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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紅塵四合在線閱讀 - 第10節(jié)

第10節(jié)

    又沒事兒干了,想起十二爺上回說愛吃桑果兒,挎上笸籮就往院子后面去了。

    民 間總有這樣那樣的習(xí)俗,比如前不栽桑,后不栽柳,就是一種很普遍的稼穡慣習(xí)。這顆桑樹長在在兩個院子的夾角,礙不著左鄰右舍,所以它命夠大,活下來了,還 活得枝繁葉茂。周圍的孩子,一到果子成熟的時候就指著這棵樹了,站在底下拿小竹竿兒敲,一敲掉下來了,滾在黃泥里也不打緊,拿衣裳兜了回家洗去。所以孩子 們經(jīng)過一個夏天,衣裳是埋汰得沒法看了,全是桑果汁子呀。家大人就揍,叫你嘴饞,叫你糟蹋衣裳!打得雞飛狗跳,卻也不妨礙孩子們對那棵樹的熱情。

    定宜去的時候,有幾個孩子也在呢,因為底下的敲打得差不多了,都眼巴巴瞧上面。上面是定宜的天下,她會爬高,麻利兒上房頂,摘起來毫不費勁。

    有程子沒來了,果子都熟透了,個兒飽滿,一顆顆紫得發(fā)黑。她不急不慢上了院墻,站在墻頂上伸手夠,沒消多大功夫摘了一笸籮。下來的時候幾個孩子叼著手指頭,用拉長的音調(diào)叫她,“小樹哥……”她失笑,每人分了一把,顛一顛,夠十二爺吃的了。

    回去打水泡上,吊在樹上風(fēng)吹日曬的,沒準(zhǔn)還招蟲子。她蹲在井邊上換了幾盆水,心里有事壓著,怔怔看著果子發(fā)呆。

    “就這樣?擱點兒鹽呀,萬一里頭有蛆蟲,能把它逼出來?!?/br>
    她抬頭一看,是師父回來了,傍晚很悶熱,師父臉上汪著油汗。她趕緊打水取手巾來,“您洗洗,瞧這一身汗?!?/br>
    “今兒吃什么呀?”烏長庚邊擦臉邊問,他比較在意這個,“廚子回門頭溝了,咱們不能學(xué)池塘里的長脖兒老等1呀,要不弄碗炸醬面得了?!?/br>
    定宜說:“我都準(zhǔn)備好了,有酒有rou?!甭赃t疑了下,看看師父臉色,小聲道,“師父,我今兒……有件事想和您說?!?/br>
    烏長庚看她一眼,臉上沒什么大變化,眼神卻黯淡下來,半晌才應(yīng)了句,“你拜師入門那天我就和你說過,路要靠自己走,走一步回頭瞧一瞧,自省走偏沒有?!彼雅枥锼沽?,手巾搭在盆沿上,默默站了一陣,“有話屋里說吧,外頭不是聊事兒的地方?!?/br>
    他進(jìn)屋了,定宜看著師父的背影,心里愈發(fā)難受。老頭平時話不多,人卻透著爽利,剛才那兩句說得,似乎早看出什么來了。她嘆了口氣,他一定覺得她瞧不上劊子手的活兒,一門心思要攀高枝兒,白眼狼養(yǎng)不熟,白心疼五六年。想到這里,自己眼眶子都紅了。

    跟著進(jìn)門,師父在桌邊上坐著,揭開罩笠一看,嗬了一聲,“今兒菜色不賴,rou是次要的,蘭花豆我瞧著挺好。是五香的嗎?鹽焗的我可不喜歡,忒咸了,吃多了齁著。”

