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滾吧,還嫌丟人不夠!”何世林的罵聲讓白景周放下心來,看著部下三三兩兩的扶著呻吟,臉色灰敗,垂頭喪氣的帶領(lǐng)殘兵敗將而去。 望著白景周凄慘的軍戶,何世林深深的嘆了口氣,說道:“衛(wèi)所徹底敗壞了,營兵也不堪用,兵將使用和補給一塌糊涂,哎!我大明縱橫萬里,居然找不到精兵擋住建奴入侵,恥辱啊、恥辱!” 崇禎二年、三年,建奴入侵,包圍京師,各路勤王師補給混亂,戰(zhàn)斗力薄弱,往往還未接戰(zhàn),便由于各種原因潰敗,大明的前途一片灰暗,這讓周望和林純鴻黯然神傷。更讓人擔(dān)心的是,勤王師集聚京師,導(dǎo)致地方兵力空虛,各路土匪蠢蠢欲動,饑荒和賑災(zāi)不力就如烈火噴油,整個大明處于空前的混亂中。當(dāng)初吳敢攻打當(dāng)陽,正是此情的真實寫照。 經(jīng)過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一系列繁瑣的步驟后,林純鴻和周鳳的婚期定在了來年的二月十六日。定了日期后,周鳳變化挺大,足不出戶,也不和父母林純鴻耍脾氣,這讓林純鴻很不習(xí)慣。他喜歡的是以前刁蠻任性的小丫頭,不是現(xiàn)在成為大家閨秀的周鳳。不習(xí)慣的還有夷陵貨棧工作人員,周鳳現(xiàn)在也不到貨棧管理事務(wù),林純鴻任命彭新頂替了周鳳,岳州貨棧由顧秀林接手。這便是我們的小鳳兒,她在哪里都能讓人深深的感受到她的存在,哎,可惜了,可愛任性的小丫頭馬上就轉(zhuǎn)變成了大家閨秀。 一日,林純鴻終于受不了了,沖進周望家,狠狠拍著周鳳屋的門,喊道:“小鳳兒小鳳兒,快來看,三哥哥給你弄了彩虹,你快來看?!迸拈T的聲音驚動了小鳳兒娘,也驚動了家仆,所有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林純鴻,仿佛看著外星生物一般。 林純鴻訕訕道:“我見小鳳兒這幾天不出門,弄出個東西逗她開心的!”小鳳兒娘雖然不滿林純鴻不顧禮教橫沖直撞的性子,但也知道林純鴻出于對小鳳兒的關(guān)心,便喝令家仆散開干活,自己也假裝忙于它事,悄悄走開。誰叫他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呢。 廳堂里霎時間就只剩下林純鴻一人,倒讓他不好意思。他又用指輕叩小鳳兒的門,叫道:“小鳳兒啊,出來啊,三哥的東西你不看了?” “以后再看吧,我現(xiàn)在有客人!”小鳳兒在屋里叫道。 林純鴻輕推房門,卻發(fā)現(xiàn)門并沒有上閂,跨進門檻,問道:“什么客人?。俊?/br> 林純鴻與周鳳親梅竹馬,向來隨便,哪里想到房間里乃女客? 小鳳兒發(fā)出一聲驚叫,喊道:“出去,我這里是女客人!”林純鴻對禮教向來淡薄,雖然后悔自己魯莽了,但既然已經(jīng)進來,便要瞅個清楚。這一瞅,差點讓林純鴻成癡呆狀,好在他頭腦還算清醒,目光從那女子身上一掃而過,停在小鳳兒臉上。 來客正是崔玉兒。周鳳感激崔玉兒上次幫她,一來二去,二人便成了閨密。二人生活經(jīng)歷和品性差別甚大,但越是這樣,兩人可說的話越多,二人日見親密。周鳳從崔玉兒那里學(xué)到了不少打扮的知識,甚至有計劃跟著崔玉兒學(xué)彈琴。