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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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煜握住杯子的手,倏忽一頓,而后,避重就輕地答,“昨晚試著去想以前的事,想著想著就頭痛不已,不過沒事了,爺爺無需擔(dān)心,我只要別再去想,就不會有事?!?/br> 賀云清輕輕點(diǎn)頭,依然若有所思地注視著他。 “對了爺爺,您還沒說,今天怎么過來了?”賀煜把話題轉(zhuǎn)到賀云清的身上。 賀云清再沉吟了下,便也進(jìn)入正題,先意味深長地問,“阿煜,還埋怨?fàn)敔敒槟惆才胚@段婚姻嗎?” 賀煜始料不及,即時一愣。 “你可以解放了,語芊她……她跟我提出一個請求,希望我能出面解除你們的婚姻?!辟R云清緊接著,放出一顆炸彈。 確實(shí),這對賀煜來說,儼如一個炸彈!解除婚姻?離婚?她竟然真的打算離婚? “爺爺,她什么時候跟你提的?這是什么時候的事?”賀煜再也無法抑制氣急敗壞起來。 “今天上午。因?yàn)樽蛲淼氖?,我本來找她,想安慰她,誰知道,她忽然跟我提出這樣的事?!?/br> “那爺爺怎么回答?爺爺答應(yīng)了嗎?”賀煜繼續(xù)急促追問,濃眉皺得更緊。 “還沒。爺爺想問問你的意見?!辟R云清略作沉吟,選擇了隱瞞,他中途稍停片刻,忽然嘆了一口氣,“阿煜,還記得爺爺上次跟你說的話嗎?機(jī)會,爺爺能給你,但能不能把握,得靠你自己?!?/br> 賀煜漸漸平靜下來,抿起唇,沉著臉,不再做聲。 正好這時,房外響起幾下敲門聲,玻璃門被推開,池振峯走了進(jìn)來,先是被眼前的情況怔了怔,隨即笑著跟賀云清打招呼,“賀老先生,您來了?” 賀云清也迅速調(diào)整一下心情,和顏悅色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站起身來,“好了,我先走,你們忙吧?!?/br> 話畢,給賀煜一個飽含深意的注視,正式離去。 賀煜還是一副沉思狀,直到池振峯連聲呼喚,他才回神。池振峯在滔滔不絕地匯報著工作上的資料,他卻聽得心不在焉,好幾次,都要池振峯反復(fù)提醒。 他的失常,讓池振峯感到疑惑,正事都談完后,關(guān)切地問了出來,“總裁,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賀煜望著他,不語。 “賀老先生今天來公司,有要事?”池振峯猜測著。 賀煜繼續(xù)沉吟了一會,下逐客令。 池振峯依然滿腹困惑,但也不再多說,沖賀煜微微一鞠,隨即走了。 偌大的辦公室,安靜了下來,賀煜像是被定格了似的,儼如一尊上了古銅色油漆的雕像,俊顏烏云密布,眼神凌厲陰霾,渾身散發(fā)著一股難以言表的怒氣。 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坐著,耳邊不斷回響著爺爺剛說過的那些話,越想越是雷霆狂怒,他取出香煙,拼命地吸,然后,不停地發(fā)出冷哼和狂笑。 離婚! 嗯哼! 自己這廂使勁回憶過去,不惜跑去醫(yī)院檢查,甚至決定冒著危險取出血塊,只為了想求證自己是不是她念念不忘的那個天佑,而她呢,迫不及待地去跟爺爺懇求離婚,自己真是個傻子!是個自作多情的傻子! 其實(shí),天佑怎么會是自己,假如天佑是自己,她怎會不說出來!她還怎會提出離婚? 水晶制成的煙灰缸里,漸漸被一個個煙頭塞滿,賀煜將最后一根煙頭熄滅,赫然起身,沖出辦公室,一路狂飆抵達(dá)家中。 她正在睡午覺,躺的不是大床,而是寬敞的飄窗上。午后的陽光,透過玻璃射進(jìn)來,照到她的身上,把她整個臉龐和身子輝映得仿佛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銀白色,既熠熠閃爍,又溫馨恬靜。 