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一看到他，立即“啊啊”兩聲，很是懊惱的樣子。

    “哎呀，真的是，小小說她沒什么胃口，特地讓我少煮點(diǎn)飯來著，大少爺你怎么今天中午就回來吃？”

    “沒事，我不是很餓，隨便吃點(diǎn)就行了?！焙唵棠铣鲅园参克?，又問，“小小身體不舒服？”

    阿姨苦著一張臉，“不知道啊。她就是說頭疼，我說叫醫(yī)生過來，她又不肯。”她看著簡喬南，滿眼都是希望，“要不大少爺你去看看她吧?！?/br>
    簡喬南應(yīng)聲上樓，推開臥室門時，看到凌小小坐在床邊，正低著頭看著面前的嬰兒床。

    他往她身邊走，沒走幾步凌小小就抬起頭來。她的眼中先是一陣驚訝，然后笑了起來，“怎么突然回來了……麻煩了，我沒讓阿姨煮你的飯。”

    簡喬南已經(jīng)走到她身邊，貼著她坐了下來，想伸手?jǐn)埶募?，手到了半空，又默默地放了下去?/br>
    “沒事，我不餓?！彼戳搜墼趮雰捍仓兴暮⒆樱酒饋?，剛俯身下去，就聽到凌小小在一邊尖叫了一聲，“簡哥！”

    簡喬南還維持著彎腰的姿式，偏過頭看著她。

    凌小小臉上那種慌張的神色漸漸淡了下去，好像也意識到自己太過失態(tài)，于是沖他甜甜的笑了笑。

    簡喬南伸手將孩子脖子間的一根長發(fā)拿出來，夾在手指間放到她面前，“佑嘉脖子里有根頭發(fā)?！彼匦伦聛?，看著她淺笑，“大人嘴中有細(xì)菌，對孩子不好，對吧？你放心，我以后不會再親他就是了?！?/br>
    凌小小笑得更甜，挽住他的一條手臂，將頭靠到他的肩上，輕聲道，“對不起，我只是為了佑嘉好，要不這樣吧，我答應(yīng)你，我以后也不再親他……”她抬眼看著他，翹起嘴角撒嬌，“這樣公平了吧？”

    “傻丫頭?！彼槌鍪直廴嗔巳嗨念^發(fā)，順勢攬住她的肩，“你忘了你自己的話了？你是他mama……兒不嫌母丑，他敢嫌你，我揍他。”

    凌小小“嗤”地一聲笑，摟著他的腰，將臉埋到他頸間，嗔怪道，“你敢！誰都不準(zhǔn)碰我的佑嘉?！?/br>
    “好，我不碰?！焙唵棠夏樕系男τ悬c(diǎn)僵，伸手在她的額上摸了摸，柔聲問她，“剛剛阿姨說你身體不舒服，現(xiàn)在好點(diǎn)沒有？”

    凌小小頭仍埋在他胸口，聲音帶著笑，“阿姨就是瞎緊張，沒事，就是有點(diǎn)頭疼，等吃完飯我睡一會兒應(yīng)該就沒事了?？赡苁潜换ǖ南阄堆恕瓕α耍喐?，”她仰起臉來看著他，雙眼笑成了小月牙，“謝謝你的花?！?/br>
    簡喬南強(qiáng)壓下想吻她的沖動，只是溫柔地笑著問，“喜不喜歡？”

    凌小小先是點(diǎn)頭，然后又開始搖頭，“喜歡是喜歡，不過我好像有點(diǎn)受不了那種香味……要不簡哥你以后別送了行不行，你的心意我明白就行了?！?/br>
    簡喬南盯著她的笑臉看了一會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那，你喜歡什么花，我以后天天送你?！?/br>
    “有你這么夸張的嗎？”凌小小笑得更甜，然后小聲的吐了個槽，“敗家子?！?/br>
    簡喬南抓住她的一只手在唇邊吻，“你告訴我好不好，你喜歡什么花？”

    凌小小窩在他懷中沉默了一會兒，笑了起來，“我好像也不知道啊。以前從來沒有人送過花給我……我想想啊……算了，還是別那么麻煩了，簡哥你有這個心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br>
    簡喬南摸了摸她的頭發(fā)，“那你吃完飯先休息一下，”說著話時，眼光掃過放在房間里的那束花，忙松開她站起來，“這花我先拿出去吧。”