崔玉兒也喜歡聽周鳳講一些打獵和貨棧里的事情。 林純鴻馬上作揖道:“小子不慎,驚擾了姑娘,請姑娘別介意。” 小鳳兒有點生氣,說道:“你啊你,總是這么魯莽,說了有客了,還沖進來,讓崔jiejie看見,還以為我們……”說到這里,小鳳兒羞得低下頭。 林純鴻第一次看見小鳳兒的羞態(tài),一下子骨頭都酥了,沒想到小鳳兒成了大家閨秀也是這么迷人。崔玉兒畢竟見過男人多,倒也不驚慌,道了一聲萬福,說道:“小女子見過典史大人,我來這里也有一個時辰了,就此別過?!?/br> 頓了頓,又笑道:“小女子提前祝典史大人和鳳meimei百年好合幸福美滿!”說完,便帶著一個小丫頭,盈盈而去。 小鳳兒將崔玉兒送至門外,回屋后橫了林純鴻一眼,問道:“你要給我看什么好東西?這么急沖沖的,天塌下來了?”小鳳兒又恢復(fù)了往日的一顰一笑,讓林純鴻欣喜若狂,他連忙掏出一個三棱鏡,拉著小鳳兒的手到太陽底下,說道:“我從西洋弄到了一塊琉璃,能照出彩虹來?!?/br> 說完,他把玻璃塊放到太陽底下,地上立刻印出了一段七色彩虹,林純鴻盯著小鳳兒的臉,期望看到她大吃一驚,沒想到小鳳兒不屑一顧的說道:“這有何稀奇的,我洗衣服的時候,皂角泡泡上面都是五顏六色的。” 林純鴻倒沒想到肥皂泡泡也有折射分光效應(yīng),一時愣住了。小鳳兒撲哧一笑,道:“不過這塊琉璃也真稀奇,居然放在太陽下一照,就出現(xiàn)了五顏六色的光。” “嘿嘿,太陽光是由五顏六色的光組成的,我們看起來就呈現(xiàn)白色的。每個顏色的光通過琉璃的時候轉(zhuǎn)彎的程度不同,就分開了,我們就看到了五顏六色的光?!绷旨凐櫯d高采烈的說道。 這些話小鳳兒明顯接受不了,狐疑道:“五顏六色的光組在一起就成了白色的光?這怎么可能?” 林純鴻啞口無言,又無法拿出事實證明七種顏色的光組在一起便成了白色。林純鴻無法說服小鳳兒,也不糾纏這個問題,從屋子里拿出一臺望遠鏡,教小鳳兒看遠處。這臺望遠鏡是單筒的,花了好幾百兩銀子從一傳教士手中購得。這個單筒望遠鏡幾乎有二尺長,鏡頭用玻璃制成。不出意料,小鳳兒對這個望遠鏡相當(dāng)感興趣,不停的用望遠鏡看這個看那個。一會兒,小鳳兒便說道:“這東西雖然看的遠了,但看不到多少東西了!” 林純鴻明白,小鳳兒的意思是說視野變窄了,便說道:“有所得便有所失,你怎么老盯著東西的弱點?” “有人說看問題要全面,都要從正反兩方面看,我正是學(xué)你啊!” “從兩方面看又不是要你老盯著弱點。比如說看我,就不能老看到我的弱點,我的優(yōu)點也很多啊,比如玉樹臨風(fēng)……” “啥?玉樹臨風(fēng)?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也是玉樹臨風(fēng)?” …… 愉快與幸福充滿了整個院落,可是大明的每個角落都有這愉快與幸福的笑聲嗎? 第五十章 初識白桿 在七百里長江三峽中,兩岸都是山連著山,沒有絲毫的平地。重重的巖石和峭壁遮天蔽日,非正午無法見到絲毫的陽光。時值秋冬,略顯黃色的江水一瀉而下,在岸邊形成了一個個回旋的漩渦。岸邊兩山間,時常見到碧綠的深潭,倒映著兩岸山色,樹木繁盛,群山峻峭,綠草豐茂,的確讓人留戀忘返。 喘急的江水中,居然散落著幾只漁船,正在那里打魚。