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節(jié)
把御璽放在身邊,張?zhí)鼻袑ふ抑型跤鬃訉O瑛,見到奶媽抱著他在一旁,忙伸出手:“快來,” 奶媽送過來,張?zhí)е鴮O瑛??粗t,看看孫瑛,哭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太妃淚如雨下。 這話沒頭沒腦,也人人都聽明白了。 奶媽喜出望外,喜歡得身子顫抖著。 蕭護接她們來,奶媽一直愁眉不展,不知道好生生進京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白天金殿上說孫瑛可以當皇帝。 奶媽是嚇的比驚的還要多,哪里還有喜歡。 可這事情,親眼所見。小哥兒睡的床下面,竟然有御璽在。幾個宮女剛才就悄聲在說:“那床幾天前我當值我還睡呢,怎么不見御璽?”另一個人悄笑她:“你哪有這樣的大福氣?!焙竺嬗忠粋€人道:“呀,有人說剛才聽到龍鳳聲,我們怎么沒聽到?” “快別這么說。”幾個人一起攔下她說沒聽到的話,怎么能承認自己沒福氣呢。 張?zhí)蘖撕靡粫?,想起來正事。擦拭淚水,把孫瑛還給奶媽抱著:“好生著,這可是大貴人。” 奶媽重新抱著,膽戰(zhàn)心驚,小心翼翼。自己抱慣的孩子,竟然無處不自在,快抱不好了。 太妃含淚吩咐:“去告訴當值的將軍,我有緊急要事,要見內(nèi)閣大人們?!币粋€太監(jiān)飛快跑出去。 余下的人來恭喜張?zhí)骸疤鷮m中出來的,定然是太妃先有福氣,小郡王才托了福?!睆?zhí)鷰I含笑,就有人說到剛才空中龍鳳聲,又見天女來散花,當然這花,是不會常在凡間,自然一落就收走了。 不是凡花。 張?zhí)球\信佛的人,一般虔誠教徒,都心中念念是信的吉祥東西?;蛏裣?,或天人,或瑞草異獸等。 總盼著能看到。想多了,幻想也會出來。 張?zhí)陀坝熬b綽的疑惑:“是了,我暈的時候,像是看到了什么?”暈的人眼前一花,或是一黑,看到什么都不奇怪。 再想孫瑛睡的那床,因為是常用的,幾天前還收拾過下面灰塵,當時不見有東西。偏偏他睡那兒,偏偏就有了。 這不是神靈保佑還能是什么? 張?zhí)拖残︻侀_一一問過來:“你看到的是什么樣子的彩鳳?”那個人就竭力描述一番,以有福之人自居。又問玉龍什么模樣,鱗片如何?再有天女,生得那個俏麗,倒有些像太妃娘娘。 半空中站的仙人,有一個是先帝模樣,莫不是先帝親來指點立帝? 顧孝慈越聽越竊笑,忽然想到太妃說的,找到御璽的有份當皇帝。那咱家,才是應該當皇帝的吧? 最早找到的,可是咱家顧公公是也。正在亂想,張?zhí)A眉喊他:“我想起來了,長公主府上只怕得你親自去一趟,不然她未必肯來?!?/br> 為保護宮眷,張?zhí)烷L公主早有不和。 陶醉在自己才應該是皇帝的顧公公領(lǐng)旨出來,和當值將軍打聲招呼,帶著幾個小太監(jiān)往長公主府上來。 夜風輕送,一月仍春寒,風有寒冷。顧公公在馬上讓夜風一吹,馬上清醒。算了,咱家的爹不是那皇家血脈,咱家還是戲臺上扮扮得了。 