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身體很輕,大腦一片空白,沉白玉微微睜開眼,潔白的墻壁映入眼簾,有一股很濃的消毒水味。 輕輕動了動手指,有點無力,她猛然反應(yīng)過來,往自己肚子看去,驚喜沉重感還在,她伸手摸了摸,鼓起的感覺傳到手心。 松了口氣,剛準(zhǔn)備瞇上眼,房間的門被打開,“白玉!” 沉白玉往門口處看,只見楊聞焦急的臉上閃過欣喜,忙叫醫(yī)生進(jìn)來。 她知道自己應(yīng)該沒什么事,不慌不忙的等醫(yī)生過來。 “身體素質(zhì)不錯,孩子也保住了,等慢慢恢復(fù)就行了。”醫(yī)生翻了翻病歷,沒說什么就走了。 沉白玉道謝,醫(yī)生剛走出房門幾個人便擠進(jìn)來。 “Jade!”小黑最先進(jìn)來,他慌慌張張的,上下看她有沒有事。 Lisa在他身后進(jìn)來,看了一眼她的臉色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最終嘆了口氣。 沉白玉只覺得好笑,“你們干嘛那么夸張,我這不是沒事嘛?!?/br> “你嚇?biāo)牢覀兞?,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出事了呢,差點以為小baby就沒了?!睍D叁急忙道。 沉白玉挑了挑眉,“敢情你們就是不關(guān)心我只關(guān)心小baby唄?!?/br> “哪能啊姐,最擔(dān)心的還是你啊。”旸叁賠著臉笑,看得沉白玉氣呼呼地打了他一下。 元廳這時開口:“那個狗崽子我們抓起來了,你要自己解決還是?” 沉白玉這才想起來罪魁禍?zhǔn)祝裆聛?,最終說道:“我來吧?!?/br> 這個孩子是她唯一的念想,雖然這不是什么走艱難之路才懷上的,但恐怕除了這次就再也沒有機會擁有他的孩子了,他們所有人都把他保護(hù)的好好的,可是就因為突然出現(xiàn)的傻逼擾亂了他們的生活,沉白玉很生氣。 更氣的是當(dāng)時自己怎么就這么弱不禁風(fēng)一腳被踢倒了。 “我看到人的時候他已經(jīng)半死不活了,可能是楊聞干的。”小黑當(dāng)時負(fù)責(zé)找這個傻逼,其他人跟著去醫(yī)院,他到的時候那人已經(jīng)倒在地上不動了,地下全是他身上流出來的血,而面部已經(jīng)腫脹不堪,顯然不知道被下了幾個重拳。 沉白玉這才把視線放到一直不作聲的楊聞身上,只見他一直淡著神色,目光定定地看著她。 她對上目光,笑了笑,“辛苦你啦,請你吃宵夜?!?/br> 他顫了顫手指,啞聲道:“我很怕你出事,去戰(zhàn)地我都沒這么怕過?!?/br> 她愣了愣,對幾個人使了一下眼色。 幾個人面面相覷,最終聽她的指令走出了房間。 病房內(nèi)很安靜,只有打點滴的罐子里發(fā)出滴答的聲音,沉白玉嘆了一口氣,伸出手敞開懷抱,語氣輕柔,“過來吧?!?/br> 楊聞頓了頓,下一秒緊緊的擁住她。 沉白玉頓覺快要窒息,她憋紅了臉,拍打他的肩膀,“我靠我靠,太緊了!” 他松了松,“抱歉?!?/br> 氣終于順的過來了,她才正視這個人,說道:“很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就被他踹死了吧,雖然我很不想承認(rèn),但那一秒我感覺是要被弄死的,你說我作為一個長年學(xué)搏擊的,怎么就被一個醉鬼給弄到這種地步呢,我之前可從來沒進(jìn)過醫(yī)院的,所以說還是因為懷孕的問題吧,不是我的能力問題哦……” 他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只是微微有些顫抖著說:“是我沒有看好你?!?/br> 沉白玉咯噔一下,拍拍他的肩,“哪能啊,你已經(jīng)很好了,是那個傻逼的問題,對,就是他的問題,我好好在那散步招誰惹誰了我,是他自己沖上來的,哪里是你的問題啊?!?