    定宜忙把筷子遞過去,給他滿上酒,“是五香的,我知道您愛吃這個味兒?;貋淼穆飞衔覈L了一顆,炸得挺好,不硬?!?/br>
    烏長庚點點頭,咪了口酒,“二鍋頭也挺地道?!?/br>
    定宜不知道怎么開口,在邊上站著,他嗯了聲,“怎么不坐下?天大的事兒坐下說?!?/br>
    她 應(yīng)個是,手里執(zhí)壺,并不一塊兒吃喝。師父半天沒言聲,耷拉著眼皮瞧著酒杯,隔了一會兒嘆道:“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你也別難受,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兒。 出了我這師門,還在四九城里轉(zhuǎn)悠,想見照舊能見著。人和人啊,別說徒弟了,就是閨女,該嫁人還得嫁,沒有留一輩子的道理。就是我呀……有點兒舍不得。到底 在身邊這么些年,我看待你和夏至,就像自己親生的一樣?!?/br>
    定宜一聽就哭了,自己背著人打算盤,其實師父全知道。她這一回回往王府跑,師父沒指責(zé)她什么,因為由頭至尾就沒想著扣下她。

    市面上收徒的都有定規(guī),入了師門,像簽了賣身契似的,你出師,得先給師父干上幾年,等師父回了本兒,你才可以自立門戶。像她這樣中途撂挑子的,師門不放行,你就是爛也得爛在這兒。

    師父這么好,她滿心的五味雜陳,離了座兒跪在桌旁,哽咽道:“我是有苦衷的……師父,我到哪兒都不能忘了自己是您的徒弟?!?/br>
    “起 來……”烏長庚在她肩上拍拍,“咱爺倆,犯不著這樣。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古來就有這一說嘛。我呢,自己沒兒沒女,到了這把歲數(shù),不指著別的,就盼你 和夏至好。樹兒啊,宅門不像旁的地方,進(jìn)去了,要出來就難了。一塊兒當(dāng)值的人好好處,要緊時候人家能幫你的忙。新到一個地方,挨幾句說,甚至于挨幾下拳 腳,那都不算什么。要沉得住氣,沉住氣,你就扎下來了。人得有根兒,不能浮萍似的飄到哪兒算哪兒,是不是?你年紀(jì)也不小了,是該替自己想想了?!?/br>
    她仰起臉,哭得滿臉的眼淚,扒著師父腿說:“我不是瞧不上咱們的行當(dāng),別人說干咱們這個的不好,我也不能依。師父,我進(jìn)七王爺門下有我自己的道理,我是想跟著上長白山找我哥子。您不知道,我……”

    “我知道?!睘蹰L庚咂口酒說,“你忘了你師父是在哪兒供職的了,我在順天府干了近三十年,什么人什么事兒,我瞧一眼就能分辨?zhèn)€大概。我只問一句,你想沒想過進(jìn)了侍衛(wèi)班,以后怎么脫身?”

    定宜傻了眼,她看低了師父,滿以為他光知道她想入王府,原來他連她的出身都知道。再說他提的問題,她真還沒考慮過。王府大院,進(jìn)去不易出來更難,她一門心思上長白山,結(jié)果把那么要緊的事兒給忘了。

    烏 長庚掃了她一眼,“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年輕,閱歷不夠,干事顧前不顧后——當(dāng)然了,比起夏至要強點兒。你們倆什么毛病呀?看著挺機(jī)靈,一水兒的缺心眼 兒。我想大概是我教得不好,怎么盡這樣呢……現(xiàn)在也沒旁的辦法,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你跟著去就去吧,可有一點要記住,不能胡亂認(rèn)親,王爺跟前尤其要當(dāng) 心。你想想,你是侍衛(wèi)了,是他身邊的人,結(jié)果你有幾個遭流放的哥哥,人家什么看法?”

    定宜連哭都忘了,“師父您知道我是溫祿的閨女?”

