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洪福的第二次審訊結(jié)束，已是10月26日凌晨2時。鄒德明和兩位隊友顧不上休息，立即對洪福的口供進行了分析，認為其交待的麻醉搶劫是真，因為事實明擺著，想混也混不了。至于別的就很難說了。鄒德明總覺得案情不會像洪福說的那么簡單。要想有重大突破，必須連續(xù)出擊。這是他數(shù)年反扒積累起來的經(jīng)驗。他當(dāng)了12年的編外警察，白天上班做飯，晚上業(yè)余反扒。1986年，他調(diào)入長沙市公安局公交分局五一路派出所，成為正式反扒民警。1989年，他調(diào)入窯坡派出所擔(dān)任指導(dǎo)員。雖然地位變了，但他依然戰(zhàn)斗在反扒第一線。此時他和戰(zhàn)友打算抓住火候，迅速出擊，打個漂亮仗。

    他們撥通了所長丁強家里的電話。

    深夜電話鈴響，丁強知道所里肯定有重大情況。這個辦事干練利索的漢子，抓起話筒，不待鄒德明把情況報告完畢，就說：

    “別說了。案情重大。我馬上就來?！?/br>
    丁強冒著風(fēng)雨趕到窯坡派出所，詳細聽取了鄒德明等三位辦案民警的案情匯報。他非常贊成他們?nèi)说姆治觯@起利用女色作誘餌的特大入室麻醉搶劫案絕不是孤立的，也決不會像洪福說的那么簡單。窯坡派出所的主要任務(wù)是反扒，對偵辦這樣的特大入室麻醉搶劫案，警力和技術(shù)力量均難以勝任，如果強撐下去，勢必貽誤戰(zhàn)機。他想到全市發(fā)生的幾十起入室麻醉搶劫案未破，給全市民眾造成了沉重的心理壓力。他不能有片刻的猶豫和等待。

    他撥打長沙市公安局公交分局副局長許宣平家中的電話。他知道這深更半夜的，電話打過去，許局長全家都會被吵醒。但誰叫他主管刑偵呢。既然吃了這碗飯，就休想過有規(guī)律的日子。

    許宣平接了電話，立即調(diào)兵遣將。

    首先披掛上陣的是分局刑偵大隊大隊長孫曉。他剛過而立之年，身板不算高大，但虎頭虎腦，全身每一個部位都像鋼鑄鐵打的，兩眼機警有神，走路一線風(fēng)，頗有大將風(fēng)度。他帶著嬌妻的溫存領(lǐng)兵出征。

    眨眼之間，刑偵大隊偵查員陳虎、汪濤、龔軍榮、李俊峰、徐少平、施亮，包括實習(xí)民警杜濱，都精神抖擻地鉆進吉普，或跨上三輪，在孫曉隊長的率領(lǐng)下，開赴河西溁灣鎮(zhèn)。

    兩路民警會合，組成了一支特別能戰(zhàn)斗的專案組。

    民警從洪福的物品中發(fā)現(xiàn)有一張取相單，便在東塘附近一家照相館將相片取出，從而獲取了洪福及其同伙的相片，并通過辨認照片背景確定了洪福等七人的租住地。民警趕往河西漁灣市，在某學(xué)院宿舍將嫌疑人劉放明抓獲，從其住處收繳出部分贓款贓物及注射器等作案工具、藥品。劉放明沒有做過多的狡辯，很快交待3次參與麻醉搶劫的犯罪事實。

    另一間審訊室內(nèi)，刑警與洪福正在交鋒，洪福對25日實施的入室麻醉搶劫案供認不諱，并交待了另兩起入室麻醉搶劫案。在長達14小時的審訊里，洪福的犯罪事實整整寫滿11頁紙：

    1994年6月，洪福因拐賣婦女被珠海市公安局抓獲送勞動教養(yǎng)一年。今年8月下旬，洪福邀姘婦劉放明，即他前面所說的鄧娟，一起來到長沙。洪福一手策劃的罪惡計劃是：讓劉放明到街上以色相引誘年紀(jì)稍大的有錢男人，乘機讓其吃下麻醉藥，再實施洗劫。

