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一塊石頭狠狠砸中了他的左肩,他悶哼一聲,歪倒在地,炙玄想沖出來,江朝戈一把抓住簾子,低吼道:“不要出來!” 一只有力地臂膀抓住了江朝戈的胳膊,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江朝戈一抬頭,正對上虞人殊疲憊卻總是堅毅的目光,江朝戈回手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捏了捏。 倆人繼續(xù)背靠著背,抵御著漫天石雨,哪怕疼痛難忍,只要還有一口氣在,他們就絕不倒下! 云息猛地睜開眼睛,竟單手探入guntang的藥碗里,將那枚魂器拿了出來,他叫道:“好了!”同時,他用僅剩的魂力召喚出兩只鴆鳥,護(hù)在虞人殊和江朝戈身前。 倆人再也堅持不住,雙雙綿軟地跪在了地上,強(qiáng)撐著一絲精神沒有昏過去,卻其實已經(jīng)到了崩潰的邊緣。 云息把倆人塞進(jìn)了帳篷里,幸而這一輪攻擊已經(jīng)到了尾聲,那些舉父逐漸散去了。云息激動地拿著那枚魂器:“做好了,做好了,它一定可以帶我們出去?!?/br> 江朝戈半瞇著眼睛看著那枚小小的魂器,終于安心地吁出一口氣,昏了過去。 第61章 江朝戈昏迷中,就感覺有人在用力晃他,晃得他脖子都快斷了,胃里翻江倒海,隨時可能吐出來。他最后實在煩了,大吼一聲:“別他媽晃了!” 云息嚇了一跳,往后縮去。 江朝戈睜開眼睛,感覺天旋地轉(zhuǎn)。 炙玄抱著他的脖子:“江朝戈,你醒醒。” 江朝戈看了炙玄一眼,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么,他有些迷茫,一時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云息又爬了過來:“你趕緊醒過來,那舉父要你才能召喚?!?/br> 江朝戈呆滯了兩秒,才回過神兒來:“哦,對……”他在云息的攙扶下坐了起來。 云息道:“你還有多少魂力?” “沒多少?!苯陱乃掷锝舆^那枚未經(jīng)任何雕琢的骨頭,也就是舉父的魂器,他擦了擦眼角的血,喘著粗氣說:“召喚一只猴子應(yīng)該夠了?!?/br> “那就盡快,你昏迷了兩個小時,舉父下一輪的進(jìn)攻可能馬上就要開始了?!?/br> 江朝戈渾身跟要散架了一樣疼,簡直動都無法動彈,他被云息從地上架了起來,回頭一看,他們這隊伍簡直是傷亡慘重,就沒幾個能動彈的,醉幽已經(jīng)被龍薌收回了兵器里,他們連帳篷都無力收起,勉強(qiáng)坐到天戎身上,江朝戈召喚出舉父,命令它帶他們離開濃霧迷宮。 那舉父果然熟門熟路,濃霧里依然行動自如,領(lǐng)著天戎在森林里繞來繞去,天戎身上多處受傷,速度很慢,他們提心吊膽,生怕這時候遭到襲擊,那除了炙玄再次顯形,真的別無他法了。 江朝戈在天戎身上昏昏欲睡,云息不停地給他療傷,防止他再次暈倒,眾人就這么咬牙堅持著,走了十多里路,明顯感覺到?jīng)]在原地繞路,而且霧居然淡了很多。 到正午時分,他們終于走出了那片迷宮,當(dāng)溫暖的陽光照射在他們臉上時,眾人都有種要喜極而泣的沖動,自從進(jìn)入霧里,他們再也沒有片刻感受過陽光,此時竟有些不真實的感覺,生怕這是他們在濃霧中產(chǎn)生的幻覺。 天戎勉強(qiáng)走了幾步,就噗咚一聲跪在了雪地里,幾人都從他身上滾了下去。他口鼻出血,眼神有些渙散,身上的皮毛竟幾乎沒有完好的。 虞人殊抱著他的腦袋,愧疚地說:“天戎,你休息吧?!?/br> 天戎啞聲道:“再走遠(yuǎn)點?!?/br> “不行,你已經(jīng)站不起來了。” “我可以?!?/br> “你休息吧?!庇萑耸鈸崦烊制っ氖侄兜貌怀蓸幼?。 天戎低笑兩聲,琥珀色的眼里滿是錚錚傲氣:“你怕什么,我又不會死。”他勉強(qiáng)曲起尾巴,戳了戳虞人殊的后背,似是想安慰他。 “可你會疼?!庇萑耸馍钗豢跉猓奥犖业?,休息吧?!彼挥煞终f,將天戎收回了兵器里,天戎消失后,他眼前的雪地上只剩下一灘灘鮮血,刺得他眼睛發(fā)痛。 云息召喚出了兕,將無法動彈的龍薌和阮千宿放到了兕上,其他人步行。 迷霧散去的天空是那么地藍(lán)、那么地高遠(yuǎn),哪怕是乏味的雪景和枯敗的樹木都讓人百看不厭,他們慢慢前行,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串帶血的腳印。 