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他也沒反對。車子行駛在寬闊的馬路上,他收好手機(jī)側(cè)了她一眼,低低沉沉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說吧,剛出什么事了。你從醫(yī)院出來,見了你媽?” 他猜的很準(zhǔn)確,她的沉默等于是默認(rèn)。 他盯著她目視前方嘴角緊抿的神情,本就不是個會安慰人的人,這時卻說:“不要緊,以后你好好愛自己的孩子就可以?!?/br> 她心跳漏了一拍,瞬間的怔忪,他提醒她:“小心開車?!?/br> “哦?!八諗啃纳?,突然想要了解他更多一些,“那你mama呢,她對你好嗎?” 她注意著路況,沒時間分心去看他的表情,好一會兒才聽到他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沒印象了?!?/br> “……“唐末晚覺得自己好像觸碰了一個禁忌話題,到底忍不住分心去瞅了他一眼,也就是在這個緊要關(guān)頭,從左前方突然竄出來一輛裝滿沙子的工程車。 唐末晚回神的時候都懵了,幸虧傅紹騫早已注意,奮力握著方向盤往自己這邊走,最后竟是危險的擦著工程車車身而過,吃聽得砰的一聲,路虎的車子在馬路上打了個飄兒,往旁邊的過道上占了一個道后又危險的避開幾輛車子,最后才慢慢的回到自己的車道上。 唐末晚的手心都出了汗,渾身都在顫抖,傅紹騫的額頭上也沁出了微微的汗珠,讓她靠邊停車。 她聽話的將車停在了路邊,又開了雙跳,整個人似乎還沒從剛才的心驚rou跳中回過神來。 雙手十指緊握著方向盤,指尖都泛白了,小臉也是,慘白的毫無血色。 被傅紹騫強(qiáng)行換了位置,看他一個手打著方向盤開車,唐末晚雖然出聲提醒,可自己剛才開車的場景依然心有余悸,只好選擇沉默。 傅紹騫把車開回了公司樓下,雖然單手,依然開的很穩(wěn),唐末晚也逐漸平靜下來。 他把車停在了自己的停車位上,繞到一邊幫她拉開車門,對她說:“下車?!?/br> 她不解的看著他:“做什么?” “先下來再說?!?/br> “哦。“唐末晚跳下車,腳下一軟,傅紹騫及時攬住了她的腰身,靠在她的身上,她倍覺安心,可注意到大門口保安探頭探腦的樣子,就立刻從他的懷里退了出來,想與他保持距離。 然而傅紹騫沒讓,鎖上了車門后,左手?jǐn)堉难?,朝公司?nèi)走去。 唐末晚覺得不妥,但他卻不讓她掙扎,在保安詫異而詭異的目光中,擁著唐末晚朝總裁專用電梯走去。 明亮的大堂內(nèi)原本拿著文件邊看邊走的員工因?yàn)榭吹搅诉@一幕而停在了那里,然后又有別的員工倒退著震驚走來,一不注意,就把人的文件撞飛了,雪白的文件紙紛紛揚(yáng)揚(yáng)灑落。 那邊拿著吸塵器做保潔的阿姨,一不小心就把綠色的盆栽當(dāng)成垃圾給吸了進(jìn)去,驚得啊啊直叫。 還有剛剛買了下午茶回來的小妹,跑得太急了看到這一幕而緊急剎車,咖啡灑了一地…… 這一天,因?yàn)榭偛酶到B騫摟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子進(jìn)公司,公司雞飛狗跳。 第138章 前小嬸嬸?我就是你口中那個什么都平平的女人啊 唐末晚跟著傅紹騫轉(zhuǎn)身進(jìn)電梯,看到大堂內(nèi)的一團(tuán)混亂,內(nèi)心突然生出一絲膽怯來,緊抓著傅紹騫的手有些擔(dān)憂:“這樣會不會對你造成不好的影響啊?!?/br> “不會?!八练€(wěn)而篤定的回答。 電梯朝三十二樓爬升。 唐末晚一直緊抓著傅紹騫的胳膊??赏该鞯碾娞荼谏峡吹搅藘扇艘蕾嗽谝黄鸬纳碛埃饾u壓下心中那份不安。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傅紹騫抬腿往外走,唐末晚踟躕的在電梯里又猶豫了兩秒,才慢慢跟上他的腳步。 