整個峽谷內(nèi)除了猿猴的嘶鳴聲,便是他們歡快的歌聲。且聽眾人唱道: 遠方的客人喲—— 兄弟們喲喂—— 過三峽你該下船歇歇腳喲, 歇歇喲腳。 不夸咱們家鄉(xiāng)的風(fēng)光好嘛, 只說那個三峽的橙子多, 橙子多喲喂—— 且又聽見一漢子唱道: 說起多,硬是多,樹上的橙子起砣砣,如果你從樹下過嘛,謹(jǐn)防砣砣碰腦殼—— 眾人又合唱: 坡里一眼望不到邊呢,上連青山舍下連河,一口咬得水長流舍…… 歡快的歌聲回蕩在峽谷中,充分展示出這里的特產(chǎn):橙子。漢子們唱完,哈哈大笑,但笑著笑著,便再也笑不出來:只見上游沖過來二十多艘船,速度極快,轉(zhuǎn)眼之間就要碰上。領(lǐng)頭的船上還站著一個艄公,大喊:“讓開……讓開……” 漁民們慌了神,用盡全身的力氣搖起木槳,將漁船挪向岸邊。緊接著,二十多艘船擦弦而過,把漁民們驚出一身冷汗。要是在水流喘急的地方撞了船,落入水中,十有八九會喪命!漁民望著遠去的船隊,紛紛喝罵,但又無可奈何,那些船都是大船,相撞了吃虧的肯定是自己。 遠去的船隊的首船上,從艙里鉆出一個漢子,望著重重疊疊的山巒,聽著連綿不絕的猿啼聲,嘆道:“果然是輕舟已過萬重山?!?/br> 這個漢子便是楊夢選,大明游擊將軍,奉上柱國光祿大夫四川總兵秦良玉之命,率領(lǐng)五百白桿兵前往京師至秦翼明麾下駐守,并押送了大量的輜重和糧草。大明的后勤系統(tǒng)也真奇怪,秦翼明、馬祥麟、張鳳儀等將軍在榆關(guān)或者京師駐守,但輜重和糧草由石柱宣撫司承辦,千里迢迢的穿三峽、過荊江抵達揚子江,然后進運河抵達京師,一路之遙遠想想都讓人頭疼。 “艄公,還有多久抵達夷陵?”楊夢選早就在船上呆得不耐煩,不停詢問到達夷陵的時間。上了陸,可以睡個好覺,甚至有美人相陪,沒有人不向往的。 “報告將軍,下午申時便可抵達夷陵!”艄公說完,也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他們這些船工只負責(zé)將白桿兵和補給運送到夷陵,到了夷陵就可以返回石柱,由楊夢選在夷陵持令命夷陵千戶所負責(zé)下一步的船只和船工。 這個回答讓楊夢選精神大振,上次路過夷陵還是天啟二年,當(dāng)時楊夢選從渾河之戰(zhàn)中撿了一條命,升任游擊將軍,返回石柱時在夷陵停留了半個月,夷陵繁華的市井和熱情的娼妓讓他思念不已。 夷陵千戶所千戶白景周早就接到了命令,令他在夷陵準(zhǔn)備船只和船工,協(xié)助楊夢選運送補給。這個命令急壞了白景周,船只不是問題,千戶所就有,但船工可是大問題?,F(xiàn)在由于林純鴻大肆擴張長江輸運,稍微懂點cao船的師傅幾乎全部成了他的雇工,白景周根本就找不到合適的船工。白景周持著公文找彭新,結(jié)果被彭新以船工都在百里洲為由頂了回來。這讓白景周尤其氣憤,他親眼看見夷陵貨棧的碼頭上來來往往的全是船只,如何會缺了船工? 思來思去,白景周突然一聲怪叫,“奶奶的,笨到姥姥家了。狗日的,老子讓楊夢選去對付林純鴻啊!” 白景周想通此點,只覺得心中暢快無比,將這段時間的郁悶一掃而空。他立即準(zhǔn)備了大量的程儀和禮品,力圖禍水東移。 哪想到,楊夢選顯然對程儀看不上眼,也沒有給白景周半點面子,他瞪著半跪在眼前的白景周,猛拍桌子說道:“榆關(guān)的將士們都在拼命,如果因為你辦事不力,吃不上飯,穿不上冬衣,你該當(dāng)何罪?” 