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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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耷拉著一張臉轉(zhuǎn)身走進(jìn)內(nèi)室,沒多久便走了出來,朝明媚行了一禮:“柳二小姐,請稍候,水晶這就去沏茶出來?!?/br> 她是被龔亦奇收用做了屋里人的,說話自然有幾分底氣,對著明媚不是自稱奴婢,而是用自己的名字代替,仿佛在暗示明媚,她也是個有身份的。俗話說少什么就會拼命的夸張顯示自己有什么,明媚只是微微一笑,沒有搭理她,望著龔亦奇道:“二公子莫非忘了我昨日與你說的話不成?” 龔亦奇涎著一張臉湊了過來:“柳二小姐說的話我全聽在心里,哪里敢有片刻遺忘!只是都怪水晶那小蹄子浪得出奇,龔某卻有些把持不住自己……” 見著他那副無賴的樣子慢慢逼近,明媚就如吞了一只蒼蠅一般不舒服,只是她并不畏懼龔亦奇那浮浪模樣,有些人就是欺負(fù)你膽怯,趁機(jī)得寸進(jìn)尺。明媚毫不回避的望著龔亦奇的胸口,似笑非笑:“還請二公子回內(nèi)室把衣服穿整齊了再來說話!” 龔亦奇低頭一看,自己的領(lǐng)口一邊歪到肩胛,雖然胡亂披了件外袍出來,可還是露出了瘦弱的胸口,那骨頭一根根能數(shù)得清楚。他臉上也是一紅,趕緊鉆進(jìn)了內(nèi)室。 茶端了上來,龔亦奇也走了出來,這次才真正恢復(fù)了正經(jīng)模樣,看著也是一濁世翩翩公子了,穿著碧青色的外袍,系著墨玉的玉玦,只可惜身姿過于削瘦。明媚心中感嘆,這女色乃是伐性之斧,若龔亦奇再不加節(jié)制的胡鬧下去,到時候莫說是自己,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得他。 “二公子,以后不必再派丫鬟過去請我,給二公子看病乃在我職責(zé)范圍之內(nèi),我自然會上心,只是二公子若不聽明媚的話,再是這般胡鬧,那明媚也無能為力,只能向龔夫人告辭了?!苯舆^水晶遞上來的茶盅,明媚揭開蓋子一看,水清澄澄的一片,茶葉根根浮起,葉子上銀白色的絨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果然是好茶! 將茶盞捧到嘴邊正準(zhǔn)備喝上一口品嘗它的味道,明媚忽然聞到了一絲極細(xì)微的清苦味道,這味道極是清淡,若不是像明媚這種聞遍中草藥的人,一時之間倒也無法覺察到。 明媚微微一笑,自己初來乍到這里,竟然就有人想著方法算計自己,這算不算是流年不利呢?她把茶盞掩在袖子里,假裝喝了一口,把茶盞擱下,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站在一旁的水晶與翡翠,她們臉上都是一副風(fēng)輕云淡的模樣,沒有露出半點(diǎn)緊張的神色。 看來龔府真的是升級版宅斗圣地啊,就連丫鬟們都練出了一幅風(fēng)雨不動的神色!明媚暗暗驚嘆高府里的渾水太深。放下茶盞,轉(zhuǎn)頭卻看見龔亦奇一臉深思的看著自己。 “二公子,有什么話請直接說便是,用不著想好了說辭再開口?!泵髅目粗徱嗥婺枪芎妄彿蛉藰O其相似的高鼻梁,突然覺得那鼻梁生在那張臉上很突兀,似乎高得不像話,就像平地上忽然起了一座山峰一般。 “柳二小姐為何如此討厭我?”