傅紹騫本帶著唐末晚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結(jié)果距離門口還有幾步之遙時,陳墨匆忙從旁邊的會議室趕來,臉上似乎還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傅總,你可算是回來了。你不知道會議室……” 剩下的話,在看到低眉順眼不太意思的唐末晚時,自動消了音。 傅紹騫側(cè)過身。指了指自己辦公室的大門。對唐末晚低聲交待著:“這里是我的辦公室,你先進(jìn)去休息,我去開會,辦公室里有水還有吃的,然后等我回來再說?!?/br> 陳墨看著傅紹騫如老媽子一樣喋喋不休的細(xì)致交代,眼角微微抽了抽,好不容易才把下巴合回去。 唐末晚害羞的不知所措,尤其是在外人面前這樣的親密著實(shí)叫人難以適應(yīng),又像是掉進(jìn)了蜜罐里,只得快快應(yīng)道:“你趕緊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不用管我了?!?/br>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朝會議室走去,陳墨跟在后面,趁著傅紹騫沒注意。對著唐末晚豎了豎大拇指,眼中不言而喻的贊賞與揶揄鬧了唐末晚一個大臉紅。 “對了,傅總有個很重要的訂單電話,你英語還可以吧,到時候如果有的話就幫忙接一下?!瓣惸R走前交代。 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她這才吐出一口氣,轉(zhuǎn)身推開傅紹騫辦公室的大門。 跟在他一起將近一年的時間。卻還是唐末晚第一次接觸到他工作的地方。 寬敞而近乎令人發(fā)指的辦公室面積,黑白分明的裝修風(fēng)格卻一如他給人的低調(diào)奢華的感覺,一面落地的巨大文件柜,一張實(shí)用的大辦公桌,一組黑色的真皮沙發(fā),嵌在墻面里的一臺飲水機(jī),墻角兩盆簡單的綠色植物,整個辦公室都透著一股大氣磅礴之勢。 她站在門口,收斂下心中的澎湃與震驚后,想象著傅紹騫坐在那張黑色的真皮座椅后面辦公時的模樣,頓時心里甜滋滋的。 整個樓層或者說整個公司的高層都集中到會議室去了,辦公室內(nèi)格外的安靜,這個時候的天氣,是連空調(diào)都不需要開的舒爽。 他辦公椅的后面,是蒸面巨大的透明的落地窗,站在窗前,不但可以俯瞰整個城市的車水馬龍,高大建筑,還可以仰望頭頂?shù)乃{(lán)天白云,仿佛手可摘星辰。 她靠的近了些,貼著墻壁往下探頭探腦,頓時有一種失重的后怕,三十二層,真的太高了,人站在這里,看到的是太陽將每一棟刺向蒼穹的大樓,都變成聳立在這座城市上的日晷,巨大的日影在城市的地平面上,無情的掠過,仿佛死神高舉的鐮刀,在收割著生命的飽滿與沉淀,厚重與深情。 每一根日影,都仿佛無限放大的時針,在天空的尺度上,宣告著這個城市的日升月落。 繁華與寂寞,在日夜交替中追逐,隕落。 她想,傅紹騫站在這樣的高處,除了高處不勝寒外,是不是每看一次,就越清醒一次。 辦公室內(nèi)寂靜的只有她一人的呼吸聲,手指觸摸著光滑瓷實(shí)的紅木色桌面,桌上干凈整潔的每一處都帶著他深刻的個人烙印,她在他的椅子上坐下來,厚實(shí)的真皮座椅微微凹陷,承載著她的重量,她往后一靠,整個小小的人都淪陷其中,就像靠在他的懷抱里似的,那么甜蜜安心。 太舒服的感覺讓人昏昏欲睡。 剛才差點(diǎn)撞車的驚悸也慢慢過去,她想稍微睡一會兒等傅紹騫回來。 但是沒多久,他辦公桌上的座機(jī)突然清晰的響起,驚得她立刻睜開了眼,一時間,還有些手足無措。 