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見李韻已哭的支撐不住,孟妱便將她扶住。 李縈瞧著眼前攙扶著的二人,她的目的已都達到了,可此時卻沒有預(yù)想的暢快之感。 自從她發(fā)現(xiàn)柳湘與妓子的不堪事,她便開始一直憤恨著孟妱。她失去了一切,而孟妱卻嫁入沈府,做了三品大學(xué)士夫人。 李韻也要嫁入昭武將軍府,似乎真正的可憐之人,只有她一個。 或許她內(nèi)心真正憎恨的人,不是孟妱,也不是李韻,而是她自己,可她別無選擇。 她需要一個繼續(xù)活下去的信念。 走到如今這步,她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 沈謙之因要見孟妱,特意吩咐了衛(wèi)辭莫要往凌霄酒樓去尋他,但府里的李姑娘今日出了這樣大的事,他實在無法,直等了大半日,也不見沈謙之蹤影,只得撞著膽子上了凌霄酒樓。 一推開門,便見沈謙之暈在桌前,他好容易將人喚醒了,正要派人去查敢謀害主子的人時,卻被沈謙之?dāng)r住了。 他一手搭在衛(wèi)辭肩上,身上的氣力并未恢復(fù)多少,撐著聲問道:“郡主如今在何處?” 衛(wèi)辭這才憶起,今日和大人在一處之人是懷儀郡主。 他抬眼瞧了瞧沈謙之此時發(fā)白的面色,一張口卻又是要找郡主,想想也知現(xiàn)下這副情狀是誰的手筆。 衛(wèi)辭心里自然是不大高興的,便只一味的扶著沈謙之往外走,并不說話。 沈謙之直覺孟妱今日膽子這般大,定是要做什么事,見衛(wèi)辭緘默不語,便咬牙撐起了身子大步往前走去。 “大人、大人!”衛(wèi)辭忙跟了上去,向守在前面的侍從揮了揮手,忙有人在前頭將沈謙之架住了。 “大人這是要做什么?” “屬下真的不知懷儀郡主在何處,”頓了頓,衛(wèi)辭這才想起自己來時的目的,忙對沈謙之道:“今日蓼風(fēng)閣的李姑娘出事了?!?/br> “李縈,她怎的了?”沈謙之語氣稍頓,問了一句。 “李姑娘竟在萬隆酒樓殺了人,當(dāng)即被捉拿去了京兆府?!?/br> 第42章 最大的威脅。 沈謙之聽了李縈出事的消息,心里便即刻警覺起來。 “不是讓你這幾日看著她?!?/br> 他的聲音中雖無甚波瀾,衛(wèi)辭卻覺出了nongnong的冷意。 他想解釋什么,卻終是合上了嘴,良久,只道:“是屬下辦事不力。” 京城中能知道李縈回來的人,沒有幾個,他幾乎不用想,便知道是孟妱做的。 孟妱能有這般膽量與本事,他并不意外,數(shù)年前,她不已是這樣的姑娘了? 一個小小的姑娘從幾個醉漢手下跑出,還能強作鎮(zhèn)定的安慰自己。 但他卻沒有想到她竟會如此快的對李縈下手,他心內(nèi)擔(dān)憂的事還是發(fā)生了。 孟珒所供出的證詞含糊不清,根本無法證明他的清白,而目擊百姓們的控訴卻又振振有詞,之上又有將軍府的不斷施壓,似乎孟珒只能坐以待斃。 但越是如此,便越是怪異。 即便真是孟珒動手殺的人,那這一切的進展似乎太快了些。 先前京城出現(xiàn)的動.亂讓這次孟珒的事,霎時被逼在風(fēng)口浪尖上,不僅是將軍府,整個城中的百姓也在極力要求將這等窮兇極惡之徒迅速正法,以安民心。 一面是城中百姓,一面朝中權(quán)臣。 兩方的施壓讓京兆府不得不用最快的速度結(jié)案。 這兩者一間……就像是有人在推動一般。 沈謙之忽而抬眸對衛(wèi)辭道:“讓你查的事,可有什么端倪?” 