長公主果然在家里鬧別扭,她心病惹起身病,文昌王影子總在眼前晃悠,無事就哭泣,好不容易才睡著。 讓人叫醒,說張?zhí)鷮m中要事相商。大成長公主火冒三丈:“她當自己是太后嗎?”就是太后,也沒有皇帝為你撐腰。 這樣一想,長公主更生氣。人家沒有皇帝,卻有一個大帥!看天色不早,長公主更惱怒:“說我睡了!” 來傳信的人只是不走,他不方便明說,卻一句一句話往里傳:“是大喜事,太妃說,請長公主必定要到?!?/br> 大成長公主更惱火,文昌王沒了,自己還能有什么大喜事?要有喜事,也是她張?zhí)陌?。她要太皇太妃,下面沒有太后,她一個人在宮中獨大。 而長公主,要成為大長公主,就和皇帝更遠一層。 長公主就罵傳話的奴才:“我病著呢,你不會打發(fā)了他走,明天再說。找打呢,宮里的是你主子?要你這么殷勤傳話?!?/br> 正罵不絕口,外面多了一個尖嗓音:“說一聲萬歲親傳呀,奴家來得快……”遙遙傳來。程侯爺讓惡心到,來見母親:“您就去一回吧,內(nèi)閣全去?!狈瞿赣H出去同坐車往宮中來。 最早到的,是離皇宮最近的寧江侯。寧江侯對于一點兒事情也不會放過,聽到就過來。離皇宮也近的長公主磨蹭著,第二個到的。 去到看張?zhí)航型跤鬃油?,怎么看怎么不順眼,長公主悶悶生氣。這么小,也能當皇帝?傀儡嗎? 張閣老在家里想了半天,半夜入宮?會是什么事兒呢?他們?nèi)氩坏接t會忽然出現(xiàn),張閣老猶豫半天才謹慎入宮。 反正他可以說上年紀,穿衣用藥頭暈身子不快動作不靈,來得晚有原因。 他在宮門謹慎的問問,居然年青可以跑快馬的蕭護大帥還沒有到。 蕭護知道晚上這一出子,顧公公不會耽誤到明天,他辦事情,有時候有喜感。大帥就不睡,在產(chǎn)房里和十三說話。 慧娘奶孩子奶出來興致,把謹哥兒放在自己枕邊睡,睜開眼就看著,閉上眼可以嗅到孩子身上奶香味兒,正在很美,懶懶問大帥:“最近空閑?天不早了,早早歇著吧。明天再來看我,再來逗兒子?!?/br> 大帥去了鞋,蹭在她身邊斜歪著,糾正她話:“是看兒子,逗你?!被勰镟洁阶臁5鋵嵑芟矚g蕭護不走,就不攆他,一里一里地說話。 “幾時換花匠?”就是幾時宰他。 蕭護微笑:“等新帝立,我就動手!”他側(cè)身胸膛貼著慧娘枕上面頰,手不老實的在衣內(nèi)?;勰镆参⑿Γ骸澳歉仪楹?,我只可惜一件,他養(yǎng)的花不錯?!焙鋈惠p輕一笑,身子微縮,撒嬌道:“你搔人癢癢的?!?/br> 謹哥兒動了一動,似乎發(fā)出一個什么音節(jié),也許只是哼哼,當父母親的一起大喜,互相道:“看他!” 多喜人兒。 慧娘看不夠丈夫面上喜歡,嬌滴滴問:“這名字是父親幾時起的,我倒不知道?”大帥含笑:“你我圓房,父親就起了這個名字,給我看問好不好,我記在心里。”慧娘手撫弄他衣帶,嬌羞滿面:“有時候想我沒福氣,偏又遇到父親母親這樣世上難有的好公婆……” 還沒抒情完,當丈夫的來理論:“打住!”蕭護義正詞嚴來責備:“你怎么把我忘了提?”他作狀的繃緊面龐,眸子里全是笑意。 慧娘羞他:“人家把你放后面呢,是父親母親,你也來爭?!