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這不是萬全之策！雖然估計盤馬很可能會答應(yīng)，但到底不是百分之百肯定，他萬一拒絕呢？

    他一拒絕，我就再沒有第二次機(jī)會了。

    爺爺說過，做事情可以失敗，但不可以在沒有第二次機(jī)會的時候失敗。

    ”一個辦法可以沒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甚至可以只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但必須留有余地，這樣其實就擁有后續(xù)的無數(shù)個百分之一百?！?/br>
    第二十六章  風(fēng)雨無阻

    拿起鐵塊，解開外面的報紙看了看，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爺爺說過的另外一句話。再看看手里的鐵塊，腦子里便有了一個完全的策略。仔細(xì)一過，天衣無縫。

    本來準(zhǔn)備好了很多的說辭，打算在這場合將他的恐懼加深，但完全沒有了必要。我只說了幾句話，他就崩潰了，丟了魂兒。

    與人斗，直攻其短。

    盤馬的短，就是心中的恐懼。什么都不用說，從心理上我便完全摧毀了他。

    不過，事情也沒有我想的那么順利，因為他實在太恐懼了，幾乎破門而逃，可能寧死也不愿再去見到那些人。

    我一點一點將他說服，最后給他的概念是，必須把這個事情了結(jié)了，否則他的兒子孫子都會倒霉，這才逼得他就范，心一橫，抱著必死的心答應(yīng)跟我進(jìn)山。至于進(jìn)山干什么？我什么都沒有說，他也根本沒問。

    當(dāng)然，名義上該是他跟我進(jìn)山，實際上卻是我跟著他。反正在山里走，我走在后面前面都沒有關(guān)系。

    看著他的樣子，我起了深深的負(fù)罪感。

    為了自己的利益，把一個老人嚇成這樣，本來就是不義之舉，況且還得逼他跟我到危險的山里。這種行為讓我覺得惡心，體認(rèn)到自己的血管里可能真的流著三叔他們的血液，那種兇狠狡詐的家族本能。

    之后長話短說，我們整頓了半天就出發(fā)。出發(fā)當(dāng)時我在前，盤馬在后，看上去是我在帶路，其實我根本不認(rèn)得。

    這一路幾乎毫不停歇，又是瓢潑大雨，山路非常難走，好在先前在防城港養(yǎng)足了力氣，所以還熬得住。盤馬一路上完全不說話，我基本上也不和他交談，就是悶頭猛走。

    不日便回到湖邊，遠(yuǎn)遠(yuǎn)一看，我的娘?。『乃粠缀鯘q了起碼五六米，湖面一下子大了很多，和臨走前的水光瀲滟完全不同?，F(xiàn)在的羊角山大雨磅礴，山坡上泥水飛濺，面目十分的猙獰。

    人在山上太危險了，我們趕著騾子，蹚著泥水，由小道直下到石灘湖邊。

    在山中時，雨水打在樹葉上的聲音已經(jīng)震耳欲聾，更不要說到了湖邊，瓢潑大雨打在湖面上，發(fā)出頻率一致的聲音，幾乎充斥整個天地，讓人無法對話。

    盤馬的幾只獵狗非常的煩躁不安，也不跟隨過來，盤馬只好任由它們躲在石灘邊緣的樹下。

    沒有了樹冠的遮擋，雨簾直掛，能見度極低，我們硬拉著騾子往以前搭的雨棚走去，在雨簾中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一閃而過，好像是胖子。

    我知道叫也沒用，就算是面對面，現(xiàn)在也沒法說話，便繼續(xù)往前。

    這時不知道為什么，騾子忽然都停住，回頭一看，原來是盤馬拉住了。顯然他認(rèn)為到目的地了，要等我的指示。

    經(jīng)過這么多天，我看到他也想通了，并沒有之前那么害怕。而且看眼神，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心，整個人陰沉得不行，我都有點害怕。