眾人走了一下午,實在是一步都動不了了,便選了處隱蔽的地方休息。 江朝戈倒在地上,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了。 炙玄坐在他旁邊看著他,眼中的情緒復(fù)雜不堪,有痛心,但更多的是憤怒,對自己的實力發(fā)揮不出來的憤怒。 江朝戈半瞇著眼睛看著他,小聲說:“怎么了,想喝酒了?” 炙玄的小手滑過他的臉蛋:“不想。” “難得喲。” 炙玄看著他虛弱的、渾身是傷的樣子,眼圈都紅了:“想你快點好?!?/br> 江朝戈抓住他的手:“我……很快就能好了。” 炙玄輕輕把腦袋枕在他胸口,聽著他一下一下和緩地心跳:“你要是在我沒死的時候遇到我就好了,我不會讓你留一滴血?!?/br> 江朝戈勉強(qiáng)笑道:“我知道?!?/br> “還能給你人類想要的一切。” “我知道?!?/br> “就算你生不出小麒麟,我也不會嫌棄你。” 江朝戈咳嗽了兩聲;“謝謝啊?!?/br> 炙玄抬起頭看著他,認(rèn)真地問:“一只都生不出來嗎?” 江朝戈囧道:“半只都生不出來?!?/br> “麒麟沒有半只的?!?/br> “我就是打個比方?!?/br> 炙玄撇了撇嘴,重新把腦袋貼了回去,小手抓著江朝戈的手指,光是聽著他的心跳,證明他還活著,炙玄浮躁的心情就能平靜下來。 江朝戈迷糊了一會兒,再次昏睡了過去。 這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休息一夜后,江朝戈魂力稍有恢復(fù),身體那種僵硬的感覺減退了一些,但傷口經(jīng)過一夜的寒凍,反而更嚴(yán)重了,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失血太多了,他并不是第一次有這種經(jīng)歷,以前打群架,也曾受重傷失血過,那種生命力漸漸流逝的感覺非??膳?。 云息沒閑著,在帳篷里忙來忙去,給他們處理創(chuàng)口、療傷,把他平時舍不得拿出來的魂藥當(dāng)吃飯一樣往他們嘴里塞。 傷勢相對較輕的阮千宿,只是腿不能動,但魂力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一半,騎著征塵偵查去了。 龍薌的傷被云息治好了大半,江朝戈和虞人殊也在逐漸恢復(fù),他們現(xiàn)在雖然暫時脫險,但若是這期間被偷襲,依然有喪命的危險。 他們提心吊膽地在這里休息了三天,全員才恢復(fù)了行動能力,而云息累得倒頭大睡。 天戎和醉幽再次出現(xiàn)時,一身皮毛已經(jīng)光亮如新,完全沒了那日的慘狀,江朝戈羨慕地說:“當(dāng)魂獸也挺好的,既不會死,受了傷也很快就能恢復(fù)?!?/br> 龍薌道:“我也覺得挺好的,而且不吃不喝也能活,多冷多熱都不受影響?!?/br> 醉幽回過頭,拿臉蹭了蹭龍薌的胸口:“等你死了也變成魂器就好了,這樣我們就能永遠(yuǎn)在一起了?!?/br> 虞人殊沉聲道:“不要亂說,人不能成為魂器?!?/br> “為什么?”江朝戈好奇道:“理論上說人類也是動物,也有三魂七魄,應(yīng)該也能制成魂器啊?!?/br> 龍薌道:“聽說將人類制成魂器,會引起不祥的災(zāi)難,后果不堪設(shè)想。” “不祥的災(zāi)難?” “人死既死,再活過來,就會對原本的世界產(chǎn)生無法估量的影響。你自己想象一下,如果圣皇死后被制成魂器重生,而沒有其他人知道,他就成了魂兵使支配的工具,那一國之力豈不是落入心懷不軌的人手里了?!庇萑耸饽樕行╆幊?,“所以,嚴(yán)厲禁止將人制成魂器是天棱大陸國法里的第一條,任何魂器師膽敢觸犯這一條,都要受到公開處決,絕無赦免的余地。” 江朝戈聽著虞人殊的口氣不太多,估計有什么他不愿意說的內(nèi)情,便不再問了,反正他也只是好奇而已。 天戎帶著虞人殊和云息走在前面,等拉開一點距離后,龍薌低聲說:“天棱大陸上,曾經(jīng)確實有個人,為了復(fù)活自己死去的兄弟,將他兄弟制成了魂器,那個人就是虞人氏的某一任圣皇?!?/br> 江朝戈訝道:“虞人殊的祖先?” 龍薌點點頭:“后來圣皇被他兄弟反噬,成為了魂器的傀儡,禍殃整個天棱大陸,差點滅國,從那以后,就嚴(yán)令禁止將人制成魂器了,這件事也成了天棱大陸的忌諱,不能公開提及。” 