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騙人,你騙我,jiejie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秦曉君未說完,急促地大口喘著氣。忽然,似是被什么嗆住了般,他彎下.身,重重地咳嗽著,雙腿發(fā)軟輕顫著,似像溺水之人努力尋找著浮木一般,驚慌地伸著手亂抓著。 “少爺!”挽香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秦曉君,驚慌地說,“少爺病發(fā)了,快請大夫,快!” 秦落衣出嫁后,挽香便被秦落衣派去服侍秦曉君,成為他的大丫鬟。此刻,她急急扶著秦曉君回屋,另一位丫鬟凝香卻是微微勾起唇,在兩人離去后,給說話的兩位丫鬟一人塞了十兩銀子。 “咳咳咳。”房里彌漫的煙霧讓秦曉君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捂著唇瓣劇烈地咳嗽著,身子更是痛苦地倒在了一邊,另一只手緊緊地揪著胸前的衣服,大口地喘氣。 房內(nèi),慕容蘭憂心地看著床上臉頰消瘦蒼白、不??妊那貢跃?,心急如焚地說:“老爺!曉君病發(fā)極重,妾身認為應(yīng)該去找太醫(yī)院的太醫(yī)醫(yī)治!” “我已經(jīng)派人去請了?!憋L(fēng)塵仆仆回府的秦云鶴,一臉愁容,“曉君怎么突然病重了?剛才發(fā)生什么了?”銳利的目光環(huán)顧四周,最終定在了挽香和凝香的身上。 挽香顫著音跪在地上:“少爺回府的時候,聽到有丫鬟說安王妃出事了。王妃真的……?” 秦云鶴蹙眉呵斥道:“不許胡說,落衣一定會沒事的。” “jiejie……”秦曉君說著,又是一口血噴出。他輕顫著雙手向前伸著,有些害怕,又有些擔憂地拽住了秦云鶴的衣袖,聲音變得越來越虛弱、越來越輕,雙手更是無力地垂了下來,“jiejie……你答應(yīng)過曉君,不會丟下曉君的……” “曉君,曉君!”秦云鶴臉色蒼白,急急地吼道,“太醫(yī)呢,怎么還不來?!” 這時,下人急急趕來:“相爺,燕王側(cè)妃小產(chǎn),太醫(yī)院值班的吳太醫(yī)去了燕王府。小的請來了陳大夫?!?/br> 慕容蘭眼皮一跳,沒想到約定而來的吳太醫(yī)竟然未到。不過她了解陳大夫,這么些年沒查出她給秦曉君下的慢性毒,今日就算加重了藥量,他也一定發(fā)現(xiàn)不了!她暗中給凝香使了一個眼色,凝香趁著眾人將目光投向病床上的秦曉君時,默默將房中點的熏香挪到窗口倒掉。 陳大夫瞧見床上躺著的秦曉君,臉色驀地一白,連忙急急上前給他診脈,誰知還未靠近秦曉君,“噗——”的一聲,秦曉君胸膛霎時伏起,汩汩的鮮血噴涌出來。 陳大夫一把脈,大驚之色。他迅速望聞問切,卻完全沒有察覺秦曉君突然病重咳血的根源。 “咳——咳——” 明明意識昏迷著,但驚咳之下,秦曉君的表情極其痛苦,身體陣陣痙攣,嘴里含含糊糊得在低喃著什么。 陳大夫側(cè)耳傾聽,只見秦曉君冷汗涔出,蒼白的唇瓣氣若游絲地重復(fù)著:“jiejie……jiejie……” 濃烈的血腥氣掩蓋了若有若無的熏香之味,陳大夫并沒有察覺秦曉君會產(chǎn)生這種狀況的原因是因為中毒。 他為秦曉君止血忙活了好久,但血卻怎么止也止不住。一想到外面流傳著安王妃身故的消息,他最終頹然地說:“五少爺身體極虛,這些年來一直用藥材養(yǎng)著,不得受劇烈的刺激。今日,恐怕是五少爺?shù)弥税餐蹂氖虑?,焦急攻心,造成氣血混亂,咳血不止……” 陳大夫話音一落,秦曉君的身體就好似突然抽干了所有的力量,脈搏虛無,心跳極弱,呼吸越來越微弱,身子更是忽然冰冷了起來。寂靜無聲的房內(nèi),只有越來越重的血腥氣在蔓延。 陳大夫一擦冷汗,徐徐跪在地上,聲音哽咽地說:“相爺,請節(jié)哀……五少爺,恐怕是過不了今晚了……” 秦云鶴聽聞,黑眸劇烈地緊縮著,身體止不住的輕顫著。