笔捵o嬉皮笑臉:“怕你把我忘了?!庇窒氲揭郧暗呐f笑話,擰著慧娘耳朵問:“還記得我燒了給你的鞋,你記恨我好幾天。還記得我燒了給你的情信,你出來進去黑著好幾天。” 回想當時清秀小哥兒般的十三,大帥還是心動。低低頭湊近慧娘耳邊,輕輕的吮吸著她的耳垂,見一抹紅暈飛到慧娘面上,大帥再沿著那紅暈,細細地吻上去。面頰柔軟香美,就輕輕咬上一口,悄聲兒笑:“豆腐,” 慧娘就細細地喘息起來,覺得思念沿著他的吻來到心里,好似春風中染紅的頭一朵桃花,忽然就開了,忽然就開得成片成谷成嫣然粉紅花林。想推開他,又不忍心。想說什么,又打心里眷戀自己夫君…… 煞風景的人來得很是時候:“大帥,宮中有緊急要事相請。”房中夫妻兩個人全松了一口氣。大帥先沉穩(wěn)回話:“備馬,我就來?!?/br> 人卻不走。 見兒子睡得正香,正是糾纏十三的好時候。大帥索性捧起慧娘面頰,一口咬在她唇上?;勰铩斑磉怼?,對自己夫君時而溫存,時而狂風暴雨般情愛早習慣,不能奉陪到底,也熱情相對。伸出雙臂勾住大帥脖子,兩個人親完再親,親得都看到對方眼中不能自己的柔情,再看到那柔情中自己面容。 慧娘悄悄嬌聲:“小聲點兒,奶媽在外面看著呢。大帥,明兒早些來可好不好?” “我現(xiàn)在還沒走?!笔捵o也依言動靜更小些,再一次深深的吻下去。 慧娘輕聲道:“別,外面還有人聽到笑話你……” 大帥不管,再往下親…。 房外奶媽們輕咳,不進房也像房中安個監(jiān)視眼,咳上一兩聲,馮mama慢條斯理地問:“陳mama,什么時辰了?” 陳mama微笑:“到該睡的時辰?!彼齻冎傅氖腔勰镌撍臅r候。大帥一臉不豫停下來,慧娘悄笑推他:“看看我說的吧,你又挨說了。”說得蕭護反而高興了,低聲道:“我愿意當這沒皮沒臉的人。” 這話又暗指以前慧娘誤會而罵的那件事?;勰餄M面紅暈,低聲央求:“好哥哥,別再拿以前的糗事記在心里,好不好,你要知道你記著,我心里多難過。”蕭護得了意,十三服軟,比讓內(nèi)閣全服軟還要開大帥的心。 他猶在慧娘手上輕咬一口,才尋鞋穿下床整衣服打趣:“說得這么可憐的,我還想和你算一輩子呢?!?/br> 對慧娘揚揚下巴,飛個眼色,粘乎人的大帥笑著出來。他才出房門,后面小哥兒哇哇哭出來。當老子的很喜歡,這才是老子的兒子呢,老子走了再哭,多懂事兒! 因此大帥到的晚。 蕭護進宮門后大步流星,沒幾步追上張閣老,推說自己巡城才回來,一同來見張?zhí)?。大帥一面走,一面同張閣老看月亮,見月亮才稍減銀輪,還是肥肥的,倒像肥白的十三。大帥心思又轉(zhuǎn)回十三身上。 見人到齊,張?zhí)跔T下未語先落下淚來。她雙手掩面,大成長公主頗不耐煩,這是弄的哪一出子。 張?zhí)溃骸巴邢鹊鄣暮楦?,先祖宗的洪福,各位請看!”把手虛虛一抬。大家眼光看去,都是一亮?/br> 這一亮,是七寶宮燈。 八個女官按品大妝,手中各挑一盞七寶宮燈,后面出來一個人。女官們兩邊一分,見那個人面上粉彩,重紫濃綠眼眸直到眉角,分不清是綠多還是紫多。 只覺得不管濃綠,還是重紫,全閃人眼睛。 粉白臉的顧公公。 長公主才要大怒,又見到顧公公雙手捧高。