/br> 他的臉埋在她的頸窩,呼吸沉重,并沒有應(yīng)聲。 “你可千萬別自責(zé),你難受了我更難受,我還覺得是我拖累了你呢?!彼M力在安慰他。 過了半刻,楊聞終于開口:“昨晚我和醫(yī)生說,以你的身體為重,孩子如果沒了就算了。” 他抬起頭,目光深沉地看著她,低聲道:“你會不會怪我?” 沉白玉挑了挑眉,這男人是不是在往綠茶的走向發(fā)展啊,想想楊聞如此直男的為人又覺得不可能。 這種問題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能實話實說,“不會怪你,我反倒會很感謝你,孩子沒了就沒了吧,他不是我的全部,我的身體最重要。” “那是他的孩子不是嗎?!?/br> “是啊,但我的身體排第一啊?!背涟子裥α诵?,“沒有他的孩子我會很遺憾吧,但又不會說我的下半人生就為了那一顆jingzi而活,那么傻的事情我才不干呢?!?/br> 楊聞再次埋進(jìn)她的頸窩,嗯了一聲。 又休息了一天就可以出院了,手續(xù)是楊聞去辦的,Lisa留在病房里陪她,她在削蘋果喂給沉白玉吃,最終耐不住八卦一下,“你和楊聞,沒可能了嗎?” 沉白玉看了她一眼,“沒可能?!?/br> Lisa嘖了一聲,眉頭皺起,“可惜了可惜了,這男人也是絕頂?shù)??!?/br> “你喜歡就好?!?/br> “說什么屁話,我說你呢?!盠isa打了她一下。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滿意了嗎?” 她瞪了她一眼,“死東西,得瑟個屁?!?/br> 收拾東西回家,到家了發(fā)現(xiàn)他們把行李都收拾干凈了,沉白玉驚訝道:“你們干嘛呢?” “回倫敦啊,這地方晦氣?!睍D叁嘟囔道。 沉白玉無奈只好跟他們回去,在普利茅斯鬧了兩叁天,海鮮倒是挺好吃的,就是被這件事搞得心情全無,沉白玉倒無所謂,是這幾個人緊張過頭了。 到了倫敦,把東西放好后,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人呢?” 元廳淡淡道:“在地下室?!?/br> “待多久了?” “上次叫人搬過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叁天了?!?/br> “我下去看看。” 元廳沒有阻止,只是讓她小心,別傷著小baby。 別墅一樓下面還有一層,需要從后院通往地下,那是他們的倉庫,主要是元廳他們的東西比較多,現(xiàn)在多藏了一個人,顯得有些擁擠。 那人垂著頭,雙手雙腳被鐵鏈鎖起來,勉強靠在一張椅子上,聽見腳步聲,他連忙抬頭,見到沉白玉的臉后瞬間變了臉色。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是什么人!那時候我喝醉了,做了什么我也記不清了!求求你放了我吧……”他顯然已經(jīng)瘦脫了相,干澀的喉嚨說出來的話也很僵硬。 沉白玉不為所動的看著他,慢慢蹲下身子,伸出手撫向那個男人的臉,輕聲道:“你記不清了?” 他迅速反應(yīng)過來,“我記得我記得!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喝醉了!” “你知道因為你醉酒的行為會帶來什么后果嗎?”她微微一笑,聲音卻冷到極致,“現(xiàn)在只是第一步呢?!?/br> “不不,不不不,求求你了,放了我吧!”他嚇白了臉,雙腿不聽使喚的往后退。 “我只有一個孩子。”只見她垂下頭,昏暗的環(huán)境看不清她是什么表情,“以后也可能只有一個孩子,但如果這個孩子沒了,我也能安慰自己有緣無份。” “可是他還在,他還活著,這說明什么呢?”