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jié)
這樣一個怎么看自己都不順眼的婆婆,若傅臣能解決了還好,若不能解決,她又能怎樣? 說到底,還是看傅臣。 馬車車轱轆碾過了京城的大道上,不一會兒便到了萬和齋前面。 萬和齋內,謝銀瓶剛剛出來,就瞧見了姜府的車駕過來,猜著今日寧南侯府有宴會,這會兒她們怎么回來得這樣早? 謝銀瓶是何等冰雪剔透的性子?她略略一想也就明白了。 在謝方知身邊,謝銀瓶的消息可要靈通得多,他們家教女兒也是落落大方,從來跟男兒沒什么區(qū)別,由此才有謝銀瓶這樣得體的人兒出現(xiàn)?,F(xiàn)下她略忖度一下,便吩咐自己身邊的丫鬟,道:“我聽說四姑娘素來識香,今兒我挑香料,你且去那邊馬車請了四姑娘來?!?/br> 跑腿兒的去得快,姜府的馬車本就在鬧市之中慢慢行走,聽見人來報說謝銀瓶請,周氏便連忙叫停了馬。 “是謝家姑娘?” “正是呢,方才我家姑娘瞧著夫人與四姑娘的車從這里過去,說請四姑娘去辨識香料。” 外頭人伶俐地應了一聲。 姜姒聽見是謝銀瓶,唇角便微微地彎起來。 周氏見了,心道姒兒有這么個朋友,才是快慰之事。她于是道:“你與謝家姑娘交好,與她走動走動,緩解緩解你心中乏悶也好。另一則,你的親事,你爹雖是極力想要你去寧南侯府,可我見你也得老太爺的喜歡,若你不愿意了,還……” “我省得。娘,放心便好?!?/br> 姜姒點頭笑了笑。 周氏這才嘆了一口氣,看姜姒下了車,與那邊謝銀瓶走到了一起。 車駕自然是先行離開了,不過周氏也留下了幾個人給姜姒使喚。 謝銀瓶出來也帶著人,天子腳下倒也不怕發(fā)生什么。 方見到姜姒,謝銀瓶便察覺了她眼底的那幾分怪異的愁態(tài):“今日一瞧姒兒,我便高興不起來了?!?/br> “怎么了?” 姜姒笑了一聲,問道。 謝銀瓶挽著她手進了萬和齋,萬和齋老板見謝銀瓶去而復返,還以為香料有什么問題,不過一轉眼又來了個姜姒,掌柜的頓時閉了嘴。 姜姒與謝銀瓶一道看香,便聽她回答自己方才的話道:“就是覺得姒兒不高興,所以我瞧著也不高興了。今兒是寧南侯府賞花宴吧?想必是侯夫人又鬧了什么?!?/br> “這你也知道?” 姜姒有些沒想到。 謝銀瓶笑:“我是我們謝家第二聰明人?!?/br> 謝乙自取字為“乙”,他meimei卻說她自己是“第二聰明人”,這兩兄妹都是頂頂有意思的人。 正是因為謝乙取字為“乙”,所以謝銀瓶只能屈居第二,而謝方知反而是謝家最聰明的那個。 不過…… 姜姒忽然問道:“那謝相呢?” “唔……”謝銀瓶似乎忽然被問住了,她思索了一會兒才道,“謝相大人是我們家最愚蠢的人?!?/br> 這怎么可能? 姜姒心念一轉,便道:“大智若愚?” 謝銀瓶一下笑出聲來,目光盈盈地抬眼看她,一雙晶亮的眼眸里透著的全是真誠,不由感嘆了一句:“我爹若見了姒兒你,怕是要把你當心肝兒地捧著,親女兒一樣地待著,難得有你這樣夸他的。我娘天天說我爹蠢呢……” 姜姒沒當一回事,只笑道:“謝相這樣的人,怎么會簡單?我自不會信你的?!?/br> 謝銀瓶聽了,由是一聲哀嘆:“真虧得你沒生在我們家,否則我們一屋子都要眼紅你了?!?/br> “為什么?” 姜姒還真不明白謝家人了。 謝銀瓶解釋道:“我爹最能犯蠢,不然怎么能娶了我娘?我的意思也不是我娘蠢,我娘就是不大能認人。這倆啊,往一堆湊的。姒兒說話這嘴巴跟抹了蜜一樣,我爹聽了能不高興嗎?若你是我們家的,誰知道會怎樣?” 這話若跟前面的連起來聽,倒聽不出什么端倪來。 只是單獨挑出某一句來,便顯得有些曖昧。 姜姒也只是心頭微微動了一下,就再也沒多想,與謝銀瓶一塊挑香去了。 謝銀瓶又接上之前的話,問侯夫人的事。 “這樣的火坑,也虧得你兩眼都瞎了往里面跳,我哥跟傅臣太熟,從來警告著我,少跟傅家來來往往。我若是你,寧嫁給鄉(xiāng)野村夫,也不嫁入那金玉滿堂深宅門。” 這是謝銀瓶的真心話。 可天底下又有幾個謝銀瓶呢? 姜姒心底一時感傷起來,對她真是羨慕得厲害,只覺得天下再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率性灑脫的姑娘家了。 謝銀瓶早已經及笄,可愛往哪里走動就往哪里走動,天底下誰人敢說她有什么不好?只因為她出身謝家,從來光風霽月,叫人半點微詞也生不出,即便是嫉妒她才華如顧芝者,憋著想半個時辰,也未必能挑出謝銀瓶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說到底,都是些無關痛癢小事。 只是不知道,這樣通透的人,往后到底往哪里嫁了。 姜姒與謝銀瓶完全不一樣,她知道自己內心又多陰暗,走的就是極端的路子,也沒謝銀瓶這樣放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