    烏 長庚調(diào)過視線看屋頂?shù)拇?,蘭花豆嚼得咯嘣響,“早知道啦,我也常琢磨,你一個女孩兒家,見那么多血不好。如今你要挪地方,我覺得于你有益處。樹挪死人挪 活嘛,你在我這兒,學(xué)一身宰人的手藝,將來派不上用場。畢竟是個姑娘,相夫教子是正道兒,還能一輩子跑法場嗎?”他笑了笑,杯里的酒一口就悶了,“我烏長 庚收你們倆,就好比兒女雙全了。往后你升發(fā)了,甭惦記我,我好著呢??梢锹淦橇耍浿箅s院兒里有個師父,多早晚都不嫌你。你回師父跟前來,有我一口吃 的就餓不著你?!?/br>
    他這么說,定宜簡直像在鹵水里泡過了一遍,連心都皺了,嚎啕著說:“往后我拿您當(dāng)親爹,只要我有出息,一定給您置宅子,給您買使喚丫頭。”

    “好啊,”烏長庚笑道,“那可沒準(zhǔn)兒,姑奶奶的出息說不到頭,找個好女婿,什么都齊了?!?/br>
    定宜破涕為笑,有師父向著她,她就覺得自己沒有后顧之憂了。

    三青子過來串門的時候看見這幅景象,喲了聲問:“這爺倆演的哪出呀,又哭又笑的。”

    烏長庚像大多數(shù)當(dāng)?shù)鶍尩囊粯?,孩子有前途了,就愛顯擺顯擺,“我們家小樹啊,給王爺相上了,要上賢親王府做戈什哈了?!?/br>
    三青子叼著一片牛rou拍了一下巴掌,“好事兒,給你師父長臉了。咱們這院兒里要不是扛刀的,要不是扛水火棍2的,還沒出過侍衛(wèi)呢,小樹太有出息了!”

    定宜忙謙虛兩句,看了看師父說:“三哥,我這一走,最放心不下的是我?guī)煾浮M笸写蠡飪憾嗾諔?yīng)著點兒,我得了空就回來看看,忘不了大伙兒的好處。”

    三青子在另一邊坐下,自己給自己斟了碗酒,“街里街坊的,住一塊兒多少年了,有事自然幫襯著。你好好當(dāng)差,往后做了班頭提拔提拔我兒子,我這兒且給您作揖呢?!?/br>
    就這么著,她對以前的生活算是有了交代。

    出門立在檐下看,傍晚的天邊怒云層疊,蜻蜓成群低空飛過,胡同里響起了孩子們荒腔野調(diào)的歌聲:“老琉璃3,飛過來……”

    ☆、第21章

    去七王府正式上職前先去趟醇親王府,雖然沒能跟著十二爺,可一路隨行,到了打尖兒住驛站的時候還是能碰上。

    距離出發(fā)就兩天工夫了,定宜渾身透著喜興。到門上給門房請個好兒,問:“王爺在沒在呀?”

    門房說在吶,“這兩天籌備出遠(yuǎn)門,忙著呢!”瞅他一眼,壓聲打探,“那天七王爺不是讓你上他們家看地窖嗎,你去了嗎?這會兒在哪兒高就???”

    她笑了笑,“去了,不是看地窖,進(jìn)侍衛(wèi)班了。今兒上職,去前先來給王爺請安。王爺上回說愛吃桑果兒,我給預(yù)備下了,送來給王爺嘗嘗鮮?!?/br>
    門房嘿了聲,“你小子兩頭不落空,一手勾著那頭,一手還搭著這頭?!币慌耐龋暗?,我打發(fā)人給你通傳……王爺多大人了,還吃桑果兒,聽著怎么那么稀罕呢……”

    人大了就不能吃嗎?大人其實也饞,不好意思做在面兒上罷了。像這種王府大院,蜜瓜荔枝八成不少,要說桑果兒,必然是沒有。就跟山珍海味吃慣了,想換換口味吃腌茄子一樣,上不了臺面的反倒透著新鮮呢。

    進(jìn)去傳話的人很快回來了,招手說:“王爺讓傳,跟著進(jìn)去吧。”