她突然抬起頭,眼里閃著光,她咧嘴笑了笑,“說明你是不屬于我們之間的一個破壞者,他不會死,只是有你這個垃圾在阻礙他,你知道對待這種破壞他人關(guān)系的人該做什么嗎?” 男人連連搖頭,對沉白玉突變的神色感到絕望和恐懼,他渾身顫抖著,冷汗從后背冒出,大腦卻一片空白。 過了半刻,沉白玉從后院回來,小黑又在準(zhǔn)備晚飯,見到她隨意問一句:“那人呢?” 她去廚房看看有什么可以幫忙的,回答道:“好好待著呢,明天把他送走吧。” “?。俊毙『诳戳怂谎?,“為啥啊,這種人就該往死里整,我還沒下去玩過呢?!?/br> 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溫開水,“算了吧,已經(jīng)夠了?!?/br> 聽她這么說了小黑也不再說什么,乖乖去炒他的菜了。 元廳抽空陪沉白玉去做了一個b超,查出肚子里的是個男孩子,他又開心又帶著一絲失落,被沉白玉打趣,“你不開心什么呢,男孩子有什么不好?!?/br> 元廳難得嘆了口氣,“我們幾個大老爺們生活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個小baby,當(dāng)然更希望是女孩子了?!?/br> “男孩子可以陪你們打拳啊,玩賽車啊?!?/br> “男孩子哪有女孩子可愛?!?/br> 回家之后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Lisa很高興,在家里蹦蹦跳跳的,其他兩個也高興,但從表情上來看好像更喜歡女孩子一些。 楊聞知道后沒什么反應(yīng),但他一直都是毫無波瀾的性子,沉白玉也習(xí)慣了。 晚上Lisa又來找她睡覺,拉著她問:“要不讓楊聞當(dāng)小baby的爸?” 沉白玉瞥了她一眼,“你有?。俊?/br> “嘿,說真的,我真覺得楊聞不錯,小黑他們也覺得。”Lisa語重心長,好似多為這位剛離婚的孕婦著想,“你想想啊,他現(xiàn)在還喜歡你,而且對小baby也不排斥,我們幾個都還算玩得來,主要是他人確實不錯,你們以前不是交往過嘛,肯定有好的地方能讓你喜歡啊?!?/br> “是是是,但那是之前?!?/br> “復(fù)合不行嗎,你倆還挺配的?!?/br> 沉白玉白了她一眼,“那我看你和小薛總也很配?!?/br> “去死?。 ?/br> 她們說了沒一會就困了,第二天也不至于起不來。 沉白玉起床的時候客廳里只有楊聞一個人,他這段時間一直住在別墅里,別墅有很多空房可以讓他住,是元廳提議的,他們漸漸對楊聞有所改觀。 他在打電話,沉白玉不想打擾他便在樓道等著,腦袋放空,但他打電話的聲音陸陸續(xù)續(xù)傳到她耳朵里。 “副作用……好……” 沉白玉豎起耳朵,打算聽個明白。 “不會影響吧……我知道……” 她瞇了瞇眼,什么東西啊。 想再聽一會,他卻掛了電話。 在樓道里等了一會再出去,那時候楊聞在廚房做東西吃,見沉白玉下來微微有些詫異,“這么早,不多睡會?” “嗯,睡不著了?!彼龘沃掳妥诎膳_前,接過他拿來的水杯,“昨晚Lisa想找我聊天,聊沒一會就困了,我最近越來越發(fā)困了,可能是肚子里這個little boy的緣故吧?!?/br> 講到肚子里的小baby,她不禁勾起笑容。 楊聞附和她應(yīng)一聲,問:“早餐想吃白粥還是叁明治?” “白粥吧,清淡點。” 他的手藝也還不錯,可能是一直在外面自己打拼的原因,他其實也不需要自己做什么,家里不亞于沉家,地位在整個國家不容小覷,她之前很欣賞他的一個點就是不會因為自己所擁有的而高看自己,更愿意去腳踏實地做事。 “你放假那么久嗎,什么時候回部隊?” “現(xiàn)在主要是訓(xùn)練新人,還不需要我?!彼硨χ局唷?/br> 沉白玉哦了一聲,定定地看著他的背影。 沒變,但又感覺哪里變了。 “家里只有點橄欖菜,湊合著吃吧,中午去外面吃。”他端了一碟小菜上來。 她應(yīng)了一聲好,低頭喝粥。 