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他低頭輕輕貼了上去,觸感一如既往的溫?zé)?,只是對方不再像過去那樣主動,而是安靜地、悄無聲息地躺在這里。 腦海中仿佛有另一個自己教唆著:“趁他現(xiàn)在對你毫無防備,帶走他,藏起來,他就永遠(yuǎn)屬于你了……” 須瓷顫抖地伸出手,卻停在空中半晌,隨后緩緩垂下。 不能是現(xiàn)在。 須瓷轉(zhuǎn)身去了浴室,平息著內(nèi)心晦暗不清的骯臟心思。 至少要讓傅生完成他一直以來的念想,至少要讓他把第一部作品拍完…… 又或許,完全不用走到那一步…… 在思緒中掙扎許久,直到打了個寒顫,須瓷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著寸縷,身上的水漬還沒擦干。 他帶著沐浴露的淡淡清香,小心翼翼地抬起傅生的手,然后安靜地蜷縮在他懷里。 須瓷的臉頰緊貼著傅生的心臟,那里的跳動沉穩(wěn)有力,讓人安心。 “抱抱我吧……” 傅生的手被握著輕輕落在須瓷腰上,他安然閉上雙眼,睫毛輕顫。 第15章 剩下我吃 “周伯,你在那邊過得好嗎……” “我聽你的,把糯糯抱回家養(yǎng)了,可它也走了……和當(dāng)初他一樣,都好突然……” “不過你別擔(dān)心,我過得挺好,吃得香睡得香……最近他還提前回來了?!?/br> “你有在那邊接到糯糯嗎?它是不是還喜歡啃人手指頭,它走的那段時間特別喜歡吃小魚干……” 今天天色陰沉,烏云黑沉沉地壓著地面,抬頭望去有一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暴雨隨時會將近,墓園里很安靜,除了那個單薄瘦弱的背影外沒有一個人。 須瓷并不在意,他跪在墓碑前,絮絮叨叨地說著,好像有誰在和他對話一般。 “周伯……”他眼神沒了聚焦,頓了好久才說,“我好想他,明明他已經(jīng)回來了,為什么我還是這么想他……” “我想讓他只看著我一個人,不想讓他那么疏離地對我……” 須瓷低著頭,臉上沒什么表情,但眼角卻是濕的:“我不想傷害他的……可是我沒辦法,沒有他我會死的,我還不想死?!?/br> 須瓷面無表情,眼角滑落兩行清淚。 他像是終于意識到這里沒有人會回應(yīng)他的話,于是安靜下來,看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看著還算精神的老爺子,臉上堆積著皺紋,但卻笑得和藹可親。 第一滴雨水落下,須瓷抬手抹了下額頭,他盯著水漬看了半晌:“周伯,下雨了……我得走了,改天再來見你?!?/br> 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直到豆粒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圓點,須瓷才看了看時間,加快了腳下速度。 -- 傅生是被母親的一句怒“滾”給驚醒的,直到他坐起來,聽見暴雨砸落的嘩啦聲音,才反應(yīng)過來那只是個夢。 屋內(nèi)很安靜,沒有燈光,屋外天色陰沉,暴雨連綿。 手表顯示現(xiàn)在是早上七點,傅生揉揉眉心,站起身喚了句:“須瓷?” 沒有回應(yīng)。 傅生上了二樓,床上空無一人,被褥和枕頭疊得整整齊齊,床單摸上去冰涼一片。 他心口驀得一跳,下意識掏出手機(jī)給須瓷打電話,卻突然聽到公寓門解鎖的聲音。 他走下去,渾身濕透的須瓷抱著一個袋子正站在玄關(guān)處,看起來狼狽不堪。 傅生有些慍怒:“你去哪兒了?” 須瓷一怔:“去買早餐……” “為什么不帶傘?” “我出去的時候還沒下雨……” 須瓷低著頭,像是做錯事情的孩子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傅生看了他半晌,隨后有些挫敗地移開目光:“去洗個熱水澡。” 須瓷抿唇嗯了一聲,他擦擦手把早餐遞給傅生:“趁熱吃?!?/br> 直到須瓷聽話地走進(jìn)浴室,傅生才動了動腳步。 早餐被袋子裹著,加上須瓷護(hù)得嚴(yán)實,里面幾乎沒進(jìn)雨水,粥與豆?jié){都還熱乎著,但里面的食物只有一份。 傅生坐在餐桌前,粥盒打開卻沒有動。 他聽著身后浴室的水聲,目光望著前方虛空,思緒飄揚(yáng)。 其實他應(yīng)該想到的。 