……

    高瑨忽然愣住，從前他聽說過謝家夫妻感情不睦，謝遠(yuǎn)臣年年在邊關(guān)待著，甚少回家，照理說謝苒和謝遠(yuǎn)臣的父女關(guān)系應(yīng)該不怎么親近吧？

    那謝苒……為什么會那樣期盼謝遠(yuǎn)臣回京相見？

    這不太合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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