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傅笑寒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輕咳一聲,準(zhǔn)備下床,“不說了,我要穿衣服?!?/br> 紀(jì)紹輝也沒再和他多計較,洗漱穿衣。 今天是大年三十,農(nóng)歷的最后一天,街道上大部分商鋪都關(guān)門了,只有賣年貨的超市、集市人山人海,紀(jì)紹輝走到喜氣洋洋的街道上,滿心歡喜,看到什么有趣的都想買。傅笑寒則無精打彩的,但不影響他帥氣的形象,無論他走到哪里,哪里的人群就發(fā)出嘖嘖的驚嘆聲。 “大表舅,大表舅?!?/br> 一個渾厚爽朗的男聲從身后傳來,紀(jì)紹輝回頭張望,一個皮膚黝黑、濃眉大眼的大男生興沖沖地向自己跑來,手里還提著兩只咕咕咕的老母雞。 “你是……在叫我?”紀(jì)紹輝指自己。 “大表舅,你都把我忘了啊,我是正揚啊?!?/br> “你是……小揚?” “唉,就是我。”趙正揚用力地點頭。 紀(jì)紹輝瞬間激動不安,大步走到趙正揚面前,用家鄉(xiāng)話道:“小揚,真是你嗎?想不到你這么大了。上次見你,你還是個小不點呢?!?/br> “我都十七了,本來打算買完年貨再去找您的,沒想到在這里看到了大表舅?!?/br> “呵呵,來,小揚我?guī)湍闾犭u?!?/br> “唉,不行,您趕車回家過年,夠累了,這點小東西我來拿?!壁w正揚說什么也不肯讓長輩幫他拿東西。 兩人你推我讓,拉拉扯扯的,忘了身邊還站著一個混身冷傲的男人。 最終紀(jì)紹輝搶過了雞,趙正揚羞澀一笑,雙手□□胸前的羊羔皮手套中,露出燦白的牙齒,笑道:“那真麻煩大表舅了。” 紀(jì)紹輝和善地摸了摸趙正揚的頭,“還有什么沒買,給我說?!?/br> “紀(jì)紹輝……”傅笑寒陰惻惻地道。 紀(jì)紹輝才想起身邊帶著一個大少爺,便道:“小揚,這次不僅我一個人回來……” 趙正揚瞪大圓滾滾的眼睛,興奮地道:“難道還有表舅媽?” 紀(jì)紹輝用下巴點了點傅笑寒的方向,“我朋友,龍城來的客人?!?/br> 趙正揚看到傅笑寒后,又驚喜又結(jié)巴地說:“他是大表舅的朋友?” “嗯。他叫傅笑寒,比你沒大多少,你叫哥哥就好了?!?/br> “傅大哥,你好。我叫趙正揚?!?/br> 傅笑寒看到趙正揚傻兮兮、沒見過什么世面的德行,心中盡是鄙夷,但礙于紀(jì)紹輝的面子,只能敷衍地應(yīng)答。 紀(jì)紹輝笑瞇瞇地道:“好了,我們邊走邊聊吧,還要買年貨呢,今兒年三十,要早點回家咧。” 買完東西,趙正揚推來一輛摩托車,把年貨綁在后座上。 “大表舅,我去幫你拿東西吧?!?/br> “好。” “我媽聽說你要來了,高興的幾天都沒合眼,特意收拾出一間新房,被褥都是新棉花做的,睡在上面可舒服了?!?/br> 趙正揚跟著幫紀(jì)紹輝拿東西,看到房間里放著兩個人的行李,便問傅笑寒:“小傅哥,你這里有親戚?” 傅笑寒面無表情地搖頭。趙正揚憨笑道:“那你來我家過年吧。” “你是大表舅的朋友,也就是我們家的客人,別見外?!?/br> 傅笑寒淡聲道:“我沒見外?!?/br> 紀(jì)紹輝道:“小揚,人家不習(xí)慣咱們的習(xí)俗,別勉強?!?