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汶側(cè)目看他：“那是你爹和你自己的命，也是三皇子我三哥和大姐的命。”

    張?jiān)抒懮戎茸訉ι蜚氤坏匦Γ骸拔抑滥闶裁匆馑?。你找我們來管酒窖不就是怕有人貪了錢，不好好釀酒嗎？別擔(dān)心，我們的宋夫子現(xiàn)在在那里盯著呢，肯定不會誤事的?！?/br>
    沈汶笑：“交到你手里我當(dāng)然放心呀，怎么會擔(dān)心？”她又是用那種請人做事就盡情說軟話的腔調(diào)。

    張?jiān)叔P聽著沈汶對張?jiān)抒懻f話的調(diào)調(diào)就皺眉，沒好氣地說：“小騙子，你又想要什么？好好說！”

    沈汶瞪他一眼，端正了些語氣問張?jiān)抒懀骸拔腋缱屇慵野才鸥拥哪涣藕捅鲙旃苁碌娜硕嫉轿涣藛?？?/br>
    張?jiān)叔P又打斷說：“他出去了，哪里知道這些，你怎么不問我？”

    沈汶看張?jiān)叔P命令道：“那你告訴我！”

    張?jiān)叔P憤怒：“你怎么不用你的騙子語氣了？！”怎么沈汶對他不撒嬌？

    沈汶對張?jiān)叔P叫：“你到底怎么了？！我這也不成那也不是的，還讓不讓我說話了？！”張?jiān)叔P今天格外躁狂。

    張?jiān)抒懝ζ饋?，對沈汶說：“你要保持一致，不能一會兒柔軟一會兒潑辣的，這樣讓人很摸不到頭腦?！?/br>
    沈汶說：“我一向都是用軟弱語氣，這樣和我的形象相符，可你弟弟總是讓我破功！”她對張?jiān)叔P說：“我哪天要是暴露了，就是你的錯，你要負(fù)責(zé)任！”

    張?jiān)叔P哼聲道：“暴露了又怎么了？大不了……”

    沈汶說：“大不了什么？！別跟我說你又要行刺太子之類的！”

    張?jiān)叔P瞪眼說：“別把話放我嘴里！你又不知道我要講什么！自己笨也覺得別人笨，再惹我生氣我不告訴你我爹的安排了！”

    沈汶只好不追究張?jiān)叔P的攻擊，泄氣地說：“你爹是怎么安排的？”

    張?jiān)叔P對沈汶的語氣還是有些不滿意，可現(xiàn)在是談事的時候了，就帶著驕傲說：“我們家做事從來可靠：我爹讓人把那幾個幕僚家隔壁的房子都買下來了，反正現(xiàn)在地也便宜，我們的人搬進(jìn)去給太子的心腹們做鄰居去了。你讓你三哥不用跑來跑去地聽壁腳，我們的人翻個墻頭就行了。至于兵器庫的那幾個頭目，不僅是他們家住的地方，連他們的下人里我們都塞了人進(jìn)去。若是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的，我們應(yīng)該馬上知道?！?/br>
    沈汶嘖嘖道：“有錢人真是可惡呀！”

    張?jiān)抒懶χ瓷蜚耄骸澳氵@么羨慕我們有錢，這次買糧我們已經(jīng)賺回了本金，要不，日后給你十分利？”

    沈汶白了他一眼：“誰想要你們的錢？我連院子都出不去，怎么花？”

    張?jiān)抒懺幮χ骸翱梢援?dāng)嫁妝呀?！?/br>
    他以為沈汶會害羞，可沈汶也對他笑：“要嫁妝干嗎？我大概嫁不了人了。你以為太子能放過我？”

    張?jiān)叔P莫名火起：“你又笨又胖，他干嗎不放過你？！”

    沈汶對張?jiān)叔P吐舌頭：“你才笨！你以為他是因?yàn)槲液每床乓椅衣闊慨?dāng)然是為了報復(fù)我啦，他那個小心眼?！?/br>
    張?jiān)抒懼捞优c沈汶的舊怨，微皺了眉說：“你需要幫忙嗎？”