他的人,他的手全在七寶宮燈下熠熠生輝。他的人,不如他的手好看。 修長,如玉,保養(yǎng)精致。 可他的手,不如他手中的東西好看。 黃色繡龍紋的綢布,上面擺著一個四四方方的,上面龍紐的……。 “?。 ?/br> 驚呼聲此起彼伏,蕭護也驚呼了,滿面詫異只比別人多,不比別人少。 寧江侯一個箭步就上去,哪有半分老邁樣子,又驚又喜,又喜又驚,雙手圍住,又不敢去碰,認真看了幾眼,對天泣淚長嘆:“天吶,御璽回來了!” 他肩頭后,多了另一個胡子老頭。 中風的張閣老毫不比寧江侯慢,也看了一個仔細,同樣是馬上淚流:“老天有眼吶?!?/br> 長公主是直盯盯的,帶著一種近鄉(xiāng)情更怯的感情。她認出來了,反而不敢過去了,腦子里一片空白,回來了? 真的回來了? 以前在哪里,怎么找到的,全沒有想起來。蕭護大帥自然也跟上來看,瞪著眼睛和顧公公使個眼色,兩個人眼里全有笑意。 張?zhí)徽f話,蕭護就更想笑。 “……那地方才打掃過沒幾天,不想忽然就出來。當時在的人,聽到龍鳳和鳴,又見到天女散花,還有……”張?zhí)奚弦宦暎骸跋鹊劾舷鹊廴?,成了仙人,一起來送大寶。你們說,孫瑛這孩子可不就是天子,才能引回御璽,又有先帝老先帝來送,又有天女又有仙人,” 顧孝慈一本正經(jīng):“回娘娘,當時還有仙樂,是這樣唱的……” 寧江侯張閣老一起道:“打住,說要緊的吧。” 蕭護實在好笑,不如就滿面笑容,跪下來對張?zhí)溃骸皣笙玻彩悄锬锎笙?。今大寶出在娘娘宮中,正是先帝庇護,神靈保佑,娘娘理當撫養(yǎng)天子的意思?!?/br> 張?zhí)脺I含笑:“蕭卿,你是個大功臣,我也和你一樣的想頭?!?/br> 正要讓人抱出孫瑛給大家來看。 燭下一個人一閃出來,大成長公主大怒形于色:“不行!”她怒目而視蕭護和張?zhí)骸澳睦飦砩袢藖硭陀t?分明是你們一個太妃一個大帥串通一氣,搞出來這個鬼把戲?!遍L公主咬牙切齒對張?zhí)骸澳阍缇椭缹O瑛要進京是不是?虧你裝得停當!這御璽是宮中失落的,自然是你找到,或是你一直放著不肯拿出來。哼,你想的好,幼帝還不是聽你們的!” 張?zhí)淮笈?,蕭護冷若冰霜。 被責問的人還沒有反擊,平地里又跳出來一個人,花白胡子亂舞,對著大成長公主就罵:“我呸!咄!你不信太妃?也要信神靈!你不信神靈,才病這許久!你不信神靈,雷會打你,雨會澆你,風會刮你,雪會壓你!” 這話惡毒的,針對病人說病不好,這不是當面詛咒。 大成長公主氣得發(fā)抖,程業(yè)康聽不下去,扶著母親的他皺眉道:“侯爺,您說話還須注意體面。” “體面?長公主你的體面在公主府上!亂世中你出來胡為,老夫已經(jīng)忍你許久。好容易,御璽回來,新帝可立,你不答應?你敢目無神靈?你敢不信先帝?”寧江侯又是一氣的罵出來。 蕭護心中一動,這老東西沒聽說過信神佛呢? 真是奇怪,被罵的人還沒出來,他倒先出來了。 難道他這么信神靈? 張?zhí)渤料履槪骸伴L公主,我若說假話,先帝靈前一頭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