/br> 趙正揚做了個垂頭喪氣的鬼臉,紀(jì)紹輝笑著拍了拍他的頭。 傅笑寒聽不懂紀(jì)紹輝他們的方言,覺得有些無趣,便從包里找出一本書看。 紀(jì)紹輝整理好給親戚們買的禮物,離開的時候,他看了傅笑寒一眼,又問:“你真不去?” “不去了?!?/br> “那好吧,我老家的事忙完了,就來找你。你有事就打電話給我?!?/br> 紀(jì)紹輝和喳喳呼呼的黑小子離開后,傅笑寒躺在沙發(fā)上認真地看書,突然手機響了。 傅笑寒看到屏幕上那串熟記于心的號碼,按下了通話鍵,輕聲道:“阿如。” ☆、第四十章 話筒里傳來夏如笙著急的聲音,“笑寒哥,爺爺不行了,你快回來吧?!?/br> 傅笑寒瞳仁一縮,覺得夏如竹的聲音遙遠而不真實,“爺爺不是年中才做完搭橋手術(shù)嗎?”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這段時間和一直跟九叔出差,也是臨時得到爺爺病危的消息,今天才飛回龍城?!?/br> 傅笑寒蹙眉沉思,道:“他現(xiàn)在的情況如何?” “好像不太好,所有長輩小輩都亂成一鍋粥,大姑和五叔還請了葉律師?!?/br> “葉律師?”傅笑寒一聲冷笑,“呵呵,這么迫不及待就想分遺產(chǎn)了?!?/br> 夏如笙降低了音量,“你小點兒聲音,我旁邊有其他人?!?/br> “呵,我說的可是事實!爺爺突然倒下,九叔沒表態(tài)之前,恐怕沒人關(guān)心老人家的病情,都想著怎么為自己爭奪利益?!?/br> “笑寒,別這樣說……總之,你先回來吧!” 傅笑寒沉默不語。 “我知道你現(xiàn)在心里賭氣窩火,不想回龍城,但是眼下的情況太特殊,所有人都回祖宅了,云旗哥一人有心無力,根本應(yīng)付不了眼下的情況?!?/br> “那我回來就有用了?” 這次換夏如笙沉默了。其實兩人心知肚明,除了躺在病床上的傅融,只有一人才能管的住傅家上下幾十口人。那個人就是傅琰,但傅琰回龍城后,一步也沒有踏進老爺子治療的醫(yī)院,倒是一心撲在自己的事務(wù)中,似乎在耐心等待傅融創(chuàng)造的秩序與財富盡快四分五裂。 “但你也算爺爺最愛的孫輩,回來吧,而且……”夏如笙的聲音吞吞吐吐,語氣突然隱含澀意,“而且,我也想你了?!?/br> 此時此刻,最讓他牽掛、留戀的人在呼喚他,傅笑寒冰冷的心漸漸蘇醒。 “有多想?!备敌哪抗忾W爍,壓低嗓音,悄聲問。 “和你對我一樣……”夏如笙有些為難地道。 傅笑寒噗嗤一聲笑了,兩人相隔十萬八千里,但傅笑寒卻有種阿如就在他身邊陪伴他的錯覺。 “回來吧,笑寒哥。我聽人說了,你現(xiàn)在在西北,那個地方有什么好的,冬天很冷很冷,回來吧?!毕娜珞系吐曉V說著自己的思念。 傅笑寒道:“嗯,我明天就能回龍城,到機場我再聯(lián)系你?!?/br> “真的?太好了?!毕娜珞舷残︻侀_,近兩個月沒有見笑寒哥哥,他是真的十分十分想念他了。 ****** 夏如笙掛了電話,乖順地把手機交給傅九的手下,然后把傅九推往餐廳準(zhǔn)備用餐。 “怎么了,不開心?”傅九低聲道。 “呃,沒有?!毕娜珞系椭^,趕緊從對傅笑寒的思念中清醒頭腦。 傅九抬起左手,輕輕覆在夏如笙推輪椅的手背上,慢聲道:“如笙,笑寒對你好嗎?” “好啊。”夏如笙用力地點頭。 “那我呢?”傅九道。 “嗯,也挺好的……” 傅九輕嘆一聲氣,稍稍停頓,又道:“明天是什么日子,你沒忘記吧!?” “我哥的祭日?!毕娜珞系恼Z氣陡然悲傷。 雖然沒有見過與他有血rou聯(lián)系的哥哥,但夏如笙珍藏了一張哥哥的照片,聽過哥哥的故事,知道他的哥哥因他而死的故事。畢竟那個叫夏如蕭的男人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最親的人了,只要他想起有個為保護而義無反顧選擇死亡的哥哥,他就全身仿佛浸泡在冰冷的水中,難受地快要呼吸不上氣來。 “阿笙啊,你長的越來越像他了。”傅九的手突然用力,緊緊捏著夏如笙小巧的手骨,似乎要將他捏碎融入自己的血rou中。 “啊……”夏如笙吃疼地低呤,他看著傅九布傷疤累累的左手,卻不敢求他放過自己。 傅九面無表情,然后慢慢松開左手,夏如笙白皙的手背立刻印下一圈清晰的青黑色痕跡。 “阿笙,你變乖了?!备稻诺溃安粫疤哿??!?/br> 夏如笙額頭的冷汗滴到手背上。曾幾何時,陰晴不定的傅九好幾次掐著自己的脖子,他害怕至極,哆哆嗦嗦地喊著好疼,可他越喊疼,傅九手下的力氣越大,就好像對付仇人一樣要將對方至之死地…… “明天和我一起去看阿簫,你去看他,他一定很高興的?!备稻诺?。 夏如笙欣喜又驚異,連聲答應(yīng)了傅琰的要求。 十幾年來,今天傅琰第一次對他說了這么多的話,也是第一次允許他親自去夏如蕭的墓地祭拜哥哥。 沒錯,夏如笙從來沒有去過哥哥的安息之地。因為傅琰不允許他去,年幼時他有一次偷去,后果就是被結(jié)結(jié)實實的抽了一頓鞭子,然后一個月都無法下床。 他本想著先去機場接到傅笑寒,和傅笑寒一起去他哥哥生時最愛的地方點香燒紙。但現(xiàn)在,他顯然不用憑空悼念親人了,夏如笙心里默念了一聲笑寒哥道歉,決心第二天和傅九一起去墓地祭拜夏如簫。 到了餐廳后,管家貼心地幫傅九調(diào)節(jié)輪椅的高度,并為他布菜,傅九無動于衷,仿佛年邁的管家的所作所為都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阿笙,今天你坐我旁邊。” “咦?”夏如笙輕呼,傅家長方形的餐桌上,他的位置永遠都是末尾。 管家聞言,立刻推開傅九旁邊的紅木皮椅,然后弓身做請態(tài),“請,如少爺?!?/br> 夏如笙受寵若驚,傻乎乎站在原地。 “坐吧,今天只有我兩個人?!?/br> 夏如笙乖乖就坐。 傅九看了他一眼,冷聲道:“今晚會有人給你送衣服,明天穿上,然后打扮的精神一點?!?/br> “嗯?!毕娜珞洗鸬?,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只青玉色的小碗,幫傅九盛鮮香的湯水。 兩人各懷心事,無聲地吃著這頓豐盛的晚飯…… ****** 汽車站到處都是黑壓壓一片,大部分人手里拿著票根,心情激動,神色喜悅而著急。冷靜沉默的傅笑寒在人群中格格不入,好不容易擠到窗口買了一張回西安的票,但票拿到手才發(fā)現(xiàn)發(fā)車的時間是晚上十一點。 他又?jǐn)D到窗口換票,結(jié)果被排隊的人大罵插隊、有錢就了不起、沒素質(zhì)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