白景周嚇得渾身顫抖,由半跪改為全跪,伏頭說道:“將軍還請息怒,實乃那林純鴻太過囂張,掌握了所有的船工,并且持械將下官打傷,下官是沒辦法??!” 楊夢選最看不上這些混吃等死的衛(wèi)所官兵,他鼻子一哼,威脅道:“老子不管你什么理由,三天后老子的隊伍要是不能出發(fā),唯你是問!你滾吧,少在這里礙老子的眼!” 白景周都不知道是怎么退出來的,他臉色慘白,深恨林純鴻,在自己的書房里轉(zhuǎn)了半天圈,突然吼道:“娘的,老子這次讓你不得好死!”說完,立即命下人把自己珍藏已久的上好倭刀給楊夢選送去,又拿出一百兩銀子令下人到春香樓預(yù)訂崔玉兒陪客。崔玉兒追捧者云集,預(yù)訂也需要大量的現(xiàn)銀。 楊夢選收到倭刀后,愛不釋手,果斷笑納,并答應(yīng)了晚宴的請求。 楊夢選自從見到崔玉兒后,眼神便沒有離開崔玉兒半刻,完全忘記了喝酒,也把白景周忘在了一邊。白景周見事情辦妥,找了個由頭,尋其他姑娘快活去了,把楊夢選和崔玉兒獨自留在了雅間。 在楊夢選的眼中,什么唱曲什么踢蹴鞠什么彈琴都是浮云,唯一能吸引他的便是崔玉兒曼妙的身軀和姣好的面容,幾杯酒下肚便摟著崔玉兒胡言亂語:“小美人兒,跟著將軍,吃香的喝辣的,保證讓你什么都不缺?!?/br> 這樣的場面崔玉兒應(yīng)付自如,崔玉兒嬌聲道:“將軍的美人兒多得去了,那里缺了小女子啊,只怕轉(zhuǎn)手就把小女子給冷落一邊了。”說完,還不忘把楊夢選的右手從肩頭拿下。 崔玉兒如銀鈴般的甜聲蜜語更是讓楊夢選上火,右手轉(zhuǎn)眼又開始撫摸崔玉兒的頭釵,發(fā)誓道:“小狐貍精該要迷死多少男人?將軍我怎么舍得冷落你呢?” 說完,右手探入崔玉兒白膩的頸部,輕輕的撫摸,崔玉兒沒事人一般,緩緩站起,拿起酒壺,倒?jié)M一杯酒,伸到楊夢選嘴邊,柔聲道:“將軍喝了這杯酒,小女子便信了將軍的話!” 楊夢選大喜,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后摟住崔玉兒的腰,把嘴湊在崔玉兒的耳邊說道:“怎么樣?。啃∶廊藘嚎尚帕宋业脑??” 崔玉兒見楊夢選酒下肚,居然還神志清醒,心中暗暗叫苦,平常這樣的人三下兩下就被她找各種理由灌醉,她便完成了任務(wù),現(xiàn)在這個家伙酒量驚人?。〈抻駜菏諗z了心神,雙手抓住楊夢選的右手,輕輕的摩挲,以免他進一步探手入懷。 崔玉兒的摩挲不僅沒有阻止楊夢選下流的舉動,反而激起了他的雄性激素,他站起來,將崔玉兒攔腰抱起,放在了自己的懷中,就想進一步深入,但也忍不住踉蹌了幾步。崔玉兒這才放心下來,轉(zhuǎn)頭過去,用自己的玉手撫摸著楊夢選的臉,說道:“將軍可知道,mama說了,不出三千兩銀子不讓我出門咧!” “哈哈,三千兩銀子就想留住小美人兒?老子明天就拿三千兩銀子找那個老不死的!” 崔玉兒的頭搖得如撥浪鼓似的,表示不信。 楊夢選的男人自尊心受到了輕視,放下崔玉兒,忙著賭咒發(fā)誓。 崔玉兒依舊搖頭,說道:“以前很多男人都這樣,結(jié)果第二天就沒了影!”說完就拿起了酒杯。 楊夢選搶過酒杯,自己斟滿了,說道:“是不是喝下這杯酒你就信了?” 崔玉兒自己也拿著另一個酒杯,放在唇邊咪了一口,也不說話,只用哀怨的眼神瞅著楊夢選。 