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形狀和感覺，居然和前不久在村子溪邊戲水時看到的山景高度相似，山的線條、走勢，全都如出一轍。只不過當(dāng)時是在溪澗里，現(xiàn)在我們是在湖泊里。正是水里的倒影和山的樣子，一下讓我吃了一驚。但這里的山樹木茂密，寨子邊上的樹木則被砍伐過，所以有少許的異樣。

    我在溪邊閉目養(yǎng)神之前，仔細(xì)觀察過溪澗的風(fēng)景，悶油瓶別看心不在焉的，一切肯定也看在眼里，胖子的注意力全在那些小姑娘身上，難怪不察覺。

    這還真是有趣，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不知道純粹的巧合，還是因?yàn)槭裁吹刭|(zhì)原因。

    好像有一種風(fēng)水地勢就是如此，叫做“魚鱗岙”，所有的山好像魚鱗一樣，一層一層的，山勢都十分的相像。這種風(fēng)水不合適葬人，因?yàn)閾?jù)說魚鱗下是藏污納垢的地方。從地理上說，魚鱗狀的地勢特別容易發(fā)生水土流失，也是積水特別嚴(yán)重的地形，在山口看到的古墳就一個例子。

    不過，如果“魚鱗岙”里有一泉湖，那就完全不同了，叫“魚來自得水”，水在魚鱗里，出水兒不亡，不再是魚，而成為一條未化的小龍。如果有早亡的年輕人，應(yīng)該葬在這里。

    如此說來，這地方有個古墓的可能性真的很大。這種山勢的殮葬細(xì)節(jié)，在我看來，四邊的山都不是很適合葬人。

    云彩他們搭完窩棚，收集起一邊的柴火。這不需要我和胖子、悶油瓶幫忙，我們便開始環(huán)湖搜索，大概地觀察環(huán)境。

    湖泊只剩下兩個足球場大小，一下就走完了，走在岸邊，看著湖內(nèi)，感覺湖底也全都是石頭，而且落勢很大，稍微淺一點(diǎn)的地方能看到水底，再往下就迅速隱入了黑暗，水下可能極深。湖灘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石頭，如盤馬所說，大小差別很大。讓我在意的是，湖灘非常干凈，什么雜物都沒有，也許是被連日的大雨沖進(jìn)了湖的中心處。

    我對于極深的湖泊總是懷有一種莫名的恐懼，俗話說淺水不藏龍，水深必有怪，水一深，就代表湖的容納范圍沒有從湖面上看到的那么小，就有可能有奇怪的東西在里面，世界上那些傳聞有水怪的大湖，湖面都不大，但極其深。

    即使沒有古怪，水極深的地方也容易生出大魚。所以當(dāng)大水庫清庫底的時候，總會發(fā)現(xiàn)長得巨大無比巨大怪異的魚。

    繞了一圈，沒有看到明顯的尸骨痕跡，不過大部分石頭都很細(xì)碎。幾十年來，水位不斷變化，山石不斷滾落，那些尸骨也許被壓在石頭的下面。

    我們判斷著當(dāng)時的過程，按照一般的情況，考古隊(duì)?wèi)?yīng)該也扎在湖的南面，因?yàn)榱硪幻媸巧?，有遭遇落石和泥石流的危險。

    那么，主要搜索的區(qū)域，應(yīng)該就是湖的南面。

    這是個大工程，還好帶了幾只狗，可也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場。尸體被水泡了這么多年，肯定白骨化了，和石頭不見得有什么區(qū)別。

    吃過中飯，阿貴去四周轉(zhuǎn)轉(zhuǎn)，看看有什么東西好打，云彩幫忙洗汗臭的衣服，我們開始劃區(qū)域?qū)ふ?。湖邊的區(qū)域很大，我和胖子、悶油瓶分別畫了一大塊地方，展開行動。

    我們要做的，是徒手把石頭一塊一塊地搬開。

    湖底的坡度很陡，當(dāng)年盤馬不可能走入太深，拋尸的地方肯定離岸很近。再加上水位逐漸下降了很多，尸體恐怕不會在湖里，而是在岸上。

    胖子搖頭說，尸體丟下去后，如果沒有捆扎，會先變成浮尸，然后沉底被魚蝦吞食，骨頭全應(yīng)該是散的，腦袋在這里，屁股可能就在一百米外，這么找肯定找不到。如果沒有被拋入很深的地方，也可能被動物拖上岸分食掉。

