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扯到宗教就會很麻煩，篤信者中有太多偏執(zhí)狂，堅信自己是神的使徒，肩負著懲戒世人的職責。

    羅克忽然轉(zhuǎn)身下樓，艾斯卡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兩人重新又回到蘇珊·瓊斯女士的家門口。

    “忘了什么東西嗎？”蘇珊友好地問，似乎已經(jīng)把這兩位年輕俊俏的警官當成了朋友。

    “有一件事還得請你幫個小忙。”羅克說，“你有沒有去過教堂做禮拜？”

    “當然，我每個周日都去教堂。”蘇珊自豪地說，“還定期捐款?！?/br>
    “那你和教堂的牧師關(guān)系怎么樣？”

    “喔，杰弗瑞牧師非常虔誠，是個英俊的小伙子，為人親切很受歡迎?！?/br>
    “卡米拉有沒有去過教堂？”

    “我沒在那里見過她，她大概是個無神論者，有一次杰弗瑞牧師邀請她參加教會活動，但她拒絕了?！?/br>
    “這位杰弗瑞牧師一直在教會嗎？”

    “他是兼職牧師，平時在社區(qū)醫(yī)院工作，幾個月前還替對面商店的梅森先生接好了摔斷的小腿骨?！碧K珊疑惑地望著羅克，“請問杰弗瑞牧師和這個案子有關(guān)嗎？”

    “不，只是例行搜集線索，如果有必要，我們會挨個拜訪社區(qū)的每一個人?！?/br>
    這并不是真話，不過應(yīng)付蘇珊綽綽有余。

    羅克回到車里問艾斯卡：“你記不記得昨天我們來這里時周圍有不少人在警戒線外圍觀？”

    “記得，布雷恩警官。”艾斯卡回答，“除了蘇珊·瓊斯女士外，還有六個人，兩位女性和四位男性?！?/br>
    “你能不能認出他們？”

    “我在抵達現(xiàn)場后的第一時間記錄了每一段可能有助于調(diào)查的影像?！卑箍ㄕf，“還包括證人、目擊者證言、周圍環(huán)境分析、信息數(shù)據(jù)收集等等。根據(jù)大量現(xiàn)有謀殺案件的存證來看，兇手是報案人、圍觀者的幾率相當高，因此我保存了他們的正面影像?！?/br>
    “太好了?！绷_克打了個響指，“那你要怎么讓我看到這些影像，是不是該有一個什么數(shù)據(jù)傳輸?shù)牟蹇冢俊边@個問題顯得有些過于怪誕，畢竟艾斯卡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和人類毫無差別。當然，他還穿著衣服，羅克無從知道他被遮蓋的身體有什么與眾不同之處。

    “我可以將存儲的信息通過無線網(wǎng)絡(luò)傳輸?shù)诫娔X和其他電子設(shè)備?！?/br>
    “我們現(xiàn)在就回警局！”

    “需要我開車嗎？”

    “你開得太慢了?！?/br>
    “安全第一，布雷恩警官?！?/br>
    “艾斯卡，我現(xiàn)在心情很不錯，你最好聽話，不要提醒這提醒那的?！?/br>
    “我很高興你心情愉快?！?/br>
    羅克把車開得飛快，以最快速度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好了，讓我看看你的腦袋里裝了些什么有用的東西。”

    說實話，羅克多少有些期待看到艾斯卡從身體的某處扯出一根電線，這樣才能讓他更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搭檔是個機器人?？墒聦嵣鲜裁炊紱]有發(fā)生，艾斯卡如同一個普通人一樣坐在電腦前，一番cao作后屏幕上出現(xiàn)了數(shù)據(jù)傳輸?shù)漠嬅妗?/br>
    “從我們能看到卡米拉的房子開始播放?！?/br>
    影像以副駕駛座為視角，艾斯卡沒有東張西望，穩(wěn)穩(wěn)地將目標放在遠處的人群中。

    原來他從那么早以前就開始錄像，羅克心想，那他們之間那些日常相處的對話呢？

    盡管隱約感到有些不適，羅克還是把關(guān)注焦點放在了電腦屏幕上。

    鑒證組的同事尤金一晃而過，紅藍交替的警燈不停閃爍，光芒映照著每個人的臉。好在是白天，羅克認出抱著小狗的蘇珊、對面商店的店主梅森，剩下的都是陌生面孔。

    “我需要比對他們的臉部進行身份識別。”

    “我已經(jīng)完成了這項任務(wù)，名單在這?！卑箍▎?，“要我念出來嗎？”

    “不，我自己看?！?/br>
    羅克一眼就從名單中找到了杰弗瑞·托馬斯的名字，他要求艾斯卡調(diào)取檔案，并放大照片。

    這位兼職牧師確實長得討人喜歡，有一雙清澈明亮的藍眼睛，檔案照上略帶微笑，顯得十分親和友善。不過在艾斯卡攝錄的影像中，杰弗瑞面色凝重、目光深沉，一言不發(fā)地站在警戒圈外旁觀。當然這并不能說明什么，這個社區(qū)的人互相熟識，發(fā)生兇案，有人恰好路過，憂心忡忡地圍觀合情合理。即使那句充滿宗教意味的話語被寫在死者臥室的鏡子上也不能認定兇手就和神職者有關(guān)，只不過這位兼職牧師的嫌疑更大一些，他的另一個身份是外科醫(yī)生，對于如何讓人臨死前發(fā)不出聲音應(yīng)該比普通人更有專業(yè)心得。

    如果杰弗瑞是兇手，他的動機是什么？總不會是卡米拉不愿去參加教會活動吧。

    我因你所造奇妙可畏。

    這是對造物者說的話，創(chuàng)造萬物的神，同樣也創(chuàng)造了人。

    羅克的目光不經(jīng)意地轉(zhuǎn)向艾斯卡。在旁人看來，艾斯卡毫無疑問是“人”，他具備一個人該有的一切，外表、聲音、行為舉止和符合邏輯的思維，但他并非人類，而是由人創(chuàng)造出來的“新生命”。如果一個虔誠的教徒深信只有神才能創(chuàng)世造人，凡人貿(mào)然從神手中奪取這神圣之力，是否可視為一種不可饒恕的冒瀆？

    “艾斯卡，我要知道杰弗瑞·托馬斯一個月內(nèi)的行程，最好是三個月，以及他所到之處是否有栽種榆樹。”羅克不太確定艾斯卡能否盡快完成這項任務(wù)，但他終于開始像得到一部新設(shè)備一樣試著探索仿生警用助手的新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