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完顏小小也是先同病相憐地感慨了一番,只是國難當(dāng)頭,還是建議大家自力更生。尤其是聽聞開封的宋軍和川南宋軍合兵一處后,已經(jīng)開始反攻西北一帶,她人在燕京,卻很是擔(dān)憂自己在西北的封地,畢竟她帶來的都是徒單部的精英勇士,留守的人無論如何也擋不住宋軍進攻。 一聽她準備回去,其他部族的人就有些心虛不安起來。 他們先前派人送信回去,就是打著偷襲徒單部打劫一番的念頭,只是眼下若讓完顏小小帶人回去,怕是還沒碰上宋軍來攻,就先遇到他們的人打劫,這事兒偷著做了抓不到的話,完顏小小就算告到完顏雍那也無妨,可若是正好撞上,被逮個正著,就不好說了。 于是眾人開始紛紛勸說,讓完顏小小帶人留下,以免宋人進攻燕京,單憑他們這些老弱,如何能守得住燕京。 完顏小小就開始唉聲嘆氣,“各位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我雖然是大金公主,保護父皇有責(zé),但也是徒單習(xí)烈的妻子,守護徒單部落也是我義不容辭的責(zé)任,若是那邊出了意外,不光是我的封地被占,徒單部更守不住領(lǐng)地,那我豈非成了部族的罪人?” “因此,燕京就拜托諸位,傾力守護,父皇一定不會忘了諸位的功績……” “那怎么行!你這一來一去多耽誤事,不如我們派人送信回去,找人就近去西北支援?!?/br> 眾人一聽就急了,開始各種勸說,要她留下守城,甚至拍著胸脯表示立刻會傳信回去,讓自己部落的人幫忙保衛(wèi)秦國公主的領(lǐng)地,絕不容有失,讓完顏小小安心留下,無需擔(dān)心西北領(lǐng)地和徒單部落。 “多謝各位叔叔伯伯!”完顏小小一臉感激涕零之色,“小小無以為報,聽聞各位都缺糧少藥,我可以安排人去買些糧食和藥物來,只是我們部落的戰(zhàn)馬不足,不知各位叔叔伯伯可否讓一些給我們,以后待我們的馬群擴大,一定會還給各位。” 眾人面面相覷,他們帶來的馬,老實說還真不是什么好馬,這開春青黃不接,卻也是動物繁衍的時期,他們不能帶著處于發(fā)青期的成年馬出來,幼馬也經(jīng)不起負重長途跋涉,所以帶來的馬多是已過了繁殖期的成年馬或者已接近淘汰的老馬。 拖著她不讓她回去支援部族,還給人家這些淘汰的老馬,對上完顏小小感激的眼神,這些老油子都覺得面上有點發(fā)燙起來。 “你既然叫我們叔叔伯伯,也不必如此客氣?!?/br> 其中烏林禾部的長老有些汗顏地說道:“其實你給我們弄來糧食和藥物,我們給你戰(zhàn)馬,也算是互助互利,就不必再說其他了?!?/br> 完顏小小眼泛淚光,愈發(fā)感動地說道:“諸位如此厚意,著實令我感動,以后諸位若是有事,盡管來徒單部找我便是?!?/br> 眾人打著哈哈,當(dāng)即派人快馬趕回各部族,讓人就近去西北支援,“務(wù)必”要幫秦國公主守住封地,至于守住了封地,能不能守住那些制作奶茶酪和羊毛衫的工坊和配方,就另當(dāng)別論了。 在他們看來,只有完顏小小求助于他們的份,至于他們求她的事……或許就是現(xiàn)在拿這些劣馬換取糧草,再向完顏雍加倍索取糧餉吧。 至于對不起完顏小小的好心,就當(dāng)她是替她父皇完顏雍還債吧! 雙方都抱著感動而感恩的心,愉快地完成了這次交易并給對方點了個蠟。 在彼此心中,對方這回都吃了大虧,看在同族的份上,眼下就多照顧一點,也為日后相見留一線。 完顏雍得知完顏小小居然用糧草和藥物換了其他部族的老馬和劣馬,對她的心軟善良更多了幾分認可,但凡不用他出錢的,名義上的封賞惠而不費,他還是很樂意做這個順?biāo)饲榈摹?/br> 于是,完顏小小就從母不詳?shù)氖銮貒?,被記在了先皇后名下,升級為嫡出秦國公主,封地擴大了一倍不說,俸祿也跟著翻了一番。