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徐時禮不需要面面俱到，所以季枚不是一個生活上事無巨細(xì)關(guān)心兒子的母親，但不代表季枚不是一個好母親。

    徐時禮在老師眼里是根正苗紅的好苗子，他可以毫不費勁地就把別人絞盡腦汁的習(xí)題解出來，姿勢輕蔑地拿遍所有物化生的競賽獎，乃至后來學(xué)校追著把保送名額給他……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注定了是一個不用季枚cao心的人，因此季枚連他的家長會也時常不趕回來。

    在徐時禮高一時，那種不著家的狀態(tài)維持了半年以后，季枚也曾經(jīng)認(rèn)真地問過徐時禮是否對他有忽視，需不需要像別的母親一樣陪在他身邊。

    那時徐時禮的回答是不需要。

    季枚倒也了解自己的兒子，明白他說不需要，就是真的不需要，至此季枚再也沒有后顧之憂，頻繁地投入工作中。

    此時，季枚沉默了一下說，“徐時禮，我怎么覺得你對我回來挺不高興？”

    徐時禮挑眉，“很明顯么。”

    季枚國外電影學(xué)院畢業(yè)，思想開放。季家的氛圍輕松舒服，溫瓷處在這個氛圍之中，聽著他們說話，覺得十分的自在。

    早飯時間季枚正式將休業(yè)的決定告知家里的高三生和高二生，她原話是這么說的，“事業(yè)和我們家高二生高三生比起來一點也不重要！”

    很顯然，季枚覺得自己任重而道遠(yuǎn)。

    …

    吃完飯后，溫瓷自然而然地想幫季枚洗碗，被季枚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季枚讓她回房間該干嘛干嘛。

    季枚在廚房的聲音傳出來，“小瓷你要是學(xué)習(xí)上不懂的地方就問你徐哥哥?！?/br>
    溫瓷看著季枚的身影，覺得心里暖融融的。

    她知道季枚并非和她客套，也并非裝模作樣，季枚看她的眼神里帶著那絲絲的溫情，和讓溫瓷久違的親情無二無別。

    經(jīng)過徐時禮時，溫瓷猶疑地喊了聲，“徐……哥哥？”

    徐時禮面露訝異，對她這敬稱顯得有些受寵若驚。

    溫瓷討好道，“那個……期中考試要到了，教教我物理唄？”

    徐時禮挑眉，覺得這丫頭還挺上道的，勾唇啞著聲說，“好?！?/br>
    兩人一前一后上樓，身后只剩下季枚叮囑的聲音，“徐時禮你給我好好教，你要是敢敷衍小瓷給你腿打斷?！?/br>
    徐時禮：……

    溫瓷：（*＾-＾*）

    進入房間后，徐時禮闔上身后的門。

    溫瓷拉開椅子在書桌前坐下，從抽屜里拿出物理書，以及幾套物理試卷，而后發(fā)現(xiàn)徐時禮還站在門邊上，她狐疑道，“怎么了？”

    徐時禮將她的動作收錄眼底，神情一言難盡，“你……讓我來是真的輔導(dǎo)你學(xué)習(xí)？”

    溫瓷沉默了一下，解釋說，“期中考試快到了……我偏科?！?/br>
    溫瓷成績算挺不錯那一卦，就是物理過于拖后腿了。

    徐時禮覺得有些好笑，難免有些懷疑，靠著門揚著眉問她，“溫瓷，我怎么覺得你是因為這個才跟我在一起？”

    溫瓷盯著他好一會兒，緩緩出口，“說實話……你物理怎么樣？”

    徐時禮故意說，“就，一般吧?！?/br>
    溫瓷沉默了一下，下一秒眉開眼笑說，“那分手吧?！?/br>
    徐時禮知道她在開玩笑，沒太在意，走過去扯了張凳子坐下，抓起溫瓷一張以往的導(dǎo)學(xué)案，看了兩眼，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徐時禮看著整張的紅筆叉叉，問她，“你物理課都沒聽？”