    沈汶切地一笑道：“我七歲就能治了他，別說以后了！對付他太容易了，兩片嘴唇一碰，幾句話就成了?！?/br>
    張?jiān)叔P斥道：“別這么自以為是！他是太子！”

    沈汶一揮手：“他不是問題，我跟你說，心胸不寬的人肯定干不成大事。他那么想不開，本來不該成功的。在我夢里，就是因?yàn)槲壹覜]有防范，太子冊封后得到了季文昭的幫助，有過一系列利民治國的措施，為太子爭得了威望，以致朝臣們都覺得太子有治國之能，無人擁戴三皇子。而且皇后在位，三皇子不想為君……等等原因他才得手了。他要是有真才實(shí)學(xué)，登基后也不會亡了國。我們真正的問題是連年災(zāi)荒，五十萬北戎大軍。我們現(xiàn)在有了糧食，可還要造武器，會有許多花銷?！?/br>
    張?jiān)抒懞転t灑地扇扇子：“這些你就不用擔(dān)心了，別說我母親和外家富可敵國，就是我們投的錢，照你的估算，糧價會漲百倍，定是所獲甚豐，該是足夠我們的花銷……”

    張?jiān)叔P截?cái)嗔藦堅(jiān)抒懙脑?，追問沈汶道：“你既然不怕太子，怎么會不嫁人？?/br>
    沈汶對他失望地說：“你應(yīng)該知道呀，我名聲早就毀了，日后和太子對陣，還會再毀一次，什么人家敢要我？”

    張?jiān)抒懣攘艘幌?，選擇詞句：“可也許，有人就看上你了呢？”

    沈汶翻眼睛：“那我也得看得上他呀！我的眼光可高了……”

    張?jiān)叔P打斷：“高什么高？能看過豬圈欄桿就不錯了！還不去干活？！”

    沈汶對張?jiān)叔P做鬼臉：“我可不是你們家長工！干什么活？迷宮的圖都畫完了，今天最后檢查一遍就可以了?！闭f完，她示意兩個人，三個人一起進(jìn)了密室，這次，張?jiān)抒懓衙苁业拈T關(guān)了。

    沈汶和張?jiān)叔P一個讀號碼一個對照細(xì)節(jié)圖，把各個機(jī)關(guān)要害的圖文過了一遍，然后沈汶又仔仔細(xì)細(xì)地把張?jiān)叔P的總圖看了一遍，起身說道：“應(yīng)該沒有需要改動的了?！?/br>
    張?jiān)抒懺谝慌月犞粗?，這時才說：“可陷萬人?！?/br>
    沈汶笑了：“那可不行?！?/br>
    張?jiān)叔P哼道：“當(dāng)然不行，北戎五十萬人，死萬把人有什么用？這迷城必然建在燕城內(nèi)。若是假以時日，至少該有五萬?！?/br>
    沈汶點(diǎn)頭：“是的，要假以時日，他們圍上燕城會有三四個月，每天死上四五百人也不算多?！?/br>
    張?jiān)抒扅c(diǎn)頭：“這就是你要那些工匠的目的？”

    沈汶說：“差不多吧。我過了年，開始畫武器圖，要找人做武器了，那些工匠也要做武器。”

    張?jiān)叔P蹙眉：“我怎么一聽你說要畫圖就從渾身難受呢？好像看見一大堆螞蟻亂爬?！?/br>
    沈汶笑了，撒著嬌對張?jiān)叔P說：“那你來幫我呀！”帶著顫音兒。

    張?jiān)叔P鼻子出了下氣，可是沒有反駁。

    張?jiān)抒憞?yán)肅地說：“我朝武器是禁忌之項(xiàng)，民間不可鉆研制造。這迷宮圖肯定是要送往邊關(guān)的吧？武器圖也是要送往邊關(guān)讓軍中制造嗎？”