他不相信,一連找了好幾個大夫,都是同樣的答復(fù)。 比起秦云鶴期期艾艾地守在秦曉君的病床前,慕容蘭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里浮現(xiàn)了一股激動和欣喜。 原以為吳太醫(yī)沒來會出什么變故,沒想到陳大夫這個庸醫(yī)什么都查不出來! 現(xiàn)在秦落衣死了,秦曉君也要死了!那個賤人就和她的一對兒女去閻王府團聚吧! 此刻,慕容蘭恨不得大笑三聲,但表面上她似痛失愛子的慈母一般,抱著秦曉君冰冷的身軀痛哭了起來:“曉君還那么年輕,怎么能就這么去了呢……曉君……曉君!” “相爺,奴婢請來了離公子!” “滾開!”離昕毫不客氣得將趴伏在床上痛哭流涕的慕容蘭推開,這樣惺惺作態(tài)、虛偽做作的女人真是令他惡心。若非有要事在身,他真恨不得在此刻撕碎她的偽裝。 慕容蘭還未從離公子三字回神時,身子猛的被人重重一推,踉蹌地摔倒在地。她剛要呵斥,誰知一抬頭正對上離昕冰冷的目光,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離昕竟然來了?!他會不會發(fā)現(xiàn)什么? 此刻,慕容蘭宛如從天堂掉到了地獄。她不由氣惱地瞪了一眼帶離昕而來的挽香。 離昕見秦曉君滿身是血,氣息微弱的樣子,一蹙眉,淡淡地說:“秦五少爺?shù)纳眢w早已千瘡百孔,恐怕是不行了……” 慕容蘭眼神一亮,心跳加速! 離昕淡淡瞥了一眼慕容蘭,對著秦云鶴認真得說:“不過,師父曾給我一粒百轉(zhuǎn)回魂丹,只要是有一息尚存,就能救回。我會盡力!”說著,他在慕容蘭瞪大的目光下,抽出了衣袖中的一排銀針,毫不猶豫得給秦曉君點xue扎針。 動作迅速凌厲,手法精準穩(wěn)妥地扎在秦曉君胸口處的幾處大xue。原本已經(jīng)沒有生息的秦曉君竟然輕咳一聲,微微張開了唇,他看準時機,眼睛一瞇,將一顆白色的藥丸塞進了秦曉君的口中。 藥丸入口即化,秦曉君原本蒼白泛青的臉龐竟然漸漸有了些氣色。 慕容蘭大驚,心口砰砰地跳著。那神丹妙藥不會真的把秦曉君救活了吧?她下毒下了十幾年,怎么能在這一刻功虧一簣呢! 房間寂靜無聲,所有的人都緊張得盯著離昕的一連串動作。只見離昕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搭在秦曉君的手腕處,漂亮的眉微微擰著,有些如釋重負,又有些擔憂。 “我已給五少爺服下了百轉(zhuǎn)回魂丹,暫時壓制住了病情?!?nbsp;離昕蹙著眉道,“只要能平安度過今晚,再調(diào)息幾個月,五少爺就能康復(fù)了?!?/br> 此刻,慕容蘭宛如墜入冰淵,渾身冰冷徹骨。她望著病床上的秦曉君,不敢置信地望著,氣得渾身都發(fā)抖了起來,恨不得用眼神將離昕千刀萬剮! 但她卻不敢望著離昕,生怕自己憤怒的神情被他敏銳地察覺到。 秦云鶴驚喜地說:“當真?” 離昕點了點頭,半響,又補充了一句:“但,能不能過今晚是關(guān)鍵。若是過不了今晚,哪怕再有神丹妙藥,都無能為力了……” “此話何解?”秦云鶴緊張地問。 “五少爺是聽聞安王妃遇難的事情,傷心過度,造成氣血逆流,昏迷不醒。剛才,我用銀針控住了胸口的幾處大xue,才使得逆流的氣血回順,暫時保住了他一命。能不能救活五少爺,今晚至關(guān)重要!” 離 昕環(huán)顧四周,淡淡的目光從慕容蘭身上滑過,最終定格在了秦云鶴的身上。他的神情無比的認真和嚴肅,聲音低沉地說:“所以,在五少爺昏迷的時候,千萬不得提 及安王妃,以免氣血再度逆流。還有服侍他的丫鬟也要注意,不得碰觸或者移動銀針,一旦挪動或者拔出銀針,氣血逆流,五少爺會當場斃命!到時候,哪怕有大羅 神仙在世,都無法將他救回!這點務(wù)必謹記!” 寂靜無聲的房內(nèi),離昕的忠告擲地有聲,重重地敲打在眾人的心上。 