龔亦奇雙眼突然呈現(xiàn)桃花無數(shù),側(cè)臉看著明媚,口中嘆息道:“在云州薔薇宴上得見,龔某便對柳二小姐朝思暮想,眾人皆謂我舊病復(fù)發(fā),卻不知我是添了樁相思的心病!” 龔亦奇說完一雙桃花眼直勾勾的盯著明媚,心想這位柳二小姐該會低下頭去,嬌羞無比,心中定如小鹿一般砰砰亂跳。自己趁機(jī)再說幾句勾人的話,不怕她一顆芳心不許了過來。正在尋思著接下來該怎么開口,誰知明媚卻笑著揚(yáng)起一張臉,小嘴微張,露出了一排細(xì)白的牙齒:“感謝二公子錯愛,只是婚姻之事從來都是父母做主,豈有自己在一旁肖想的?我勸二公子還是好好將養(yǎng)著身體,過了一年半載把病根兒去了,方才好迎娶高總督高太太眼里合意的兒媳婦!” 沒想到這尚未及笄的少女,說起婚姻之事一點(diǎn)也不回避,龔亦奇忽然間覺得明媚更加有趣了幾分,他還沒見過哪家的少女說起自己親事來像柳二小姐這般鎮(zhèn)靜,仿佛正在說今日天氣不錯一般,臉上沒有半分羞澀的神色。 “柳二小姐,你的詩讀上去讓人覺得你是一個極有靈性,聰慧無比的女子,為何說起話來卻如此之俗?”龔亦奇望著她的眼里全是惋惜:“本以為能和柳二小姐秉燭夜話,以詩會友,笑談古今,沒曾想柳二小姐的言談卻和俗人無二!” 明媚瞅著龔亦奇點(diǎn)了點(diǎn)頭,冷笑著道:“二公子說得不錯,我本是俗人,只愿和合自己心意的人說話,卻不愿為那些浮浪之人浪費(fèi)時間?!鳖D了頓,明媚接著又說:“二公子那位傅曉如表妹,花容月貌,蘭質(zhì)蕙心,一顆芳心顯見得是系在二公子身上的,你又何必舍近求遠(yuǎn),不如把心事和龔夫人說個清楚,你們本來就情投意合,又是親上加親,小日子肯定會是極美滿的!” 既然傅曉如對她如此介懷,不如自己給她做個冰人,牽根紅線,將這層窗戶紙捅破,表兄表妹送作堆,再加上那位貴妾劉玉蘭,還有幾位美貌的通房,這日子可會過得有滋有味,不會寂寞了。 龔亦奇聽到明媚如此一說,愣了下,旋即又哈哈大笑:“原來柳二小姐是因著曉如表妹故意在冷落我!你且放心,即算母親再怎么掛念她,我也最多給她個平妻的身份,礙不著你成為我的正妻!”他朝明媚擠眼笑了笑:“我知道柳二小姐是柳知府的庶女,本來這出身自是配不上我的,可因著龔某實(shí)在愛慕柳二小姐,所以不惜虛位以待,將這正妻之位留給柳二小姐,柳二小姐覺得如何?” 這龔亦奇簡直是不可理喻,自我感覺太過良好!明媚冷眼瞧著龔亦奇眉飛色舞,心中一陣好笑,他竟然還來問自己感覺如何?好像許她正妻之位就是一種賞賜一般。天下的男子難道都是這般自高自大的不成? 明媚忽然想到了喬景鉉,他從讓她去做貼身丫鬟開始,變成許她貴妾側(cè)妃之位,然后又說讓她做正妻,真是狂妄到了極點(diǎn)??膳c面前這個龔亦奇相比,她寧可面對那個一臉狂拽酷帥的喬景鉉,畢竟他還不是一個真正的色中惡鬼,還是有些少男的純情。 這龔亦奇著實(shí)可惡,自己對他都沒半分感覺,他卻洋洋得意的將正妻這個位置拋了出來,是準(zhǔn)備讓自己上鉤罷?換成了傅曉如,恐怕會心甘情愿的撲上去,“嗷嗚”一聲咬住魚鉤,可明媚卻不是那傅曉如,她要的絕不是龔亦奇這種浮浪子。 龔亦奇的笑聲斷斷續(xù)續(xù),中間夾雜著幾聲咳嗽,明媚等到他的笑聲平息,這才心平氣和道:“二公子,你的病尚未大好,這般放肆的笑可能會引發(fā)肺部的感染,可能這幾日喉嚨會有些嘶啞。”龔亦奇聽了這話一怔,還沒琢磨出來明媚的意思,明媚快速將話題轉(zhuǎn)了過去:“二公子,婚姻大事不是兒戲,不能掛在嘴邊胡說八道,還請二公子自重!