    沈汶拖著腔兒笑瞇瞇地說：“也不完全是啦，送過去，那邊的探子們肯定就知道了，說我父親大造兵器，這不是有謀反之意了嗎？你父親手下有那么多的能人，就先交給你吧。做出武器來，一部分可以用來武裝義兵，一部分運(yùn)往邊關(guān)。當(dāng)然，圖紙也要往邊關(guān)送一份的?！?/br>
    張?jiān)叔P早知如此般地一笑：“就知道你這么說話肯定沒好事！”

    張?jiān)抒懸矅@氣：“私造武器是大罪，你可真不客氣呀?！?/br>
    沈汶頭一歪撒著嬌說：“為何要客氣呀？我的兩個哥哥都在邊關(guān)，府里有皇帝和太子的人，我不靠著你們靠誰呀！你父親那么周全，就是造了武器，肯定也不會讓人發(fā)現(xiàn)的，是不是？”又甜蜜又溫柔，可張?jiān)抒懞蛷堅(jiān)叔P兩個人都打了個寒戰(zhàn)。

    張?jiān)抒懻f：“我怕你了，別這么說話了！”

    沈汶撅嘴：“你真不堅(jiān)強(qiáng)！今天迷宮完成了，我請你們?nèi)コ责Q飩吧！”

    張?jiān)叔P蔑視：“別說你請！到時候肯定不是你出錢，小氣鬼！”

    沈汶大聲說：“我這次真的帶錢了！”

    張?jiān)叔P馬上說：“那請我們吃好一點(diǎn)的！”看你的錢夠不夠！

    沈汶仰起臉：“這三更半夜的，除了餛飩攤兒，哪兒還有吃的？”

    張?jiān)抒懶χf：“我們家就有，要不，請沈二小姐去我府吃一頓？”

    沈汶忙說：“那怎么成？太沒有規(guī)矩了。那你們送我到餛飩攤吧，幫我買碗餛飩……我?guī)уX了，肯定給你們錢，不會欠你們的！”

    張?jiān)抒憞@息著搖扇子：“好，讓我們家出百萬兩銀子，冒砍頭大罪，可你自己掏錢付個一兩錢的餛飩，就覺得不欠我們的了！”

    沈汶驚訝：“我是這個意思嗎？”

    張?jiān)叔P橫了沈汶一眼：“不欠？你想得倒挺美！別想一拍手什么都不認(rèn)?！?/br>
    沈汶假裝膽怯地問：“你們難道還想讓我還錢？”

    張?jiān)抒懶χ鴨枺骸澳銜幔俊?/br>
    沈汶立刻堅(jiān)定地說：“當(dāng)然不會！”她指著迷宮的大圖小圖說道：“這些要好好藏了，我十四歲時去邊關(guān)時得帶著?！?/br>
    張?jiān)叔P馬上問：“你要去邊關(guān)？”

    沈汶點(diǎn)頭說：“是呀?！?/br>
    張?jiān)抒憮u頭：“你個小女孩，怎么去？要是送圖的話，我或者我弟去就行?！?/br>
    沈汶認(rèn)真地說：“我得去，我要到那里去辦事。”

    張?jiān)叔P黑著臉問：“什么事？”

    沈汶橫眼看過去：“不告訴你！”一副很嚴(yán)肅的口吻。

    張?jiān)抒懶χ鴨枺骸澳阍趺慈?？?/br>
    沈汶想了想，自己去邊關(guān)雖然認(rèn)識道路，但畢竟是個女的，行路中間多有不便，最好有人護(hù)送著，就又微笑了，好聲好氣地說：“能不能讓你父親派十幾個人送送我們？”

    張?jiān)抒懝ζ饋恚骸澳阕兡樧兊谜骓樍铩！?/br>
    張?jiān)叔P冷聲：“‘我們’？你們是誰？”

    因?yàn)橐笾竭h(yuǎn)侯府辦事了，沈汶只好回答：“哦，幾個女的還有一個郎中?！?/br>
    張?jiān)叔P急躁地說：“就這么幾個人還想去邊關(guān)？！路上早讓人殺了一百遍了！笨蛋！”

