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風(fēng)大，雖然睡在崗?fù)だ铮€是被山間呼呼風(fēng)聲吵醒，身體一直保持蜷縮姿勢，半身發(fā)麻起身活動，走出崗?fù)?，隱隱約約的人聲順著風(fēng)吹到耳朵里。

    怎么像是掙扎聲？難道有情況！我立刻將槍上膛，貓著腰向聲音傳來的地方靠近。

    山風(fēng)淹沒了我的腳步聲，我在不遠(yuǎn)處停下，黑暗中，一個男人的嗚咽掙扎聲清晰傳來。

    “草泥馬……你不能這樣……你就不怕我告訴連長嗎……”我心中大驚，這是自己人！

    “你他媽這個變態(tài)！放開我！我要開槍了！”掙扎聲越來越清晰。

    我心里終于有了譜，郁達(dá)這個變態(tài)，今天終于能讓我抓到現(xiàn)行了，可憐的小白子，我來救你了！

    我匍匐在地上悄聲前進(jìn)，在接近那團(tuán)黑影時，舉起手電照了過去。

    “郁達(dá)你個孫子！今兒終于讓我……”我的話說到一半，那一半咽回了肚子。

    手電筒的強(qiáng)光照著的，是衣衫不整的劉小光和已經(jīng)被扒了褲子的那個小戰(zhàn)士！

    劉小光沒想到我會突然出現(xiàn)，有點兒不知所措，小戰(zhàn)士趁機(jī)一腳踢中他的肚子，翻身站起來穿衣服。

    “劉班長，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小戰(zhàn)士整理好衣服抱著槍抹眼淚。

    我舉著手電不不知所措，劉小光知道事情敗露，惱羞成怒，竟然抄起槍對準(zhǔn)了我。

    我沒想到他會來這一出。

    “你小子他媽是不是專門跟我過不去？總壞我的好事！”

    他這個“總”字，我琢磨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

    “新兵連時候在廁所對小白下手的也是你！”我頓時對郁達(dá)愧疚萬分，冤枉他這么久，原來變態(tài)另有其人！

    “今兒我要是不殺了你，我就得栽你手里?！彼臉尶谟痔Ц吡藥追?。

    “我不會告訴別人，你放心！”我將槍扔在地上，高舉雙手，手電筒的光一刻不敢離開他手中的槍，“其實這沒什么，你不就是喜歡男人么，我最好的哥們跟你一樣，我跟他男朋友那可是患難之交，所以……”

    “閉嘴！”劉小光顯然不買我的帳，“你們倆今天誰也別想活著回去。”

    小戰(zhàn)士一定就傻了，蹲在地上央求我不要說出去。

    “我求你了，你別告訴別人，班長平時對我很好，再說他……也沒對我怎么著，咱們就當(dāng)啥都沒發(fā)生過！”

    沒想到這孩子被嚇成這樣，我看到劉小光的表情似乎有些動容。

    “其實你喜歡男人這件事兒，跟我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既然當(dāng)事人都給你求情，我還摻和個屁啊，我不說出去也行，打今兒起，你別再這么做了，對你沒好處，外面有的是跟你一樣的男人，我可是開過酒吧的人，就你這種體型健碩的兵哥哥，不用來強(qiáng)的，人家主動往你身上貼你信不信！”管他真假，能保命是真的。

    “你……保證不說出去？”

    “保證！”

    “你呢？”他把槍口對準(zhǔn)那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小戰(zhàn)士，小戰(zhàn)士點頭如搗蒜。

    “班長，我保證不說出去，只要您別在這樣對我！”

    我曹，這小子也太慫了。

    劉小光頹廢的放下槍坐在地上，他倚著一棵樹干，突然變得悲傷起來。

    “我并不想這樣，”他嗚咽道，“我每天在心里唾罵自己無數(shù)次，我知道我這樣很變態(tài)……嗚嗚嗚，可是我就是難以控制！”

    我和小戰(zhàn)士面面相覷，劉小光的抑制不住情緒，痛哭出聲。

    “我是進(jìn)了部隊才知道自己是這樣的，當(dāng)兵快五年了，我一直壓抑著自己，在廁所那次，純粹是臨時起意，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挾持的是誰，就算你不出現(xiàn)，我也不會對那個人怎么樣！今天也是，我純粹只是想動動手……”

    他抬頭看向我，我看到他是真的在流淚。

    “我得謝謝你，在我兩次犯錯時，都及時制止了我，我知道自己這么做是嚴(yán)重違反部隊紀(jì)律甚至違法的，如果你們想告我，我也無話可說。”他仰頭無聲哭泣。

    “劉班長，我真的不會說出去的……您平時對我那么好，我不會恩將仇報的……”

    我走到劉小光旁邊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們兒，其實你想的太多了，”他這純粹是憋出毛病來了，“你要真想治你這病，我覺得你可以離開這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啊……”就連我都有些懷念了。

    “我在部隊呆了五年，已經(jīng)不知道外面是個什么樣的世界了?！?/br>
    “所以你才應(yīng)該去看看。去找和你一樣的人！趁你還年輕?！?/br>
    他沒有回答，捂著臉抵在樹干上沉思。