    凌小小忙跟著站起來去攔他。

    “已經(jīng)買回來了，就先放在那兒吧。”她去搶他已經(jīng)拿到手中的花，“反正挺好看的，別浪費(fèi)了。”

    爭搶中，簡喬南一個不留神被那上面的刺扎了一下。

    他悶哼一聲，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

    一點(diǎn)血珠從他手指上冒了出來，那么鮮艷的紅色，像一顆紅色的寶石。

    凌小小的手頓在半空中，臉色發(fā)白，急呼了一句“簡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然后一把抓住他那只手，毫不猶豫地將他那根手指放進(jìn)嘴里吮吸。

    她的口腔里很溫暖，舌頭軟軟地從他手指上舔過，帶來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簡喬南怔在那里，眼中的神色變了又變，然后猛地丟掉手中的花，一把將她摁到旁邊的墻壁上，兇狠地吻上她的嘴唇。

    什么是真？

    什么是假？

    即使有一天，凌小小捅了他一刀，他所記得的，也只是她含著他手指，幫他吮吸傷口的模樣。

    或許，這就是愛吧。

    ☆、第五十九章

    吃完飯后，凌小小也懶得消食，喂飽了孩子之后，直接爬到了床上。

    簡喬南在旁邊陪了她一會兒，見她總是不肯老老實(shí)實(shí)的去睡，忍不住隔著被子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老實(shí)點(diǎn)，快點(diǎn)睡覺。”

    凌小小噘起嘴唇笑，“你快去公司吧，又偷懶。”

    簡喬南被她的笑容晃得眼睛疼，用力地閉了下眼睛，這才笑著低下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快點(diǎn)睡，等你睡醒了，說不定我就快要下班回來了?！?/br>
    “知道了?！彼е囊粭l胳膊在他手背上使勁蹭了兩下，偷吃了魚的小貓一樣滿足的表情，簡喬南默默地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見她老老實(shí)實(shí)閉上了眼睛，這才退了出去。

    出了房門，等心中那陣子酸澀緩過去之后，他才快步下了樓。

    下面阿姨和一個保姆阿姨正在逗孩子玩。阿姨看到他下來，立即迎上來幾步。

    “小小睡了？”這兩天簡喬南胡鬧得太厲害，凌小小眼下都有一點(diǎn)淡淡的陰影，阿姨也是過來人，又怎么會不懂。只是他們畢竟是年輕夫妻，又是這種房中*，她又不是小小的mama，就算心疼小小，也不好多說什么。

    他點(diǎn)了下頭，人已經(jīng)從她身邊繞過去，卻又折了回來。

    “阿姨，你知不知道，小小她喜歡什么樣的花？”

    阿姨“啊”了一聲，很驚訝的樣子，“大少爺怎么好好問這個？”她想了一下，從她搬過來照顧凌小小，有印象的也就是那一次等簡喬南回來時，凌小小親自去摘了一次玫瑰花。

    “就是你今天送的呀。”阿姨挺開心的樣子。雖然年紀(jì)一大把了，阿姨可不是真的孤陋寡聞。年輕女人有幾個不喜歡紅玫瑰啊。“小小以前大著肚子還去摘過，就是你那次……”她本來想說，就是你那次出差回來之前，小小特地摘了好多回來，可是她卻在這時忽然想到，簡喬南就是那個時候拋棄了凌小小。

    可是她當(dāng)時不知道呀。

    凌小小一直舍不得扔掉那些花，每天看著餐桌上的那兩支頭碰頭挨在一起的花發(fā)呆，她還曾經(jīng)在暗中笑過這個孩子傻氣，想著他們真是少年夫妻，這才分開幾天就想成這樣了。

    誰知道那個時候發(fā)生了這樣的事啊。

    雖然已經(jīng)事過境遷，可是阿姨只要一想到那些事，眼淚卻怎么也止不住。

    “大少爺，你現(xiàn)在對小小……是不是真心的啊？”她背對著保姆阿姨，小聲地哭著，兩只手緊緊地握著簡喬南的一只手，“你會不會過幾天又喜歡上其他女人??？小小她心眼實(shí)，你不要再騙她了，行不行？”她越哭越傷心，淚腺失禁一般。