江朝戈了然道:“虞人殊說得有道理,死了的人,就是死了,再活過來,那是逆轉(zhuǎn)天命,真的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他心想,若是尋常的老鼠、青蛙,死了再活,活了再死,對這個世界恐怕也沒什么影響,可一個有思維、會活動的人就不同了,尤其當(dāng)這個人手里若有些權(quán)力,真的可能產(chǎn)生極大的影響,那么上古異獸呢,這些擁有強(qiáng)大能量的、亦正亦邪的異獸,他們的蘇醒,又將給這個世界帶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江朝戈預(yù)感上古十二異獸的蘇醒,將在這個世界掀起劇烈地龍卷風(fēng)暴,而自己,正在那風(fēng)暴的中心。 離開濃霧區(qū)后,指南針突然又好使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是一個叫軒轅丘的地方,炙玄說那里曾經(jīng)是飲川的居所,可是他也說不清軒轅丘在哪里,他們那張簡之又簡,還不一定正確的地圖上,也沒有標(biāo)注這個地方,只能按照炙玄的說法,一路往西走。 江朝戈嘗試著用感覺和舉父溝通,但他發(fā)現(xiàn)那很困難,他可以用潛意識命令舉父左轉(zhuǎn)、坐下,甚至帶他們離開迷宮,但是他無法問舉父“你知不知道軒轅丘在哪里?!币驗樗麑庌@丘就沒有任何概念,無法把這個概念傳遞給舉父。 他們且行且休息,幾天之后,傷勢在云息的調(diào)理下基本都痊愈了。 云息道:“我們這么盲目的走下去不是辦法?!?/br> 虞人殊點點頭:“那該怎么辦?” “我們?nèi)フ依鱿删忱锏娜祟惒孔灏?,那個騎著鴟鳥的人,一定就是部族的一員?!?/br> “可他盼著我們死?!?/br> 江朝戈道:“可我們沒死。我們在濃霧迷宮里,敵在暗我在明,那么險峻的情況下都沒死,我就不信正面接觸我們會吃虧。” 云息點點頭:“對,那群舉父若不是占著地形的便宜,也不會把我們弄得那么狼狽,正面相交,它們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如果能找到當(dāng)?shù)氐牟孔?,就一定能找到人帶我們?nèi)ボ庌@丘,搶也要搶來一個向?qū)А!?/br> 龍薌冷哼道:“大不了打一場?!彼麄儗υ诿詫m里被舉父打得半死不活一事,心中都積怨頗深,若是面對面光明正大的較量,就算流血犧牲,也是死得其所,可那種只能被動挨打,完全無法還手的情況,簡直憋屈到家了。別看龍薌平時一副小大人的樣子,其實少年英雄的好勝,他一點也不缺。 虞人殊道:“我們讓舉父帶路?” 江朝戈閉上眼睛,嘗試用意識命令舉父,舉父愣了半天,真的開始帶路了。 阮千宿道:“如果見到那些部族,我們該怎么辦?” “能和平盡量和平,不行只有打了?!苯甓涸葡?,“我們這幫人就你長得最面善,要不你去和他們談判?” 云息使勁搖頭:“我不和陌生人說話?!?/br> “那你當(dāng)初怎么就敢在大街上叫住我們,賣給我們東西呢?!?/br> “我觀察了你們很久了,覺得你們不像會搶劫的人?!?/br> 龍薌皺眉道:“你跟蹤我們?我怎么沒感覺?” 江朝戈心想,云息這種往那兒一放跟家具一樣沒存在感的人,一般人都感覺不到。 往東走了一天,他們進(jìn)入了一片積雪微薄、稍見綠意的森林,這里的道路有人工修葺過的痕跡,他們知道舉父帶對地方了。 越往這個方向走,森林的密度越高,而路也好走了很多,森林里偶有異獸出沒,充滿了生機(jī)。 下午時分,走著走著,江朝戈突然叫道:“停下。” 天戎和醉幽同時頓住了腳步。 江朝戈翻身從天戎身上跳了下去,他皺眉看著周圍,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他曾跟一個特種兵學(xué)過叢林埋伏,對布設(shè)陷阱有點經(jīng)驗,一般一處森林異常,他可能不會像專業(yè)人士那樣一眼就看出來了,但他會有些警覺,畢竟大自然的規(guī)律是不會改變的,樹木的生長走向、植物的脈絡(luò)、根莖的盤錯,這些都是有規(guī)律可循的,一旦被人動過手腳,一定能會有破綻。 江朝戈朝前走了兩步,感覺一些枝椏的斷裂方式不太對頭,他謹(jǐn)慎道:“這附近可能有陷阱。” “陷阱?在哪里?” “我得找找……”江朝戈很后悔當(dāng)初沒多學(xué)點,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沒機(jī)會打野戰(zhàn)的,畢竟當(dāng)時他已經(jīng)快洗手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