    定宜道過謝,快步跟了上去。

    王 府很大,花園屬于王府的另半邊,這回王爺在二進(jìn),穿過兩扇月洞門就到了。因為這王府沒有福晉,一大家子都圍著主子一個人的喜好轉(zhuǎn)。大英和前朝一樣,崇尚藏 傳佛教,因此務(wù)政的地方也設(shè)轉(zhuǎn)經(jīng)樓。定宜經(jīng)過那樓的時候仰頭看,黃銅雕鑄的經(jīng)筒上刻著古怪的文字,四面開門,門里坐著一尊白度母,法相寂靜、殊妙莊嚴(yán)。

    “白度母救度八難,是觀世音的化身?!彼吹贸錾竦臅r候,身后一個嗓音娓娓道,“潛心修為,入她法門,還可使智慧生長?!?/br>
    定宜想起來,她爹媽在世時也供奉過這么一尊菩薩,只不過顏色不同,他們家那位是綠色的。度母有五種顏色,源于觀音,但各司其職。她回首笑道:“我?guī)煾刚f我缺心眼兒,往后我也要往家請一尊,拜了這位菩薩,我就能變得機(jī)靈點兒了。”

    王 爺站在晨曦中,穿一身柳葉青便袍,玉帶束腰,愈發(fā)顯得朗朗若朝霞舉。他倒是常帶著笑,笑起來也好看,不顯得過分張揚,讓人覺得暖心。定宜稍怔了下,掃袖打 個千兒,仰脖兒道:“您看您還出來迎我,多不好意思呀。”她嘿嘿打趣兩聲,提起籃子讓他瞧,“我昨兒傍晚摘的桑果兒,拿井水湃了一晚上,洗得可干凈了。回 頭您嘗嘗,不用澆桂花蜜糖,一點兒都不酸,和您小時候吃的一準(zhǔn)兒不同?!?/br>
    弘策沒想到他真把這事放在心上了,他也就是隨口一說罷了,童年的事,更多的是懷念,并不當(dāng)真為了吃??杉热荒脕砹?,不能不領(lǐng)他的情。院里太監(jiān)往來,忙著歸置他要帶上的文房和卷宗,他是鬧心了才出來的,便朝北一指說:“上涼亭里去吧,那兒清靜些?!?/br>
    定宜應(yīng)個嗻,他在前面走,自己在后面跟著。太陽剛升起來不久,勁頭不足,淡淡的一輪掛在蟹殼青的天幕上,連光都是柔軟的。十二爺?shù)挠白有闭者^來,堪堪落在她袍角上,她低頭看,浮動的輪廓和被風(fēng)揚起的發(fā)梢,有種現(xiàn)世安穩(wěn)的況味。

    王 府的花園,曲徑通幽。沿著青石鋪就的甬道往前,稠密的竹葉間隱隱露出檐角,再往前些就看明白了,那里有座玲瓏的亭子,檐下落著“涼風(fēng)有信”的匾額。竹林深 處別有洞天,這里的景致和她穿街過巷瞧見的不一樣,大夏天的,外頭是黃土道兒,蟬聲鳴得人口干舌燥。一到這兒呢,頓時清涼四起,一個伏天在這里待著,連痱 子都不長了。

    想到痱子,背過手去蹭了蹭脊梁。王爺在石桌前落座,她趕緊把籃子里的碗端了出來。窮家子沒有精美的瓷器裝吃食,厚足圈兒藍(lán)邊碗,沒有蓋子怎么辦呢?大碗扣小碗。

    她笑著說:“您別嫌棄,咱們供不起玉石荷葉盤兒,湊合拿吃飯的碗裝來的?!彼驹谝贿?,往前敬獻(xiàn),“要覺得好就多吃兩個,要是覺得不合脾胃,扔了也不可惜,橫豎是自己摘的?!?/br>
    這孩子倒有股莊戶人的實誠。弘策打眼看碗里,那桑果真是熟透了,個頭那么大,粒粒籽兒飽滿。他想起開蒙那會子從哥哥手底下?lián)焓5模切┯中∮旨t,和眼前這個沒法比。

    王 爺人長得斯文,吃東西的樣子也很雅致,不慌不忙的,不像夏至,一碗飯擺在他面前,他能把腦袋埋進(jìn)碗口里。定宜眼巴巴看著他,那蘭花尖兒白得玉一樣,在紫紅 的果子間游走,單是觀摩就覺得賞心悅目。他嘴一抿呀,她就緊張起來,仔細(xì)看他神色,繃著弦兒問:“王爺,您覺得吃口怎么樣?”