    人就是這樣，一天兩天可以嚇到半死，天天嚇就皮了。

    到這里就不用再裝了，其實路途的最后我也沒有裝，因為太累了，反而開始琢磨如何和盤馬解釋他將看到的情形。如果讓他知道我在說他恐怕他會殺了我，可繼續(xù)騙下去又很難，也太不人道。

    我不知道怎么和盤馬說，而且只要阿貴他們一出現(xiàn)就會馬上穿幫。我想先和胖子商量一下，或者干脆躲起來，等他火發(fā)完了再出來，于是讓他站住別動，自己放下韁繩過去找胖子他們，順便通知幫忙卸貨。

    沒走幾步，看向前方的雨簾，發(fā)現(xiàn)剛才的人影又閃現(xiàn)出來，樣子有點奇怪。

    沒等我仔細(xì)去分辨那是誰，突然后腦一疼，眼前一黑，人便摔倒在地，好險還沒暈過去。

    就地一滾坐起來，便見盤馬臉色鐵青地站在我背后，另一手的獵刀已經(jīng)拔了出來，眼里全是殺意。

    “你干什么？”我罵道。

    他把刀舉起，一下朝我劈來。

    靠！我大驚失色，就地一滾躲過去又爬起來。盤馬的刀在雨中畫出了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直切向我的脖子口，下一個趔趄正好避過，坐倒在地，才意識到他下的是殺手。

    看著那眼神，再想起路上他不變的表情，我心說不好，媽的！這家伙在路上時想通了，可他娘的他想通的是先下手為強(qiáng)，要和我們拼了！把我們?nèi)珰⒘?！cao！事情麻煩了！

    我想逃，沒逃出幾步，盤馬卻已經(jīng)到我前面，橫刀就劈。我大叫我錯了，我騙你的，沒事情，他們他娘的沒回來，狗日的他根本聽不進(jìn)去。

    經(jīng)過一路奔波，我早就跑不起來，在雨中和他周旋了沒多久就向雨棚逃，沒想到?jīng)]幾下竟踩進(jìn)一道石頭縫里，倒了下去。盤馬利基逼上來，我胡亂抄起石頭扔，但都被他躲過。

    眼見他反手拿刀就要壓上來了，忽然身形停了停，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轉(zhuǎn)頭看向另外一邊。我乘機(jī)爬起來繼續(xù)跑，一下注意到四周的雨簾中出現(xiàn)了很多人影，將我們圍在了中間。

    二十七章   雨中魔影

    那幾個人影飄飄搖搖，時而出現(xiàn)，時而在雨簾中消失。幽靈一樣窺視，一看就知道不懷好意，似乎正在仔細(xì)觀察我們，伺機(jī)而動，讓人不寒而悚。

    我腦子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之前推測的，村里有人暗中在阻礙，現(xiàn)在他們終于動手了，要在這里截殺我們。

    這可亂了！一邊是盤馬，一邊是截殺的大隊伍，狗日的！他娘的死定了！

    我粗略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這里大概有七個人，不知道他們想干嘛？這算是在這里設(shè)伏了？

    抹了一把臉，把雨水抹掉，但是雨太大，瞬間還是打滿眼瞼。那些人影仍然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不知道帶著什么武器。

    盤馬臉上的表情也同樣看不清楚，我和他保持著距離，就見他頓了頓，忽然朝其中一個影子疾沖。

    我一開始嚇了一跳，但隨即明白了他的想法，他把這些人影當(dāng)成那些人了！

    這種環(huán)境下，誰也無法從容的設(shè)伏或者截殺別人，所以與其等對方看明白了，不如一下沖過去。這么幾個人處在如此混亂的環(huán)境下，只要一亂，就會把敵人和自己人分錯。他就有可乘之機(jī)。

    我不知道這對我算好事還是壞事，現(xiàn)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立刻跟著跑，他們把我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盤馬一和他們起沖突，肯定有缺口，我可以籍機(jī)逃出去。