像往常那樣,她睡得很安穩(wěn),再次令他感到羨慕,感到妒忌,感到氣惱,自己被折磨得痛苦不堪,她卻這般的怡然自得,憑什么,憑什么! 銳利的鷹眸,目不轉(zhuǎn)睛,賀煜本是憤慨的心,變得更加怒不可遏。 蝶翼般的長睫毛,倏忽睜開來,看到這個時候驀然出現(xiàn)的人影,凌語芊懵懂迷離的眸瞳即時涌上一層困惑之色,但很快,她收回視線,從飄窗下來,若無其事地自他身邊走過,進(jìn)入浴室,小解完再出來時,轉(zhuǎn)為到大床上。 賀煜一直盯著她,那張俊臉,也慍怒持續(xù)不下,沉得很,暗得很,看著她躺下,他邁動長腿緩緩走近。 凌語芊本是睜眼看著天花板,猛見他的面容映入她的眼簾,先是條件反射地怔了下,緊接著,迅速側(cè)臉,準(zhǔn)備避開。 可惜,他速度更快,伸手不由分說地扼住她的下巴,那俊美無鑄的男性面孔更放大地展露在了她的面前。 凌語芊娥眉蹙起,本能地扭動著脖子,奈何他勒得牢牢的,不想引致疼痛,她唯有放棄,美目微慍地瞪著他,發(fā)出無聲的抗議和憤慨。 賀煜宛如蒙上一層薄冰的眼,也一瞬不瞬地與她對望,好長一段時間,他緊抿的薄唇終于張開一道縫,帶著憤怒的質(zhì)問從唇間迸出,“你跟爺爺提出要離婚?” 一絲錯愕,在凌語芊眼中閃過。 “我早跟你說過,這段婚姻延續(xù)與否,應(yīng)該由我來決定,由我來cao控!游戲的開頭,給了你權(quán)利,這結(jié)尾,再也不是你選擇。在你癡心妄想要嫁給我的那刻起,就注定了你要賠上一輩子!”賀煜繼續(xù)咬牙切齒,鷹眸變得赤紅起來,嗜血狂怒,扼住她下巴的手更收緊了一些。 加劇的痛,讓凌語芊再也無法平靜,抬手想甩開他的手,不料還是被他制止,而且,他整個身體冷不防地趨壓過來。 “不要!”凌語芊下意識地大喊出聲,嗓音帶著急切,帶著惱怒,手也迅速護(hù)在肚子上。 賀煜則全身僵硬,該死,他竟然……他還是無法改變這個壞習(xí)慣,竟然還是只需一靠近她,就想那回事! 為什么,為什么他會中她的毒至深!她身上好像沾了有毒的蜜液,讓他明知會致死,卻依然義無反顧地想去品嘗! 趁著他這怔愣間,凌語芊趕忙使勁把他推開,笨重的身體快速爬到大床的另一邊,盤膝而坐,美目更加憤恨,嗓音透著余悸,低吼,“沒有感情的婚姻,勉強(qiáng)下去對你我都不好,所以,離婚是最好的辦法!” 賀煜也重新站直了身體,繼續(xù)回瞪著她。 “你放心,正如我和爺爺說過,我不會要你們賀家一分一毛,那一百萬,是為寶寶討的,將來我也不會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你可以放心去娶那個在你看來完美無雙的李曉彤!”這樣的話,曾經(jīng)只需一想便足以讓凌語芊如受凌遲,痛不欲生,然而現(xiàn)在,是釋然,裝滿某樣?xùn)|西的心房,像是突然間被掏空了,令她全身得到了解脫。 可惜,賀煜并沒有這樣想!呵呵,她想帶寶寶走?她想帶他的兒子走?不,那是他的兒子,他不準(zhǔn),才不準(zhǔn)!還有,她叫他娶李曉彤?哼,她是誰?憑什么這樣叫他? 看著賀煜那越發(fā)駭人的眼神和表情,凌語芊依然感到心驚膽戰(zhàn),就在此時,她肚子驀然動了一下。 寶寶,在踢她! 寶寶,你也感受到危險了嗎?你也聽到爸爸在欺負(fù)媽咪嗎?不,他才不是你爸爸,他不配當(dāng)你爸爸,我們說好的,不要他當(dāng)爸爸,我們要離開他! 凌語芊的手,慢慢撫上腹部,停在剛才動過的地方,然后,她下床,急速沖進(jìn)浴室,關(guān)上門,下了反鎖,倚靠門背而站,略微仰頭,長吁。 她漸漸豎起耳朵,仔細(xì)聆聽外面的情況,到耳邊的,除了靜,還是靜,盡管如此,她腦海還是揮之不去他那恐怖嚇人的模樣。 真是好笑,他干嘛這樣的反應(yīng),自己離婚,對他不正好嗎,他不正討厭自己的嗎,他不正想和李曉彤舊情復(fù)熾嗎?這婚一離,多少人高興!至少,那個季淑芬會燒鞭炮,放煙花,大肆慶祝個幾天幾夜吧! 【游戲的開頭,給了你權(quán)利,這結(jié)尾,再也不是你選擇。