    王爺慢慢笑起來,桑葚紅紅的汁子暈染了他的嘴唇,像姑娘點了口脂似的。他說好,“真和我小時候吃的不一樣,難怪他們?yōu)閾屢豢脴浯蟠虺鍪帜?。我那會兒就想,味道也不怎么樣,犯得著這么拼命嗎,原來是沒見識到它的好。”

    “那您多吃?!倍ㄒ苏伊藗€最飽滿的,捏著小把兒放在碗邊上,“您吃這個,這個更好?!?/br>
    他 們是帝王家出身,吃什么都有規(guī)矩,嘴上得節(jié)制,宮里時如此,建了自己的府邸也是如此。外面的人是不知道的,對小樹來說愛吃就吃、愛睡就睡,可以順其自然, 他卻不同。猶記得兒時宮里過節(jié),他貪嘴多吃了一塊棗泥糕,他母親就派精奇來訓(xùn)斥,從酉時到戌時,整整一個時辰的教誨,足夠記上一輩子了。

    他搖搖頭,把碗推開了。

    定 宜看著那碗果子覺得悵然,王爺胃口小,換了她,一炷香就見底了。不吃就不吃了吧!一頭收拾一頭道:“我今兒來要和王爺回個事兒,昨天我在風(fēng)雅居替七爺挑了 只鳥兒,七爺一高興,答應(yīng)讓我進(jìn)侍衛(wèi)班了。早前讓我搬花盆我沒干,絕不是因為怕苦,我有我的念想。我也和您說起過,打算回去伺候師父的,可七爺既然給了這 機(jī)會,就不想白錯過。我和師父回稟了,師父也贊同我,過會兒我就上賢王府報到去了?!?/br>
    弘策有點意外,“賢王府的戈什哈可不好當(dāng),以你的身手,能在那兒立足?”

    這個說出來不太光彩,定宜靦腆道:“也不是當(dāng)戈什哈,就是在侍衛(wèi)處掛個虛職。七爺上北邊要帶兩只鳥兒,我專門負(fù)責(zé)伺候那鳥兒了。”

    原來是這么回事,這種荒唐主意也只有弘韜想得出來。那么冷的天帶著鳥,回頭鳥凍死了算誰的?

    他的手指蜷曲起來松松攏著,緩聲道:“越往北,越是滴水成冰的氣候。你能保證七爺?shù)膶氊惡涟l(fā)無損?萬一有個閃失,七爺要問罪,你在他手底下,我連求情的余地都沒有?!?/br>
    定宜覺得既到了這一步,已經(jīng)管不了那么多了,長白山近在眼前,一勾手就能夠著,這會兒刀山火海都阻擋不了她。她這一路走來,盡是且走且看,能活多久命里有定數(shù),橫豎是這樣了,沒準(zhǔn)死了倒超生了。

    她笑道:“我就是想跟您一塊兒出門看看,沒琢磨那許多。”

    他略蹙了蹙眉,“既然橫了心要去,同我直說就是了,何苦這樣?”

    定 宜悶頭嘀咕:“我不是不好意思死皮賴臉嘛,和您提幾回您都不答應(yīng),我只有自己想辦法了?!彼v挪到王爺身邊,他似乎不太高興,眼里的金圈兒隱隱綽綽,看不 真切。她撓撓頭皮說,“您別擔(dān)心,我自有辦法。實在冷就捂著,不讓它們露頭就行了。那么點兒小的玩意兒,我暖著它們,凍不死的?!?/br>
    罷了,法子靠人想,現(xiàn)在懊惱也遲了??墒恰坪跄睦锊淮髮牛约壕攘怂麅苫?,看見他就覺得麻煩事來了,弄得現(xiàn)在養(yǎng)成了習(xí)慣,習(xí)慣準(zhǔn)備替他善后,這是什么毛???再瞧他一眼,他滿臉諂媚的表情,眨著兩只大眼睛,那瞳仁兒烏黑明亮,像他獸園里圈養(yǎng)的鹿。

    弘策長出一口氣,調(diào)開了視線,“你瞧我這地方景致怎么樣?”