衛(wèi)辭欲上前從侍從手中接過沈謙之,卻見他自撐起了身子,盡力向前走去,衛(wèi)辭忙緊跟著回道:“屬下按大人吩咐,已詳查了近一月以來陳小將軍去過所有地方,以及見過的人,皆沒有查到什么可疑之處?!?/br> “他所在的巡防營可查了?”沈謙之站定,扶額問道。 衛(wèi)辭頓了頓,恍然回道:“巡防營中常與他廝混的幾個人中,前段時日來了個新的,今日屬下正要派人去盤問他,卻說他因家中老母染了病,告假回去了?!?/br> “……恐怕這蛇已經(jīng)被驚著了?!鄙蛑t之語氣淡淡的說了一句,回眸向衛(wèi)辭身上瞥了一眼。 衛(wèi)辭順著他的目光遲疑的垂眸向自己腰間瞧去,下一瞬,他腰間配著的長劍被沈謙之抽了出去,“大人——” 衛(wèi)辭話還未完,便見沈謙之抽出劍向自己的手上劃了一刀,之后徑直走向了衛(wèi)辭來時騎的那匹馬,伸手扯住韁繩翻身上馬。 “速去城外?!鄙蛑t之夾緊馬腹,回身朝衛(wèi)辭說了一句,便揚鞭向前而去,掌心不時傳來的刺痛感,可以勉強讓他保持清晰的神智。 來至城門外,沈謙之便將令牌給了衛(wèi)辭,調(diào)來了二十余名士兵,來之前以讓他們都換上了常服。 “將城外的客棧,無論大小一家一家挨著搜?!鄙蛑t之幽深的視線掃了一眼站在身前的人,沉聲說道。 既是要逃,這個人便不可能會在城中歇著。 京城外的客棧本就是給往來路過之人所備,是以數(shù)量遠遠不如城內(nèi)的客棧那樣多,不足兩個時辰,便有人來回,在一家極小的驛站里發(fā)現(xiàn)了那個人。 沈謙之即刻帶了衛(wèi)辭以及另四名侍從行至那家驛站前,已是離城門偏遠的地方了。 孟珒之事背后必有人cao縱著,那么眼前驛站中的這個人,想必也絕不可能活著離開京城。 沈謙之騎著一匹青驄馬,立在驛站之前,思忖良久,他解下腰牌道:“立刻去京兆府獄提一名死囚出來。” 見侍衛(wèi)縱馬走了,衛(wèi)辭才緩緩在一旁開口問道:“大理寺獄不是離此處更近些,大人怎的不去大理寺獄提人?” 沈謙之深吸了一口氣,徐徐道:“怕是這蛇就在大理寺?!?/br> 衛(wèi)辭聽著一頭霧水,不由的皺起了眉,但見沈謙之此時滿臉倦怠之色,也并不敢再問了。 良久,剛才離開的侍衛(wèi)帶著一名死囚前來。沈謙之見差不多了,便向衛(wèi)辭道:“將那人押出來。” “放一把火將這里燒了?!?/br> 衛(wèi)辭這才明白,主子為何要提一名死囚出來,原是要代替這人去死,“大人……屬下方才查了,這件客棧確是只住了他一個人,但還有一個店家,也在里頭?!?/br> “放了火后,便去喊走水,將他叫醒?!?/br> “是!”衛(wèi)辭利落的應(yīng)了一聲,便命幾個人去安排此事。 這家驛站雖是一家極小的驛站,但不多時,燃起的熊熊大火,也將這漆黑的夜色染紅了大半。 沈謙之坐于馬上,幽深的眸子中映著搖曳的火焰,良久,他才開口道:“留兩個人在這兒守著,盯著來查驗尸身的人?!?/br> 說罷,他便扯動韁繩將馬調(diào)轉(zhuǎn)過頭,向著濃黑的夜色深處走去了。 * 兩日后。 昭仁殿。 “敦肅王府的人打發(fā)了?”里間坐在暖榻上的溫貴妃披著狐裘擁著暖爐,緩緩問了一句。 掌事侍女忙上前低聲回道:“已打發(fā)走了。但那人走的不情不愿,若她回去回了什么不該回的話,會不會反而惹惱了敦肅王?” 溫貴妃手輕撫著紫銅鎏金的喜鵲手爐,淡淡笑道:“怕什么?