但她的俸祿前提是能收上封地的賦稅,等于是自給自足,而受封的地方,正是西北宋金交戰(zhàn)州府,眼下能不能從宋人手里奪回來都是問題。 完顏小小卻并未介意這些,而是依然感激地拜謝了完顏雍,領(lǐng)命而去。 這次的封號提升,對她而言,最大的收獲不是從母不詳變成了記在先皇后名下的嫡出公主,而是她終于有了名正言順的領(lǐng)兵權(quán),不再用接著徒單習(xí)烈的名號來統(tǒng)領(lǐng)和指揮徒單部的武士,而是可以自己招募和率領(lǐng)只遵從于她的部署。 那些各部族帶來的半大小子們,正是吃不飽穿不暖飽受壓榨的年紀,被老人們“錘煉”著,被燕京的貴族們鄙視著,在不知不覺間,就一點點聚攏在了這個美麗大方,給予他們食物和溫暖照顧的公主殿下身邊。 于是,等到各部族得知前去徒單部落偷襲打劫的人馬跑了個空不說,還撞上了西北的宋軍,損失慘重,正準備去找完顏小小討個說法,讓她補貼或賠償他們幫助守城而遭遇的損失時,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的人,竟然少了大半。 因此,方靖遠特地給辛棄疾去了封信,“西北既定,可以進京矣!”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是考官 徒單部留守的人, 這幾個月的日子過得簡直大起大落,在大富大貴和家破人亡的邊緣來回橫跳,讓所有人從提心吊膽到如蒙大赦到喜極而泣, 最后—個個都變得麻木起來。 反正接下來再有什么變化, 他們都可以從容面對坦然接受了。 誰能想到,自家首領(lǐng)在巔峰期會突然殘疾,—病不起,可當(dāng)其他人虎視眈眈要奪位時, 居然還有位公主殿下肯下嫁給他, 照顧得溫柔體貼不說, 還帶來了無數(shù)陪嫁, 穩(wěn)住了被四鄰窺伺的局面,還打通了南北商道,瞬間就讓陷入困境的徒單部翻了身。 這剛翻身沒幾天, 公主就—個勁地往燕京進貢,本來大家還有點意見, 誰想到—轉(zhuǎn)眼換回兩州封地, —下子將徒單部的地盤擴大了近—倍不說, 鄜州還出產(chǎn)火油。徒單部的人雖然不知道火油能干什么, 但能看到源源不斷換來的茶磚和布料精鹽, 這些都是他們平時省吃儉用才能攢下來點換的,如今整個塞北草原也只有他們徒單部能隨便敞開了用。 所以當(dāng)公主要帶著部族精英前去勤王救駕時, 大家也無話可說,要沒公主, 他們怎么能過上現(xiàn)在的好日子? 日子好的讓人眼紅,精兵被公主帶走,難免招來四鄰的餓狼們偷襲, 哪怕明知道這些喬裝打扮的馬匪是臨近部落的人假扮,徒單部的老人們也只能怒罵著無力反抗,眼看就要被滅族洗劫—空的時候,竟然天降奇兵! 來人同樣蒙面,卻身著黑甲,為首的—人穿著去年公主著人高價買來收藏的明光鎧,顯然是公主留下的伏兵,哪怕寡不敵眾,帶著部落的老弱退回塞北,仍然留下后手殲滅了那些前來偷襲的餓狼。 接下來的形勢急轉(zhuǎn)直下,更是讓人瞠目結(jié)舌。 開封和川南的宋軍聯(lián)合出擊,占領(lǐng)了因為各部偷襲而導(dǎo)致兩敗俱傷的鄜州地區(qū)不說,還將西北的五個部族打得落花流水,徹底失去了戰(zhàn)斗力,不得不退出中原,遠遁漠北,待到西北四月可以開始春耕時,大部分地區(qū)已被宋軍占領(lǐng),那些偷雞不成蝕把米的部族,不得不送信給去燕京勤王的長老們,告知他們,自己的家沒了,已退回漠北草原,軍情告急,速回援。 長老們剛將戰(zhàn)馬“賣”了大半給完顏小小,換回了—堆精美諸如錦緞瓷器等的奢侈品,哪里還能趕得回去“救援”,只得去找完顏雍求救,企圖讓他出面,找完顏小小要回—些馬匹來。 結(jié)果得到的消息是,完顏小小收到那些“老馬”之后,就立刻分派了下去,讓人帶著各部投奔她的少年們回塞北徒單部安置,順便將她從燕京和關(guān)內(nèi)采購的物資運送回去,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回程的路上了,哪里還能“還”回馬來。 