    “好啊,城里見不著這么大片竹林,您養(yǎng)竹子養(yǎng)得真好。”她抬手往遠(yuǎn)處一指,“要在那兒建個屋子更好,不要山墻,就蓋個八角攢尖頂,大紅抱柱綠琉璃瓦,八面放金絲垂簾。晚上您住在里頭,能聽見蟲在您身邊叫,那才逍遙呢!”

    他認(rèn)真想了想:“蟲鳴我是聽不見的,不過蚊子倒可以喂飽?!?/br>
    定宜一怔,居然忘了這茬,不小心戳到人家痛肋了吧?她有點慌,“我一時沒過腦子,說禿嚕了……”

    他并不介意,很多人經(jīng)常會忘記,要是樣樣放在心上,日子也沒法過了。他站起身,背手朝她指的那個方向看,喃喃道:“我曾經(jīng)是有這想法,打算建個樓,接我額涅過府奉養(yǎng),好讓她在那里消夏??上Ш髞頉]成,因為太妃們自有御賜的地方安享天年,我這兒再張羅也是多余?!?/br>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帝王家也一樣。以前的慣例是老皇上一死,后宮有兒子的嬪妃都隨子移宮了,只有那些無兒無女的才另辟園子安置?,F(xiàn)在礙著太上皇是遜位,他老人家還健在呢,自然不能按照老例兒辦——人活著就樹倒猢猻散了,成什么體統(tǒng)?

    定宜安慰他,“那不要緊的,您去請安就見著貴太妃了,不過費些周章,常往那頭跑跑罷了。我跟您沒法比,爹媽都不在了,想他們的時候只能坐在院子里看天上星?!?/br>
    他 的目光靜靜從他臉上流淌過去,他是父母雙亡,自己相較,其實強不了多少?!皩m里講究易子而養(yǎng),阿哥落地就讓奶媽抱走,送到養(yǎng)母身邊,只有逢年過節(jié)或是母親 千秋,才能見上一面。生母和孩子不親厚,很疏遠(yuǎn),比方一塊兒吃飯,看你哪兒做得不好,咳嗽一聲,你就得放下筷子站起來聽數(shù)落?!?/br>
    定宜越聽越覺得他不容易,“那為什么還想著接來呢?您和您養(yǎng)母親不親?”

    他依舊搖頭,“我養(yǎng)母有自己的格格要照料,待我隔著一層。小時候缺憾,長大了總想著要彌補,只可惜沒有這樣的機(jī)會,也許生來六親無緣吧。”

    他側(cè)過頭去,不打算繼續(xù)交談了。和一個才見過幾次面的人說得太多,不小心成了碎嘴,叫人一眼看穿,有什么意思。

    定宜也曾在宅門里生活過,記憶中和奶媽親,和看媽親,管生母不叫媽,只能叫太太,這種遺憾她有體會。

    “王爺信命嗎?”她舔著唇訕訕一笑,眼睛在他袖口打轉(zhuǎn),“我會看手相,和父母緣淺都是過去的事了,無礙的,您往后還有自己的小日子呢!您要信得過我,我給您……看看姻緣?”

    ☆、第22章

    自己的小日子……這話多少勾起他一點向往來。歲數(shù)到了,暢春園里催促,朗潤園里也來了好幾趟口信,著急讓他成家。媳婦必定是要娶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合適的,不說多喜歡,至少志趣相投,方不至于變成怨偶。

    他低頭看他,“你倒是樣樣都能沾點兒邊,還會看相?”