    10月初的一天下午洪福帶劉放明到沿江大道“放誘餌”。劉放明坐在花壇處賣弄風(fēng)sao，一位年過五旬的男人上前與其搭訕，沒多久，那老頭便攜年輕女子回家了。20多分鐘后，劉放明滿臉笑容出來，眉飛色舞地告訴洪福：“那老頭有點錢，已約好明天到他家吃午飯?！钡诙?，劉放明如約來到那老頭家，借為老頭添飯之機將麻醉藥混入碗內(nèi)。飯沒吃完，老頭便歪倒床上。劉放明迅速下樓找來洪福。兩人在室內(nèi)翻找了個把小時，找到一本轉(zhuǎn)賬支票、一張存款單、一臺單放機、兩臺照相機、一塊女式手表及現(xiàn)金等物，隨后悄然遁離。

    10月21日晚10時許，洪福和劉放明故伎重施，西長街某公便昏睡在自家床上。洪福等人搜出現(xiàn)金190元，女式手表一塊等，實在找不出值錢的東西后才悻悻離去。

    10月25日，劉放明在湘江一橋下用公用電話連呼“相好”莫某來接她。到莫家后，劉放明一番引誘將一顆涂了麻醉藥的咖啡糖塞進莫口里，莫沉入夢鄉(xiāng)后，劉放明與洪福洗劫大量財物逃離現(xiàn)場，不料洪福因騎摩托車途中撞人引得東窗事發(fā)……

    難道就這些？民警從洪福那雙詭秘的眼神中分明看到了更深的罪孽。27日晚，專案組再度突審洪福。在強大的攻勢下，洪福終于痛哭流涕，又交待出一起隱瞞多年的重大案件：

    1995年春節(jié)前夕，34歲的望城縣女子馮順連在長沙市先鋒廳勞務(wù)交易市場找工作時，被一名60余歲的老頭請回家當(dāng)保姆。進屋后，老頭與其達成了金錢與rou體的交易。幾天后，洪福利用馮順連找到那位老頭。在女色迷惑下，老頭吃了含麻醉藥的橘子后歪倒一邊。洪福等人在一個金屬月餅盒子里搜出一扎扎國庫券、一根金項鏈、一個金手圈等財物?；氐阶√幥妩c，國庫券達15萬元。第二天一早，洪福提著密碼箱回寧鄉(xiāng)，用塑料袋包好藏在自家糞缸下面。直到1996年6月，洪福分4次在婁底、韶山、益陽等地將國庫券全部兌換，得贓款24萬余元。

    洪福將此案交待完畢，已是渾身發(fā)軟，四肢無力。民警趁熱打鐵，洪福竹筒倒豆子和盤托出：自1995年以來，他伙同他人從事麻醉搶劫犯罪16起，且均為特大案件。

    專案組精心制訂了對其他幾名涉案嫌疑人的抓捕計劃。

    10月28日凌晨1時，專案組民警前往望城縣通過電腦檔案，順利將犯罪嫌疑人馮順連抓獲。與此同時，第二抓捕小組開赴寧鄉(xiāng)抓捕劉美玲。民警根據(jù)其相貌特征在當(dāng)?shù)卣归_暗訪。工夫不負有心人，28日凌晨，劉美玲在家中被抓獲。

    29日凌晨2時許，第三抓捕小組前往黑石渡黃前明租住處，由女民警喊門?！澳膫€？”黃前明在屋內(nèi)問話?！拔覅龋　迸窬b出非常熟悉的語調(diào)。門開了，黃前明還未弄清是怎么回事，便被逮個正著。民警從電線穿過墻壁的縫隙中搜出幾粒麻醉藥丸、注射器一支、藥劑二支。

    29日，民警從雙峰縣傳來喜訊：嫌疑人楊時春落網(wǎng)。隨后王海鵬被民警設(shè)計抓獲。

    至此本案7個主要犯罪嫌疑人被抓獲歸案。系列入室麻醉搶劫案告破，再次證明鄒德明不愧為反扒英雄。近三十年來，各級組織和領(lǐng)導(dǎo)給予了他各種獎勵和榮譽，他連續(xù)27次被評為優(yōu)秀黨員、先進工作者、最佳民警、“嚴(yán)打”先進工作者，榮獲湖南省公安廳二等獎?wù)隆?yīng)該說，他作出的貢獻，大于他得到的榮譽。他過去反扒，現(xiàn)在反扒，將來一如既往繼續(xù)反扒。他認準(zhǔn)了這條路，盡管路上風(fēng)呼呼，雨瀟瀟，他昂首挺胸，義無反顧。

    人，就是要有獨特的選擇，

    人，就是要有敢搏的精神，

    這才是真正的人。

    （原載《人民警察》2000年第7期，責(zé)任編輯：宗廷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