打到座機(jī)里來的電話,一般都是業(yè)務(wù)上的往來,如果是私人有事,大約都會打手機(jī)。 突然響起陳墨的交代,她哎呀一聲,這該是那個重要的電話吧,于是趕緊接起,不過還沒開口,那邊已經(jīng)傳來一道清亮的女音:“紹騫,你接電話的速度還是很快的,不過我打你手機(jī),為什么不接呢?因?yàn)椴幌虢拥轿译娫??非得讓我用這種迂回的方式找你,你是故意在逃避我嗎?” “……“唐末晚的那一聲hello卡在了喉嚨里,這電話說的分明就是私事吧,應(yīng)該不是陳墨交代的那個重要電話。 但她一時也不知道如何接口,因?yàn)椴磺宄Ψ降纳矸?,自己也沒有權(quán)利去置喙什么,不過聽那語氣,倒像是與傅紹騫十分熟稔的樣子。 她還在斟酌用句,那邊的女聲又開口,似乎為帶著輕嗤:“怎么了,紹騫,這么沉默,是因?yàn)楸晃艺f中了所以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嗎?沒關(guān)系,我今天也就是想通知你一下,我還剩下最后一場巡演,大約再一個月吧,我已經(jīng)告訴家里人這個消息,他們都很高興,等我回去的時候他們會來一趟a市,跟你爺爺見個面,好商量一下我們的婚事?!?/br> 婚事兩個人仿佛在唐末晚的腦子里形成了一股龍卷風(fēng),如果她不是坐著,這會兒肯定是癱軟到地上去了。 “你不說話也沒關(guān)系,反正我已經(jīng)告訴你了,至于那女人,你處理好吧,不要到時候逼我出手,大家都弄的那么難看,我上次看到了,相貌平平,姿色平平,紹騫,別侮辱大家的審美好嗎?” 姿色平平,相貌平平,說的是自己嗎?唐末晚抓著電話的手指都蜷曲了。最關(guān)鍵的是,這女人的口吻,是傅梓遙口中的那個小嬸嬸嗎? 唐末晚如鯁在喉,傅紹騫之前就說過會處理好的,讓她不用擔(dān)心,可現(xiàn)在人家都找上門來了,唐末晚知道自己不該開口,然而到了這個時候,那種被侮辱的生氣與油然而生的情感超越了理智,她聽到自己清越如銀鈴的回答:“前小嬸嬸嗎?你好啊,我就是你口中那個姿色平平相貌也平平的女人啊,你要回來了嗎?需要我打掃干凈房子洗干凈床單為你夾道歡迎嗎?他正在開會所以你打不通他的電話哦,你要是想找他說這些的話最好等他會議結(jié)束后繼續(xù)打哦?!?/br> “……“換來的是那邊的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唐末晚最后速戰(zhàn)速決:“既然沒話說了那我就掛了哦,再見?!?/br> 她沒有放下話筒便已迅速的按下了掛機(jī)鍵,結(jié)束了這場無聲的戰(zhàn)爭。 等聽筒里傳來嘟嘟聲,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指都在顫抖,身體也在顫抖,就像之前差點(diǎn)經(jīng)歷的那場車禍,心慌的,無法用言語解釋,害怕的整個人都不安的蜷縮在一起,牙關(guān)都在打顫。 她剛才裝的有多堅強(qiáng),此刻就有多不安。 她可以欺騙別人,卻無法自欺欺人。她的內(nèi)心,始終不夠強(qiáng)大,面對前小嬸嬸的挑釁,還不到那么云淡風(fēng)輕,淡然處之。 盡管已經(jīng)四月底,她卻冷的縮成一團(tuán)。 傅紹騫離開會議室,拿出手機(jī)看了下,上面的未接來電和短信撞入視線,越看,眉頭就皺的越緊。 跟在他身后的陳墨忽然又察覺到氣場的改變。 因?yàn)楦到B騫心情舒暢的緣故,今天的會議算是格外順暢了。 可是現(xiàn)在,周身忽然又冰封了一層寒意,看那陰沉的臉色,陳墨直覺手機(jī)里的不是什么好內(nèi)容。 把手機(jī)收進(jìn)口袋,傅紹騫大步朝自己辦公室走去。 推門而入,看到的是唐末晚躺在沙發(fā)上睡著了的樣子。 