明媚告退!” 龔亦奇看著明媚要走,心中一急,這般美貌的玉人兒在自己內(nèi)室坐著,卻不能一親芳澤,如何心甘?他站了起來快步追了過去,伸出手來想拉住她,突然手上卻是微微一麻,一條胳膊便使不上力氣了,右手將左手的衣袖捋了起來一看,就見手腕處忽然有一條黑線往胳膊上攀爬了去:“柳二小姐,你……竟然暗算我?” 明媚臉都沒有回,輕輕笑了一聲:“二公子,你可不能渾說,我何時暗算了你?” “你……”龔亦奇望了望站在她身邊的玉梨說:“不是你就是你的丫鬟,為何我才挨近你,這胳膊便不能動彈了?” “二公子,原來是這樣。你別擔(dān)心,并不是我暗算了你,而是你在自找苦吃?!泵髅臎Q定瞎編一氣來嚇唬龔亦奇:“我幼時多病,遭了劫難差不多要死了過去,幸得廣慈大師替我渡劫,他說我是菩薩庇佑之人,所以做了他的記名弟子。他賜了我一道神符,只要是心有邪念的人靠近我,便會吃苦受累,我看應(yīng)該是菩薩在降罪于你?!?/br> 龔亦奇呲牙咧嘴的瞧著自己的胳膊,雖然他對明媚的話一個字也不相信,可目前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將這胳膊上的毒給解了。“柳二小姐,一切全是我的錯,有沒有法子能替我將這胳膊上的黑線給去了?” “想要去也容易,你沐浴凈身,持齋三日,抄寫《心經(jīng)》十遍,這胳膊大概也就好了?!泵髅牡氖骤C里這次放的是藥粉藥性并不強(qiáng),即便不用解藥,過三日也自然會好,她痛恨龔亦奇那輕浮的舉止,就想讓他吃點(diǎn)苦頭。 “姑娘,你怎么能騙龔二公子?分明還要用金針給他解xue,不用金針解xue,又如何能好徹底?”玉梨在旁邊嘟了嘟嘴:“我給龔二公子解xue罷?!?/br> 明媚知道玉梨見龔亦奇動手動腳心中有氣,想要玩扎小人的把戲了。她忍著笑“哎喲”了一聲,朝玉梨嗔怨的說道:“誰叫你多嘴!” 旁邊水晶與翡翠早就心疼得眼淚水直打轉(zhuǎn),走上前來朝明媚行禮道:“我們家公子無意冒犯,還請柳二小姐不要介意,給我們家公子解xue罷?!?/br> 明媚沉著臉讓玉梨打開藥箱,從針灸包里選了根長長的金針:“你去給他解xue?!庇窭鎽?yīng)了一聲,看了看龔亦奇,按了按他的肩膀,把金針扎住了肩井xue,略微轉(zhuǎn)動金針片刻,猛的用力深入幾分,扎得龔亦奇痛不可支,皺著眉頭,呲牙咧嘴,玉梨滿意的一笑,然后突然收針。 金針離開肩膀,龔亦奇試著動了動,發(fā)現(xiàn)一切如常,手臂不再有酸麻的感覺。望著明媚站在那里,一臉不可冒犯的神色,他自然不敢再孟浪,很是客氣的把明媚送出了園子:“謝謝玉梨姑娘巧施金針!柳二小姐,龔某以后不會再唐突,可龔某卻希望你知道我的一片真心,我會讓我母親寫信給柳夫人,請她答應(yīng)我們龔府的提親!” 明媚淡淡一笑,她的親事可沒有拿捏在柳四夫人手中,柳元久已經(jīng)說了自己會替他擇夫婿,想來也不會將她嫁給這個癆病公子:“謝謝二公子青眼有加,古話說姻緣天定,若有緣,必定相守,若無緣,強(qiáng)求無益!你若是一定要試,那便試試,只是能不能成,可不是你想怎么便會怎么樣的?!?/br> 微風(fēng)輕輕吹起明媚群裳的下擺,就如孔雀的尾翎揚(yáng)起一般,那輕紗在初升的日影照耀下,五光十色般閃著人的眼睛。明媚亭亭玉立在那院子門口,就如一株芙蓉花,既嬌艷欲滴又端莊大氣。 