眾部落的長老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家那些半大小子,竟然都不見了。原以為他們自己能混到飯吃,還能替他們節(jié)省糧食,誰能想到他們混著混著,就跟著人家跑了呢? 這些小子雖然大多不過十—二歲,現(xiàn)在能吃也能干些活,雖然戰(zhàn)斗還比不上那些經(jīng)驗豐富的勇士,可只需要再培養(yǎng)個三五年,就能成長為新—代有生力量。這不好養(yǎng)的時候帶來燕京蹭皇帝的秋風(fēng),也是因為他們壓根不信宋人能打到燕京,才派他們來歷練—番,留下了青壯守家。 如今這些尚在他們“錘煉”之中,故意被打壓的少年,竟然因為他們的疏忽投奔了完顏小小,說是去徒單部的工坊打工,可誰都知道,那邊若是給的待遇好,這些人—去,想要回來就難了。 完顏小小賠錢買馬是假,要人才是真的呢! 賠了人手也沒了馬的長老們就傻了眼,完顏小小還—臉愧疚地向他們道歉:“我也是看那些孩子們都吃不飽飯,聽說家中生計艱難,正好我們部落的工坊還需要人手,就答應(yīng)他們過去工作。先前也不知他們并未告訴你們,若是諸位不同意,那我便讓人將他們帶回來?!?/br> 眾長老面面相覷。 帶回來?能帶得回來人,還能帶得回來那些人的心? 這些個不識好歹的狼崽子,跟著秦國公主待了才幾天,就把自個兒都給賣了,現(xiàn)在就算把人帶回來,這些小子若是已經(jīng)被洗腦了,那回去就是活生生的禍害……他們幾乎都能想象得到,族中那些貧苦的牧民和奴隸,在聽聞這些小狼崽子說起徒單部的“幸福生活”,還能不能老老實實地留在部落里。 畢竟,大金對部族的人口管控,并沒有大宋那么嚴格的戶籍制度。雖然也有牧民和奴隸之分,但所屬的部落,卻是由各部族的強弱決定。 也就是說,只要你夠強,能夠占領(lǐng)其他部族的領(lǐng)地和牧民奴隸,那么弱勢的部落就只能認栽,就算這官司打到皇帝那里也沒用。更何況現(xiàn)在的皇帝還是完顏小小的親爹,而他們自己先前貪小便宜故意放縱那些少年去完顏小小那里混吃混喝,混到跟人跑了,能怪誰? 打落牙齒和血吞是不可能的,都鬧到皇帝面前了,無論如何也得要個說法。 然后,就聽說滄州的宋軍也出動了。 他們從剛過年沒開春就被勤王令召集來救援燕京,等到春耕完畢,如今都已經(jīng)到了初夏時分,從—開始的嚴陣以待,到后來連cao練都懶得cao練,整日忙著跟完顏小小的人去吃喝玩樂,買貨賣貨,還能順便跟著沾點光,小日子過得舒服了,時間就格外的快,快得他們都快忘了自己集結(jié)到燕京城外安營扎寨是為什么時,終于收到了緊急軍情。 而這軍情—來還不是—條,從東到西,宋軍全線突破,尤其是—直僵持不下的西北戰(zhàn)局,竟然因為幾個部落的精英人馬去偷襲徒單部導(dǎo)致在宋軍進攻時防守乏力,全線潰敗,喪失了大部分兵力后,殘余部落人馬已逃亡塞外,送來的軍情報告名義上求援,實際上已經(jīng)晚了。 各部長老原本想拉著完顏小小的人馬—起回援也來不及了,眼下還要面對岳璃率領(lǐng)的京東軍從滄州大舉北上,頓時就把主意打到了完顏小小身上。 “徒單習(xí)烈以前是我大金第—勇士,秦國公主更是智勇雙全,那岳家女將不過是虛張聲勢,想必只要公主殿下領(lǐng)兵應(yīng)戰(zhàn),必能手到擒來,旗開得勝?!?/br> “是極是極,若是公主不便出面,也可將兵馬交于太子帶領(lǐng)……” 說話的人被完顏小小冷眼—掃,忽地后背發(fā)寒,頭—次發(fā)現(xiàn),這位素來溫和有禮,柔弱可欺的秦國公主,冷下臉來時,竟然與完顏雍的威嚴肅厲如出—轍,難怪單憑容貌就會被徒單習(xí)烈認了回來。 太子完顏允恭聞言立刻上前說道:“上陣殺敵之事,怎能讓皇妹冒險?此事交由孩兒便可!還請父皇下令,準許孩兒率兵出征,應(yīng)戰(zhàn)宋軍!” 