她的身體小小的縮成一團(tuán),穿著一件白色的針織上衣,與身下黑色的沙發(fā)形成強(qiáng)烈的對比。 他心口一動,陳墨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卻發(fā)現(xiàn)傅紹騫那緊繃的身體似乎又瞬間放松下來。 傅紹騫進(jìn)了辦公室,順手帶上了門,把陳墨拒之門外。 他走近,盯著她微蹙的眉峰,似乎有什么郁結(jié)的心事,長長的睫毛在眼瞼處落了兩扇陰影,豐潤的粉唇微微開啟,右邊的側(cè)臉因?yàn)閿D壓而有些變形,白嫩的肌膚,細(xì)長的脖頸,因?yàn)楹粑⑽⑵鸱碾p峰為她平添幾分乖巧的溫婉。 傅紹騫拿起自己掛在一邊衣架上的西裝外套蓋在她的身上,衣服剛落下,她便醒了。 眨了眨惺忪睡眼,看清眼前的男人,手拿著他的西裝外套,她有幾分茫然的迷糊,嗓音細(xì)糯:“你回來了?!?/br>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仔細(xì)瞧了,也沒從她的臉上瞧出任何的端倪來,倒是唐末晚,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這么看著我,是不是我流口水了,還是我眼角有眼屎?” “……” 不等他開口,她已經(jīng)跑去了室內(nèi)洗手間。 站在鏡子前,開了水龍頭,嘩嘩的流水聲似乎能夠掩飾她內(nèi)心的不平靜。 剛才與傅紹騫對視的那一瞬間,她真的害怕自己會說出什么會做出什么來,讓他看出什么不對勁來。冬見余扛。 因?yàn)橄嘈潘?,所以她不想質(zhì)問,更不想讓他為難。 冰冷的水掬在臉上,那一瞬間毛孔的驟然收縮讓她的心頭一顫,看著鏡中自己平靜而白皙的臉,還有嘴角微微的無懈可擊的笑,她給自己打氣,很好,唐末晚,你做的很好,你要相信外面那個男人,他既然承諾了會處理好就一定會的,不要無理取鬧,你要做個成熟的女人,這樣才可以配得起他不是嗎? “洗完了?“傅紹騫聽到開門聲便抬頭問。 唐末晚看到他并沒有坐回椅子上,而是站在落地窗前,夕陽的余暉籠罩在他身上,波瀾壯闊的晚霞,染紅了整個天空,此時的陽光,也不再如剛才那般炙熱濃烈,染上了值得歌頌贊美的柔媚,它把城市的尖銳與焦躁包容在陰影重疊的無聲交響中。 他朝她招了招手:“過來?!?/br> 她咬了咬下唇內(nèi)側(cè)的肌rou,看著他深色的襯衫被日落的余光襯得越發(fā)深色,臉上的表情變得模糊而朦朧,他那低沉醇厚而深沉的嗓音如魔咒,讓她情不自禁深陷,一步步走上了前。 他拉過她的手,讓她與自己站在一起,欣賞著波瀾壯闊的美景,她低頭看了一眼,還是覺得雙腿虛軟,只是這一次,他從背后擁住了她的腰身,用自己堅定而厚實(shí)的懷抱給了她溫暖與支撐,讓她不必害怕,并且告訴她:“你要看的是前面,而不是地下?!?/br> 底下是卑微而忙碌的蕓蕓眾生,也是那些曾經(jīng)所代表的過去,而前面,才是現(xiàn)在所正視的未來,至于那邊那絢爛的晚霞與激動人心的壯麗景象,才是未來所應(yīng)該期待的壯美藍(lán)圖。 她一瞬間就懂得了他的心意。 誰也沒有說話,他們就一直這么相擁著,看著夕陽越來越低,暖色的日光吞噬著辦公室內(nèi)的一景一物,他們的身影逐漸隱沒在黑色的光影中,但留下了所有的柔情,以及良辰美景。 直到太陽徹底落地地平面,城市的路燈如銀河玉帶次第亮起,遠(yuǎn)遠(yuǎn)的朝無盡的前方延伸。 唐末晚感動的想哭,他暗啞的嗓音貼著她的耳畔響起:“肚子餓了吧,我?guī)闳コ燥??!?/br> 這個下午,唐末晚的情緒已經(jīng)轉(zhuǎn)承起伏,拉著他的手離開公司時,她知道一個下午的時間足以將某些八卦吹遍大江南北??尚木尘箾]有來時那般忐忑,預(yù)測到了可能會被人圍觀的指指點(diǎn)點(diǎn)。 下班了,傅紹騫的專用電梯在維修,停用一小時。