龔亦奇一只手撐著大門,眷戀的眺望著明媚遠(yuǎn)去的背影,口里吟誦著:“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yáng)婉兮。邂逅相遇,適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yáng)。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身邊水晶翡翠吃吃一笑:“公子,你又念詩了,奴婢們可聽不懂呢!” 龔亦奇摸了一把水晶白膩豐滿的胸部,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你們不需要聽得懂,你們只要會做,能討爺?shù)臍g心就行了!” “哎呀,公子,可羞死奴婢了!”水晶口里雖然嚷著說害羞,身子卻往龔亦奇身上扭了去,都快貼在了他的身上,害得龔亦奇心上似乎燒了一把火,呼的把身子給點(diǎn)熱了。 “你這個風(fēng)sao丫頭!還惦記著剛剛沒完的事情?”龔亦奇用手勾住水晶的下巴:“還不快扶著爺進(jìn)內(nèi)室去?” 身邊的翡翠眼睛都妒紅了,低頭站在那里,心里暗暗把水晶詛咒了千百次,還不是仗著那張臉蛋漂亮,體格風(fēng)sao,每日里與琉璃一道,將那內(nèi)室的門把持得不透一絲風(fēng),自己想沾點(diǎn)腥都插不進(jìn)腳。 “翡翠,去叫人備著熱水,別傻站在那不動!”龔亦奇回頭看到翡翠魂不守舍的樣子,很是不滿:“珍珠做這事都不用我開口的,怎么你就杵在這里犯傻?” “是,公子,奴婢……奴婢馬上就去!”翡翠彎了彎身子,面皮仿佛紅得能滴出血來,飛快的跑到后院去了。 龔亦奇這才滿意,和水晶調(diào)笑著,摟著她的腰一腳跨進(jìn)了內(nèi)室的門檻。就聽著一陣?yán)搜岳苏Z:“公子,方才柳二小姐說要持齋三日……” “爺先把你辦了再持齋,誰叫你故意穿成這樣來勾引爺,瞧你這地方露成這樣,現(xiàn)兒又叫爺持齋,別想跟爺玩這把戲!”就聽床板一陣陣的響了起來,漸漸的里邊開始有著嬌喘吁吁和粗重的呼吸聲。 明媚帶著玉梨慢悠悠的走在回萬花園的路上,心里在考慮著究竟是誰要在她的茶水里下藥。那氣味隱約是牽牛子,她可不敢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去嘗那茶水的味道,因?yàn)闋颗W雍桶投褂型裙πВ瑸a水通便,多服還有腹痛嘔吐反應(yīng)。自己剛剛來龔府,又是誰和自己有仇,要整治自己呢? 那個翡翠該是沒有動機(jī)的,她不是龔亦奇受寵的通房,倒是水晶可能還排得上號,或許她以為自己會來分去龔亦奇的情意,所以想叫自己在龔亦奇面前出丑。只是這茶是水晶親手沏上來的,難道她就膽大妄為到這種地步?明媚搖了搖頭,不會是她,她只是一個奴婢,再怎么得寵,也不會蠢到向龔夫人請來的貴客下手。 ——或者,是那個沒有露面的琉璃?明媚回想著她的面容,生得十分美貌,一副清高模樣,朝她笑的時候都帶著幾分勉強(qiáng)。 夫鹓鶵,發(fā)于南海而飛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練實(shí)不食,非醴泉不飲。鴟得腐鼠,鹓鶵過之,仰而視之曰:“嚇!”——明媚想起了這則莊子和惠子的故事,貓頭鷹叼著一只腐鼠,看見志向高潔的鹓鶵飛過,根本不知鹓鶵非梧桐不棲非竹實(shí)不嘗非甘泉不引,卻害怕它來搶奪自己口中的腐rou,竟然發(fā)出怒喝聲來威脅鹓鶵——這琉璃也太自以為是了,那龔亦奇在自己眼里不過也是一塊腐rou而已,誰會和她去搶?