    徐時禮這反應(yīng)早已經(jīng)在溫瓷的預(yù)料之中，她堪堪承受住了他略帶鄙夷的目光，解釋說，“不怪我?！?/br>
    說著她又補充了一句，“我初中的物理老師沒有頭發(fā)?！?/br>
    溫瓷覺得這確實也不怪她。溫瓷初中時在京城上的學(xué)，國內(nèi)初二開始學(xué)物理，溫瓷初二的第一任物理老師是個沒頭發(fā)的，他腦門實在是太光滑了，簡直跟上了層油似的，在教室的燈光下反著奪目的光，極其吸引底下學(xué)生的目光。

    每次上課時溫瓷都只顧數(shù)他還剩下多少根兒頭發(fā)去了，壓根就沒注意他說了什么。誰知道一失足成千古恨，物理基礎(chǔ)沒打好，就成這樣式兒了。

    溫瓷看著徐時禮茂密的頭發(fā)，她突然覺得她十分有信心可以把物理學(xué)好??！

    徐時禮一看她這目光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手指曲起，叩在桌面，黑著臉看她。

    溫瓷故意對他揚了一道燦爛的笑。

    小姑娘賣起乖來毛茸茸的，讓人想摸她的頭發(fā)，這么想的，徐時禮也就這么做了。

    他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發(fā)頂，然后意識到自己給她迷惑住了。

    他佯裝輕咳了一下，抽出溫瓷筆筒里一只鉛筆，指了她卷面錯的第一題，垂眸問，“這些上課都聽懂了？”

    溫瓷湊了過去，實誠道，“不太懂。”

    徐時禮現(xiàn)在指的那題是一道很基礎(chǔ)的選擇題，只要知道公式壓根就沒有選錯的余地，徐時禮這個人一直都沒養(yǎng)成給人講題的習(xí)慣，他偏頭看過去，“你是傻——”

    轉(zhuǎn)過去正巧對上小姑娘的側(cè)臉，徐時禮把到嘴的，用來罵他同桌安逸的話全數(shù)往回吞。

    小姑娘腦袋湊了過來一起看題，兩縷頭發(fā)絲不聽話地從耳后跑了出來順著側(cè)邊垂下，溫順又討喜，這個距離徐時禮將人白皙臉上的細(xì)碎毛絨都看得一清二楚……

    溫瓷也偏過頭去看他，“恩？”

    她這一聲“恩”儒儒軟軟地，快要陷到徐時禮心里去了而不自知。

    徐時禮瞇了眼，正經(jīng)地對溫瓷說 ，“你不會做也很正常，這些傻逼題一般人都不會做?！?/br>
    溫瓷驚呼，對此表示懷疑，“啊，是嗎？我看我后面的高凡就做對了?！?/br>
    沒錯，就是那個沒時間去撿shi的高凡。

    連他都做對了，溫瓷沒做對，這簡直是個天大的打擊。

    徐時禮收回目光正色，把她另外一張試卷拿過來。他面色不顯分毫，把她另外一種試卷拿到手上，淡定地說，“這種題做對沒什么好驕傲的。”

    溫瓷似懂非懂，“可是下兩個星期就是期中考試了，我可以沖到80分嗎？”

    徐時禮正垂眸專心看著她的平時作業(yè)錯題，邊問了句，“你平時考多少分？”

    “上次課堂零時測試40分吧?！睖卮陕唤?jīng)心地說。

    徐時禮愣住了，抬眼，“你在開玩笑？”

    溫瓷：“？”

    她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嗎？

    徐時禮把她的試卷往桌面上一壓，正了正臉上神色，決定好好教育教育這小孩兒，“溫瓷，你這叫心術(shù)不正知道嗎？”

    徐時禮雖然不是那水平的人，但是他倒是知道這種水平壓根就是基礎(chǔ)沒打好，基礎(chǔ)沒打好，兩個星期提一半分，四個字——天方夜譚。

    他頓了下，決定跟溫瓷好好地說，“你現(xiàn)在40分多半是因為——”

