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梁景行彎腰她襪子塞進(jìn)靴筒,遞進(jìn)她手中,“提著。”說罷,往下走了兩階,手扶著膝蓋,微微弓起背,“上來吧?!?/br> 姜詞站著沒動,梁景行回頭看她一眼,笑了笑,“怎么了?” “沒……”姜詞低頭,往前一步,手攀住他的肩,一閉眼,爬上去。 梁景行將她往上顛了顛,“還行,比我想象中輕。” “你以為多重……” “有一年陳覺非小腿骨折,我把他從體育館背出去,累得夠嗆。”天冷,他說話的時(shí)候,呼出大團(tuán)大團(tuán)的霧氣。 散場的隊(duì)伍只剩下稀疏幾人,四周一下安靜了,空氣里有股寒冽的氣息。不遠(yuǎn)處大樓頂上的射燈的光芒,將天空照得亮如白晝。 而姜詞在梁景行背上,細(xì)微的顛簸之中,呼吸間全是他身上清冽的氣息,一時(shí)間忘了說話。 “阿詞?” 姜詞回過神來,低聲開口:“你怎么能拿我和陳覺非比,我和他不一樣?!彼龥]有覺察,自己聲調(diào)軟得不可思議。 梁景行笑了笑,“有什么不一樣?” “哪里都不一樣。他是男,我是女;他熱情開朗,我尖酸刻?。凰悄愕耐馍苯~頓了頓,“而我不是?!?/br> 梁景行沉默一瞬,仍是笑說:“對我來說都一樣,都是我的晚輩?!?/br> 姜詞目光一沉,但沒說什么。 梁景行又將她往上顛了顛,“還是太輕了,平時(shí)多吃一點(diǎn)。” 姜詞悶悶地“嗯”了一聲。 三四十階樓梯,很快到底,梁景行又將她背去停車場,替她拉開副駕駛門,“上車小心?!?/br> 發(fā)動車子前,梁景行說:“先送你去醫(yī)院看看?!?/br> “噴點(diǎn)藥就行了?!?/br> 梁景行不放心,“腳伸過來我看看?!?/br> 姜詞腳趾一縮,頓了片刻,還是抬了起來。 梁景行將她腳拿起來擱在自己膝上,低下頭,伸出手輕按著她腳踝,“怎么樣?” 姜詞第一時(shí)間竟沒覺得疼,只覺得他手指有些涼,“……比剛才好多了?!?/br> 梁景行換了一處地方,邊按邊問,最終松開手,“應(yīng)該沒傷到骨頭。” 姜詞腳背微微一弓,立即收回去,輕踩著座椅前的一小方地毯,過了許久,梁景行手指微涼的觸感仍似留在腳踝上。 “你們什么時(shí)候放假?” 姜詞回過神,“還要補(bǔ)幾天課,臘月二十八放?!?/br> “放幾天?” “初六上課?!?/br> 梁景行笑了笑,“快趕上上班族了?!?/br> 姜詞問他:“你什么時(shí)候回崇城的?” “前天晚上。” 仍有千萬的疑問,但仔細(xì)一想,并無立場詢問,她垂眸,淡淡地“哦”了一聲。 梁景行看她一眼,“和劉原工作交接還順利嗎?” “還行,”姜詞想了想,“他可能有點(diǎn)怕我。” 梁景行笑了一聲,又問:“陳覺非呢,最近有沒有找你麻煩……” 彎彎繞繞,總講不到重點(diǎn)。興許是腳疼得厲害,姜詞突然失去了耐心,出聲打斷他,“梁叔叔?!苯~看著他,“你去帝都是為了什么事?” 梁景行目光一沉。 這女孩,總能十分精準(zhǔn)地掐住別人軟肋,好比這一聲“梁叔叔”,分明不帶任何尊敬,連客氣的成分都乏善可陳,可他就好像被刺了一下,渾身不適,對于她的問題,也無法三緘其口。 “有個朋友生病了,絕癥?!绷壕靶泻喍袒卮?。 什么朋友,需要他一去多月?這問題,姜詞并未問出口。梁景行大她十二歲,遠(yuǎn)比她想象得更為復(fù)雜,許多事情真要追究起來,不過是庸人自擾。 她別過目光,伸手拿起擱在前面的一瓶香水,假裝感興趣地研究起來,笑了一聲,輕聲道:“我還以為你是躲著我呢。” 這話語氣說是玩笑,卻又不像玩笑,梁景行沒有回答,只裝作沒有聽見。 汽車緩慢行駛,兩人一時(shí)沒再交談,不知過了多久,梁景行忽踩下剎車。姜詞抬眼看了看窗外,燈火闌珊的一條街道。梁景行解開安全帶,“你在車?yán)镒粫??!?/br> 梁景行去了半個多小時(shí)才回來,他拎著兩個紙袋重回到駕駛座上,打開其中一個,取出兩罐氣霧劑和一只鞋盒,一并遞給姜詞。 姜詞伸手接過盒子,掀開看了看,一雙淺杏色的單鞋。 “你靴子不合適,暫時(shí)穿這雙?!绷壕靶薪忉尩?。 “嗯?!彼龑忪F劑拿過來,拔開蓋子,梁景行伸手將她動作一攔,輕嘆一聲,“先噴那瓶。” “哦?!苯~換了一瓶,躬下.身,對準(zhǔn)腫得老高的腳踝按了兩下噴口,車廂里頓時(shí)彌散開一陣濃烈清苦的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