    沈汶剛要回嘴，可想到現(xiàn)在正求著人家辦事呢，只好皺了細(xì)眉毛，撅了嘴，一臉不高興地看張?jiān)叔P，張?jiān)叔P馬上扭臉，不看沈汶了。

    張?jiān)抒懶χf：“這事應(yīng)該沒問題?！?/br>
    沈汶忙說：“哦，還要有馬車，帶糧食，準(zhǔn)備足夠的銀兩，人還要可靠……”

    張?jiān)叔P打斷道：“行了行了，他說了沒問題還啰嗦什么？走吧，時間不早了。”他收拾起圖，藏入了秘洞。

    三個人從密室里出來，張?jiān)叔P從椅子上拎起個小包裹扔在沈汶面前說道：“這是我娘順福樓新出的夜行衣料子邊角，你個子這么矮，拿去用吧！”

    張?jiān)抒懹忠淮斡蒙茸哟蛑终乒Α?/br>
    沈汶瞪眼：“誰要你的？！你騙人都不會？哪里有夜行衣料子這么一說？你才笨！”

    張?jiān)叔P傲慢地說：“再笨也笨不過到手的料子都不會拿著的笨豬！”

    張?jiān)抒戀潎@道：“這簡直快成繞口令了，難為你能說得這么清楚。”他看沈汶，“你肯定接不上下句了?！?/br>
    沈汶拿起小包裹要往張?jiān)叔P打去：“你這個小混球！”

    張?jiān)抒懨εe手?jǐn)r著說：“算啦，你對句對輸了，就聽他的了。而且，你都收過一次了，這次就也接下來吧?！?/br>
    沈汶又驚了：“上次的衣料不是你賠的？！”

    張?jiān)叔P搶著說：“是賠給小肥豬的，穿著合適嗎？”

    沈汶突然心有觸動，有些癡呆地看向張?jiān)叔P，張?jiān)叔P一副使壞的表情，一邊眉毛還翹著，沈汶臉有點(diǎn)紅，握著包裹說：“我總往這里跑，很廢夜行衣的，多謝你了。”

    沈汶突然換了腔調(diào)，張?jiān)叔P馬失前蹄，一下子有些悻悻，一扯嘴角說：“誰要你謝？這么假正經(jīng)。”聽著像是對沈汶沒有和他吵架有些失望。

    沈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張?jiān)叔P被關(guān)了那么久，是不是用打架這種方式來與張?jiān)抒懡涣?？若是這樣，他其實(shí)是不知道該如何正常地與人交往，大概只知道借著打架或者吵架來表達(dá)情感吧？想到這里，沈汶又看向張?jiān)叔P，張?jiān)叔P正鄙夷地斜視沈汶，這次，沈汶?yún)s沒有生氣，反而向他一笑，張?jiān)叔P很冷酷地一哼，眼皮垂下，鼻子朝天了。

    三個人離開了院落，到了以前有餛飩攤的地方，可卻見街道黑乎乎的，沒了餛飩攤。三個人站在一處較高的屋頂上左右看看，目及之處，都是黑色的。

    沈汶不解，跳下來在街道上走了幾步，才恍然道：“我這些月來太專心了，都沒有注意外面的事?，F(xiàn)在是荒年！糧食緊缺，糧價貴了，那些小本買賣就沒法做了。我們就在此告辭吧。”

    見沈汶就要走，張?jiān)叔P挑起戰(zhàn)火：“恭喜你！不用破費(fèi)了！”

    沈汶小聲對張?jiān)叔P說：“你不就是不知道怎么和人相處嗎？其實(shí)沒什么呀，別說壞話就是了。”

    張?jiān)叔P對著沈汶露出白色的牙齒：“偏說！偏說你的壞話！”

    沈汶也對他呲牙：“那我也說你！小混球！”

    “你上次才說過不說我壞話了，小騙子！”

    “那是我等著你說日后也不說我壞話才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