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7我死,還是你死?
清雅憂心地說:“娘娘,只怕三殿下不肯從?!?/br> 珉兒堅持道:“由不得他,皇上若知道,必然為此生氣,他大度豁達(dá),可也有不能忍的事,浩兒還想不想夏春雨能留下全尸?不是我為難他,我是為他好。” 清雅無奈,只得把話傳出去,自然她會說得婉轉(zhuǎn)些,不叫三皇子把矛頭指向皇后。再過一日夏春雨就該出殯,不知能不能太平度過。 夜里,項元帶著宮女給弟弟送宵夜,換做平日,項潤必然嫌jiejie打擾他念書,可今天卻默默不做聲地把東西吃了。元元好奇地說:“你今天真是有些怪,我是見你晚上沒動幾筷子,怕你餓才送吃的來,也想著又該被你嫌棄。沒想到,這么乖啊?!?/br> 她伸手摸摸弟弟的腦袋:“潤兒,你沒事吧?” 項潤躲開jiejie,回去書桌前,可也只念了句:“jiejie別鬧,我要念書了?!?/br> 元元笑道:“不是說夜里要長個兒,往后白天才念書嗎?” “我……”項潤竟是忘了,想了想把書本合起來,可立即又打開,說道,“這不是還早,我再看半個時辰,一會兒就睡?!?/br> 項元命宮女們將碗筷撤走,衣袂飄飄地走來弟弟身邊,指了指他手里的書:“拿倒了。” 弟弟大窘,急忙將書翻轉(zhuǎn),可這才發(fā)現(xiàn)書根本沒拿倒,生氣地看著jiejie,項元則湊到他面前說:“你看你,今天真是很奇怪啊,做什么都心不在焉?!?/br> 項潤強(qiáng)作鎮(zhèn)定:“我沒事,jiejie別胡思亂想,也別去母后面前胡說,母后正為二哥三哥煩著呢,父皇更是?!?/br> “那是自然的,所以我才要來關(guān)心你?!痹⒉幌爰m纏弟弟,摸摸他的腦袋,笑道,“有什么事要和jiejie說啊,你還小呢。潤兒,將來要好好待你的皇后和妃子們,不要欺負(fù)女孩子?!?/br> jiejie和母親說了一樣的話,大姐雖然平時大大咧咧像個男孩子,她確實更像母親,卻不知有些事若和jiejie商議,能不能得到和母親一樣的答案。 “父皇盛年,jiejie談什么將來的話,旁人聽去只當(dāng)是我們兄妹不孝,父皇母后也必然不愿意聽?!毙〖一镆槐菊?jīng)地說,“大姐,再不要提那些話了可好?” 項元嘿嘿一笑,知道弟弟要惱她了,不再逗他,叮囑早些休息便要離開。姐弟連心,元元仿佛能感受到弟弟心里的不自在,可他不說,自己也不敢亂猜啊。 正殿里,珉兒站在窗下,想著今天兒子異于平常的神情舉止,她已經(jīng)派清雅打聽,昨天夏春雨出事時,正好也是兒子離開長壽宮的時候,他很有可能看到了什么。之前書房里橫梁砸下來,就在他心里留下陰影,這些日子或許已經(jīng)好些了,可突然又受打擊,所有的事交纏在一起,這孩子能想得明白嗎? “你怎么了?”項曄從身后走來,抱住了珉兒。 “怪熱的。”珉兒掙扎了一下,卻分明口是心非,她已經(jīng)把身體的重心卻靠在丈夫身上。 皇帝道:“原本秋景柔與人私通的事,朕打算告訴淑貴妃,沈哲攔下了,說是朕把她養(yǎng)在行宮就是,去計較她的感受,其實是自己放不下。朕覺得有道理,就答應(yīng)了。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下朕不說她也該知道了?!?/br> “她若要來京城,皇上答應(yīng)嗎?”珉兒問。 “怎么會答應(yīng)?”項曄道,“你放心?!?/br> 珉兒笑:“臣妾沒什么可不放心的,皇上自己心里明白就好?!鳖D了頓,她轉(zhuǎn)身看著項曄,“夏春雨死得那么突然,浩兒必定意難平,秋景柔牽扯其中,浩兒和灃兒之間難免生嫌隙,或是您親自去干預(yù),又或是放任不管,不論發(fā)生什么皇上心里都要有個準(zhǔn)備?!?/br> 項曄嘆道:“朕已經(jīng)想好了,他們兄弟若因此反目,是他們自己選的路。”皇帝不愿為這樣的事費(fèi)心,拉著珉兒的手往書桌前,說著,“墨干了,你來替朕磨墨,早些批了這些折子,早些歇著?!?/br> 珉兒跟著他走,下意識地回眸望去兒子的寢殿,她想象不出,會在兒子身上發(fā)生什么??伤龥Q心不去問,第一次試著放開手。 兩日后,在珉兒的壓制下,三皇子沒能如愿以皇子妃的規(guī)格為心愛的女人風(fēng)光下葬,可也盡其可能地辦得隆重盛大,弄得滿城皆知,惹來皇親宗室不齒。 皇帝自然不高興,可也懶得去追究這樣的事,果然對一個人不再有期待時,也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那之后宮內(nèi)宮外倒是平靜了一些日子,但京中官員接連神秘被殺的陰影猶在,秋景宣追查的線索也漸漸清晰,一樁樁命案背后,果然不是什么替天行道為民除害這般簡單。 