    凌小小受的那些委屈，除了她自己，還有誰比她更清楚。

    “你送小小花，那上面還帶著那么多刺……小小以前……就為了怕扎著你的手，那些花上的刺……她一個一個修掉了，自己還被扎了好幾下呢。”她用力地攥著她的手，全身抖得止不住，“你要不是真心的，就趁早讓她死心，行不行？你知不知道……小小她……她……差點(diǎn)就帶著孩子一起去了？”

    簡喬南怔怔地站在那里。

    她每一句話都是在求他，沒有一句是譴責(zé)他，可是他卻比被人扇耳光還要難受。

    “你那時候，為什么那樣對小小啊？為什么啊？”她的聲音壓的那么低，卻痛到了極致，整個肩胛骨因?yàn)閴阂种榫w而顫得厲害。

    他默默地給了這個把他當(dāng)作自己孩子看的老人一個擁抱，在她背后拍了幾下，默默地走出門，上了車，然后重重地伏到方向盤上。

    他也想知道為什么。

    那個時候，他如果不是一心只顧著自己的快樂，鐘以晴的快樂，如果能稍稍對小小好一點(diǎn)，哪怕只是出于責(zé)任對她好上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都不會變成今天這種局面。

    假如成長真的要付出代價的話，他所付出的代價實(shí)在是太沉重了。

    ***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簡喬南出門后一段時間，凌小小接到了一個電話。

    “簡太太，簡先生去了濱江花園。”

    凌小小一根手指撫摸著孩子的下巴，臉上現(xiàn)出一點(diǎn)冷冷的笑。

    “嗯，知道了?！?/br>
    她收了線，低下頭親孩子的下巴，手機(jī)在這時“嗡”地振動了一下。

    凌小小看了眼手機(jī)，那上面簡喬南的車剛好駛進(jìn)小區(qū)的門口。

    她選了刪除，按了確認(rèn)，又對著手機(jī)屏幕發(fā)了一會兒呆，然后將臉輕輕地貼到孩子的臉上。

    到底是該說“狗改不了吃屎”呢，還是該說“是狐貍，總會露出尾巴”？

    她當(dāng)初押上了兩條人命，才探得簡伯年的底線，自然不能這樣白白浪費(fèi)。

    以后她的每一步，都必須走的非常小心。

    畢竟事關(guān)簡喬南，她必須再次確認(rèn)簡伯年的態(tài)度才行。

    ***

    鐘以晴沒有想到簡喬南會再找她，所以接到他的電話時很是驚訝。

    對方并沒有再進(jìn)她家的打算，只是將她約在了她住的那幢樓的天臺上。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不遠(yuǎn)處的街道上已經(jīng)有很濃的春節(jié)的氣氛。幾個調(diào)皮的孩子甚至不顧大人的責(zé)罵放起了小鞭炮。

    她跟著他上了天臺，隔著一段距離站在那里。簡喬南靠在欄桿邊，默默地點(diǎn)著了一支煙來抽。

    她跟他在一起有半年的時間，還從來沒有看過他抽過煙。

    “你找我……有什么事？”她也說不上心中是什么感覺，好像是有點(diǎn)期待，要是又好像很清楚，那點(diǎn)期待是那么不切實(shí)際。

    簡喬南并沒有立即回答她，只是那樣默默地抽著煙。

    天臺上有風(fēng)吹過，他的身后是一大片燦爛的朝霞。

    太陽已經(jīng)出來了，又是新的一天。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幾步，走到他的身邊。

    這么多年，即使跟那些男人的距離再近，她的心中也不會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悸動，可是現(xiàn)在，她只是看著他這樣默默地在她面前抽煙，就覺得整顆心都擰得緊緊的，緊得發(fā)疼。

    “喬南?！彼穆曇粲悬c(diǎn)啞，但是不是她以前刻意裝出來誘惑那些男人時的那一種。

    簡喬南在這時終于將只吸了一半的煙掐滅了，低下頭來看向了她。

    “你前幾天遇到的那件事……我知道了?！?/br>
    他的語調(diào)太平靜了，完全沒有任何一點(diǎn)點(diǎn)情緒波動，以致于鐘以晴覺得是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

    “??？”她茫然地看著他。

    “我其實(shí)也很同情你?！焙唵棠险f。

    鐘以晴在這時好像忽然明白過來，她仰起頭，認(rèn)真的看著他，心中其實(shí)已經(jīng)有了答案，可是卻還是想再確認(rèn)一下。

    “那……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簡喬南只是那樣和她平靜的對視著，鐘以晴往后退了一步。

    他知道。

    他已經(jīng)知道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