    雨棚不能回去了，如果這些人早在這里，阿貴和悶油瓶他們的情況不知道怎么樣？畢竟悶油瓶和胖子身手再好，一人一槍也就掛了，何況還有阿貴和云彩拖累。

    在又滑又不平的石灘上跑步好似耍雜技，才跑出幾米膝蓋就全磕破，遠(yuǎn)遠(yuǎn)跟著盤馬沖到其中一個影子跟前，可因為距離變動，四面的影子全都不好辨認(rèn)，也搞不清楚他們有什么動作。

    盤馬直朝那個影子沖過去，手中瑤刀切過雨簾，那陣式一點也看不出是個八十歲的老人。

    奇怪的是，影子巋然不動，似乎毫不在意凌利的沖擊。

    十秒不到，我們就到了那影子跟前，盤馬卻刀鋒一轉(zhuǎn)，不但沒有砍上去，反而停住。接著發(fā)出一聲慘叫，刀掉在地上，人開始往后狂退，被石頭一絆，摔在地上。

    我從邊上繞上去一看，影子的真面目竟然是一具站立著的骷髏！身上穿著已經(jīng)腐爛成黑色條絲的軍裝和武裝帶，背著生銹的沖鋒槍。

    我頭皮一麻，也立即退了一步，心說我靠！他娘的這是什么東西？難道那些死人真的從水里爬上岸來了？

    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比盤馬好上很多，隨即一陣雨打下來，就注意到那骷髏是用樹枝架起來的，背后有一個樹枝架子。

    這里怎么會有死人？他們找到湖底的尸體了？

    我吸了口涼氣，仔細(xì)一看那骨骸，果然不差，從被水腐蝕的衣服和武裝帶判斷，肯定是一個當(dāng)兵的?？礃幼游业南敕]有錯。

    這算什么？嚇唬人？胖子的惡作劇？

    盤馬老爹嚇的夠嗆，我再回頭望去，已經(jīng)看不到他了，沖回到騾子那里，還是不見他的人。

    我頭疼的要命，看向另外那些影子，發(fā)現(xiàn)都是同樣的死人，能找到的一共七具，其他地方還有沒有就無法肯定了。

    這么大的雨，我沒法再去找盤馬了，于是準(zhǔn)備先去和阿貴會合，告訴他們這里還有其他人。

    騾子似乎是害怕這些死人，怎么驅(qū)趕也不動，只好把他們栓到石頭上，然后繞過死人，直走到之前的雨棚里。

    雨棚明顯經(jīng)過加固，在大雨中巋然不倒，我一沖進(jìn)去，就覺得四周頓時安靜下來，環(huán)顧了一下，他們不在里頭。

    我再次暗罵，下這么大的雨，難不成還在下水？還是他媽的出了什么事情？

    雨棚內(nèi)堆著大量的東西，都是從水下打撈上來的。我不在的這兩個星期，胖子和悶油瓶的成果斐然。

    這些東西之中，凡是金屬的都銹的一塌糊涂，我看到水壺、步槍手槍、望遠(yuǎn)鏡、匕首砍刀，都是當(dāng)時的武器裝備，可以想見戰(zhàn)爭氣氛之濃。另外還有很多生活用品、餅干盒，非常細(xì)致，什么都有?？赡苁菑囊恍┐蟮拇驌莆锢镎页鰜淼摹?/br>
    想到自己沒有東西防身，我撿起一把五六式三棱刺刀，這刺刀很有名，可在那時其實并不多用，畢竟已近一九八o年代，單兵兵器的火力都很強(qiáng)大，刺刀一般只在執(zhí)行特殊任務(wù)的時候才用。叢林戰(zhàn)里，越南人是不會和你拼刺刀的。

    因為本身的材料問題，刺刀并沒有太厲害的腐朽，我聽說這種刀上通常喂過毒，特別小心的反手握著，琢磨起之后該怎么辦。媽的！偏偏遇上這么大的雨，叫也聽不見，看也看不清楚。