在你癡心妄想要嫁給我的那刻起,就注定了你要賠上一輩子!】 游戲! 也只有他才會把婚姻當(dāng)游戲!但是,他憑什么要自己賠上一輩子,自己才不要賠上一輩子! 她知道,他一定是想要寶寶,但她更清楚自己更需要肚里的寶寶,故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妥協(xié)!反正爺爺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所以,期限一到,她會正式離開,徹底地離開,永遠(yuǎn)地離開,徹底地把他甩掉,永遠(yuǎn)地甩掉! 壞蛋楚天佑,爛人賀煜,追我的時候,什么都依我,把我當(dāng)寶,把我寵上天,現(xiàn)在呢,卻把我當(dāng)草,就知道不理我,就知道氣我,就知道傷害我,所以,你再也不配得到我的愛,我決定不要你了,再也不要你了,永遠(yuǎn)地不要你了! 凌語芊越想,心中越是覺得委屈,貝齒緊緊地咬著櫻唇,滿臉委屈,那如水般絲柔清澈的眸瞳,淚花可見。 一會,她站得累了,于是走到浴缸邊坐下,漸漸地索性躺在潔凈無塵的地毯上,左右張望,出神地看著周圍一件件異常熟悉的用品,反反復(fù)復(fù),直到再度沉沉睡去。 外面的賀煜,其實(shí)在她趁其不備躲進(jìn)浴室后不久,也已離開臥室,進(jìn)入書房。 怒氣不減的他,忽然接到一宗電話,一個從南京打來的電話,上次那個準(zhǔn)備嫁女的南京首富張總,正式致電予他,邀請他去參加女兒的婚禮。 而這確切的日子,定在了除夕夜晚!恐怕也只有張總才敢定在這么特別的日子! “呵呵,賀總,真的不好意思啊,我家那個,就愛迷信,拿著我女兒和女婿的生辰八字去算了又算,幾乎整個南京的神公神婆都被她找過,最終選了這個日子。我也知道這有點(diǎn)強(qiáng)人所難,所以,上次聽賀總說要為朋友的公司介紹來南京的市場,我張某答應(yīng)你,這事,包在我身上!”張總遲遲疑疑,別有用心地說著。 而賀煜,待張總一說完,立刻回應(yīng),“行,我會過去!” 大概是意外中吧,張總停頓了數(shù)秒,才驚喜地接話,“真的?太好了,太感謝賀總了,賀總?cè)绱私o面張某,到時張某一定會好好招待,一定會!” 賀煜扯唇,勾出一抹狂妄不屑的冷笑,收線后,他沒有放下手機(jī),而是翻動著屏幕,進(jìn)入相機(jī)那一欄,打開那些相片,每一張,都是她的! 笑的,不笑的,動的,靜的,快樂的,憂愁的,都是那么的美,那么的媚,難怪會把自己迷得神魂顛倒。母親不止一次說過,她除了長得漂亮一點(diǎn),長得妖嬈一點(diǎn),有哪點(diǎn)值得他去迷戀,可母親根本不知道,就這一點(diǎn),已足夠致命! 所以,他不會放她走,絕不放她走!不管爺爺會否答應(yīng)她這個無稽的請求,他都不允許!別的事,爺爺或許有權(quán)做主,但這件,斷然不能!除了自己,誰都別想干涉! “在你癡心妄想要嫁給我的那刻起,就注定了你要賠上一輩子!” 他盯著手機(jī)屏幕上的絕色容顏,在心中再次默念出剛才對她警告過的這句話,犀利的眼神,分外幽冷,幾乎把整個書房的空氣都凍結(jié)…… 接下來的日子,踏入了今年最后一個月份,即便是南方,也難逃刺骨寒冬的來襲,賀煜和凌語芊的關(guān)系,更是冷上加冷,冰上加冰。 之前,賀煜的冷漠是裝出來的,可現(xiàn)在,是實(shí)實(shí)在在,他一次一次地挑戰(zhàn)著自個的自制力,極力將她排除在腦海之外。之前,他會刻意忽略她和高峻的復(fù)雜關(guān)系,如今,他會強(qiáng)迫自己去記住這些,好達(dá)到憎恨排斥的目的。 凌語芊同樣苦苦掙扎和煎熬,繼續(xù)把全部精力和注意力都放在寶寶身上。 記得剛回到賀家的頭兩個月,她偶爾還能出去,回娘家或約見采藍(lán)等人,而現(xiàn)如今,距離預(yù)產(chǎn)期越來越近,她再也不能外出,每天只通過電話與家人、好友解相思之苦。 