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丫鬟,恐怕還與這主子脫不了干系,只有龔亦奇這樣奇葩的主子,才養(yǎng)出了這樣奇葩的奴婢,也不知道他從哪里得來的勇氣,竟然以為自己會愿意嫁他。撇開他身體不好這件事不說,就是他對待感情的態(tài)度也讓明媚把他劃入隔絕區(qū),若是要嫁他,還不如做自梳女來得強(qiáng),不用跟n個女子去搶一個男人,一輩子不用考慮各種宅斗手段! 剛剛走到萬花園附近,就見鈴鐺倚著門在探頭探腦,見了明媚過來趕緊跨了出來,向她行了個禮兒:“柳二小姐,勞煩你給我們家姑娘去瞧瞧,她有點(diǎn)不舒服。” 這傅曉如也真是有意思,難道自己成了龔府的私人保健醫(yī)生不成?她讓丫鬟來請自己,恐怕又是想來試探自己方才在龔亦奇院子里說了什么話,瞧她那股疑神疑鬼的勁頭,保準(zhǔn)就是想問這個。 “叫我的丫鬟去罷,我方才在園子里走累了,想歇歇?dú)鈨??!泵髅臎]有搭理叮當(dāng),一步跨進(jìn)了自己的內(nèi)室:“玉梨,你跟著叮當(dāng)過去瞧瞧,這個時候發(fā)病,不是中暑便是傷風(fēng),針灸和草藥并用便是了。” 明媚將自己的醫(yī)書整理了出來,這次并州她沒有帶什么,就帶了幾本醫(yī)書,這是錢不煩最近給她搜羅過來的,上邊有很多民間偏方,她正在研究這些偏方究竟有沒有這般神奇,為何會有此功效。 看得正起勁的時候,外邊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明媚笑了笑,玉梨這丫頭回來了,聽著這腳步聲便知她心里很不痛快。 “姑娘,真真氣死我了?!庇窭嬉贿M(jìn)來將藥箱擱在多寶格那邊,搬了張椅子坐在明媚身邊:“我瞧著那傅小姐真是吃飽了飯沒事兒干,喜歡胡思亂想來折騰自己!” 方才玉梨給傅曉如去瞧病,傅曉如躺在床上只說頭暈,可一聽到鈴鐺叮當(dāng)旁敲側(cè)擊的盤問玉梨在龔亦奇那邊發(fā)生的事情時,她便來了精神,一雙眼睛灼灼的盯著玉梨不放。 “她哪有什么旁的病,還不是那心病?整日里提防這個提防那個,不如想怎么將那龔二公子變成她碗里的菜比較合適!”玉梨搖著頭直嘆氣:“我給她開了些解暑安神的藥對她說,心病還須心藥醫(yī),吃再多藥不如放寬心,是她的就會是她的,不是她的想再多也得不到!姑娘,你不知道,我說完那句話,那傅小姐的臉就更白了,她那奶娘看我的眼神兒,就像要把我殺了才解恨一樣呢?!?/br> “玉梨,我知道你是想給我出氣,可畢竟咱們是在龔府做客,也不好太張揚(yáng)了些?!泵髅那浦窭婺悄颖阌X得貼心,這般真性情的姑娘,在大陳皇朝實(shí)在少見,可以說得上是一塊璞玉了?!霸蹅冎还芎煤玫淖≈?,過些日子我便去向龔夫人辭行?!?/br> “嗯?!庇窭孀讼聛?,湊過來看了看明媚手中的醫(yī)書,忽然想起什么事情來:“姑娘,那位三公子送的玉佩該怎么辦?什么時候去還給他?” 被玉梨一提醒,明媚也犯了愁,這三公子住在哪里?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這玉佩送了回去?想著今日水榭里見著的那個少年公子,自己依稀能記得住的是他一張通紅的臉孔,依舊沒有半分印象。 “總會要見到他的,總不至于見不到罷?”明媚沉吟一聲:“我將這玉佩放到荷包里隨身帶著,見到他的時候再還給他便是了?!?