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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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還嘲笑新興士族作風(fēng)放蕩不羈,眼下就開口要做情人,十七郎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許稷越說越覺得自己刻薄,但她只能將這張臉?biāo)浩疲骸跋鹿匐m不是出身什么禮法舊門,但眼下一點(diǎn)也不想學(xué)同僚們找情人。” 她擱下杯子起了身,卻因太激動的緣故一時沒站穩(wěn)。 她晃了晃,側(cè)過身要出門,走兩步,又說:“都是酒話,今夜過去請十七郎當(dāng)做甚么都未發(fā)生?!?/br> 說完話她整個人都發(fā)冷,全然不知怎么走到了客房,又怎么挨著千纓睡下。 千纓喝多了酒渾身熱燙,許稷挨著她痛苦地蜷縮成一團(tuán)。 想親近,卻又無法伸手,心中隱約萌發(fā)的情思最終被她自己搬起來的一塊大石毫不留情地壓了下去。她緊按住那大石,卻能感受到這努力壓制下的血脈勃動,愈動愈疼,愈是無奈。 自我的斗爭比起與他人斗來,難上百倍。 她不知自己會在這條路上迷失還是及時歸返,失控感讓她感到痛苦。 千纓睡著睡著咕噥了一聲,轉(zhuǎn)過身面對著她繼續(xù)睡。許稷嘆口氣,冰冷的手伸過去握住了她的手。 ——*——*——*——*—— 這邊尚有人可溫暖,而另一邊,就當(dāng)真是寒衾孤枕。 王夫南輾轉(zhuǎn)反側(cè),最后坐起來,只能見地上涼涼月光。于是最終還是拎了酒至堂前,對著寂寞月色,將夜風(fēng)下酒,飲了個干凈。 許稷今晚斷了他最后一條路,將他堵在深深暗曲中,不得他再前一步,也不會再伸過手來。 醉酒是極好的慰藉,秋風(fēng)入酒,將思緒都攪得混沌,就不再覺得難眠。 睡著后似乎做了長夢,道路崎嶇蜿蜒,無休無止,不知最終要走到哪里去。 溫度漸漸冷下去,至半夜最冷,之后又緩慢回升,直到太陽初露了臉。王夫南在堂前廊廡中醒來,睜開眼渾身都疼,遂又閉了閉眼。 再次睜眼時,一個小人正站在他面前歪著腦袋看他。 另有一雙算不得干凈的皂靴出現(xiàn)在視線中,靴子的主人不耐煩地皺皺眉:“我不想彈劾你,所以快點(diǎn)起來?!?/br> 王夫南迅速坐起來,抬首即見練繪那一張萬年不變“你應(yīng)該給我錢”的臉。 練繪低頭瞥了他一眼,又對身旁那軟乎乎的小女孩兒道:“櫻娘,快喊人。” 三歲小孩還無法站得太穩(wěn),軟綿綿像團(tuán)粉rou,看著十分可怕,聽練繪吩咐完便趕緊上前一步,仿佛要撲進(jìn)王夫南懷里,稚聲稚氣地喚道:“伯伯……” 王夫南趕緊往后退一步,驚道:“你女兒嗎?” “暫且算是吧。”練繪仍舊不耐煩,“你不能起來嗎?衣冠不整躺在使府堂屋廊下,成何體統(tǒng)?”說著還甚是嫌棄地?fù)]揮手:“一身酒氣!” 王夫南已徹底醒神,起身拍拍衣裳,櫻娘卻笑嘻嘻地抱住了他的小腿。王夫南臉一僵,練繪也懶得管:“我連夜趕來,請先給我早飯吃吧,櫻娘也餓了?!?