楊夢選二話不說,一口干掉,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這下……你……你……信了?”說完,酒杯拿捏不穩(wěn),哐當(dāng)一聲摔得粉碎,自己也忍不住狂吐起來。 崔玉兒連忙上前,用自己的小粉拳幫楊夢選捶背,并扶著楊夢選在椅子上坐下來,柔聲說道:“將軍醉了,先歇息會兒呢?!?/br> 楊夢選一下子趴在桌子上,呼呼的進入了夢鄉(xiāng)。崔玉兒搖了幾下,見楊夢選真的睡著,方開始整理被楊夢選弄亂的衣服和頭釵,斜著眼睛看了看楊夢選,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哎,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啊!”說完,便出門而去。至于楊夢選,自然有其他的人服侍。 第二日申時,楊夢選帶著二十個親衛(wèi),殺氣騰騰的往夷陵貨棧而去。剛抵達貨棧碼頭,便驚擾得雞飛狗跳,一片混亂,楊夢選從刀鞘拔出樸刀,斜向上舉著,大聲吼道:“奉上命,征調(diào)船只和船工,所有人等不得妄動,否則格殺勿論!” 說完,便令親衛(wèi)上船驅(qū)趕船工上岸集合。親衛(wèi)如猿猴一般跳上船,拿著小花槍逼著每個船工上岸。一個船工見勢頭不對,慌忙解開纜繩,準(zhǔn)備離開碼頭。楊夢選喝道:“如有逃跑者就地格殺!” 話音剛落,就聽見尖利的破空之聲傳來,一只弓箭向那船工飛去,正中船工咽喉,船工慘叫一聲,翻身落水,眼見不能活了。楊夢選看也不看落水的船工,下令道:“押送這些船工回營,好好看管,留下十人,看管船只!” 說完,帶著一幫垂頭喪氣嚇破了膽的船工徑直離去。 待彭新接到消息,忙和周世亮帶著三十名護衛(wèi)隊趕來,見楊夢選已經(jīng)離去,便喝令十名白桿兵交出船只。白桿兵根本不把三十多人放在眼里,十人手持白桿和弓箭組成了一個三角陣,精惕周世亮等人。 周世亮大怒,命令護衛(wèi)隊結(jié)陣壓上去。只見護衛(wèi)隊迅速結(jié)成方陣,一部分人持著長槍,一部分人拿著刀盾,緩緩的向白桿兵壓去,氣氛非常壓抑,讓人感到無形的壓力。 白桿兵絲毫不見慌亂,其中一人揮了揮手,幾只箭支便向護衛(wèi)隊飛來,雖然被刀盾手隔開,卻把護衛(wèi)隊驚了一身冷汗。周世亮馬上命令提高沖擊速度,護衛(wèi)隊一步步的加快了速度,這期間,終于有兩人中箭倒地,發(fā)出一聲聲的悶哼。護衛(wèi)隊的隊形絲毫未受影響,速度越來越快。 兩只隊伍還隔著二十來步,又見白桿兵中的那個家伙將手臂向下壓了壓,白桿兵齊聲吶喊,挺著白桿加速向護衛(wèi)隊沖來,十人沖鋒的氣勢絲毫不比三十人的護衛(wèi)隊差。 一瞬間,白桿兵三角陣的箭頭便對上了護衛(wèi)隊的長槍手,長槍手眼疾手快,縮回長槍,狠狠的向箭頭扎去。箭頭持緊白桿,用力格開長槍,然后反手用勁,白桿居然彎折過來,回彈的力道相當(dāng)猛烈,槍頭便刺中了護衛(wèi)隊的長槍手的胳膊。長槍手大吼,縮回長槍試圖再戰(zhàn),箭頭再也沒有給他機會,一槍刺中他的腹部,長槍手捂著肚子,緩緩向地上倒去。旁邊的兩個刀盾手兵器太短,救援不及,怒吼著向箭頭攻去,但箭頭旁邊的白桿兵擋住了他們進攻的線路,以長對短,刀盾手豈是他們的對手,轉(zhuǎn)眼之間便血流沙場。 