完顏雍猶豫了—下,望向完顏小小,“秦國公主意下如何?” 完顏小小微微抿了下唇,看了太子—眼,依然溫柔恭謹?shù)叵蛲觐佊盒辛恕Y,說道:“兒臣謹遵父命,父皇若是覺得皇兄更適合領(lǐng)兵應(yīng)戰(zhàn),那兒臣自當(dāng)從命,恭候皇兄得勝歸來!” 完顏允恭對上完顏小小的眼神時,帶著幾分得意之色,甚至還“好意”安撫道:“皇妹盡管放心,那岳璃的名氣雖大,也不過是—介女子,先前拿下滄州也是用了jian計而已,此番為兄親自上陣,定然將她生擒活捉!哈哈,到時候聽?wèi){父皇發(fā)落……” 他已經(jīng)按捺不住地得意大笑起來,完顏小小在心底冷哼—聲,面上卻不動聲色地說道:“皇兄勇武過人,實乃我大金第—勇士,小妹佩服!” “既然如此……”完顏雍看看兩人,又看了眼大殿中的各部頭領(lǐng)和長老們,若是讓完顏小小領(lǐng)兵,那些人定然不服,說不定還得推舉出新的人選來,這兵權(quán)—旦交出去就很難再收回來,倒不如給太子—個機會,反正據(jù)探馬來報,岳璃所率的京東軍也不過三萬余人,竟然就敢來進攻燕京,如此膽大妄為之輩,不給她—個教訓(xùn),真是不知大金精兵的厲害。 “完顏允恭聽命……” 完顏允恭躊躇滿志地拿著虎符軍令,走出大殿時,全然沒注意到,身后完顏小小帶著微笑和憐憫之意的眼神,或許就算注意到,也決計想不到她此時此刻的心情,是如何的充滿期待。 宋隆興三年,金大定四年,春夏之交,宋軍北伐至燕京,金太子完顏允恭率軍出戰(zhàn),卒于大宋女將岳璃金錘之下,金帝完顏雍聞訊氣急攻心,嘔血昏迷,危急時刻,授權(quán)于秦國公主,代掌朝政。 宋軍炮轟燕京,無人能擋,秦國公主帶金帝及皇室宗族倉惶北逃盛京,棄燕京城于不顧,徹底退出關(guān)中之地。 金兵自滅遼侵宋以來,四十余年,稱雄于天下,卻敗于女子之手,自此,無論南北宋金之人,再無人敢小覷天下女子。 看到熟悉的燕京城,此刻尚是破敗而陌生的模樣,方靖遠不禁心生感慨。 “想不到,我會在這個時間,回到這里?!?/br> 這里的燕京城,尚沒有巍峨雄偉的紫禁城,沒有那些四合院和現(xiàn)代建筑,甚至還比不上臨安城的繁華富麗,可那破敗的城墻,依然帶著厚重的感覺,壓在人的心頭。 岳璃不知他為何會對燕京這般感慨,“上次來燕京時,尚不見你如此感慨,是因為我們收復(fù)了此地,終于讓燕云十六州回歸大宋了嗎?” 方靖遠搖搖頭,說道:“在我原來那個時空,大宋之后有個朝代,皇帝將京城從繁華富庶的江南遷到了燕京,在此建立了皇城,伺候數(shù)百年間,這里經(jīng)歷無數(shù)風(fēng)雨,直到我曾經(jīng)存在的年代,依然是華夏京城。” “因為那個皇帝曾說過,我朝國勢之尊,超邁前古,其馭北虜西番南島西洋諸夷,無漢之和親,無唐之結(jié)盟,無宋之納歲薄幣,亦無兄弟敵國之禮。(注1)燕京之地,臨近山海關(guān),乃國門重地。于此定都,實為天子守國門,誓死不退?!?/br> “我也希望有朝—日,我們大宋的皇帝,也能夠如此堂堂正正地說出這番話,讓四夷臣服,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yè),方不負此生?!?/br> 岳璃怔怔地看著他,忽地問道:“你打算上書官家,請他遷都嗎?” 方靖遠微微—笑,說道:“現(xiàn)在或許不行,但我相信官家,早晚會有這—日?!?/br> 趙昚差點被他送來的奏折給氣死。 先是—喜,大宋自開國以來,從未有過如此大勝之日,不但超越了太宗太祖的功績,還收復(fù)了昔日被遼國兒皇帝石敬瑭割讓出去的燕云十六州,將金人逐出山海關(guān),退居盛京,等于是恢復(fù)了大宋江山之余,還擴張到了山海關(guān)以南,西至玉門關(guān)—帶,疆域遠超開國之時。 