秦云鶴沉默了一會,急急道:“今晚,離大夫可否陪曉君一夜?” 離昕還未回答,燕王府的管家匆匆趕至:“離公子,燕王側(cè)妃小產(chǎn),生命危在旦夕。吳太醫(yī)束手無策,燕王請您速去一趟!” “相爺,我先去燕王府,查看下燕王側(cè)妃的病情。貴公子只要照顧妥當,一定能化險為夷的?!闭f著,他步履匆匆地離去,留下在場驚愕的眾人。 慕容蘭深深地望著離昕遠去的背影,發(fā)覺自己因為離昕的出現(xiàn)、離昕的話語,心情起伏波瀾不定,原以為秦曉君必死無疑,誰知出現(xiàn)了轉(zhuǎn)機。原以為此次計劃以失敗告終,誰知,天無絕人之路! 秦曉君能不能熬過,她的計劃會不會失敗,一切的一切全憑今晚! 而上天,仍是幫她的! 慕容蘭望著床上臉色蒼白、昏迷不醒的秦曉君,眸中隱現(xiàn)殺機。 一個時辰前,燕王府。 “痛……肚子……好痛……”正吃著糕點的戚雪瑩忽然臉色慘白,冷汗涔涔地捂著自己的小腹。她痛苦地呻.吟著,腥氣的鮮血從她腿間汩汩流出,染紅了她的白色衣裙。 “側(cè)妃娘娘,娘娘!”一旁伺候的丫鬟嚇壞了,連忙通知了楚凌寒。 楚凌寒急步而來,看見戚雪瑩半彎著在地上痛苦地抽搐著,臉色蒼白滿是汗珠,小腹以下皆是觸目驚心的血跡,他頓時倒抽一口氣,驚慌將她從冰冷的地上抱到床上,急急地喚著她的名字:“雪瑩,雪瑩!” “王爺,我肚子…好疼……我……”戚雪瑩顫著手想支起身子,卻力不從心。腹中的絞痛令她重重地摔在楚凌寒的懷里,昏迷了過去。 原本準備趕去相府的吳太醫(yī),急匆匆地來到燕王府。他一看情況,一診脈,驚道:“王爺,戚側(cè)妃的腹中有不足一個月的胎兒,如今側(cè)妃有滑胎的跡象?!?/br> 楚 凌寒心中大驚,抱著戚雪瑩雙手不停地顫抖著。自與秦芷萱大婚后,楚凌寒一直不舉,多虧了吳太醫(yī)和戚雪瑩的暗中幫助,他的身體漸漸有了感覺。而這段時間,為 了不讓其他人得知自己不舉,楚凌寒只寵幸戚雪瑩。沒想到戚雪瑩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孩子,楚凌寒的心中驚喜極了。自己終于能再起雄風(fēng)了! “快、快救她!” 吳太醫(yī)看著流出的血量,輕嘆了一口氣:“恕微臣無能,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楚凌寒如雷重擊,剛要呵斥,卻見自己的母后疾步而來。 慕容月壓低聲音,冰冷地說:“寒兒,你答應(yīng)過母后,在芷萱未孕前,別讓側(cè)妃先懷了子嗣,嫡長子的血脈必要純正。這孩子既然保不住就不要強求!” 楚凌寒一想到秦芷萱,眉頭越蹙越緊,心里一陣厭惡?!翱伞?/br> “沒有可是?!蹦饺菰聡绤柕卣f,“既然你治好病,日后多寵幸下芷萱?!?/br> 楚凌寒完全不想看到秦芷萱這張臉,這段時間更是對她避而不見,更別提去寵幸她了。 他正要駁斥時,卻聽到吳太醫(yī)驚慌地說:“王爺,戚側(cè)妃流血不止,呼吸和脈象越來越弱。若是再不止血,怕是不……” 楚凌寒一腳揣開吳太醫(yī),止住了他未完的話語,渾身散發(fā)著暴戾之氣:“庸醫(yī),為何雪瑩血流不止!” “臣不知……”吳太醫(yī)惶恐地趴伏在地上。 “不知,不知要你何用!”楚凌寒厲聲喝道,又狠狠地踹了吳太醫(yī)一腳。 吳太醫(yī)在太醫(yī)院呆了十余年,醫(yī)術(shù)必然高超,連吳太醫(yī)都說雪瑩無救,楚凌寒心中狠狠地梗著一根刺。 為了醫(yī)治他不舉,千方百計為他保守秘密,天天鼓勵他的溫柔女子,如今懷了他的孩子,卻這樣消香玉損,一尸兩命!楚凌寒心中頓頓地疼痛著。 忽然,戚雪瑩的丫鬟驚呼出聲:“王爺,何不請離大夫救救側(cè)妃娘娘?離大夫是秋荀子的弟子,人稱邪醫(yī)。至今,尚未有他救不活的人,他一定能救下娘娘的!王爺,奴婢求你了,救救娘娘!” 楚凌寒的心忽然一跳。