須瓷雖然任性妄為,但他們分開前那段時間,吵架最嚴(yán)重的那次須瓷都沒提過分手,最后還主動去了傅生公司辦公室給他認(rèn)錯,很委屈地問:“吵架歸吵架,能不能別和我冷戰(zhàn)?” 身后的浴室門拉開,啪嗒一聲,傅生目光微凝。 他想起來了,須瓷去辦公室找他的那會兒,母親姜衫剛從辦公室離開。 傅生沒有回頭,說:“過來?!?/br> 須瓷愣了下,他遲疑地走到傅生旁邊,傅生抽出他手中的毛巾,給他擦頭發(fā)。 頭發(fā)濕漉漉的,須瓷這么站著要比坐著的傅生高一些,傅生便一直抬著手,給他濾干頭發(fā)上的水。 傅生冷不丁地問:“怎么就買了一份早餐?” 須瓷一怔:“……我忘了?!?/br> 他是真忘了,從那里出來后,他腦子里一片混沌,只記得要給傅生帶份早餐,哪里想得起來自己。 傅生啞然:“……” 他心里放著很多問題,從他用母親遺物里的那把鑰匙,打開了他和須瓷生活了好幾年的公寓門開始,須瓷和他說分手的事情似乎開始明朗起來。 傅生很快接受了是姜衫逼迫須瓷說分手,且拉黑他所有聯(lián)系方式的這個事實,這從重逢后須瓷的表現(xiàn)也可以看出一二。 如果不是姜衫所為,公寓的鑰匙又怎么會在她那里。 那幾年里傅生將須瓷保護(hù)得很好,沒讓和姜衫有關(guān)的人知道須瓷的存在,除了那一次他們吵架,須瓷去了他公司。 當(dāng)用鑰匙打開門的那一刻,傅生大腦一片空白。 他在熟悉的、卻失去了他和須瓷所有生活痕跡的屋內(nèi)抽了好些煙,才撥通電話給了林律師。 那邊猶豫了一會兒,才說姜衫確實在傅生走后不久,就去見了須瓷,好像還給了錢,但須瓷要不要就不清楚了。 姜衫一直在騙他。 這個認(rèn)知讓傅生有些難言的憋悶,他信賴的敬重的母親,這兩年里仿佛是在耍他。 姜衫和他這兩年對立冷戰(zhàn)的表面原因,一直都是他喜歡男人這件事,姜衫從未提到過須瓷的存在,好似根本不知道這個男孩一樣,只是單純?yōu)榱烁瞪男韵蚨鷼狻?/br> 當(dāng)下須瓷很安靜地在他身邊,重逢這么久也從未和他吐露過關(guān)于自己在姜衫那里受到的逼迫。 他隔著毛巾輕輕揉著須瓷的頭發(fā),想問他委屈嗎?姜衫說了什么才讓他妥協(xié)?這兩年過得是不是很不如意? 可最終萬般言語都堵在了喉間,一句也沒能問出口。 他能做什么?他要為須瓷這兩年承受的難過和委屈去指責(zé)一個已死之人嗎?去指責(zé)一個獨(dú)自拉扯他長大、和他相依為命多年的母親嗎? 傅生把粥往須瓷那推了些:“吃吧。” 須瓷:“我……” 傅生有些倦色:“我吃不下?!?/br> “……不吃早餐對胃不好,你先吃點,剩下我吃。”須瓷抿著唇補(bǔ)充道,“我胃口很小的?!?/br> 傅生:“……” 正在長身體的男孩子幾乎沒有胃口小的,但須瓷是真吃的不多。 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須瓷很貪嘴,什么都想嘗嘗,但買了都吃不完。 夏天的冰淇淋,秋天的奶茶……章魚丸子、半邊西瓜,須瓷都喜歡吃,但也就嘗個新鮮,吃兩口就扔一邊去了,最后都是傅生幫著解決的。 須瓷這一句“剩下我吃”讓傅生有些顛倒錯亂之感,他到底沒說什么,起身去廚房拿了一個小碗,分了一半粥出來。 須瓷碾著指尖,看著他的動作沒有阻攔。 原來現(xiàn)在連共用一個碗都不愿意嗎…… 傅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快點吃,吃完給你吹頭發(fā)?!?/br> 須瓷著實怔住了,頭發(fā)濕漉的軟毛翹了幾縷,看起來有些呆。 傅生看他沒動靜,把豆?jié){往他那推了推:“喝點暖一下身體,喝不完再給我?!?/br> 第16章 聊天記錄 須瓷坐在傅生旁邊,捧著豆?jié){喝了一小半就推向了傅生那邊。 傅生一開始沒碰它,粥喝了一半后,自然地把豆?jié){端起來飲了一口。 須瓷感覺心跳得有些快,他不自覺地看向傅生紅潤的唇瓣,依稀還記得昨晚碰及的觸感,這是他這兩年里和傅生距離最近的一次。 他太想念傅生的體溫,空氣這么冷……只有被傅生的氣息包裹著,才能讓他感到些許暖意。 暴雨不絕,獨(dú)屬于夏季的涼意從陽臺穿透進(jìn)來,緊緊貼著肌膚。 須瓷坐在椅子上,身體有些僵硬的端正。 傅生就站在他身后,手拿著吹風(fēng)機(jī)試了一下溫度,隨后拂起他的幾縷毛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