/br> 軟綿綿的櫻娘撥浪鼓似的拼命點(diǎn)頭。 ☆、第46章 四六通淮 使府的早飯算不上豐盛,當(dāng)然也可能是因為御史突襲,自動降低了伙食標(biāo)準(zhǔn),畢竟“御史來吃飯,粗糠就醬菜”是放之四海而皆準(zhǔn)的道理。 起因是某災(zāi)荒年間,某御史到鳳翔鎮(zhèn)的一個同僚家吃飯,見同僚大魚大rou招待,頓時一拍案,指了同僚就說“看看你的肥臉,一看就魚rou了百姓,我要彈劾你”云云,故而此后招待御史都端粗茶淡飯,一來是故意報復(fù),二來則是免麻煩。 練繪一路也沒吃什么好的,王夫南既然慷慨給了就埋頭吃。而櫻娘也是什么都不挑,捧住自己的碗,拿了勺子挖挖挖。 潦倒“父女”二人組正吃在興頭上,那邊庶仆報道:“許郎君及夫人來啦!” 王夫南本來興致缺缺,聞言忽然打翻了碗。練繪抬頭瞥他一眼:“你在故意浪費(fèi)糧食嗎?還是得病了手穩(wěn)不住?”說著看向門口:“許稷為什么會在這?高密縣令擅自出城是違律之舉?!?/br> 他才剛提出疑問,許稷就走到了門口。她一拱手,解釋道:“某現(xiàn)下任沂州錄事參軍,已不在高密任職了,練御史別來無恙。” 練繪微頷首,只簡單道了聲恭喜,便低頭繼續(xù)吃飯。 因有外客在,千纓本要避開,王夫南卻已令庶仆將許稷及千纓的早飯送了來。 千纓隨許稷坐在王夫南及練繪對面,旁邊則團(tuán)了一只軟綿綿的櫻娘。千纓小心翼翼瞥了她幾眼,實在覺得粉嫩可愛,但礙于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只能干看著。 她又多看櫻娘幾眼,再看看練繪,陡然想起這不就是王夫南說的練御史嘛!她那時還怕練御史對許稷行不軌著急過哩! 哎,這樣的一個可惡的御史,竟有個這樣綿軟可愛的孩子,真是氣煞人也。 櫻娘吃得前襟臟兮兮的,臉上也是。千纓瞥見,格外想伸手過去給她擦干凈,卻又覺得不好意思。 她注意力全在櫻娘身上,自然沒有察覺到對面王夫南的古怪臉色。 許稷則連頭也沒抬,簡直懶得關(guān)注。 王夫南受盡冷落,低頭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粥。 反而是迅速吃完早飯的練繪惦記著他,問道:“昨晚可是有什么想不開?在走廊里喝醉就睡,看起來不太像你的作風(fēng)?!?/br> 王夫南心中忿忿:御史一定要這樣好奇嗎?閉嘴難道會死嘛? 練繪摸出帕子擦擦嘴:“使府上下應(yīng)無人敢欺負(fù)你,難道是被哪家娘子傷了心嗎?”他嘮叨得簡直討厭,王夫南往他嘴里塞了一塊蒸餅,對面許稷終于肯施舍目光抬頭看一眼。 練繪覺得這兩人之間有鬼。 他正打算深入挖掘一番,櫻娘卻忽然學(xué)王夫南打翻了碗。練繪瞬時沉了臉看過去責(zé)備:“你不能好好吃嗎?” 他兇得很,千纓一時沒忍住脫口而出:“她這么小,你怎么能這樣兇她?” 練繪怔了一下,許稷與王夫南也跟著愣了愣。 許稷私底下輕拽了一下千纓,千纓卻無知無覺,反將櫻娘一把抱過來,掏出帕子給她擦手擦臉,嘴里還低聲抱怨:“衣裳都臟成這樣了也不給換,你阿爺真是有夠差的?!?/br> 千纓費(fèi)力將她擦干凈,櫻娘卻軟乎乎地粘著她,像個無骨rou團(tuán)似的,幾乎要埋進(jìn)千纓懷里。 “你女兒似乎很喜歡她?!