    我道無論怎么說，不太可能一點(diǎn)蛛絲馬跡都不剩下，毛主席說過，凡事最怕認(rèn)真二字，咱們先找著，真找不到再來分析原因。

    想不到這么一直翻到夕陽西下，仍然沒有結(jié)果。

    幾只獵狗在湖邊嬉戲，完全不理會我們，也不想幫忙。湖邊的太陽很毒，曬了一天，我的天靈蓋都火辣辣的痛。

    阿貴的槍在林子里響了兩聲，帶回來一只野雞，很快，烤雞的香味就讓人按耐不住了。

    胖子顯然有些沮喪，我們休息的時候靠到一起抽煙，他就說看來夠嗆，你還是看看這里什么地方藏有肥斗比較保險，死人可能找不著了。

    我知道他惦記著他的古墓說，安撫道，反正要待好幾天，慢慢來吧！真要找不到死人，我就替你去找那肥斗。

    難得我心中沒有什么急躁，喝了點(diǎn)米酒，圍在湖邊的篝火旁休息，既是湖邊又是山中，涼爽得要命。

    云彩也換了衣服，穿了輕薄的t恤，洗了頭，感覺和城市里的女孩很像。吃了飯，她還跳舞給我們看，瑤族的舞蹈有很多轉(zhuǎn)圈和后踢小腿的動作，瑤族姑娘的小腿又特別的好看，胖子看得下巴都掉了下來，一定要學(xué)，但他完全像跳大神，我笑的人仰馬翻。

    太久沒有笑得那么舒暢，我最后都笑不動了，轉(zhuǎn)眼看到悶油瓶，卻見他靠在石頭上，一點(diǎn)放松的表情都沒有。猛一看，幾乎發(fā)現(xiàn)不了他的存在。

    到這里來找他的過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個錯誤，就目前收集到的線索來看，顯然策略上是對的。

    對于我們來說，這一路過來是輕松的，但對他來說，遇到的東西無一不是在敲擊他的心門，輕松起來真的很難。這人又是典型的自我放逐形人格，心在桃園外，兀自笑春風(fēng)，誰也進(jìn)不了他心里。

    想想有些不忍，我拿了一塊小石頭丟他，對他道：“別琢磨了，告訴你，我有經(jīng)驗(yàn)，怎么琢磨都沒用，咱們現(xiàn)在做的就是拼圖，在所有的片找得差不多之前，少琢磨一些?！闭f著遞給他米酒。

    悶油瓶默默接過，放到一邊。

    我有點(diǎn)多了，嘆了口氣道：“你就不能喝一口？”

    他搖頭，看向一邊的黑暗。

    我只得把注意力轉(zhuǎn)回到胖子身上，胖子正出腦筋急轉(zhuǎn)彎，問云彩，什么戰(zhàn)門是殺敵一百，自損三千？

    我怕胖子出黃色笑話給小姑娘猜，人家很純啊，這種東西感覺說出來都是污染，就喝了他一下。他說放心吧，這個腦筋急轉(zhuǎn)彎絕對正經(jīng)。

    阿貴也喝多了，咯咯直傻笑，猜來猜去都不對，最后答案公布，原來是屁胡和十三幺的戰(zhàn)門，打麻將放炮，贏下家一百，但是輸給中炮的三十番。

    瑤寨里不興這個，云彩根本聽不懂，我罵道你這不是欺負(fù)人嗎？有沒有有鄉(xiāng)土氣息一點(diǎn)的腦筋急轉(zhuǎn)彎？

    胖子就道有，又問我們道：“再猜，什么戰(zhàn)門是‘殺敵一個，自損三千的？’”

    “馬蜂！”云彩立即舉手道。

    胖子嘖道：“臭丫頭！你存心刺激我是不是？”

    我們大笑，我就說那肯定是騎兵和坦克的戰(zhàn)門，胖子道如果是騎兵和坦克，自損一萬都?xì)⒉涣艘粋€。

    接著再猜，有猜打撲克的，有猜螞蟻的，有猜吃鮑魚的，胖子都說不對，得意洋洋，好像在凌辱我們的智商。

    我最后怒道：“你他媽的說那是什么戰(zhàn)門？如果牽強(qiáng)我就揍你。”

    胖子道：“這個太容易了！哎！胖爺我真是天賦異稟，和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怎么樣都有差距。我告訴你，聽好了，殺敵一個，自損三千，是香蕉和大象的戰(zhàn)門?！?/br>
    我聽了大怒，罵道：“胡說什么，香蕉和大象的戰(zhàn)門，這是什么玩意，你倒說說，香蕉和大象打，怎么可能殺敵一個，自損三千？”

    胖子道：“大象被撐死了唄！”

    幾人一下笑成一團(tuán)，云彩都笑得無法呼吸了，但只笑了幾聲，我們就慢慢收斂了下來，因?yàn)閻炗推吭谖覀內(nèi)搜鲴R翻的時候默默的站了起來，往湖的方向走去，遠(yuǎn)遠(yuǎn)的坐在了篝火勉強(qiáng)能照到的地方。

    云彩的眼神里有一絲惶恐，問：“他是不是嫌我們太吵了？”

    胖子嘆了口氣，吸了一口黃煙葉，安慰道：“沒事，別理他，他是去拉屎?！?/br>
    我看著悶油瓶，剛想站起來，云彩卻搶先站了起來，朝他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