/br> 這機(jī)會不多時便來了。 在龔家住了十多日,龔亦奇的身子逐漸的轉(zhuǎn)好,龔夫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都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明媚才好。直到她接了柳四夫人的信,這才得了個主意,趕緊派了管事mama將明媚喊道住院大堂里邊來。 “柳二小姐,這些日子辛苦了你?!饼彿蛉饲浦髅?,臉上有著真心實(shí)意的笑容,自從龔亦瑞戰(zhàn)死沙場以后,龔亦奇更成了她心尖尖上的寶貝。龔亦奇染了癆病,在大陳本是不治不癥,無數(shù)大夫都搖頭擺手說治不了,沒想到這柳二小姐卻能妙手回春,她是真心感激明媚的。 “夫人,醫(yī)者父母心,治病救人乃是明媚應(yīng)該做的事情,二公子這病現(xiàn)兒雖然有所緩解,可還需遵從醫(yī)囑,按時服藥,該禁口的便要禁口,不能過于放肆?!泵髅墓室鈱⒛墙趦蓚€字咬得很重,心里想的是龔亦奇不能過于沉溺于女色,而龔夫人卻理解錯了,連連點(diǎn)頭道:“我會讓廚房里頭注意的?!?/br> “柳二小姐,我們并州有個法相寺十分有名,明日我準(zhǔn)備帶著全家去法相寺進(jìn)香,你也一道去罷?!饼彿蛉诵θ轁M面的望向她:“法相寺的后山有不少名貴的草藥,我想柳二小姐應(yīng)該會感興趣?!?/br> 明媚對于進(jìn)香確實(shí)不怎么感興趣,只是每日關(guān)在龔府里邊便覺得膩味,也想出去透透風(fēng),而且她本也想給杜姨娘去求道平安符,此時聽龔夫人說起法相寺后山有名貴草藥,更是眼睛一亮:“那就要勞煩夫人了?!?/br> 龔夫人本來一直就打算著要去法相寺進(jìn)香,瞧著龔亦奇這模樣,她準(zhǔn)備多多的捐些香油錢,也好讓菩薩保佑自己的奇兒能平平安安,無災(zāi)無痛。聽著明媚一口應(yīng)承下來,龔夫人笑微微道:“那就這樣定下來。mama,你趕緊先乘了府里頭的馬車去法相寺聯(lián)絡(luò),讓仁心大師準(zhǔn)備幾間寮房出來?!?/br> “母親,那二哥三哥去不去?”坐在左首邊的一位龔小姐開口了,明媚并不知道她是排行第幾,但瞧著該有十二三歲,眉眼已經(jīng)長開,圓圓的臉蛋,一雙大眼睛,很有些福相。 “你二哥自然要去,此次去主要是為我們龔家祈福,可也少不了他這一份。”龔夫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怎么著也要菩薩保佑他才好呢?!?/br> “三哥呢?”那位龔小姐依舊緊追不舍,明媚心里也是一動,若是龔三公子也會一道兒過去,那自己可以讓玉梨偷偷將他的丫鬟喊到哪處,把那玉佩歸還給他。 “你三哥若是想去,自然也可以一道去,就怕他不想去?!饼彿蛉苏f得不冷不熱,龔亦良是龔大人最寵愛的四姨娘所出,一直與她不對盤,而且龔亦良是龔大人強(qiáng)迫性的將他記在自己名下,龔夫人至今都覺得心里頭不舒服。 若是早些遇著了這柳二小姐,自己還要怕老爺?shù)拿{迫!一想著那會兒龔大人的說辭,龔夫人心中就直發(fā)顫:“怎么著你也該將良兒記在名下,這形勢,你還要我說明白不成?”這形勢,究竟是什么形勢吶!現(xiàn)兒奇兒身子都快好了,可自己卻忍氣吞聲的將那狐媚子的兒子記在了名下! 龔夫人想著這事便覺得是一種恥辱,特別是龔亦奇與龔亦良兩相對比,讓她更是覺得如坐針氈。