蓖醴蚰蠙C(jī)智地將話題從自己身上移開,練繪冷眼看著,沉默不語。 許稷又暗扯了扯千纓。笨千纓卻完全領(lǐng)會不到要點(diǎn),反將櫻娘抱起來遞給許稷:“三郎啊,你看她好可愛!” 她強(qiáng)行將櫻娘塞給許稷讓她抱,許稷硬著頭皮接下,對面練繪卻起身朝許稷伸過雙手:“給我吧?!?/br> 櫻娘一見他,居然扭開頭,死死摟住許稷的脖子。許稷何時料理過這樣軟綿綿的小孩子?一時間不敢亂動。 “櫻娘。”練繪朝她拍拍手,緩和了臉色哄她。 千纓一愣,因她幼時也被稱作纓娘,于是不自覺道:“名與我一樣也。” “不一定。”王夫南與許稷異口同聲。許稷倏忽閉了嘴,王夫南接著道:“天底下音同纓的字太多了。”說著問練繪:“你家是哪個?” “櫻樹之櫻?!本毨L耐心回,又朝櫻娘拍拍手。 “看吧,與你的不一樣,你是纓穗之纓?!?/br> “不一樣嗎?” “不一樣?!逼溆嗳齻€見多識字的家伙同時回。 千纓感受到了迎面而來的碾壓感,卻不氣餒,起了身道:“櫻娘有帶換洗衣物嗎?我去給她換衣裳吧。” 三個不擅長料理小孩子的人頓時松口氣,練繪說:“那有勞參軍夫人?!闭f著將換洗衣物給她。 待千纓帶了櫻娘離開,三個“男人”終于可以聊一些正事。 許稷問:“練御史為何會到泰寧來?” “青州兵變,姚監(jiān)察被殺。我前來善后,途徑泰寧,就過來看看?!本毨L說著兀自倒了一杯熱水:“去年剛蝗災(zāi),今年又一味地銷兵1,本是為削減軍費(fèi)開支,卻適得其反起了暴.動?!鳖D了頓:“泰寧銷兵的情況如何?” 王夫南簡略回道:“每年每百員中減六人,這個速度暫時還可以接受,目前并沒有起什么沖突。”他說著看向許稷道:“銷兵在行的,是你對面這位許參軍,高密官健兵一年內(nèi)由四千減至五百,減得服服帖帖?!?/br> 練繪自然有聽說過一二,對此很是好奇:“某倒是想請教一二。” “不敢當(dāng)。”許稷道,“高密當(dāng)時情況特殊,又有朱將軍幫忙,只是碰了運(yùn)氣。不過銷兵一事,某在地方待了幾年后,倒略有一些看法?!?/br> “請說?!?/br> “多年來土地兼并嚴(yán)重,窮者無地可倚傍,要養(yǎng)家糊口卻只剩一身力,便投身藩府做職業(yè)兵。銷兵便是將這條路也給堵死,他們無路可走便只好鋌而走險。所以關(guān)鍵是銷兵之后,能不能給他們一條出路。有了出路,發(fā)生兵變的可能自然也就少了。” “這出路怎么給?” “或 為農(nóng),或為工?!痹S稷續(xù)道,“其一,公廨田、官田、驛田、職田等仍有分配余地,皆可以予其以業(yè),但所有權(quán)歸公,不得轉(zhuǎn)讓,這樣一來,既有田地可耕,又可免 于被兼并,是出路一種。其二,州縣工事總需人力,許多工事耗時甚至可長達(dá)數(shù)年,可予以免賦并給其生活資料?!?/br> 練繪聽她講完,心中大致有數(shù)。她雖有些新的思路,但多數(shù)都是能想得到的,難的是具體推行與實施。 他抬眸看許稷一眼:“以沂州為例,公廨等田給百姓租佃本就是州府的收入來源之一,拱手讓給人,你州府的收入必然減少,開支要怎么辦?再者,地方興工事,必然是大項開支,錢哪里來?” “兩稅三分,州縣之兩稅留軍資庫,拋開賞設(shè)錢物,必要開支不過是官吏俸祿、軍士衣糧醬菜錢、軍馬錢、修甲仗費(fèi)、館驛費(fèi)。