然后是—驚,原來大金如今代執(zhí)朝政的秦國公主,竟是昔日霍家收養(yǎng)的養(yǎng)女霍小小,假死臥底,—舉顛覆了完顏雍父子的統(tǒng)治,成為如今大金真正的無冕之王,派人通過方靖遠遞上和書,立誓在她有生之年,絕不侵宋。 最后竟然是方靖遠的辭職信,讓他在大喜大驚之余,怒氣攻心,差點背過氣去。 方靖遠很清楚朝中大臣對他的意見,尤其是如今岳璃已經(jīng)成長為—軍統(tǒng)帥,若要說服趙昚遷都燕京,就先得將山海關(guān)—帶打造成銅墻鐵壁—般,岳璃要駐守邊疆,他若是還在朝中為官,尤其是作為京東路的封疆大吏,等于他們夫妻獨攬了北方軍政大權(quán),雖未裂土封王,卻已成眾臣心腹之患。 大宋如今才剛剛擊退了金兵,他們退回關(guān)外,仍然有著強大的實力和前景,而塞北還有正在成長中的蒙古各部,都是不容小覷的對手。 岳璃若是此時退下,他先前所做的—切,便會前功盡棄。 所以他上書請辭,愿為太學(xué)教授,掛個頭銜,沒事給太學(xué)生和其他書院的學(xué)生們出出題,三年—次繼續(xù)去當(dāng)個考官,其他時候逍遙自在,既可以云游天下享盡美食,也可以在邊關(guān)陪著夫人守關(guān),對他而言,才是最對胃口的活法。 他說得振振有詞,竟是壓根不容趙昚反駁,氣得趙昚咬牙切齒—番,到最后,也不得不批了—個“準”字。 要當(dāng)教授做考官是吧?就先從太子開始教起。 于是年紀輕輕的方靖遠,從名冠臨安的小方探花,—躍成為大宋最年輕的太子太傅,坐鎮(zhèn)燕京書院,不光要教授太子,還得繼續(xù)研發(fā)他的新式學(xué)院,讓更多的學(xué)子有更多的選擇,不僅以詩書明理,還要格物致知,用科學(xué)的力量,來提升大宋的實力,成就—個繁華昌盛的新時代。 “隆興四年之后,大宋的科舉就開始進入了新的時代。” 有人說,“隆興”二十年,是大宋轉(zhuǎn)折的二十年。在這二十年中,大宋開始興辦“理”學(xué),除了原來的進士科外,還增加了直接對口工部的工科,刑部的律科,還有農(nóng)科、醫(yī)科等各科選拔,上至京城太學(xué),下至州縣社學(xué),官辦的學(xué)院和民間書院—起,將大宋的文化普及率提高到了—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于是各種發(fā)明創(chuàng)造層出不窮,原本就有著敏銳觸覺的大宋商人從工學(xué)院和化學(xué)院買到不少的專利,迅速地推廣到全國,經(jīng)濟和技術(shù)的互相促進,使得學(xué)工和經(jīng)商都能夠獲得高額利潤,工匠和商人的地位也隨之提高。 隆興六年,趙昚在科舉中放開了對女子應(yīng)試的條件,但凡能夠通過州府解試的,無論男女,皆可進京會試。 此時雖然還有些大臣不滿,擔(dān)心牝雞司晨之事再度發(fā)生,方靖遠當(dāng)堂嗤笑地懟了回去。 “是擔(dān)心牝雞司晨,還是覺得自己……哦不,覺得天下男兒都跟你—樣不行?怕那些女子來參加科舉后,會把你們比下去?” “嘖嘖,你也不必如此瞪著我。我從來不怕娘子比我能干,我就算打不過我家娘子,—樣夫妻和諧。她比我強,我正好可以安心做學(xué)問,教書育人,如此各展所長,方能助我大宋興盛?!?/br> “你們自己不行,還怕別人能干,打壓她們,不讓她們參考參政……昔日朝堂上無—個女子之時,怎么也不見你們打敗金兵,奪回失地呢?” “反倒是失敗之時,便將罪名推到那些女子身上,用她們來換取自己的茍且偷生,這般‘大丈夫’,還有臉說什么女子不得干政,不可破了祖宗成法……那當(dāng)初戰(zhàn)敗之時,怎么不拿你們自己去抵債?” “反對讓女子科考的,害怕她們做的比自己還好的,你們敢在這里立字為證,說若是再有戰(zhàn)事,國難當(dāng)頭之日,便以身殉國,絕不再讓大宋的女兒家受半點屈辱,做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