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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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平息不久的心跳又開始澎湃,她思緒亦是信馬由韁,竟然不由自主的記起,很多年之前,也是這雙手,不知道多少個冬日的清晨,他收拾好自己,又把哼哼唧唧不情愿的她抱到小板凳上,一邊埋怨,一邊給睡顏惺忪的她洗臉,扎頭發(fā)。 他拂過她的發(fā),她的臉,她的青蔥時代,直至桃李年華。 他垂下手時,指腹有意無意的觸碰到了她微垂的眼瞼,溫?zé)幔灿行┐植凇?/br> 她的腦海里突然嗡的一聲,呼吸一下子紊亂。有什么東西崩裂了,順著血管蜿蜒,流淌到了心里,順著四肢百骸,靜謐卻霸道的擴(kuò)散開來。愈是想要極力扼制,這份異樣的感覺就肆虐的更快,星火燎原…… 她幾乎喘不過氣。 碎雪撲面而來,神智恍然回籠,她倒退兩步,瞪著他。有些痛恨,不,是非常痛恨自己片刻前的失神軟弱。 她不能再重蹈覆轍了。 這般相對,心下更是煩躁,也顧不得和他糾纏,抬腳就朝自己習(xí)慣的副駕駛走。安瑞好像突然才想起什么,想要阻攔,已是不及。 錦年拉開車門,正對上一張臉。一張漂亮的,女人的臉。 那個漂亮女人正微笑的朝她伸出手,“你好啊。我是墨玉?!?/br> 錦年愣住了,手臂軟綿綿的被她拉著晃了好幾道,嘴巴卻還是發(fā)干,發(fā)軟,什么也說不出。這心死的透透的。 那墨玉倒也不見怪,精致的唇形一直保持著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眉目間也是溫溫的禮貌。直到安瑞走來,才偏過視線,笑道,“可就這么巧,真的是認(rèn)識的?” 錦年這才慢慢反應(yīng)過來,這位似乎正是前幾天和梁唯逛街時,看見的那位。也是她曾經(jīng)臥室里,如今擺在床頭的三口之間照片中的那個女主人。這樣,好像也沒什么奇怪的。 “嗯,溫錦年。她是我……” 原本簡單的一句介紹,卻生生卡在了中間,她發(fā)覺,他似乎很難找到一個詞匯,來形容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 也是,錦年想,她究竟算他什么人呢? 以前,他總是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我小侄女”“朋友的孩子”,如今,他自己也說不口了吧? 錦年暗自有點(diǎn)期盼,好奇,旋即又不齒于自己的這種情緒。 心下碰撞,只聽他終于開了口,簡明扼要,“我朋友?!毙此皖^,看著呆頭呆腦的錦年,沒漏過她眼中極快閃過的一抹光彩,又補(bǔ)充道,“小朋友?!?/br> 錦年抬起頭。 短短幾秒的對視,成了一個漫長的過程。從他的臉上探不出任何明顯的情緒,心虛,或者逃避,緊張,只是坦誠,一派的平靜,似乎這是這個再理所應(yīng)當(dāng)不過的答案。錦年真切地感受到一抹失望轉(zhuǎn)入心底。才想著要說點(diǎn)什么,他卻稍稍的側(cè)身,讓她走了過去。 換做七年之前……不知她會如何思量。會難過?或者失落。 然而眼下,她除了覺得生氣之外,卻只剩下可笑。 是的,可笑。 人越掩飾什么往往越怕什么。 正如她方才拼命掩飾自己此行的目的地一般,他硬生生加上這么個前綴,好像…… 掩飾什么呢?他在心虛什么? 也不怕他老婆看出他欲蓋彌彰? 可惜錦年想來想去,也得不出一個結(jié)論。這男人,定力倒是比七年前差了太多。他的風(fēng)雨不動安如山都去哪兒了?也罷,無論如何。反正,也不會更糟了。 這樣想著,心一橫,錦年拉開車后門,看見后座居然又有人了。正躺著一胖乎乎的小姑娘,正是那個代替了她,躺在她原本房間的——他閨女。 **** 路況稍稍好了些,但也只是長龍勉強(qiáng)可以移動而已,又是半個小時過去。 除卻剛開始的,三人干巴巴的倆句連寒暄都算不上的對話,接下來便是一直的沉默,氣氛遠(yuǎn)遠(yuǎn)談不上融洽。 車子龜行至錦年的小mini邊上時,終于有人打破了這份低氣壓。 “說你視力不好吧,偏偏隔那么遠(yuǎn)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蹦衽牧艘幌掳踩鸬募绨?,又回頭看了眼錦年,笑道,“也是緣分?!?/br> 錦年心下好笑,說不出的苦辣酸甜,別說他近視只有三百多度,就是把他眼珠子挖了估計也不會認(rèn)不出這車子哪怕一只轱轆。她知道,重點(diǎn)不在她,而是在這車子的主子上,更加關(guān)乎于這主子臨終前的一番托付,那房子,這車子,即使時隔這樣多年,哪一樣不是鮮亮如新呢? 今天她把他的寶貝弄“殘”了,他指不定心里多難受吧? 心下百轉(zhuǎn)千回,面上卻只矜持笑笑,淡淡道,“是啊,緣分?!?/br> 好端端的一句話,措辭聲音都是禮貌溫和,可落在耳里,安瑞便覺得說不出的別扭。說不上為什么,他就是覺得哪里怪怪的。于是他不著聲色的看向車內(nèi)鏡,試圖從她的表情上尋找端倪,不料她卻一直看著窗外風(fēng)景,沒有一點(diǎn)反應(yīng)。 他扯了扯領(lǐng)口,忽然覺得心里頭憋悶的厲害。 墨玉用手肘輕碰他,輕聲,“頭又暈了?換我來開會兒?你休息下?!?/br> “沒事兒?!卑踩饠[擺手,稍微降低了點(diǎn)車窗,“就是有點(diǎn)悶?!?/br> 墨玉又勸了幾句,奈何他堅持不肯,只好作罷,但看著前方不盡的長龍,不禁也有點(diǎn)煩了,“四十多分鐘的路,開了四個鐘頭了,真是……對了你給家里打電話沒?老太太別等得久了,她現(xiàn)在身子也不大好。” “發(fā)過短信,媽說她知道了。只叫我們帶著綿綿路上小心點(diǎn)?!?/br> 二人在前方輕言細(xì)語的說著家常,錦年在后座靜靜聽著,神態(tài)很漫不經(jīng)心的,只是十指握得緊緊,有淡紅色的液體在手心處沁出一點(diǎn)子光亮。 “小溫啊。”說著說著,墨玉回過頭,和氣溫柔的笑問,“你也去西塘,去旅游的哇?” 沒想到她會和她搭話,錦年錯愕的“嗯”了聲,輕描淡寫的解釋,“打算拍幾張照片,難得來中國一次,想多走走。你們呢?探親?” “是呢?!蹦顸c(diǎn)頭,朝她身邊抬了抬下巴,笑容愈發(fā)柔和,“綿綿想阿婆了,趁著年假最后幾天帶她再回去看看。” 錦年禮貌的笑笑不再說話,實(shí)際上也是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于是低下頭,去打量在一邊裹著毯子睡的香甜的小綿綿,心緒微蕩…… 她不知怎得就想起了她的養(yǎng)父。她突然很佩服他,能把自己前妻和別人生的自己養(yǎng)這么大,照顧的這么好,用心去疼著愛著。 可到了她這里…… 她本身是很喜歡小孩子的,而綿綿,又被養(yǎng)的玉雪可愛。但是…… 她只要看著綿綿精致漂亮的五官,尤其是那雙同某人相似的,上挑的鳳眼,以及頰邊深深下限的小酒窩。 只覺得從心里,到嘴里都發(fā)著苦。 思緒稍有延展,她就喜歡不起來。 不自覺地,她喃喃低語,“長得和爸爸真像?!?/br> 墨玉聞言,愣住了,看看綿綿,又仔細(xì)回想了可可她老公,怎么也很難聯(lián)系起。于是只好笑笑不說話。 安瑞也愣住了,他回頭看了眼錦年,滿肚子的疑惑,心里琢磨著阮綿綿她老子他都沒見過幾面,這小女人又是從哪兒搭上的?而且……也從來沒人提出過這個理論,比起她老子,自己和她都要相似一點(diǎn),一般只要見過綿綿的,都說: “綿綿像她mama的?!?/br> 安瑞突然出聲,錦年抬頭,恰好和他目光碰在了一起。 錦年是個實(shí)誠孩子,向來是一根筋,認(rèn)準(zhǔn)了什么事兒通常很少會改注意,加上眼下心里又有氣,看著他那一雙鐵證如山的鳳眼,再配上一副完全局外人的表情……她偏過頭,不咸不淡的頂了句,“我還是覺得像爸爸?!?/br> 安瑞被她莫名其妙嗆了一句,弄得一頭霧水,也有點(diǎn)委屈,像就像吧,沖他耍什么脾氣? 墨玉也看出氣氛很奇異的突然僵持,只好出來打圓場,折中說和道,“好了,好了,像阿婆多一點(diǎn)。” ☆、第81章 chapter81斷橋夜話 車內(nèi)情狀十分微妙,眼瞅著那二人又要嗆上兩句什么。