而其中供軍錢物斛斗卻是最重,占地方兩稅三分之二,以每年銷兵百分之八來算——” 王夫南忽然打斷了她:“我什么時候說過每年銷百分之八?” “百分之八不是不可行。” “減百分之六是我的底線,所以你不必算給我看?!?/br> 練繪抿了唇道:“你二人有沖突某管不著,請許參軍繼續(xù)?!?/br> 許 稷態(tài)度冷靜平和,卻是跳開了這一段,接著說:“某所說給地,非拱手讓人,公廨田、營田等原先配給百姓租佃,現(xiàn)下分配一部分給退伍職業(yè)兵,仍要征稅,性質(zhì)并 無太大不同,收入并不會有大規(guī)模減少。且州府收入除兩稅外,還有關(guān)市稅收入及公廨息利本錢等收入,開源辦法有很多種,譬如由官府主持的遠(yuǎn)途貿(mào)易——”她說 著很順手地取出袖中地圖,令王練二人都愣了一愣。 許稷鋪開地圖,手指滑過一條河道:“沂河往西南逼近運(yùn)河,挖通之后便直通江淮,沂州盛產(chǎn)之物便可由此快速進(jìn)入江淮進(jìn)行互易,江淮物資也可由此往上行。江淮轉(zhuǎn)運(yùn)仰賴運(yùn)河,若搭上運(yùn)河,便搭上了帝國之生命線。” “你要說的工事是這個?”練繪認(rèn)為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不由托腮沉思:“難怪你要費(fèi)盡心思促成大額銷兵,將軍費(fèi)開支轉(zhuǎn)為支付工事人力,讓退伍職業(yè)兵有所依傍,卻不至于勞民,而此工事一旦達(dá)成……”他漸漸舒展了眉:“長遠(yuǎn)來看確實利大于弊。” 王夫南在一旁聽到現(xiàn)在,已完全理解了許稷的心思。 她該生在盛世年景,有的是機(jī)會讓她發(fā)揮,可偏偏生在了這時候。 他 上身忽然前傾,手按上那地圖:“你大幅度銷兵是為開源節(jié)流,為百姓謀福,但是——”說著手指一劃,連同河北一起劃入:“眼下各方鎮(zhèn)都是互相節(jié)制,我若是任 由你銷兵,知道后果是什么嗎?”他抬眸看向許稷:“不要認(rèn)為眼下看著還算太平、方鎮(zhèn)兼并不可能,河北會南下直接吞了我。” “所以我說百分之八!用兵為遏亂而非爭,減百分之八并不會影響遏亂!”熱血上頭,許稷氣勢也絲毫不輸。 “不必拿道德經(jīng)那套壓我?!蓖醴蚰先珶o退讓的意思,“我是看在你是我妹夫的面子上才這樣與你說話,我今日提醒你,不僅我的兵你不能動,沂州州府的鎮(zhèn)遏兵你也不能動。要挖河道通江淮,請你另想辦法?!?/br> 練繪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櫻娘:大人們的世界好奇怪,弱弱說我是十六娘的轉(zhuǎn)世 ☆、第47章 四七為利來 練繪復(fù)睜開眼,見兩人仍在對峙,忽洞穿世事般高冷開口:“你們靠這樣近做什么?都快親上去了,難道還有斷袖癖好嗎?在這種事上也能吵起來,兩位是有私仇吧?” 許稷上身倏地往后一退,王夫南也立刻坐正,互相不再說話。 “櫻娘是怎么回事?”王夫南輕咳一聲,岔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