龔亦奇自小身子便不太好,所以只請了先生隨便教了些,龔夫人特地吩咐周圍的丫鬟婆子總是要夸獎他文采出眾,所以龔亦奇總覺得自己有驚世才情,但實(shí)際上不過爾爾而已。 但龔亦良卻不同了,真的是天生聰穎,又刻苦努力,龔大人從小便看好他,親自指導(dǎo)他學(xué)習(xí),才十二歲便以詩詞繪畫聞名并州,被稱作“神童”。龔大人每次提到龔亦良便眼中帶笑,那四姨娘更是神氣活現(xiàn),讓她瞧著全身不舒服。 自從被迫將龔亦良記在名下,龔夫人只能表面上做出一副關(guān)心龔亦良的模樣,可心中卻是恨恨的一片,要維持著貴夫人的教養(yǎng),她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吞,每次瞧見龔亦良,龔夫人便想到了臥病在床的龔亦奇,實(shí)在難受?,F(xiàn)在聽著庶女在追問龔亦良要不要跟著去,她臉上沒什么表情,可心里卻是恨得牙癢癢的。 “我猜三哥哥肯定會想去?!睆拇筇贸鰜恚瑤讉€庶女們走在一處,輕聲細(xì)語的閑聊著,方才追問的那位龔四小姐瞧了瞧走在前邊的明媚,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他肯定會去的?!?/br> 龔四小姐與龔亦良一母同胞,乃是四姨娘生的,素日與龔亦良十分相得,也經(jīng)常去龔亦良院子里串門。早幾日她過那邊去的時候,見龔亦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桌子上擺著的書被風(fēng)吹得肆意亂動他都沒有想要去收好的意思,龔四小姐不由得大為好奇,伸出手在龔亦良面前晃了晃:“三哥,你這是怎么了?” 龔亦良吃了一驚,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見著meimei滿臉的站在自己面前,臉色紅了紅:“四meimei,什么怎么了?” 龔四小姐指著桌子上的書道:“三哥,你可是最愛惜書的,怎么今日竟然由著那書頁子亂飛都不管了?” 龔亦良的貼身丫鬟春梅正挎著籃子從外邊走了進(jìn)來,聽龔四小姐這般問起,嗤嗤一笑:“姑娘,你可是不知道了,我們家公子現(xiàn)兒得了相思??!” “相思???”少女的興趣馬上被勾了起來,龔四小姐撲到龔亦良面前,搖了搖他的手:“三哥,你喜歡上誰了?” 龔亦良的臉紅得更厲害了,低頭望著自己的腳尖,就如一個羞澀的女子一般,好半日說不出話來。春梅將籃子放了下來,朝龔四小姐擠了擠眼睛:“四小姐,你想想看,公子這些日子犯了相思病,還能是誰?” 龔四小姐眼睛一亮:“莫非是那柳二小姐?” 春梅抿嘴一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可不就是她?公子讓我將他的詩集送了過去,還在那盒子里邊放了個玉佩呢。這幾日呀,公子都心上心下的等著那柳二小姐回信兒呢,只是奇怪她跟沒事人一般,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想?!?/br> 龔四小姐拍著手笑了了起來:“三哥,你可真有眼光,那位柳二小姐確實(shí)是個妙人兒,生得美貌,又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醫(yī)術(shù),聽說文采出眾,要是成了我的三嫂,那才好呢!” 