白桿兵的箭頭是軍中武藝最為高強作戰(zhàn)最為勇猛的戰(zhàn)士,他越戰(zhàn)越勇,將當(dāng)面之護衛(wèi)隊逼得手忙腳亂。周世亮憤怒的發(fā)現(xiàn),他的三十人護衛(wèi)隊居然擋不住十人的白桿兵,在白桿兵的逼迫下,不僅折損了不少人手,還一步步的后退。 周世亮到底還算冷靜,連忙令護衛(wèi)隊邊戰(zhàn)邊退。白桿兵見護衛(wèi)隊撤了,也不追趕,只是調(diào)整了一下隊形,默默的盯著護衛(wèi)隊后退。待護衛(wèi)隊退遠,便轉(zhuǎn)頭向碼頭而去。周世亮又氣又急,只好令護衛(wèi)隊帶回傷員和尸體,回到貨棧謹(jǐn)守,馬上向周望匯報。這一戰(zhàn)傷了八個兄弟,更有三個兄弟戰(zhàn)死,讓周世亮一口悶氣無法發(fā)泄。 枝江縣城貨棧。 林純鴻正看著工人們忙忙碌碌的建造貨棧,這個貨棧規(guī)模直追荊州和夷陵貨棧的規(guī)模,按照林純鴻的設(shè)想,枝江的貨棧將往棉花、棉布和糧食大宗交易的方向發(fā)展。枝江是個好地方,地處夷陵和荊州之間,并且北接當(dāng)陽,南隔百里洲與公安縣隔河相望,水陸運輸都比較方便。 在大老板的注視下,工人們熱情高漲,一根根木頭被豎起來,一車車三合土倒在了路基上,就連打夯的漢子們的號子也喊得震天響,直沖云霄。 用三合土修路也顯得太奢侈,沙子和黏土都好解決,遍地都是,但燒制石灰可是耗費不少,林純鴻也就是準(zhǔn)備在貨棧里面的路采用三合土,為此還在隔河巖建立石灰窯,燒制石灰。不過算算賬,用三合土修路總比鋪青磚便宜,那青磚雖然適合人行走,但不適合載重的車輛,要不了幾天,青磚便碎裂了。 貨棧的建造受到了包哲東和譚杰希的一致支持,因為林純鴻承諾,他們擁有優(yōu)先湊份子的權(quán)利。一些富戶也整日的在貨棧周圍打轉(zhuǎn),詢問貨棧什么時候公開湊份子,期望也弄一個優(yōu)先權(quán)。 枝江貨棧的建設(shè)如火如荼時,林純鴻接到周鳳的通報。原來崔玉兒告訴周鳳,白景周最近好像和一個游擊將軍準(zhǔn)備強行征調(diào)在夷陵的船只和船工。 林純鴻剛看完周鳳的信,忽見周望急匆匆的趕過來,一見林純鴻就說道:“楊夢選游擊搶了夷陵的船只和船工,還殺了四個護衛(wèi)隊員。”說完,將一紙行文遞給林純鴻。 林純鴻大驚,接過行文仔細看起來,怒火在胸中不停地醞釀。正看著,張兆也從宜都趕過來,匯報的也是此事。林純鴻越來越怒,一拳狠狠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茶杯丁丁當(dāng)當(dāng)一陣亂想。他咬牙切齒的說道:“白桿兵欺人太甚!” “決不能這么放過楊夢選,做了這個直娘賊!”張兆一字一句的說道。 “拿什么做了他?五百個白桿兵,我們無論如何也打不過的,再說他們手里有公文,占著理,弄不好,咱們可就萬劫不復(fù)了!”周望冷靜的分析道。 “要做了他也容易,他們不是搶了船嗎?陸上咱們拿他沒辦法,到了水上定讓他到水里喂王八!”張兆不脫水賊本色,充分的考慮到自己的優(yōu)勢。 周望說道:“不妥不妥,楊夢選可是朝廷游擊,后面更是站著秦柱國,后事可不好處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