    想著自己在雨棚里目標(biāo)太大，搞不好盤馬殺進(jìn)來，于是重新沖進(jìn)雨里，跑到湖邊，看阿貴他們是不是在。

    來回繞了幾圈，忽然見到有個人在湖灘上，正拖著木筏子往岸上走。我沖過去，發(fā)現(xiàn)那是阿貴，只有單薄的背影，一個人拖著筏子。

    見我出現(xiàn)在面前，他一下呆住了，臉色蒼白的嚇人。

    “怎么只有你一個人？他們?nèi)四?？”我問道?/br>
    他呆呆地立在湖水中，神情有些呆滯，就這么盯著我，我又問了第二遍，還是沒反應(yīng)。

    我看著木筏，本以為阿貴剛從湖里回來，暗罵果然這些人都他娘的瘋了，這么大的雨還在打撈！緊接著就意識到不對，若是這樣，為什么他自己拖著筏子回來？他應(yīng)該在湖面上等著他們才對啊。在大雨中游泳是非常危險的，更何況水位已經(jīng)上升了那么多。

    而且，阿貴的表情十分不對勁。

    走近幾步想再問清楚，越近就越意識到不對，阿貴無比的呆滯，似乎經(jīng)歷了什么讓他極度受刺激的事情，整個人處在離魂狀態(tài)。

    我上去就抽了他一個巴掌，大吼道：“出了什么事情？”

    他這下才反應(yīng)過來，瞬間淚流滿面，大哭道：“他們……他們都死了！”

    死了？

    我腦子嗡的一聲，怎么可能？

    阿貴說完這句話，一下子情緒完全崩潰，幾乎是癱倒在湖里。我只好先把他攙起來，扶回到雨棚里，又到騾子那里拿了幾罐米酒灌下去，他才舒緩過來，但情緒還是極度的低迷，語無倫次。

    我一邊聽一邊組織，終于明白這里發(fā)生了什么。

    二十八章 魔湖的詭異

    跟著我離開之后，再次返回時，阿貴找了幾個人幫運(yùn)食物和東西到河邊，看看沒什么事，云彩就跟著那些人回家干別的了，這里只剩他自己看著。

    當(dāng)時悶油瓶和胖子已經(jīng)打撈上來很多東西，并且發(fā)現(xiàn)了可能藏匿著那些尸體的地方。但雨已開始沒完沒了地下起來，水位逐漸升高，使得打撈陷入了僵局。

    這時，他們卻在整理打撈物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一整套打撈設(shè)備，包括潛水服、牽引繩。那時使用的是重裝潛水的設(shè)備，在湖底古寨里打撈那些鐵塊。

    整套設(shè)備在水下泡了很長時間，大部分部件都已經(jīng)不能用，但潛水頭盔使用了非常耐腐的材料，打包在裝備包里，竟然沒有透水，里面還是干的，只有外面的一層橡膠脫落得斑斑駁駁。

    胖子突發(fā)奇想，想利用這個頭盔和一部分橡膠做一個簡易的潛水設(shè)備，頭盔里的空氣可以供他呼吸七到八次。人呼出的氣體中同樣含有大量的氧氣，這點空氣還是很可觀的，若運(yùn)用得好，可以吧他在水下待的時間延長到五分鐘。對于潛水，從容的五分鐘和一分鐘可是天壤之別。

    就是利用了這套設(shè)備，找到了水下的骸骨。

    他們使用了兩條繩索，一條拴在胖子的腰上，因為頭盔很重，光靠他的力氣。可能會在上浮的過程中出危險，此時需要岸上的人將他拉上來。另一條繩索上全是用鐵絲彎的鉤子，鐵絲是從皮箱的龍骨里拆出來的。胖子潛下去后，把打撈上來的東西全部都掛到鉤子上，一趟下去能撈到不少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