    溫瓷在他后半句出來前，直接湊了上去，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

    徐時禮觸不及防，愣了，視線掃下來，小姑娘耳垂泛紅，睜著大眼睛近距離地正看著他，眼巴巴地等待他的答復(fù)呢。

    他看著她的眸光逐漸變深，喉結(jié)微滾，“……倒也不是不可能?！?/br>
    倐地，“篤篤篤——”

    下一秒耳邊冷不丁傳來門把手?jǐn)Q動的聲音。

    兩人慌亂直起身，出于身體條件反射，都把椅子往旁邊挪了一寸，而后整齊劃一地朝門邊看過去。

    季枚一手托著水果盤的底，一手摸著門把，看著高二生和高三生中間隔著足以再放下兩張凳子的空縫，納悶地問，“你們在學(xué)習(xí)？”

    兩人幾乎同時說——

    溫瓷：“啊?！?/br>
    徐時禮：“對?！?/br>
    季枚把水果端進來，笑說，“你們兩個倒是有默契?！?/br>
    被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水果被放在桌面上，季枚敦促溫瓷說，“阿姨就在樓下，不夠下來裝噢。”

    “好的！謝謝阿姨。”

    ……

    *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季枚對自己摯友的女兒的起居和飲食開始了無微不至的照顧，她為此還特意遍觀群書包括但不限于《如何與青春期少女聊天》、《青春期的敏感孩童》、《不幸的童年該如何治愈》、《與處在青少年時期的子女溝通技巧》等。

    星期三早上，徐時禮和溫瓷一同出門時，身后緊跟著季枚。

    徐時禮疑惑，“您不是沒工作？”

    季枚越過兩人徑自走下樓，在玄關(guān)處打開通往車庫的門，手搭在門把手上，“以后我送你們上學(xué)。”

    *

    兩分鐘后，徐時禮和溫瓷站在那輛火紅的帕加尼車頭前，無言以對。

    溫瓷盯著那輛通體艷紅的車身，輕聲問徐時禮，“會不會太張揚了？”

    徐時禮點頭，誠實回答，“有點?！?/br>
    豈止有點，溫瓷毫不懷疑這輛車一出現(xiàn)在馬路上便會理所當(dāng)然成為過路人的目光所指。

    溫瓷猶豫著喊季枚，“那個，阿姨?！?/br>
    季枚從車?yán)锾统隽塑囪€匙，正摁下車鎖鍵，“怎么了”

    溫瓷指了指車庫內(nèi)另外一輛，“要不，開這個？”

    車庫里統(tǒng)共只有兩輛車，一輛是紅色帕加尼，還有一輛車標(biāo)是把一個圓平均分為四塊扇形，兩塊藍(lán)兩塊白的略低調(diào)一些的車。

    溫瓷覺著那車也不低調(diào)，但相對于紅色那輛不要低調(diào)得太多。

    最終熟習(xí)《如何與青春期少女聊天》、《青春期的敏感孩童》、《不幸的童年該如何治愈》、《與處在青少年時期的子女溝通技巧》的季枚聽從青春期孩童們的話選擇了較為低調(diào)的后者。

    低調(diào)的黑色轎車在學(xué)校門口停下，溫瓷轉(zhuǎn)身和季枚說再見后和徐時禮一塊進了校門。

    兩人在入門處分開前，徐時禮叫住她，溫瓷轉(zhuǎn)身。

    他正站在一顆木棉下，清晨微弱晨光透過樹葉縫隙落在他的校服上，他對溫瓷說，“中午吃完飯后帶上物理書和試卷來找我。”

    溫瓷點頭，然后兩人一同轉(zhuǎn)身分別朝高二區(qū)和高三區(qū)走區(qū)。

    高二七班早晨一如既往的一片鬧哄，不同的是，學(xué)習(xí)委員已經(jīng)在黑板上寫下了距離期中考試還有10天的倒計時。

    溫瓷回到班上時她同桌紀(jì)園已經(jīng)到了，紀(jì)園頂著個黑眼圈，問溫瓷，“瓷寶，英語作業(yè)寫沒，借我抄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