如她所料,李曉彤自從被季淑芬認(rèn)作女兒后,在賀家出現(xiàn)的次數(shù)更多了,就連那個李曉筠,也經(jīng)常出現(xiàn),儼如季淑芬的第二個女兒。 三個可惡的人圍在一起,自然少不了的言語攻擊,各種冷嘲熱諷、指桑罵槐、奚落辱罵,全都沖著凌語芊而來。 大多數(shù)時候,凌語芊都盡量避開她們,偶爾逼不得已要面對,她也盡量讓自己表現(xiàn)得視若無睹。 當(dāng)然,每次面臨完這樣的局面,回到只有自己一個人的空間,她難免感到悲憤,感到無助。 幸好,在這廣闊冷漠的大莊園,還有張雅她們。偶爾,她會去華清居那邊陪六姑姑聊天,看張阿姨做菜,相處最多的,當(dāng)然是張雅。 她和張雅每天都在固定的時間來到湖邊那塊草地,一起陪小兔子霓裳玩耍,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不但她和張雅之間的感情突飛猛進(jìn),就連小兔子,也經(jīng)常依依眷戀地窩在她懷里。 就這樣,日子大體上尚算平靜,隨著晝夜繼續(xù)交替,春節(jié)正式進(jìn)入倒計(jì)時,大莊園里也漸漸出現(xiàn)了節(jié)日的喜慶,到處在大掃除,在修整,在裝飾。 大年三十這天早上,爺爺召集眾人一起吃早餐,原來,他等下要離開大莊園,回鄉(xiāng)下過春節(jié)。 今年是奶奶仙逝二十周年,他準(zhǔn)備回去鄉(xiāng)下的祖屋陪奶奶度過。那里,記載著他和奶奶很多美好的回憶。 所以,大家都很支持,吃完早餐后,一起送爺爺上車,賀一航則負(fù)責(zé)陪同前往。 車子慢慢駛出眾人的目光,大家陸續(xù)散去,凌語芊由于懷孕,走得極慢,好不容易回到華韻居時,猛見賀煜提著行李袋從樓上下來。 本是在客廳呆著的季淑芬,立刻迎上去,心情大好地叮囑,“阿煜,東西都帶齊了吧,有沒有帶多幾件外套,那邊天氣可比我們這兒冷很多?!?/br> “嗯!”賀煜輕應(yīng)一聲,步伐不停,不一會,來到了凌語芊的跟前。 凌語芊動也不動地愣著,視線,牢牢鎖定在他的身上。不同于平時的西裝革履,他已換上一襲名貴黑色大衣,衣服把他高大的身材襯托修飾得更加修長、勁拔,那與生俱來的尊貴和霸氣更被呈現(xiàn)得一覽無遺,淋漓盡致,配上俊美無雙的臉,構(gòu)成了無以倫比的代名詞,那便是——魅力四射,魅惑眾生! “對了,彤彤怕冷,你等下記得叫空姐把暖氣調(diào)好,記得提醒她蓋毯子?!奔臼绶覄e有用心地繼續(xù)對賀煜道,用眼角余光,給凌語芊一記冷笑。 而凌語芊,頃刻儼如五雷轟頂,整個身體像是遭到重重一擊,猛地打了一個踉蹌,幸好她旁邊就有一張桌子,她才不至于跌倒。 彤彤……他和李曉彤一起去南京?大年三十,他竟然和李曉彤去南京?那么,今晚除夕夜他也和李曉彤在一塊了? 一股悲憤沖上她的心頭,她滿眼控訴,死死瞪著賀煜。 季淑芬心里更加痛快和幸災(zāi)樂禍,眼睛朝著賀煜,話卻是說給凌語芊聽的,“反正家里也沒什么,你和彤彤不如就在那邊多呆幾天,難得那個張總這么看重你們,你們要好好領(lǐng)人家的情?!?/br> 母親的用意,賀煜自是看得明白,凌語芊的反應(yīng),他同樣盡收眼底,他沒有做出任何解釋,只抿著唇,那高深莫測的眼,直射凌語芊,瞅著她微微發(fā)抖的身體,瞅著她蒼白的臉龐,最后,停在她的嘴唇上,在等著它們開啟,懇求他,別去! 空氣里,陡然寂靜下來,兩對不同神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對望。 而季淑芬,眼珠子眨來眨去的,難得有此好機(jī)會,她既想繼續(xù)借助兒子來對這小賤狠狠一擊,但又擔(dān)心這時間呆久了,兒子會忽然改變主意,為這小賤取消出發(fā)。 所以,思來想去之下,她還是決定先讓兒子離開,反正這幾天,夠她給這小賤打擊的! 于是,她輕輕扶了一下賀煜的手臂,“阿煜,時間不早了,你出發(fā)吧,航班不宜耽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