    “我 和您不同,您是王爺,落地就貴重。我們呢,外頭跑,遇見的人多,形形色/色的,瞧著有好玩的手藝,我也愛學(xué)一學(xué)。街邊上擺攤兒的,幡上寫著麻衣神相,有一 整套的活計,相面相手、測字摸骨?!彼?,笑道,“我最喜歡的還是鳥兒叼牌,那么一大摞紙碼在那兒,算命的把鳥籠子打開,說‘您給算算,幾時能交大 運呀’,那鳥兒就出來挑揀。挑來挑去,都是寒蟬在柳,晦氣著呢。然后算命的就讓人花大子兒買他的吉利錢,都是上過顏色的承德哥子1,不是一文換一文,最便 宜也得二換一?!?/br>
    她嘴里絮叨說著,其實是在給自己鼓勁兒。她也不知道怎么冒出個想法來要給十二爺看手相的,就是覺得那手老在她眼前晃悠,實在有點撩撥人。

    她 抬眼瞧瞧他,王爺很安然,雖然信她不過,臉上倒沒表現(xiàn)出來。她吸了口氣,把自己的手?jǐn)R在石桌上,手心沖上,一副邀約的姿態(tài)。要說王爺好性兒,還真是半點也 沒錯。人家真把手遞過來了,五根手指又細(xì)又長,水蔥似的。那光致致的皮膚下面血管都能看得清,哪兒是男人的手啊,分明就是女人的,按錯了地方。

    定 宜心頭直跳,這是第二回。上回她給雷嚇傻了,他好心拉了她一把,這回呢,他的手就擱在她手心,纖細(xì)的骨節(jié),尾指上套著一個金鏨指環(huán),跟他一比,自己簡直羞 于見人。她覺得窩囊到家了,不敢張嘴,怕一張嘴心就從嗓子里蹦出來了。這要是熟人,一定得好好調(diào)侃兩句,可對面坐的是王爺,王爺不容她褻瀆。

    她 咳嗽一聲壯壯膽兒,把他的手翻了過來,“您沒叫人看過手相?手相看掌紋嘛,不看手背……”她裝模作樣贊嘆一番,“喲,您有金花印紋,這手相真好!咱們先來 說火星平原,好些人是凹下去的,您不是的。四周圍平坦吶,中間這一塊兒跟小土堆似的,證明您有氣魄,不容易屈服,是個很執(zhí)著的人?!彼噶酥刚萍y中間這一 道,“咱們說人聰不聰明,看的就是這條線。這線主頭腦,您腦子好使,線又長又深,不像我?guī)煾?,我?guī)煾缇褪歉_了叉的蘆花,小聰明多,全不在正道上。您是一 門心思,這樣的人好,靠得住,再聯(lián)合上您這手指第一節(jié)看,真可謂不可多得。要是這線有缺陷,指節(jié)又短,那這人就不行了,九成傲慢自大、有勇無謀……下回我 得給七爺看看,嘖嘖,我瞧他懸?!?/br>
    弘策嗤地一笑,“你這么埋汰你主子,他知道了要急眼的?!?/br>
    定宜傻愣愣說:“我不是在您跟前嘛,這話我只和您說,您還上他那兒告狀去呀?我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您又不是不知道?!?/br>
    他抿嘴笑著點頭,“接著說,姻緣呢?”

    要 說定宜看相,就是個半吊子,她這么積極,有一多半是為抓人家醇親王的手,能說出什么子丑寅卯來?可是弓都拉開了,這會兒撤有點晚,還得接著扯。她從他的頭 一道掌紋上劃過去,一直劃到小指根下,在那根短線那兒停住了,“我來看看您將來有幾位福晉,線越多福晉越多……”看來看去,咦了一聲,“怎么才一道???看 來您是個重情義的人,娶妻不在多,在精嘛。找見一個好的,踏踏實實過日子,您這樣的身份,能做到這個太難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