雖然結(jié)果尚未明朗,還沒有十足的證據(jù)能斷定一些事,秋景宣已經(jīng)考慮著,要不要把這一切告訴項灃。他不認(rèn)為二皇子將來會是個好皇帝,但一個不好的皇帝,才能有權(quán)臣的用武之地,然事有利弊,無能的君主守不住疆土,他的祖父秋振宇的一生就是最好的例證,這不是他想要的將來。 是忙碌的日子里,無暇去想念宮墻里的那個人,可哪怕只是一瞬的念想,也會讓他心痛難當(dāng),越是以為自己放下了,越是往心里深處纏。每每離開二皇子府,他都會遙望皇城,只是出了冷冰冰的城墻角樓,什么也看不見。 這一夜,根據(jù)線索,秋景宣推算與二皇子往來密切的中書侍郎可能遭襲,但他沒有告訴項灃,私下夜行至中書侍郎府,但目的并非保護(hù)中書侍郎,只是想探一探刺客的來路。 伏在屋檐上的秋景宣,等到將近子時,果然見到可疑身影飄然而至,來的人并不多,依稀只有三人,秋景宣握緊手中劍,靜觀其變。 他并不打算救中書侍郎,可是刺客才剛闖入臥房,中書侍郎的小孫兒拉著奶娘從廊下出現(xiàn),小孫兒拍著門找爺爺,不由分說地闖了進(jìn)去。屋子里一時燈火亮起來,傳來陣陣笑聲,不久燈火再次熄滅,只有奶娘獨(dú)自和其他下人退出來??礃幼?,是那孩子來找祖父母同眠。 秋景宣微微皺眉,而不久后,三道身影退了出來,似乎因為有孩子在那里,他們今晚會放過中書侍郎。 可是,秋景宣手中劍鞘反射的月光,暴露了他的行蹤,三道黑影直直朝他逼來,他正想著是應(yīng)戰(zhàn)還是脫身離開,那里停下了兩個人,只有中間看似為首的那一人走向了自己。 刀光劍影,只是一瞬間,等不及秋景宣反應(yīng),身體已本能地拔劍相對,對手犀利的招式步步緊逼,閃避間他們已經(jīng)離開了中書侍郎府的地界,靜謐夜色里,劍刃相交的聲音叫人聽著心驚,周遭漸漸有燈火亮起,秋景宣無心戀戰(zhàn)。 無心戀戰(zhàn),一則是不愿曝露自己的身份,再則他已經(jīng)意識到,重傷初愈的自己不是敵人的對手,他不能死在這里,也不能再受傷。 忽然,對手一招逼近,劍刃相抵,彼此貼得很近,幾乎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終于看清對方的眼睛,而自己也印在他的瞳孔里,秋景宣已經(jīng)意識到他是誰,可他自己的名字,先出現(xiàn)在了對手的嘴里。 “秋景宣?”聲音是沈云的聲音,這一聲后,他退開了。 秋景宣緩緩收起劍,方才的情形,他完全占下風(fēng),沈云若沒有認(rèn)出他,可能就會下殺手,不,他應(yīng)該在決定獨(dú)自對陣時,就已經(jīng)認(rèn)出了自己。 “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沈云的年紀(jì)比秋景宣小了好幾歲,幾乎和項元同齡的他,比年長的成年人更沉穩(wěn),雖非皇子,卻有天家氣魄,嚴(yán)肅地喝令秋景宣,“不要把今晚的事告訴任何人,我可以當(dāng)做沒遇見你?!?/br> 秋景宣搖頭:“你我各侍其主,道不同?!?/br> 沈云扯下面紗,大方而霸氣:“但下一次再遇見你,你就沒機(jī)會再與我說話。” 秋景宣冷冷一笑:“我死,還是你死?” 沈云不屑爭辯,他相信秋景宣比自己更明白他的身體狀況,是死是活秋景宣會選擇,若再次相遇,他不會再手軟。 秋景宣全身而退,沈云則是無功而返,暗殺中書侍郎的事暫且擱置,而秋景宣明白,沈云會選擇罷手,應(yīng)該是不愿讓無辜的孩子看見血腥的場面。 走過漆黑的夜路,回到并不像家的家里,秋景宣又想起了當(dāng)年皇后到宰相府的情形,不論如何,今晚那個孩子是幸運(yùn)的,而他本就沒打算告訴任何人,更不可能告訴項灃。 然而,避免了暗殺的一晚過去,翌日卻從宮里傳出了奇怪的流言。宮女太監(jiān)之間口口相傳,說是皇子妃與夏春雨落入太液池那天,有人看見是皇子妃推搡夏春雨。傳話的人越來越多,一時找不到源頭,可這些話到底是飛入京城,飛進(jìn)了項浩的耳朵里。 悲痛欲絕的三皇子,立時沖來哥哥府中要質(zhì)問皇子妃到底是怎么回事,恰好當(dāng)時項灃在家,面對失心瘋一般的弟弟,揪著他的衣領(lǐng)罵道:“你昏了頭了,為了一個卑賤的宮女,丟盡皇家的顏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