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羞羞地垂頭，脖頸細致如白瓷，“我知道?！?/br>
    洪懷中想要去拉她的手，又怕唐突佳人，只好局促地彈了彈自己沒有任何灰的衣袖，“九妹，你還是快出去吧，以后莫要來這種地方了，太危險了?！?/br>
    “我們已經(jīng)好久沒見面了。”朱九妹烏黑的雙眸凝望著洪懷中，“今天是難得的機會，阿爹去了伯伯家里，阿娘去城外上香，暫住寺廟，哥哥們也去了書院?！?/br>
    “何況……”她俏皮地眨眨眼，“我要是被逮到了，就和大哥說，我是路上撞見他，好奇之下偷偷跟進來的，絕不會讓他們發(fā)現(xiàn)咱倆的關(guān)系?！?/br>
    “砰砰”的心跳聲仿佛要破胸而出，洪懷中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氣，輕輕拉住佳人柔軟的綢緞面袍角，“九妹，再等我兩年，兩年后我一入朝廷，就向你家提親?！?/br>
    朱九妹指尖像是被燙到般，蜷進掌心，“嗯……”

    洪懷中給她寬心，“我一定能有錦繡前程，為你鋪上十里紅妝。你大哥……很看好我?！?/br>
    朱九妹羞澀著跑走了，人漸行漸遠后，洪懷中嘴角的笑容才慢慢收起。

    最后一句，他撒謊了。

    但是，沒關(guān)系，還有兩年，兩年內(nèi)，他必須將朱隨愿抓緊了，借著朱家春風(fēng)的風(fēng)尾，混個官位，這樣才能有點本錢去向朱家提親。

    *

    林稚水出了“紅袖濕”，便在路邊等著，沒一會兒就看見不太熟悉的黑色袍服，“楚師兄?！?/br>
    楚續(xù)目光掠過燈火，停在林稚水面上，“林師弟?！?/br>
    林稚水笑著問他：“楚師兄是特意來‘紅袖濕’為我解圍？”

    楚續(xù)搖頭，誠實道：“來看你和我是不是同路人?！?/br>
    “如何？”

    楚續(xù)平靜地行到他身旁，稍稍側(cè)頭，“不走？”

    青年劍眉星目，棱角分明的臉龐透著拒人千里的冷硬，卻在與紅衣少年說話時，是由冥濛夜色勾勒出的融洽與溫和。

    林稚水笑了一聲，“走?！?/br>
    才走出一條街，前面有人慌不擇路跑來，差點撞上林稚水，得虧他反應(yīng)快讓開了地方，那人連道謝也顧不上，埋著頭往前跑。

    突地有人大喊：“林稚水，幫我抓住他！”

    那人已跑上了小橋，橋下河水飄著浮冰，他一條腿邁過了欄桿，就要往那塊大的浮冰上跳，估摸著是要省去下橋拐彎那兩步路。

    林稚水抄起旁邊小販攤子上的漂亮繡球，“買了，等會給錢。”飛起一腳，繡球打著旋兒“嘭”地砸中那人的腦袋，他七葷八素地往后趔趄，摔在橋上。

    有了這么一點拖延的時間，喊話的人沖過了林稚水，三步并兩步跑過去，緊緊抱著想跑路的那人胳膊，“你別想跑！”

    與喊話人一道的幾人小跑過來，向著林稚水拱手，“多謝林公子搭手?！?/br>
    林稚水一挑眉，“是你們?！?/br>
    面前三位文士打扮的人，不正是之前有過一面之緣，還被他從狼妖手底下救過命的周、吳、王三人嗎？

    再回首去瞧，請他幫忙的，便是余下那位鄭姓的兄弟。

    林稚水一邊掏錢給小販，一邊問周、吳、王三位文人，“你們這是怎么了，被偷了錢包？”

    周姓文人苦笑著搖頭，“不，是……一位故人不想認(rèn)我們?！?/br>
    似乎是為了應(yīng)和他，橋那邊也傳來了爭執(zhí)聲。

    鄭姓文人執(zhí)拗地拉著那人不放，“老大！”

    那人卻矢口否認(rèn)，“你認(rèn)錯人了?！?/br>
    “說我認(rèn)錯人，那你跑什么！”

    “你們突然堵過來喊我大哥，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準(zhǔn)備向我借錢，我當(dāng)然得跑啦！”

    鄭姓文人根本沒想到都抓住人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老大還是拒絕與他們相認(rèn)，氣到根本說不出話，只能加大手下力道，不讓對方逃脫。

    被他抓住的人頭發(fā)亂糟糟的，不帶發(fā)冠，雙眼迷蒙，滿臉酒氣，下巴一片青綠的胡渣，完全將那俊美五官帶來的好感破壞得一干二凈。

    他齜牙咧嘴，“哎呀，這位公子，你小心點，別把我的手捏壞了，不然你幫我搖骰子啊?！?/br>
    鄭姓文人雙眼悲傷地望著他，“你為什么不認(rèn)我們？”

    那人茫然：“什么認(rèn)不認(rèn)的，你快放我走，我那一局還沒賭完呢?！?/br>
    王姓文人從便袋里掏出銀錢，伸到那人面前，“幫我做一件事，這錢就是你的了。”

    鄭姓文人睜大雙眼：“五弟！”

    王姓文人不搭理他，一雙眼睛緊緊注視著那人，“這一錠有五十兩，分成散銀，足夠你賭幾十回了?！?/br>
    那人登時喜笑顏開，“早說啊，公子爺，要做什么事情，你盡管說。”

    王姓文人盯著他，一字一頓：“帶我們?nèi)ヒ婑壹壹抑??！?/br>
    鄭姓文人眼睛一亮，咧嘴笑：“對，我老大是褚家家主的男人，你既然說不是我老大，想來也不怕帶我們?nèi)ヒ婑姨煺姘?？?/br>
    “……”

    那人定定看了王姓文人幾息，神色沒有任何異常，“好啊?！?/br>
    王姓文人：“等等，我改變主意了，帶我們?nèi)ダ罴野??！?/br>
    那人抬起的腳就是一頓，回過頭來時，臉上的無賴之色已變?yōu)樯钌畹臒o奈，“小五。”他似乎是在嘆息，“你一直是兄弟間腦子最靈活的那個?！?/br>
    如果去找褚天真，對方必然會意識到他的眼色，為他隱瞞，可是，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