他自然想到離昕,但他和離昕并無交集,離昕是個極其情緒化的人,他高興起來,想救你就救你,不高興哪怕千金都無法動搖他。 但此刻,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離昕的身上了! “來人,快去云中居請離昕!” 燕王府離云中居并不遠,兩炷香后,王府的人回來復(fù)命:“離大夫并不在云中居,聽管家說,剛才丞相家的丫鬟來找離大夫,說丞相家的五少爺重病垂危,離大夫急急地趕了過去?!?/br> 離昕竟然去了丞相府?那慕容蘭的計劃會不會失???不行,絕不能讓離昕在丞相府久呆! 眸中閃過一絲殺氣,慕容月急急道:“燕王側(cè)妃失血過多,生命垂危,讓他速速前來醫(yī)治!若他不愿來,拖也要給本宮拖來!” 楚凌寒見慕容月如此焦急,還以為慕容月同樣擔憂著戚雪瑩的傷勢,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氣。 半個多時辰后,離昕步履匆匆地來到了燕王府。 他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流血不止的戚雪瑩,眉頭緊緊地蹙起。修長的手指輕按著絲線,半響,他沉聲道:“側(cè)妃突然小產(chǎn),血流不止,是因為服用了藏紅花。孕婦特別忌用藏紅花,輕者神志萎靡不清、震顫,重者流產(chǎn),呼吸衰竭。而側(cè)妃除了服用了藏紅花,還被人下了毒?!?/br> 他抬眼看了一下桌上未食完的糕點,微微諷刺地說:“對方似乎不止想要讓側(cè)妃滑胎,似乎還想要側(cè)妃的命!其心歹毒!” 楚凌寒呼吸一窒,驚慌地說:“什么毒,可有方法解?” 離昕的動作微微一頓,犯難地說:“此毒名為斷腸草,服用后輕者咳嗽、抽筋、眩暈、昏迷。重則呼吸衰竭而亡。與藏紅花一起下,會造成孕婦體虛衰竭,血崩死亡?!?/br> “若要解斷腸草,除了幾味普通的藥材,還有一味至關(guān)重要的主藥——七葉花。但此花生長于寒冰洞內(nèi),數(shù)百年才開一次花,十分難得。側(cè)妃娘娘怕是……” 楚凌寒急急打斷,緊張地望著慕容月:“母后,你好像有一株七葉花,能否借給兒臣,救救雪瑩!” 七葉花何其珍貴,不僅能解百毒,而且女子服用,能延年益壽,容貌不老。慕容月好不容易得到了一株七葉花,正準備自己服用,怎么可能拱手讓人。 “皇后娘娘有七葉花,那太好了!”離昕緊皺的眉目舒展了開來,沉聲道,“若是沒有那花,側(cè)妃娘娘失血過多,恐怕……” “母后,求您!”抵不過楚凌寒一聲一聲地苦苦哀求,最終,慕容月無奈地說了一聲好,心里卻是痛痛地滴血著。 一炷香后,離昕從宮女手中接過了一盆純白的七葉花,神情極其認真嚴肅地說:“現(xiàn)在,我要救側(cè)妃娘娘,請各位在門外等待?!?/br> 待所有人全部出去后,離昕輕撫著掌中柔軟的純白花瓣,嘴角一勾,浮現(xiàn)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三個時辰前。 “王妃,小心。” 忍著唇齒間濃烈的腥膩味,楚玉珩用力一揮掌,驚險之中改變了巨樹墜落的方向。他心里剛松一口氣時,就聽聞青竹驚慌失措的喊聲,而眼前,忽然響聲震天,山搖地動,一塊巨石狠狠砸中了秦落衣背部,而秦落衣更是一腳踩空,整個人隨著滾滾泥流向著深不見底的山底滾去。 “落衣!落衣!”楚玉珩驚慌地喊著,原本就慘白的臉,如今更是毫無血色。他的身子在秦落衣墜落一瞬間就行動了,明明雙腿重傷,完全無法行走,但此刻,他卻爆發(fā)出了驚人的速度。 心之所向,身之所往。他根本沒來得及多想,他的身子已經(jīng)行動了。足下一輕,他跳下斜坡,緊追秦落衣而去。 楚玉珩的速度快的根本來不及讓任何人阻止,蘭清和墨竹就這樣眼睜睜地望著兩人墜下了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