好在,下一瞬,只聽車外一陣喧嚷,車道通了。安瑞生生咽下遞到了唇邊的話,又瞄了她一眼,點(diǎn)火開車。 短短的幾十公里,在平日里也就四十來分鐘的車程,這次一行人卻花費(fèi)了將近六鐘頭。直到晚上上八時許,他們才抵達(dá)西塘。 錦年在臥龍橋邊同那一家三口道了別,順帶婉言謝絕他們提出關(guān)于同宿的提議。轉(zhuǎn)身便準(zhǔn)備去尋覓她租好的臨河客棧。 倒是墨玉拍了他一下,問,“小姑娘人生地不熟,你做地主的也不送送人家?” 錦年還沒走遠(yuǎn),聽著這句話連忙停下腳步,不料他卻已當(dāng)先點(diǎn)了頭,“好?!焙芸斓挠值吐暦愿懒司?,“那你先帶綿綿回去吧,我送送她。” 半句沒來得及脫口的婉拒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上下不得,眼睜睜看著他走過來,很自然的就接過她的雙肩包,問道,“哪間客棧?” 錦年抬眼看他,心里卻在想,如果我現(xiàn)在說不用麻煩了,自己轉(zhuǎn)轉(zhuǎn)能找到,是不是晚了點(diǎn)?她吸了口氣,又嘀咕,有病,犯得著嗎? 余光瞅到墨玉還在和她很真誠的揮手道著別,腦子轉(zhuǎn)過一道念頭,這老婆當(dāng)?shù)模彩峭Υ蠓降?。既然她都不在意,那她還瞎矯情什么? 于是低頭報了個名字,不再推辭。 因著元宵佳節(jié)剛過,街道上尚且張燈結(jié)彩,遠(yuǎn)遠(yuǎn)看著,夜色下,瑩瑩細(xì)雪映襯著接連成片的花燈璀璨,憑的是姹紫嫣紅開遍,流瀲生姿,叫人目不暇接。 景區(qū)內(nèi),窄窄的青石小路上也比上回?fù)頂D的多?,F(xiàn)下雖然不是旅游旺季,但是因為休假,加上大雪封路,滯留的旅客不能及時離去,這個時候便也一窩蜂湊在街上熱鬧熱鬧好消磨時間。 一路上,就連小隊的舞龍隊伍也看見了幾回,更不提一整道上的頑童奔逐嬉鬧,手里煙火璀璨的了。只是,熱鬧是別人的,終究和他們無關(guān)。 他們之間始終是沉寂的,或者說死寂更加恰當(dāng)一些。 安瑞在前邊兒走,錦年在后面跟著,兩人間隔著一步的距離,從始至終。 這番沉寂,在鬧市處不覺什么,但是行至人跡僻靜之地,便顯得尤為微妙,難受。 安瑞幾度回過頭看她,他想說點(diǎn)什么,硬湊了些話題來,然后又一個接一個的劃掉。他放緩腳步,略微垂首,只能看見她的側(cè)臉。光線昏黃處,他順著她的視線看河面,看花燈,再看向一片虛無夜空,最后,看向她的眼睛。 漂亮的棕眸,空的,沒有聚焦,沒有方向,什么都沒有。 他輕輕咳了一聲,問道,“錦年?”昏暗的天地間,他的嗓音亦是模糊的,微微沙啞,顯得格外柔和好聽。 “嗯?”她像是才回過神。 “你一個人,能照顧自己?”他的目光滿滿的都是懷疑。 “當(dāng)然,”她失笑,“我已經(jīng)二十五歲?!?/br> “這和年紀(jì)有什么關(guān)系,”他腳步頓了下,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按捺住,“你男友呢?為什么不陪你?” 笑容凝在臉上,不知怎的,她忽感心頭有些異樣。 于是抬起頭,發(fā)現(xiàn)他也在看著她。 黑沉沉的眸子,帶著些許審視的意味。 錦年心跳微亂,一時竟不知如何啟齒。 “他為什么要陪我?”她緩過氣來,反問,“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他也有他的事?!?/br> 安瑞臉色陰郁,半天才冒了句,“你倒是想得開?!?/br> 錦年笑笑不咸不淡的接了句,“人總得有自己的生活?!?/br> 安瑞微怔,垂目望她,視線在她矜淡優(yōu)雅的完美笑容上下徘徊,眼前浮現(xiàn)的卻是一只拖著眼淚鼻涕,天天跟著他屁股后邊轉(zhuǎn)的小蘿莉。 一時間有點(diǎn)欣慰,也有點(diǎn)失落。 片刻的寧靜,安瑞小心的措辭,又道,“你們的事情,calvin知道么?” “知道啊?!卞\年說,努力使語氣變得輕快,“一起吃過幾頓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