八個月,爺爺不止一次打電話來說讓她回國生小孩,他不放心英國的水平,甚至牽連到因為種族歧視把孩子弄死的事情出來。 沉白玉說他只是單純的想多,又被一頓罵,罵她沒有警惕心,不懂得人心的險惡。 她只想說,爺爺,把人類想得最險惡的就是你。 軟磨硬泡下,她只好聽他的,從國內(nèi)他身邊頂尖的婦產(chǎn)科醫(yī)生去倫敦為她接生。 雖然沉白玉也不知道沉老爺子那種一個健康八九十歲老頭為什么身邊會有婦產(chǎn)科醫(yī)生,但她也沒問,只好尊崇他的安排。 沉老爺子還有一個不讓她在英國生的理由,“這小子出生了之后就是英國國籍,到時候轉(zhuǎn)到咱們這里來麻煩死你,你到時候不要后悔怪爺爺沒有提醒你?!?/br> 沉白玉無奈,“爺爺,這是你動動嘴皮子的事情?!?/br> 他好像也才想到這件事,哼了一聲便掛了電話。 醫(yī)生一直跟她到臨產(chǎn),有一個專門在別墅里住著照顧她,怕有什么突發(fā)情況隨時可以解決,沉白玉覺得簡直就是荒唐,但到后來羊水破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身邊有個醫(yī)生真他媽的有安全感。 她怕疼,生的時候很艱難,隨時感覺到昏過去,產(chǎn)房里只有她一個人,其他人都在外面守著,小黑咬著手指走來走去,元廳也耐不住經(jīng)常站起來看看里面的情況,Lisa更是憋不住,一直在哭,旸叁在安撫她,而楊聞則是默默在一旁站著等。 歷經(jīng)幾個小時,手術(shù)室的等終于關(guān)了。 孩子的啼哭聲傳來,醫(yī)生抱著男嬰走出來,露出笑容,“恭喜。” 沉白玉嚴(yán)重脫水,肚子里卸下來的東西轉(zhuǎn)到醫(yī)生手上,她沒來得及看一眼自己的孩子便昏了過去。 她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不知時日,但那幾個人還守在床前,扶她起身看嬰兒床的小baby。 皺皺巴巴的,五官卻很端正,目前看不出來像誰,但沉白玉很開心,心里暖暖的,以前從來都不是一個多喜歡小孩的人,現(xiàn)在看見自己的兒子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涌上來,會很疼惜,想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想看他長大,想看著一張白紙寫滿了故事。 他們都沉浸在喜悅中,七嘴八舌的要給他起名字。 接下來一個月坐月子,待遇自然也是很好了,沉老爺子視頻的時候?qū)@個曾外孫愛不釋手,囔囔著說趕緊回國帶給他看看,但沉白玉也只能做完月子后回國,他自然同意,又送了幾個人過來。 沉白玉就納悶了,這老頭怎么有那么多這方面的人才。 她除了吃好喝好以外在堅持運動,懷孕的時候胖了那么多斤,雖然也有適當(dāng)?shù)倪\動但完全達(dá)不到她的標(biāo)準(zhǔn),現(xiàn)在終于卸貨了,可以好好還原身材。 她底子好,練的也很快,小肚腩消失了許多,她意外的不長肥胖紋和妊辰紋,這讓她很高興。 小baby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會嘎嘎說話,經(jīng)常逗得他們開心,元廳他們要出去喝酒,沉白玉因為想回家和小baby玩就沒有去,他們后來又打算說不去,最終被她趕走了。 她哼著小曲回家,到家沒開燈,先在玄關(guān)處拖鞋放鑰匙,才慢悠悠地去開燈,驟然吊燈亮起,她轉(zhuǎn)過身,突然看見一抹身影出現(xiàn)在沙發(fā)上。 她驚呼一聲,目光怔怔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那是她夜里,經(jīng)常會闖進(jìn)夢境里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