龔亦良看著一臉興奮的龔四小姐,有點(diǎn)不好意思,眼中又流露出向往的神色來:“真的嗎?你也覺得她很好是不是?她真的很好,第一次瞧見她,我便覺得這世上沒有人能取代得了她在我心中的位置?!?/br> “三哥,你便放心罷,我絕對會支持你的!”龔四小姐笑嘻嘻的朝他擺了擺手:“我會替你留意柳二小姐的動靜的!” 今日得了龔夫人要帶大家去法相寺進(jìn)香,龔四小姐瞅著明媚心思都在想著如何替自家三哥與那柳二小姐牽紅線,從大堂出來便急急忙忙的奔到了龔亦良院子里,把著事情一說,龔亦良眼中也露出驚喜的神色來:“柳二小姐去,那我自然要去?!?/br> 盛夏的清涼山一片蔥翠,綠意深深,深山繁花深處露出一角黃色的琉璃瓦,飛檐的形狀各式各樣,有的相連勾在一處,而有的卻又斗角相望,檐下吊著黃銅的鈴鐺,不住隨風(fēng)響動,灑下細(xì)碎的叮嚀之音,給莊嚴(yán)的法相寺又增添了些輕靈。 法相寺乃是并州最大的一家寺院,香火鼎盛,現(xiàn)任住持仁心大師乃是得道高僧,精于說禪,就連皇上也曾來過這法相寺聽他說禪。寺廟建在清涼山的半山腰,一條寬闊的大道從山腳蜿蜒而上,一直延伸到法相寺山門??缛肷介T是一塊極闊大的前坪,正中央擺放著一個香爐,里邊正裊裊的冒出煙來,善男信女們正在往香爐里扔燒著的紙錢香燭,還有不少人跪拜在香爐前邊,嘴中念念有詞,臉上神色虔誠。 跨入法相寺的山門,早有小和尚去通傳仁心大師,說鹽運(yùn)使龔大人的夫人帶著家人來進(jìn)香了,知客僧引著眾人從右邊通道過去,那通道是法相寺早就安排好,今日早上便已經(jīng)封了路,專等龔府前來進(jìn)香的,當(dāng)明媚踏上那條通道時,聽著旁邊皆在議論紛紛:“那是哪府家眷?好大氣派,竟然能讓法相寺將右邊通道封了路!” “還不是那鹽運(yùn)使家!每年捐了不少香油錢給法相寺,自然會要有區(qū)別?!迸赃呌腥说吐曊f道:“咱們下輩子有了錢,也這樣干!” 雖然佛家教義里有“眾生平等”之說,可到了俗世,終是不能平等,就連來進(jìn)香的人也被分成三六九等,待遇不同。明媚跟著知客僧慢慢往前走,心里暗自下定決心,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平等?一切事情都得靠自己努力才能變得更好,今后無論如何該做那強(qiáng)者,千萬不能像杜姨娘那般,忍氣吞聲的過一輩子。 知客僧引著龔府一干人等走到后邊居士寮房,將眾人一一安排好住宿,這才帶了眾人去見仁心大師。明媚見那住持約莫六十余歲,穿了一套袈裟,脖子上掛了一串檀木佛珠,看上去慈眉善目,倒也不是什么勢力之人,可是一想著那被封的右邊通道,心里終究還是有一點(diǎn)點(diǎn)疙瘩。 “龔夫人能來小寺,真讓小寺蓬蓽生輝。”果然,仁心大師一開口,說話便很是圓滑,看起來他這個住持也不是白當(dāng)?shù)?,待人接物早就是一把好手。他絮絮叨叨的將龔家來的眾人都一一贊了個遍,望向明媚時卻有幾分驚訝。 龔家每年都要來法相寺進(jìn)香幾次,龔家的公子小姐都認(rèn)識,唯獨(dú)這個卻從來沒有見過,而且這位小姐面相看來頗為不凡,眉間似乎有紫霧,卻又不是很清晰,這可真是讓他覺得奇妙。望向明媚,仁心大師徐徐開口:“這位女施主以前卻沒見過?!?/br> 龔夫人合十回答道:“這位是云州柳知府的二小姐,這些日子在我府上做客,一道過來法相寺進(jìn)香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