他早已和本宮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他敢殺皇帝身邊的人,他還有別的路可選么?” “或許這一切,都是上天憐惜本宮的辛酸,也在有意幫扶本宮罷了?!彼f著,長長的指甲緩緩在手爐上來回滑動著。 孟宏延是從小地方上來的,一心想有一番作為,但他知道,皇帝能讓他入京已是看在已故戚氏以及孟妱的份兒,如何又會對他委以重任? 堂堂一個王爺,竟只有一個五品吏部小職,這又是何等的奇恥大辱? 若想日后攀得高位,他只有一個機會,便是認準(zhǔn)新的皇位繼承人,做他的功臣。而六部之中,獨獨只有吏部是由一位皇子掌著,便是溫貴妃的二皇子。 正因如此,后來孟宏延才會親自找上溫貴妃,斗膽自薦。 掌事侍女聽到溫貴妃如此說,忙道:“到底是娘娘慧心巧思,發(fā)覺了敦肅王的秘事,才得以替二殿下周全籌謀?!?/br> 聞言,溫貴妃纖細的眉尾微微挑起,深深的抿了抿唇。 當(dāng)年若不是孟宏延一意要往上爬,她便不會順著他查到皇帝當(dāng)年在江南的事,不會知曉皇帝還有一對私生子。 怪不得這些年來,無論朝臣如何上書立儲之事,皇帝都無動于衷,竟是等著為了給那個私生子。 皇子中唯一可以與茂兒相爭的,便是大皇子,可他軍功雖盛,卻不會謀算,尚不能構(gòu)成威脅。 但軍功、背景、才能,這一切在皇帝的寵愛面前皆不值一提。 孟珒雖什么都沒有,卻有皇上對那個女人的余情。 這才是她最大的威脅。 若是孟宏延不替她先除了皇帝多年來留在王府的眼線李嬤嬤,這回孟珒的事,她也不能辦的如此順利。 眼見大計要成,溫貴妃難免心中愉悅,笑道:“如此算來,本宮還得好好謝謝他。對了,”溫貴妃說著,遠山眉微微蹙了蹙,接著問道:“巡防營的那個人,可解決了?” 掌事侍女忙福身回道:“昨日一早侯爺便讓人傳信進來,說已讓人去探查過了,也是那人命該如此,侯爺?shù)娜诉€未去,他住的驛站便走水了,已命葬火海?!?/br> 見溫貴妃微微頷首,撐著身子坐起,侍女忙上前將她攙扶起身。 “今日這個生辰宴,本宮終于可以過得舒心一些了?!睖刭F妃莞爾一笑,輕聲說著。 這時,門外的一個宮女進來回道:“稟娘娘,懷儀郡主已往昭仁殿來了?!?/br> 第43章 “嘉容——” 今日是溫貴妃的生辰,她特意給敦肅王府下了帖子,將孟妱也傳進宮去了。 “你這孩子倒是來的早,快先坐罷?!睖刭F妃見孟妱緩緩走入殿內(nèi),忙滿面笑意的說道。 孟妱瞧著溫貴妃端莊的坐在暖榻上,直朝她揮著手,“來坐在這暖榻上,進宮這一路上應(yīng)冷著了罷,快進來。” 她在宮里見溫貴妃的次數(shù)并不許多,但每回溫貴妃待她卻無半點貴妃的架子,反倒甚是憐愛。她雖與溫貴妃并不相熟,可比起其他宮里的娘娘,卻不覺更親近些。 但今日她再瞧著溫貴妃這張溫柔的臉,卻不禁心生寒意。 這兩日她將李縈的簪子與書信上交給了京兆府,卻并無音信,或許……嬤嬤與陳軒明確不是李縈殺的。嬤嬤畢竟在沈府,她若真要尋個機會下手亦是有可能的。但憑李縈一己之力,想要殺了陳軒明,再不知不覺的嫁禍給哥哥,絕非她一個人之力可完成的。依著那日李縈的話,她的背后一定還有人在。 孟妱思來想去,京城之內(nèi)能與李縈產(chǎn)生聯(lián)絡(luò)之人,應(yīng)至少是個知曉李縈回京的人。但自打她將李縈帶入京城后,卻未向任何人提及李縈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