    三個人各懷心事回到崗?fù)?，我干脆扛著槍出去巡邏去了?/br>
    半路遇上郁達(dá)和小白，我上去勾住郁達(dá)的肩膀。

    “班長，辛苦了！”

    小白和郁達(dá)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畢竟我對郁達(dá)連個笑臉都沒有過。

    “你是不是大耳兔子上身了？”郁達(dá)甩開我的胳膊，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

    “啥？”大耳兔子是啥？

    “大耳兔子，深山特產(chǎn)妖怪，專門附身在人身上迷惑人心?！毙“仔χ忉尩?。

    “我去你大爺！”

    天快亮?xí)r，我們回到崗?fù)?，小?zhàn)士坐在角落里休息，懷里還抱著槍沒撒手。郁達(dá)進(jìn)來的時候，劉小光明顯很緊張。

    “小光我們就先回去了，下山的路不好走，回去時候多照應(yīng)一下新兵?！庇暨_(dá)看了眼那已經(jīng)醒了的小戰(zhàn)士說道。

    “是，排長！”劉小光敬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軍禮。

    我們離開之前，劉小光拉住了我。

    “謝謝……”

    如果不是趙凱和榮譽(yù)，可能我真的會對他的行為追究到底，但是現(xiàn)在，我對他只有憐憫。

    我開始虛心向郁達(dá)討教射擊技巧，拋開了對他的成見后，我發(fā)現(xiàn)其實他是個很有責(zé)任心的人。在他的教導(dǎo)下，我的射擊成績很快進(jìn)步。

    a1果然開始在全軍區(qū)選拔士兵。

    榮寧特意找到我，告訴我必須報名。

    “雖然舍不得你，不過要是再不讓你去，估計秦朗對你就不止是喂豬這么簡單了?！彼缡钦f。

    白帆、釋大龍、馬林瑞、劉小光、赤那，甚至就連郁達(dá)和陳七，都加入了選拔當(dāng)中。

    雖然我聽上去是被內(nèi)定了，但是選拔的過程中我并沒有少受罪。

    所有參加選拔的人，被飛扔在了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大深山，人手一份地圖，只夠吃三天的口糧，一把匕首，一盒火柴，一支只裝了三發(fā)子彈的手槍，還有一根信號彈，一旦發(fā)出信號，視為放棄。

    我和白帆跟著郁達(dá)，剩下的都選擇跟著陳七。

    第一天順利度過，第二天卻因為看地圖有了分歧，陳七帶人走另外一條路。

    “提高警惕，只要五天之內(nèi)到達(dá)a1駐地就算成了！”

    “是！”小白激動的嘴唇都在發(fā)抖。

    六月份下雨是常事兒，雖然是在樹林里，但沒多久我們就已經(jīng)全身濕透了。

    濃密的落葉松林，看不出去，也看不到頭頂。太陽光穿過樹枝少許光亮，證明天晴了。

    “師父，能不能休息一下?！毙“子行w力不支。

    郁達(dá)沒有理他，繼續(xù)前進(jìn)。

    我抓著小白的胳膊想要帶著他，但是他甩開了。

    “我還可以?！彼昧ρ柿搜士谒飞先?。

    天漸漸黑了，樹林里伸手不見五指，偶有狼叫的聲音，郁達(dá)終于停住了腳步。

    “休息一下吧?！彼f。

    厚厚的落葉松針下，是干松的土，我看到郁達(dá)用匕首在地上挖了一個淺坑，收集些松針放進(jìn)去。

    這是要點火，我趕緊四處收集還算干的樹枝。

    掏出身上火柴盒時，我傻了，衣服濕透，火柴已經(jīng)濕的不能用了。

    小白趕緊從口袋里掏出他自己的，比我的情況還遭。

    我們不約兒童看向郁達(dá)。

    他搖著頭脫下作訓(xùn)服，從背包里掏出一個塑料袋，那里裝著槍，吃的，和火柴盒。

    “排長，您怎么這么有經(jīng)驗！”我被他的機(jī)智折服了。

    “第三次了。”他蹲下身劃亮火柴，小心翼翼用手捂著，點燃了松針。

    “您是說……這是您第三次參加a1的選拔？您這么厲害竟然三次都……”小白脫口而出，我趕緊拉了他一把。

    “a1要是那么好進(jìn)，就不是a1了?！?/br>
    “到底有多好，我倒是看那個秦朗成天跟大耳兔子附身了似的，神神叨叨?！?/br>
    郁達(dá)竟然被我逗樂了。

    烤干了衣服，吃些食物，我們輪流休息。

    火堆里噼里啪啦的響，松油味道很濃。郁達(dá)看起來像是睡著了，小白守夜，我走過去坐到他旁邊。

    “想家嗎？”我問他。

    他回頭看了看我，疲憊的臉上閃過一絲笑。

    “有誰可想的？”我突然想起來，他爸媽已經(jīng)不在了。

    “白靈，白羽，還有你的同學(xué)們啊?！?/br>
    “我跟你說個事兒，其實……我喜歡白靈?！?/br>
    “家庭和睦，很好啊。”他這一句話把我逗樂了。

    “我是說……像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br>
    “她可是你堂姐……”沒想到他會有這種想法。

    “我知道，所以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了，你一定要給我保密。在她家的時候，我看到她在房間里跳舞，簡直就像仙女下凡，她畫畫也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